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出他家的那天,他红着眼眶问我“不爱了吗”一打包最后一个箱子时,
胶带划过纸箱发出“刺啦”一声巨响,像是一道惊雷,劈开了这间公寓里死寂的沉默。
我面无表情地将胶带割断,拍了拍箱子的顶盖,直起身。客厅里,我带来的东西已经被清空,
只剩下属于沈言和他母亲的家具和摆设,显得空旷而陌生。
仿佛我在这里生活了三年的痕-迹,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被轻易地抹去了。
沈言就站在门口,像一尊望妻石,死死地堵住了我离开的唯一通路。
他穿着我去年生日时送他的灰色羊绒衫,头发凌乱,眼下是浓重的青黑,
下巴上也冒出了胡茬。那张曾经让我心动不已的俊朗面孔,此刻写满了憔悴和不敢置信。
“林晚,真的要做到这个地步吗?”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被砂纸磨过。我没有看他,
只是将最后一个贴着“杂物”标签的箱子搬起来,走向门口。他没有让。“沈言,让开。
”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这三天里,我已经流干了所有的眼泪,
耗尽了所有的情绪。现在我的心脏,像一块被极寒冰封的石头。他伸出手,
想要抓住我的胳膊,却被我侧身躲开。他的手僵在半空中,眼里的痛楚几乎要溢出来。
“我们七年的感情,就因为这点事,说不要就不要了?”我笑了。不是冷笑,也不是嘲笑,
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觉得荒谬至极的笑。“这点事?”我终于抬眼看向他,
一字一句地重复着他的话,“沈言,你管这叫‘这点事’?”我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
看向那个放在玄关柜上的红色存折。那里面,是我们俩辛辛苦苦攒了三年,
准备用来付首付的六十万。不,准确地说,是我辛辛苦苦攒了三年的六十万。沈言的工资,
每个月都要雷打不动地交给他妈赵岚一半,美其名曰“孝敬”,剩下的,
才够他自己日常开销和偶尔的应酬。而三天前,我发现,这本存折里的六十万,不翼而飞。
银行流水清清楚楚地显示,钱是在一周前的一个下午,被一次性转走的。收款人,
是沈言的亲弟弟,沈浩。那个游手好闲,三十岁了还靠父母和哥哥接济,
前段时间因为沉迷网络堵伯,欠了一**高利贷的巨婴。我拿着银行流水单质问沈言的时候,
他躲闪的眼神,支吾的言辞,和他妈赵岚冲进房间,指着我鼻子骂我“白眼狼”的丑恶嘴脸,
还历历在目。“那是我儿子的钱!他孝敬我,我拿去给我小儿子还债,天经地义!
你一个外人,凭什么管我们家的事?”“就是,晚晚,我弟都快被人砍断手了,
我能不救他吗?我本来想过两天就告诉你的……”“告诉她做什么?花我儿子的钱,
还要跟她一个外人报备?她以为她是谁啊!”那一刻,我在这对母子一唱一和的**言论里,
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我辛辛苦苦,拒绝了所有不必要的社交,
戒掉了最爱的咖啡和奶茶,一件衣服穿三年,一个包用到掉皮,拼了命攒下的未来,
在他们眼里,只是“我们家的事”,而我,只是一个“外人”。七年的感情,三年的同居,
原来在他们沈家人眼中,我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可笑的“外人”。
二“那是我辛辛苦苦攒的钱!”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平静的伪装在回忆起那屈辱的一幕时,
瞬间崩裂,“那是我爸妈给我傍身的钱,是我自己一分一分挣来的血汗钱!你把它偷走,
给你那个无底洞一样的弟弟还赌债,现在你告诉我,这叫‘这点事’?
