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废墟寻宝清晨五点,天还没亮透,我已经推着那辆吱呀作响的三轮车出门了。
车斗里放着几个蛇皮袋,一把长柄夹子,还有一顶洗得发白的帽子。这是我雷打不动的作息,
比闹钟还准。邻居王婶刚打开窗户准备晾衣服,看见我,立刻嫌恶地“啧”了一声,
砰地把窗户关得震天响。我扯了扯嘴角,早就习惯了。在这片老城区,
谁不知道我是个“捡破烂的”?我叫陈默,人如其名,大多数时候都沉默着。
他们以为我穷疯了,只能靠翻垃圾桶度日。他们嘲笑我的三轮车,嘲笑我沾着污渍的旧衣服,
嘲笑我每天跟苍蝇和异味打交道。他们永远不会知道,我视若珍宝地带回家的,
根本不是他们想象中的“垃圾”。车轮碾过湿漉漉的青石板路,发出有节奏的咯吱声。
我的目标很明确,直奔城东那片正在大规模拆迁的老城区。那里曾经是古城的核心区域,
乱世时埋藏了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推土机和挖掘机的轰鸣声,对我来说,
就像是开启宝藏的号角。在一片断壁残垣间,我停下车,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
仔细搜寻着。工人们还没上工,四周只有几只野猫在废墟上踱步。突然,
一块从残破地基里**出来的、带着奇异青绿色锈迹的铜片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这种铜锈,绝非近现代工业铜材能形成的,
那是一种历经千年土壤侵蚀才能产生的“地子锈”,层次分明,过渡自然。
我强压住内心的激动,装作漫不经心地用夹子扒拉着旁边的碎砖块,
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将那块不过巴掌大的铜片捡起来。入手微沉,锈迹之下,
隐约能看到极其繁复精细的云雷纹浮雕。仅仅是这一小块残片,
那古朴苍劲的气息就扑面而来。我几乎可以断定,这至少是商周时期青铜器的碎片!
它或许曾是一件祭祀礼器的一部分,在漫长的岁月里,被战乱或变迁深埋于此,
直到今天才重见天日。我像对待初生婴儿般,用软布将铜片仔细包裹好,放进贴身的内袋。
这看似破烂的铜片,其历史和文化价值,根本无法用金钱衡量。然而,
就在我准备继续搜寻时,一个尖利刻薄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哟!我当是谁呢,
这么大清早在这儿扒拉,原来是我们的大收藏家陈默啊!”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是李强,
我那个“前女友”张倩的现任老公。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皮鞋锃亮,
靠在一辆崭新的宝马旁边,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讥讽和优越感。“怎么着?又淘到什么宝贝了?
是哪个皇帝用过的尿壶,还是贵妃娘娘的裹脚布啊?”李强夸张地笑着,
引得他车上副驾驶座的人也探出头来——正是张倩。她画着精致的妆容,看向我的眼神里,
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怜悯,有尴尬,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
我曾掏心掏肺爱了她五年,陪她走过最艰难的时光。可当我辞去稳定的工作,
开始这种“不务正业”的捡破烂生活后,她眼中的失望日积月累。最终,
在我们租住的简陋平房里,她流着泪对我说:“陈默,我们分手吧。我真的受不了了,
我想要的是一個安稳的未来,不是一个每天与垃圾为伍的男朋友。”没多久,
她就嫁给了家境殷实、开着公司的李强。“强哥,别说了,我们走吧。”张倩低声劝道,
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走什么走?遇见老朋友不得打个招呼?”李强反而来了劲,
走上前几步,用脚尖踢了踢我的三轮车轱辘,“我说陈默,好歹你也念过大学,干点啥不好?
