夜色如墨,笼罩着边陲小镇。远处山峦起伏,轮廓在月光下若隐若现,仿佛一头沉睡的猛兽。
风掠过林梢,发出沙沙声响,夹杂着几声不知名的鸟鸣,显得格外幽静。
然而在这片看似安宁的表象之下,却暗流涌动——边境线上的每一寸土地,
都承载着无数无声的守望与牺牲。林砚修站在哨所高处,一身迷彩服笔挺如刀裁,
肩章上的军衔在微弱灯光下泛着冷光。他身形高大,肩宽腿长,站姿如松,
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前方的密林。三年前,他是特种部队中最锋利的一把刀,代号“影狼”,
执行过数十次秘密任务,从未失手。可在一次境外营救行动中,他为掩护队友撤离,
身负重伤,左臂留下一道贯穿伤,虽经抢救保住了性命,却被迫退役。本该归于平凡,
可命运偏不肯让他真正离开战场。军区高层念其功勋卓著,又知他性情孤僻、不擅俗务,
便安排他调任边防哨所担任临时教官,负责训练新兵。名义上是休养过渡,
实则是将这头受伤的狼暂时圈养,待时机成熟再召回重用。而今晚,是他到任的第三天。
“报告教官!新兵陆昭已按时抵达!”一道清亮的声音划破寂静。林砚修缓缓转身,
目光落在那道纤瘦的身影上。少年穿着不合身的军装,裤脚略短,袖口也有些宽大,
显然是临时配发的尺码。但他站得笔直,眉眼清澈,唇角微微扬起,
带着几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朝气。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漆黑如墨,却又透着光,
像是盛满了星子的夜空,干净得让人不忍直视。“陆昭?”林砚修声音低沉,不带情绪,
像一块沉入深海的铁。“是!教官!”少年挺胸抬头,声音洪亮。林砚修缓步走近,
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上。他在距离陆昭半米处停下,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从军多年,
他阅人无数,一眼便能判断一个人是否经得起风雨。可眼前这个少年……太过干净了,
干净得不像属于这片充满硝烟与铁血的土地。“你为何参军?”他问。
陆昭没有丝毫犹豫:“我想成为像您一样的人。”林砚修眸光微闪。这话他听过太多遍,
大多是奉承或讨好。可从陆昭口中说出,却莫名带着一种真诚的重量。他没再追问,
只淡淡道:“明天五点,操场**。迟到一秒,加训十公里。”“是!保证完成任务!
”陆昭敬了个标准军礼,动作干脆利落。林砚修转身离去,背影融入夜色。而陆昭站在原地,
望着那道远去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炽热。他当然知道林砚修是谁。
三年前那场震惊全军的跨境反恐行动,林砚修带队深入敌后,七十二小时连轴作战,
摧毁三个**据点,救出二十三名人质。最后一战,他独自断后,以一敌十,
身中六枪仍坚持到支援抵达。新闻报道里称他为“活着的传奇”,
可陆昭知道的更多——那晚的作战录像他曾偷偷调阅过,在监控画面的角落,
林砚修倒在血泊中时,怀里还紧紧护着一名昏迷的小士兵。那个小士兵,
正是当年随队实习的陆昭。那时他还只是军校学员,被选中参与实战观摩。任务突发变故,
他们遭遇埋伏,陆昭被爆炸气浪掀翻,头部受伤昏迷。是林砚修在枪林弹雨中折返,
将他背出火线。后来陆昭醒来,只听说那位救他的军官生死未卜,再无音讯。直到半年后,
他才从内部档案中得知对方幸存,但已退役。那一刻,陆昭就决定了自己的人生方向。
他拼命训练,成绩名列前茅,主动申请调往最艰苦的边防单位,
只为有一天能再次遇见那个人——他的救命恩人,也是他心底悄然生根的信仰。如今,
他终于站在了林砚修面前。可他不能说破。他知道林砚修性情冷峻,厌恶特殊对待,
更不屑被人感恩戴德。若坦白身份,恐怕只会被赶出队伍。所以陆昭选择沉默,
以一名普通新兵的身份重新开始,哪怕要从最基础的体能训练做起。第二天凌晨四点五十分,
陆昭已站在操场上。寒风刺骨,他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成薄雾。五点整,哨声准时响起。