”沈言被我突然爆发的怒气震慑住了,他张了张嘴,嗫嚅道:“我……我不是偷,
我是想跟你商量的……我弟他也是一时糊涂……”“商量?”我气得浑身发抖,
“你转钱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跟我商量?你妈指着我鼻子骂我外人的时候,
你怎么没想过我们七年的感情?沈言,你但凡心里有我一丁点的位置,就不会做出这种事!
”“我心里怎么没有你!”他激动地反驳,“我就是因为太在乎你,怕你不同意,
才……才先斩后奏的!钱没了我们可以再赚,但我弟的命只有一条啊!”“所以,
你就可以牺牲我,去成全你的‘兄弟情深’,是吗?”我看着他,
眼里的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殆尽,“你的逻辑永远都是这样。牺牲我,
成全**面子;牺牲我,满足你弟的贪婪;牺牲我,
来维持你那个摇摇欲坠的‘孝子贤孙’的人设!”我的话像一把刀子,
精准地戳进了他最虚伪的核心。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我的脑海里,
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过去三年的一幕幕。赵岚,我的准婆婆,从我搬进来的第一天起,
就没给过我一天好脸色。她有这间公寓的钥匙,可以随时随地,不打一声招呼就闯进来。
她会像巡视领地的太后一样,戴着白手套,在我擦得一尘不染的家具上划拉一下,
然后举到我面前,用刻薄的语气说:“林晚,你这卫生怎么搞的?看看,全是灰!
我们家沈言从小就爱干净,你这个做女人的,怎么就不能勤快点?”我当时刚加完班回家,
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却还是赔着笑脸说:“妈,我马上再擦一遍。”沈言呢?
他就坐在沙发上,一边打着游戏,一边头也不抬地说:“妈,你别老说晚晚,
她上班也挺累的。”听起来像是在为我说话,但语气里没有丝毫的维护,更像是一种敷衍。
赵岚立刻把炮火对准他:“我怎么就说她了?女人不干活,娶回来干嘛?当祖宗供着啊?
我当初伺候你们父子俩的时候,可没说过一个累字!”然后,她又会把矛头转向我:“林晚,
我跟你说,我们沈家可不养懒人。你既然跟了沈言,就得有个做妻子的样子。
下班早点回来做饭,家里收拾干净,男主外女主内,这是老祖宗的规矩。
”我一个月薪水是沈言的两倍,我们的生活开销,房贷,几乎都是我在承担。可是在她眼里,
我依然只是一个需要遵守“老祖宗规矩”的附属品。我看向沈言,希望他能站出来,
为我说句公道话。可他只是放下手机,打着圆场:“好了好了,妈,我知道了。晚晚,
你也少说两句,妈也是为了我们好。”“为了我们好”,这五个字,像一个紧箍咒,
在我头上念了三年。为了我们好,所以赵岚可以随意翻我的衣柜,
把我稍微贵一点的衣服都拿走,说是“小孩子家家穿那么好干嘛,给我正好”。为了我们好,
所以赵岚可以要求我每个月上交一半的工资给她“保管”,理由是“年轻人花钱大手大脚,
我帮你们攒着”。我当然没有同意。那一次,我们爆发了同居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
赵岚在客厅里哭天抢地,说她辛辛苦苦把儿子拉扯大,没享到一天福,现在儿子找了个媳妇,
就像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狼,连工资都不肯上交。沈言被她哭得心烦意乱,
关起房门对我吼:“你就不能让着她点吗?她是我妈!她还能贪了你的钱不成?