非要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看看你这样子,跟乞丐有什么区别?倩倩当初离开你,
真是最明智的选择!”我攥紧了手里的长柄夹子,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胸腔里像是堵了一团湿棉花,闷得喘不过气。那些刺耳的话语,
像针一样扎进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不仅仅是身体上的,
更是精神上的。每一天,我都在承受着这种目光和议论,只为了心中那份不为人知的坚持。
我深吸一口气,没有看李强,也没有看张倩,只是默默地扶正了三轮车,准备离开。
争吵毫无意义,在他们根深蒂固的认知里,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啧,没劲。
”李强见我毫无反应,觉得自讨没趣,啐了一口,转身搂着张倩上了车。
宝马发动机发出一声低吼,绝尘而去,溅起路边的积水,弄湿了我的裤脚。我站在原地,
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很久。阳光终于穿透云层,照在这片废墟上,也照在我身上,
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那种被全世界误解、孤立无援的痛苦,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心脏,
一点点收紧。但当我摸了摸内袋里那块坚硬冰冷的青铜碎片时,
那股难以言喻的悸动和满足感,又将所有的委屈和疲惫压了下去。你们笑我捡垃圾,
又怎会知道,我捡起的是被时光遗忘的文明碎片,是连接我们与古老过去的桥梁。
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我重新推起三轮车,吱呀吱呀地向前走去。背影在初升的阳光下,
被拉得很长,孤独,却透着一股执拗的坚定。这条路,我会继续走下去。哪怕无人理解,
哪怕荆棘密布。因为我知道,我守护的是什么。
2青铜之谜我把那块青铜残片带回了家——那个位于城乡结合部,月租三百的破旧平房。
院子里堆满了我捡回来的各种“破烂”,在旁人看来,这里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垃圾回收站。
但在我眼里,它们是另一个维度的世界。屋内更是“惨不忍睹”。没有像样的家具,
只有一排排我自己用木板钉起来的架子,
色暗淡、却刻画着古老狩猎图案的画像砖残块;甚至还有几片颜色深沉、触手冰凉的黑陶片,
上面带着细密的刻划符号。我戴上白手套,拿出放大镜、软毛刷和专用的清理工具,
在工作台前坐下。台灯昏黄的光线聚焦在那块青铜残片上。我屏住呼吸,
用软毛刷轻轻拂去表面的浮尘,然后用特制的药水小心地点蘸,软化顽固的土锈。
这是个极其考验耐心和细心的活儿,稍有不慎,就可能对文物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几个小时过去,残片露出了更多的真容。云雷纹盘绕交错,
中间似乎还隐约能看到一个狰狞的兽面纹轮廓,虽然残缺,
但那股神秘、威严、属于遥远时代的气息,却愈发浓郁。我的心跳再次加速,
这绝非普通民用的青铜器,极有可能是王室或诸侯级别的礼器!我小心翼翼地为其拍照,
测量数据,
后在我的“捡破烂”日记本上详细记录下发现的地点、土层情况、器物特征和我的初步判断。
这个厚厚的日记本,记录着我这几年来每一次重要的“收获”,
里面密密麻麻的文字、素描和拓片,是我全部的心血。
正当我沉浸在这种与古老文明对话的奇妙感觉中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伴随着一个熟悉的大嗓门:“陈默!陈默在家吗?收水电费了!”是房东赵大妈。
我皱了皱眉,放下工具,起身开门。赵大妈站在门口,用手帕捂着鼻子,
嫌弃地扫了一眼我的屋子:“哎哟喂,你这屋里什么味儿啊!我说陈默,
你这个月的水电费怎么又超了这么多?你一个人住,又不开工厂,用这么多水电干嘛?
”她的目光落在我的工作台上,看到那些瓶瓶罐罐和工具,更是摇头,
“整天鼓捣这些破铜烂铁,能当饭吃吗?我看你啊,就是魔怔了!