林砚修出现在操场尽头,步伐稳健,眼神锐利如刀。他扫视一圈,见全员到齐,微微颔首。
“今日科目:五公里越野,负重二十公斤,限时三十分钟。超时者,加训十公里。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二十公斤负重跑五公里已是极限挑战,
更何况是在海拔三千米的高原地带。不少新兵脸色发白,唯有陆昭神色如常。出发哨响,
队伍如离弦之箭冲出。林砚修并未参与跑步,而是骑着摩托车在旁监督。
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陆昭身上——这个少年起步并不快,节奏却极为稳定,呼吸均匀,
步伐轻盈,显然受过专业训练。“有点意思。”他低声自语。十五分钟后,
第一梯队陆续抵达终点。陆昭排在第四,用时二十五分十七秒,
是唯一一名在时限内完成的新兵。林砚修骑车靠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体力不错,
但战术意识薄弱。刚才过沟坎时不懂借力,纯靠蛮劲,浪费体能。”陆昭喘息未定,
却认真点头:“谢谢教官指教,我会改进。”林砚修盯着他看了两秒,
忽然道:“你以前受过训练?”“在家练过晨跑。”陆昭答得滴水不漏。林砚修眯了眯眼,
没再追问。可他心里清楚,这种级别的体能和耐力,绝非“晨跑”二字可以解释。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小子,值得打磨。接下来的日子,训练强度逐日增加。
林砚修手段狠厉,毫不留情。俯卧撑做到双手渗血仍不准停下,武装泅渡在冰河中往返三次,
夜间潜行穿越雷区模拟带……许多新兵崩溃大哭,甚至申请退出。可陆昭始终咬牙坚持,
从不叫苦。一次夜间战术演练,林砚修设下陷阱,故意让一组新兵误入“敌方”包围圈。
其他人都慌乱逃窜,唯有陆昭冷静分析地形,利用月光阴影掩护,反向包抄,
竟成功“击毙”敌方指挥官。演习结束后,林砚修当众点评:“这次行动,
唯一合格的是陆昭。其他人,今晚加训十公里。”众人愤懑,
私下议论:“这陆昭是不是走了后门?怎么每次都被教官点名表扬?
”唯有知情的老兵摇头:“你们不懂。教官从不偏袒任何人,他只认实力。陆昭能被看中,
说明他真有本事。”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林砚修对陆昭的关注,
早已超出普通教官对优秀学员的欣赏。那天夜里,林砚修在办公室整理训练记录,
无意间翻到陆昭的档案。照片上的少年笑容灿烂,与现在沉稳坚毅的模样截然不同。
他翻到最后一页,
看到籍贯栏写着“南川市第三军属大院”——那是他三年前住院康复期间居住的地方。
记忆如潮水涌来。那个冬天,他躺在病床上无法动弹,每日靠药物维持清醒。
有个少年常常提着保温桶来看他,说是医院安排的志愿者,帮他读报、念信、整理物品。
少年话不多,但做事细致,连他床头的药瓶摆放角度都会调整到最合适的位置。
有一次他高烧昏迷,醒来时发现那少年竟坐在床边守了一夜,手里还攥着湿毛巾。
他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少年只是笑笑:“因为您是英雄啊。
”林砚修当时只当是年少崇拜,并未放在心上。后来他出院,那人也再未出现。
他以为那段虚弱无助的日子,不过是人生中的一个短暂插曲。可现在,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手指微微收紧,档案纸页发出轻微的响声。林砚修闭了闭眼,
脑海中浮现出陆昭在雪地里坚持做完最后一组俯卧撑的画面——手掌磨破,鲜血染红积雪,
可那双眼睛依旧明亮如初。原来,他一直都在。不是偶然相遇,而是有人跋山涉水,
只为走到他身边。林砚修站起身,走到窗前。月光洒落,映出他冷峻的侧脸。
他嘴角极轻地勾了一下,转瞬即逝,如同错觉。“陆昭……”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而此刻的陆昭,
正坐在宿舍床铺上擦拭枪械。窗外寒风呼啸,屋内却温暖如春。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九五式自动步枪,动作熟练而温柔,仿佛在对待一件珍宝。
