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老城区的灰色契约林夏拖着半人高的行李箱,在老城区蜿蜒的巷子里拐了第三个弯,
终于看见了那栋爬满爬山虎的旧式居民楼。墙面斑驳得像张皱巴巴的旧报纸,
三楼窗口垂下来的晾衣绳上,一件洗得发白的棉布裙子随风晃荡,在午后昏沉的光线里,
像个静止的幽灵。“302,就是这儿了。”她对照着手机里中介发来的地址,
指尖在冰凉的铁门上敲了三下。门开得比预想中快,
一个穿着藏青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后,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像巷口的青苔,
带着点潮湿的审视。“林夏?”“对,我是来签合租合同的。”林夏点点头,
局促地攥了攥行李箱拉杆。刚毕业的她揣着微薄的实习工资,在这座一线城市里找房子,
像在茫茫大海里捞针。中介说这房子性价比极高,地段不算偏僻,租金却比周边便宜一半,
唯一的条件是要和一位早出晚归的插画师合租,两人作息完全错开,基本不会碰面。
男人是房东老周,侧身让她进屋。客厅很小,家具都带着年头感,
深色的木沙发扶手上有道深深的划痕,
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开的;墙上挂着一幅没装裱的油画,画的是一片雾蒙蒙的森林,
树木的枝桠扭曲缠绕,看得人心里发闷。“合租的姑娘叫苏晚,搞艺术的,性子偏静,
平时很少在家。”老周递过合同,钢笔字写得一丝不苟,“你们共用客厅、厨房和浴室,
各自房间锁好门,互不打扰。”林夏快速扫了眼合同,租金条款清晰,付款方式也合理,
只是在“合租人信息”那一栏,苏晚的身份证号被一张便签贴住了,
只留了个名字和联系电话——但号码后面用括号标注了“非紧急勿扰”。
“这……”她指了指被遮挡的身份证号,心里泛起一丝疑虑。“苏晚比较注重隐私,
身份证号不方便透露。”老周语气平淡,像是早有准备,“她明天一早要去外地采风,
之后大半个月都不在,你们见不着面,有事留便签就行。”他顿了顿,补充道,
“这房子我打理很多年了,苏晚住了快两年,人很靠谱,你放心。”林夏没再多问。
在租金的诱惑面前,这点疑虑显得微不足道。她签了字,按下手印,指尖触到合同纸时,
感觉纸边有些粗糙,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老周把302室其中一间的钥匙递给她,
钥匙串上挂着个小小的银色铃铛,晃一下,声音清脆得有些突兀,
在安静的客厅里回荡了好几秒。“苏晚的房间在对面,别去敲。”他特意强调了一句,
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搬进房间的第一晚,林夏睡得不踏实。
老城区的夜晚很安静,只能听到窗外偶尔传来的猫叫和自己的心跳声。房间里没有空调,
只有一台老旧的吊扇,转动时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像个年迈的老人在叹气。凌晨三点,
她被一阵轻微的响动吵醒,像是有人在客厅走动,脚步很轻,带着点拖沓,
从客厅这头挪到那头,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对面房间的方向。她屏住呼吸,
贴在门后听了半天,响动又消失了。或许是老鼠吧,她安慰自己,
老房子里难免有这些小东西。第二天早上,林夏在客厅的茶几上看到一张便签,
字迹清秀娟丽,像是用钢笔写的:“浴室的热水要等五分钟才热,记得关好窗户,
风大容易吹掉阳台上的衣服。——苏晚”原来真的靠便签交流。林夏失笑,
回了一张:“谢谢提醒,我叫林夏,刚毕业实习,以后多关照。
”她把便签压在玻璃茶几的一角,那里正好有个浅浅的印记,
像是之前无数张便签留下的痕迹。接下来的日子,便签成了两人唯一的沟通方式。
苏晚的便签总是很贴心,提醒她“冰箱里的牛奶快过期了,赶紧喝掉”“明天有雨,
记得带伞”“厨房的洗洁精放在水槽下面的柜子里”;林夏也会偶尔留张便签,
分享公司楼下新开的面包店,说全麦吐司特别好吃,或者吐槽实习单位里难缠的领导。
虽然从未见面,但林夏渐渐觉得,这个素未谋面的合租人,像个温柔的影子,
陪在这间空荡荡的公寓里。她甚至开始想象苏晚的样子——应该是个长发飘飘的姑娘,
穿着棉麻裙子,指尖沾着颜料,安静地坐在画架前,把心事都藏进画里。
直到半个月后的一天,一切开始变得不对劲。那天林夏加班到深夜,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公寓,刚打开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霉味,像是从对面房间飘出来的。
她皱了皱眉,走到茶几前,习惯性地拿起上面的便签,看清上面的字时,指尖猛地一凉。
字迹不再清秀,而是歪歪扭扭,像是被人用力攥着笔写的,墨痕晕开,
有些笔画甚至穿透了纸背:“别开门。——苏晚”林夏愣了愣,以为是苏晚采风回来太累了,
手发抖才写得这么潦草。她回了一张便签:“你回来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需要帮忙吗?