”我沉默地从旧钱包里数出皱巴巴的钞票递给她。
为了购买专业的清理工具、防护用品和一些必要的考古书籍,我平时过得极其拮据,
常常一个馒头就咸菜就是一顿饭。赵大妈接过钱,蘸着唾沫数了数,
撇撇嘴:“下个月要是再交不上,我可真得请你搬走了!我这房子虽然旧,
也不能变成垃圾堆不是?”说完,扭着腰走了。关上门,
屋内的寂静和屋外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我看着架子上的那些“破烂”,苦涩地笑了笑。
在所有人眼里,我就是一个活在自我幻想里的可怜虫。有时候,
连我自己都会产生一瞬间的动摇:这样坚持下去,真的有意义吗?
或许张倩和李强他们是对的,我就是一个不肯面对现实的失败者。这种自我怀疑带来的痛苦,
远比别人的嘲讽更甚。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孤独,仿佛独自一人在黑暗的旷野中行走,
不知道方向,看不到光亮。我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些负面情绪。
目光重新落回那块青铜残片上,指尖触碰着那冰冷却充满历史质感的纹路。就在这时,
我脑子里灵光一闪!这块残片的纹饰风格,
似乎和我三个月前在另一处拆迁工地捡到的一件几乎完全破碎的青铜爵杯的残片非常相似!
那件爵杯虽然碎得厉害,但残留的铭文和纹饰,我曾花费巨大精力研究,
怀疑它与历史上一个记载模糊的古“弋”国有关。难道……这两者之间存在关联?
这片拆迁区,会不会就是那个神秘古“弋”国的遗址所在?这个想法让我激动得浑身战栗,
所有的沮丧和疲惫瞬间被巨大的兴奋所取代。我立刻扑到架子前,
翻找出那个装有青铜爵杯残片的盒子,将两块残片放在一起对比。虽然器型不同,残破严重,
但那种独特的艺术风格和铸造工艺,尤其是某种细微的纹饰处理手法,高度一致!
可能性越来越大!如果我的猜测成立,那么这片即将被推平、盖上商业大厦的土地下,
埋藏的可能是一个失落古国的重要遗迹!我必须做点什么!
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珍贵的历史文化遗产被挖掘机铲碎,被混凝土覆盖!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我心中形成:我要去市文物局反映情况!尽管我知道,
我一个“捡破烂的”说的话,很可能被当成疯子呓语,但我不能什么都不做。第二天,
我换上了唯一一套还算整洁的衣服,用塑料袋仔细装好那两块青铜残片和我的研究笔记,
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了气派的市文物局大楼。前台的工作人员听我说明来意,
又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神里充满了不信任。“你说你是……民间爱好者?
在拆迁工地发现了重要文物线索?”她语气带着质疑,“有相关资质证明吗?或者,
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有合法的来源证明吗?”我一时语塞。我哪有什么资质证明?
至于来源,难道我说是我每天“捡破烂”捡来的?“我……我没有证明。
但这些残片真的很重要,我怀疑那边有重大遗址,希望局里能派人去勘察一下,
哪怕只是去看一眼……”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诚恳。
工作人员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敷衍道:“好了好了,先生,你的情况我们知道了。
我们会记录的,有消息会通知你。你先回去吧。
”她显然把我当成了那些整天幻想发现宝藏的古怪市民之一。我还想再争取一下,
但看着她不耐烦的神情,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我知道,再说什么都是徒劳。
我默默地收起我的“证据”,在那位工作人员隐含嘲弄的目光中,转身离开了文物局。
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阳光刺眼,我却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一种无力感深深攫住了我。
我空有发现,却人微言轻,无法阻止可能发生的文化悲剧。那种明知重要却无人相信的憋屈,
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我看着手中沉甸甸的塑料袋,
里面装着我视若生命的“破烂”,第一次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我的坚持,到底是对是错?