你就当哄她开心,不行吗?”我看着他因为他亲而变得狰狞的脸,冷冷地回他:“不行。
我的钱,是我自己挣的,我有权支配。你妈没有这个资格。”那次冷战了三天,
最后以沈言的道歉告终。但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他虽然道了歉,但心里,
恐怕还是觉得我不孝顺,不大度,不懂得“哄”他妈开心。从那以后,赵岚对我的敌意,
就再也不加掩饰了。她会故意在我做的菜里挑刺,说咸了淡了,
然后把我辛辛苦苦做的一桌子菜倒掉,转身煮一碗泡面给沈言,心疼地说:“我可怜的儿子,
娶了媳妇就没吃过一顿舒心饭。”她会当着我的面,跟亲戚打电话,
唉声叹气地说:“我们家沈言什么都好,就是眼神不行,找了个那么厉害的媳妇,
骑在他脖子上作威作福,我这个当妈的,看了都心疼。”而沈言,
永远只有那一句:“她是我妈,你让让她。”“她年纪大了,你别跟她计较。
”“家和万事兴,退一步海阔天空。”我退了三年,退到最后,退无可退。我退让的结果,
就是他们母子俩变本加厉,越来越不把我当回事。直到这一次,
他们直接动了我准备买房的钱。那是我最后的底线,也是压垮我们这艘破船的最后一根稻草。
三“牺牲你?”沈言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上前一步,激动地挥舞着手臂,“林晚,
你说话要凭良心!这三年,我对你怎么样?你加班,我哪次不是开车去接你?你生病,
我哪次不是守在床边照顾你?你喜欢吃城西那家蛋糕,我哪次不是排一个小时队给你买回来?
这些你都忘了吗?”他细数着这些所谓的“恩情”,脸上带着被辜负的悲愤。
我静静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是,他说的这些,都发生过。可他没说的是,
他开车来接我,却会因为我晚下班十分钟,而在车里对我发脾气,
抱怨我耽误了他回家打游戏的时间。他守在我床边照顾我,却会在我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
不停地问我“水杯在哪里”“药在哪里”“体温计在哪里”,
最后还得我自己挣扎着爬起来找给他。他给我买蛋糕,是因为那天他打游戏输了钱,
心情不好,需要用“对你好”这种方式来抵消自己的内疚,顺便发个朋友圈,配文“爱她,
就给她买最好吃的蛋糕”,收获一堆点赞,满足他“好男人”的虚荣心。
这些包裹在糖衣之下的玻璃渣,我曾经都视而不见,咽了下去,还告诉自己,人无完人,
他对我好,就够了。现在想来,多么可笑。那不是爱,那是他精心计算过的,
维系我们关系成本最低的付出。用一点廉价的温柔和殷勤,
就可以让我死心塌地地为这个家付出一切,为他那个吸血鬼一样的原生家庭兜底。这笔买卖,
对他来说,太划算了。“我没忘。”我轻轻地说,“我还记得,我为了我们那个所谓的家,
付出了什么。”“我记得,三年前,我拿到了去深圳总部升职的机会,年薪翻倍。是你,
抱着我,哭着求我不要走。你说你不能没有我,你说你爱我,你会在这里给我一个家。
”沈言的脸色变了,眼神开始闪躲。“我信了。我为了你,
放弃了我职业生涯里最好的一次机会。我留在了这个小城市,继续做着这份薪水不高,
但足够稳定的工作。我安慰自己,钱可以再赚,但爱人只有一个。”我看着他,
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那是被压抑了太久的委屈和不甘。“可是你呢?
沈言,你为我做过什么?你所谓的那个家,就是让你妈随意进出,对我颐指气使,
作威作福吗?你所谓的爱我,就是在我被你妈指着鼻子骂的时候,
永远让我‘让一让’‘忍一忍’吗?”“你所谓的承诺,就是眼睁睁看着我为了攒钱买房,
拼命工作,省吃俭用,而你却心安理得地拿着一半工资去孝敬你妈,补贴你弟,
然后反过来指责我‘太看重钱’‘不懂得享受生活’?”我的声音越来越大,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子弹,射向他那颗自私又懦弱的心脏。“最可笑的是什么你知道吗?沈言。
”我逼近他,直视着他慌乱的眼睛,“上个月,我碰到你大学同学张超,他告诉我,
我放弃去深圳那次,你到处跟朋友炫耀,说‘还是我有本事,把林晚拴得死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