他知道林砚修已经开始怀疑了。但他不在乎。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哪怕只是远远看着,
也是一种圆满。指尖轻轻抚过枪管,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林砚修时的场景——那人站在阳光下,
军装笔挺,眼神冷漠,像一座不可逾越的雪山。可就在那一刻,陆昭的心跳漏了一拍。从此,
万劫不复。他不怕苦,不怕累,不怕伤。他只怕有一天,林砚修会突然消失,
就像三年前那样,不留痕迹地走出他的世界。所以这一次,他绝不放手。
哪怕要用尽一切手段,哪怕要违背原则,哪怕……会被厌恶。清晨的雾还未散尽,
训练场上已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新兵们列队完毕,等待教官训话。林砚修缓步走来,
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陆昭身上。“今天,我们进行实战对抗演练。”他声音低沉,
“红蓝双方各十人,目标:夺取对方旗帜。规则只有一条——不许杀人。”众人精神一振。
这是他们期待已久的科目。分组开始,林砚修将陆昭分入蓝队,自己则担任红队总指挥。
这意味着,他们将成为对手。陆昭站在队列中,心跳微微加快。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
演练区域是一片废弃的军事基地,建筑错落,掩体众多,最适合巷战。随着信号弹升空,
战斗正式打响。林砚修战术凌厉,指挥若定。红队迅速占据制高点,封锁主要通道。
蓝队陷入被动,接连失利。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胜负已定时,陆昭悄然脱离队伍,
独自潜入地下管道系统。他记得昨夜查看地图时发现,这条废弃管道直通红队指挥部后方。
泥水浸透裤腿,恶臭扑鼻,可他面不改色。爬行数百米后,他从一处通风口钻出,
悄无声息地接近敌方营地。夜幕降临,月光透过破碎的玻璃洒在地面。陆昭伏在阴影中,
观察着帐篷内的动静。林砚修正站在桌前研究战术图,侧脸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深邃。
陆昭屏住呼吸,缓缓靠近。就在他即将摸到旗帜的瞬间,
一道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出来吧,陆昭。”陆昭身体一僵,缓缓转身。
林砚修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手中握枪,眼神冰冷。“你早就发现了?”陆昭问。
“从你离开主队那一刻起。”林砚修一步步逼近,“你以为你能瞒过我?”陆昭没有退缩,
反而直视他的眼睛:“如果我不这么做,蓝队必败。这是最优解。”“最优解?
”林砚修冷笑,“你也知道这是战争?不是游戏。你擅自行动,若遇埋伏,
死都不知道怎么死。”“可我成功了。”陆昭轻声说,“而且,我只想……靠近你。
”最后一句极轻,却如惊雷炸响在两人之间。林砚修瞳孔微缩,
握枪的手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月光静静流淌,照见两张年轻而坚毅的脸。一个如寒霜覆雪,
一个似春风拂柳;一个步步为营,一个孤注一掷。这一刻,胜负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
有些人一旦相遇,便注定纠缠一生。林砚修没有开枪。他缓缓放下手,枪口垂地,
目光却依旧锁在陆昭脸上,仿佛要将他的每一寸神情都刻进记忆深处。空气凝滞如铅,
唯有风穿过废墟的缝隙,发出低哑的呜咽。“你总是这样。”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夜更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