3网络风暴从文物局碰了一鼻子灰回来,我的心情低落到了谷底。
那种满腔热忱却被现实冰冷回绝的滋味,实在不好受。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对着那些冰冷的“破烂”发呆,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这几年是不是真的走火入魔了。然而,
拆迁工地的轰鸣声每天都在提醒我,时间不多了。我不能放弃。既然正规渠道走不通,
或许可以试试别的办法?我想到了网络。现在网络信息传播快,
也许能在一些专业的考古论坛或者本地热门论坛上发帖,引起一些关注?说干就干。
我挑选了几件最具代表性、保存相对完好的器物拍了清晰的照片,
包括那块新发现的青铜残片和之前的爵杯残片,
并附上我详细的发现地点、过程以及我的分析和担忧。为了避免被当成哗众取宠,
我尽量用严谨、客观的文字来描述,没有夸大其词,只是陈述事实和我的推断。
帖子发出去了,我怀着期待和不安,不停地刷新页面。起初,只有零星几个回复。
“楼主P图技术不错啊,这青铜器做得跟真的一样。”“又一個做白日梦的,
捡破烂捡出国宝了?笑死人了。”“地点说得有模有样,不会是炒作吧?想骗人去挖宝?
”嘲讽和质疑占了大多数。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果然,在这个浮躁的时代,
真相往往被淹没在噪音里。但转机出现在第二天。一个ID叫“考古老饕”的用户,
在我的帖子下留下了长篇回复。他首先肯定了我的照片真实性,
指出器物和锈色都没有作伪痕迹,然后针对纹饰和工艺进行了非常专业细致的分析,
结论竟然和我的推断高度吻合!他也认为这极有可能与那个文献记载极少的“弋”国有关,
并且强烈呼吁有关部门立即介入进行抢救性考古发掘!
“考古老饕”似乎是论坛里很有威望的专家,他的回复一下子点燃了帖子的热度。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认真讨论起来,甚至有一些本地的媒体小编也关注到了这个帖子,
私下联系我询问详情。虽然距离引起官方重视还有很大差距,但这丝微光已经让我备受鼓舞!
至少,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有人认可我的发现!可我没料到,网络的传播速度如此之快,
而且方向完全偏离了我的初衷。本地一个以炒作八卦新闻著称的自媒体号,为了博取眼球,
断章取义地截取了我帖子里的部分内容和图片,配上了一个极其耸人听闻的标题:《惊爆!
本市惊现“破烂王”!自称捡垃圾捡出失落古国,是奇人还是疯子?》文章极尽夸张之能事,
把我描绘成一个行为怪异、沉迷幻想的“捡破烂的”,对我的考古分析和呼吁只字不提,
反而着重描写我窘迫的生活状况和周围人对我的嘲笑。
我的化名和模糊的打码照片(不知他们从何处搞到的)都被放了上去!
这篇文章瞬间引爆了本地朋友圈和微信群!人们茶余饭后,
都在津津乐道地谈论着这个“精神病一样的破烂王”。“哈哈哈,你看那个人,
是不是想钱想疯了?”“我就住那片儿,见过他,整天神神叨叨的,原来是个傻子!
”“捡垃圾能捡出古董?那我明天也去捡,是不是能捡到秦始皇的传国玉玺?”更可怕的是,
有人扒出了我的真实身份和信息!我的名字“陈默”,我之前的工作单位,
甚至……我和张倩的过往,都被当做笑料扒了出来。社死!彻底的社死!
我的手机开始响个不停,有陌生号码打来嘲讽的,
有以前几乎不联系的“朋友”发消息“关心”实则打探八卦的。我都不敢出门,
因为一走到街上,就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异样目光和指指点点。
最让我心碎的一幕发生了。那天下午,我不得不去附近小超市买点生活用品。刚走进超市,
就撞见了张倩和她的一群闺蜜。她们显然也看到了那篇爆款文章,正聚在一起嬉笑着讨论。
看到我进来,张倩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变得极其尴尬和不自然。她的一个闺蜜,
用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人听到的声音说:“哎哟,
这不是我们的大考古学家‘破烂王’陈默吗?怎么,今天没去捡垃圾啊?
”其他几个女人发出压抑的嗤笑声。张倩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猛地低下头,
拉扯着那个闺蜜的衣服,低声急促地说:“别说了!快走吧!”那眼神里,
充满了难堪、羞愧,甚至还有一丝……对我这个“前男友”居然沦落至此的厌恶。
她几乎是逃离了超市,连看都不敢再多看我一眼。那一刻,我站在原地,
如同被扒光了衣服扔在人来人往的广场上。超市里其他顾客好奇、鄙夷、怜悯的目光,
像无数把利刃,将我割得遍体鳞伤。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瞬间冰冷下去。
耳朵里嗡嗡作响,周围的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我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付了钱,
怎么走回家的。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张倩那逃离的背影和厌恶的眼神。
我们曾经有过最美好的时光,她曾说过欣赏我的专注和执着。可如今,我的执着,在她眼里,
却成了让她蒙羞的耻辱。原来,被深爱过的人如此看待,是这种滋味。
比李强的嘲讽狠毒十倍,比赵大妈的嫌弃冰冷百倍。
那是一种从心脏最深处蔓延开来的、令人窒息的痛苦。**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
双手**头发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野兽般的低吼。为什么?
我只是想保护那些不该被遗忘的历史,为什么就这么难?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羞辱和误解?
极致的疲惫和痛苦,几乎要将我吞噬。我甚至开始想,是不是放弃算了?找个地方,
把这些“破烂”都埋了,找个工厂去打工,过上所谓的“正常人”的生活,
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累了?但当我抬起头,
看到架子上那些在昏暗灯光下静静伫立的陶罐、铜片、画像砖……它们沉默着,
却仿佛在诉说着千年的故事。它们历经战火、深埋黄土,好不容易重见天日,
难道最终还是要被遗忘,甚至被毁灭吗?不。我不能放弃。我擦掉眼角不争气溢出的湿润,
挣扎着站起来。社死又如何?万人嘲笑又如何?如果连我都放弃了,
还有谁会记得这些被尘埃覆盖的文明印记?这场战斗,远未结束。而且,因为这篇爆款文章,
或许……事情正在朝着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我隐隐有种预感,风暴,要来了。
4考古曙光网络风暴的威力远超我的想象。
“破烂王”的标签像是烙铁一样烫在了我的身上,无论我走到哪里,
都摆脱不了那些指指点点的目光和窃窃私语。但奇怪的是,在这种极度的喧嚣和社死之中,
我的心反而渐渐平静下来。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洒脱感油然而生——既然最坏的情况已经发生,
还有什么好怕的呢?我依旧每天凌晨出门,推着三轮车,穿梭在废墟之间。只是现在,
偶尔会有一些好事者远远地跟着,用手机**,然后发出哄笑。我置若罔闻,
全神贯注地搜寻着每一寸土地。我的“收获”也越来越丰富,除了青铜器残片,
不少带有明显制陶作坊痕迹的陶片、一些打磨精致的骨器、甚至还有几枚疑似玉料的边角料。
所有这些证据都进一步指向我的判断:这里绝非普通民居遗址,
而是一处高等级的手工业作坊区,很可能与贵族或王室活动密切相关。
我把这些新发现同样详细记录在日记本里,并拍了更清晰、多角度的照片。
我没有再上网发帖,只是默默地积累着证据。我知道,真正的转机,
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契机。这个契机,在一个细雨蒙蒙的下午,
以一种我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方式到来了。那天,我因为避雨,提前回到了家。
刚把三轮车推进院子,就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一个略显焦急的中年男声:“请问,
陈默先生是住在这里吗?”我愣了一下,这个称呼……“先生”?
已经很久没人这么客气地叫过我了。我警惕地打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三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戴着眼镜、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他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都穿着印有“省考古研究所”字样的冲锋衣,身上沾着泥点,脸上带着疲惫却又兴奋的神情。
“你们是?”我疑惑地问。“陈先生您好!冒昧打扰!”中年男人立刻伸出手,
热情地和我握手,语气激动,“我是省考古研究所的副所长,我叫周文斌。
这两位是我的同事。我们是通过网络上的信息,费了好大劲才找到您这里的!
”省考古研究所?我的心猛地一跳,强作镇定地将他们让进屋里。周所长一进门,
目光就像被磁石吸住了一样,瞬间锁定在我那些简陋架子上的“破烂”上。
他甚至顾不上客气,一个箭步冲到架子前,掏出随身携带的放大镜和强光手电,
对着那些器物仔细端详起来。“天哪……这……这是商周时期的印纹硬陶!这品相,这纹饰!
”他拿起一个我捡回来的陶罐残件,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接着,
他又看向旁边的青铜残片,“错不了!这铜锈,这铸造工艺,
还有这独特的兽面纹……和我们在遗址现场刚发现的那件青铜觚的纹饰几乎一模一样!
”他身后的两个年轻考古队员也凑上前,发出阵阵惊叹。“老师,您看这块画像砖,
这狩猎图的风格,太罕见了!”“还有这些骨器,加工如此精细,
绝对不是普通平民能用得起的!”周所长转过身,紧紧抓住我的胳膊,
声音都在发颤:“陈先生!您真是个天才!不,您是我们考古界的功臣啊!
您在网上发的那些帖子,我们一开始也没太在意,直到我们所里一位老专家,
就是论坛上那个‘考古老饕’,他坚持认为您的判断有道理,力排众议,
我们才组织了一支先遣队去您说的那个拆迁工地做初步勘探……”他深吸一口气,
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继续说道:“结果这一勘探,不得了!
我们在地表就发现了大量商周时期的陶片和夯土遗迹!经过初步判断,
这下面极有可能埋藏着一处规模宏大、等级很高的商周时期古城遗址!
很可能就是史料记载缺失的那个‘弋’国都城!这绝对是震惊全国考古界的重大发现!
”周所长越说越激动,脸都涨红了:“而这一切,都源于您的发现和坚持!陈先生,
您知道吗?如果不是您及时发出警示,这片遗址很可能再过几天就会被推土机彻底铲平了!
您等于是抢救了一座失落古城啊!”听着周所长连珠炮似的话语,
看着他们脸上发自内心的敬佩和激动,我站在原地,一时间有些恍惚。
几年来承受的委屈、嘲讽、误解、孤独……在这一刻,如同冰雪遇到阳光,开始迅速消融。
鼻腔有些发酸,眼眶发热,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种心情,复杂难言,
有沉冤得雪的激动,有付出终获认可的欣慰,更有一种历史得以保全的巨大欣慰。“陈先生,
我们这次来,一是想当面向您表达最诚挚的感谢和敬意!二是,
我们希望能聘请您作为我们考古队的特别顾问!”周所长真诚地看着我,
“您对这片区域的熟悉程度,您对文物敏锐的洞察力和丰富的知识,
对我们接下来的抢救性发掘工作至关重要!我们希望您能加入我们!”特别顾问?
加入省考古研究所的正式考古项目?这个消息如同重磅炸弹,把我炸得晕晕乎乎。几天前,
我还是个人人嘲笑的“破烂王”,现在,却摇身一变成了考古队的座上宾,
甚至被冠以“功臣”、“天才”的称号?这反差实在太大了,让我一时难以适应。
“我……我一个捡……我没有文凭,也没有资质……”我有些语无伦次。“不不不!
”周所长连连摆手,“能力才是最重要的!您的实践经验和眼力,
比很多纸上谈兵的理论派强太多了!我们考古工作,最需要的就是您这样的人才!
待遇方面您放心,我们会按照高级技术人员的标准给您发放津贴!”这时,
外面的雨渐渐停了。周所长看了看手表,说:“陈先生,如果您方便的话,
我们现在就想请您去工地现场看看!我们的先遣队正在做清理和布方工作,有很多发现,
还想请您帮忙掌掌眼呢!”我几乎是机械地点了点头。跟着周所长他们走出我那破旧的小屋,
坐上了考古研究所的越野车。车子驶离城乡结合部,开往那片熟悉的拆迁工地。一路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