”她把便签放在原来的位置,特意压了个玻璃杯,怕被风吹走。第二天早上,
她匆匆洗漱完准备去上班,一眼就看到了茶几上的回复。那张便签被揉皱了一角,
像是写的时候心情格外烦躁,字迹比昨天更扭曲,像是一条条挣扎的小蛇:“它在看。
——苏晚”“它”是谁?林夏心里咯噔一下,环顾空荡荡的客厅。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
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幅雾蒙蒙的森林油画,
此刻看起来格外阴森——画里的雾气像是活了过来,正一点点吞噬着树木的轮廓。
她突然想起老周说过,苏晚已经回来了,可这几天,她从未听到对面房间有任何动静,
没有开门声,没有说话声,甚至连呼吸声都没有。她走到对面房门前,犹豫了很久,
还是没敢敲门。门板是深色的,摸上去冰凉,凑近了闻,能闻到和客厅里一样的霉味。
她后退一步,目光落在门把手上,那里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不像是有人开过门的样子。
一种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了上来。她赶紧拿起包,逃也似的冲出了公寓。那天在公司,
林夏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她打开手机,想搜搜有没有关于“苏晚”的信息,输入名字后,
跳出一大堆同名的人,没有一个是插画师。
她又想起合同上那个标注着“非紧急勿扰”的电话,犹豫着拨了过去,
听筒里却传来机械的女声:“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停机。”傍晚下班时,天阴沉沉的,
像是要下雨。林夏站在公交站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突然觉得很孤单。
她想起远在老家的父母,想起自己为了所谓的“梦想”留在这座城市,
却连一个能说说话的人都没有。回到公寓时,雨已经下了起来,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户上,
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客厅里没开灯,黑漆漆的一片。林夏摸索着按下灯的开关,
“啪”的一声,灯光亮起,她下意识地看向茶几——上面放着一张新的便签。
这次的字迹更加扭曲,几乎认不出原来的形状,墨渍溅在纸上,像是凝固的血:“别相信他。
——苏晚”“他”是谁?是老周吗?林夏的心跳瞬间加速,她猛地转头看向门口,
仿佛老周会突然出现在那里。窗外的雷声轰隆作响,灯光闪烁了一下,
墙上的油画在光影中显得格外狰狞。她蜷缩在沙发上,抱着膝盖,
第一次觉得这间曾经让她觉得温暖的公寓,变成了一个牢笼。
第二章公寓里的异常信号林夏开始留意公寓里的不对劲,那些曾经被她忽略的细节,
如今都变成了扎在心头的刺。最先发现的是浴室的头发。她发质偏短,而且是自然卷,
可浴室的地漏里,总能捞出几根长长的黑色直发,柔顺得像丝绸,摸上去冰凉顺滑。
第一次发现时,她以为是苏晚的,可苏晚回来后从未用过浴室——浴室的洗漱台上,
除了她的牙刷、洗面奶,没有任何其他东西。她在便签上问苏晚:“浴室里有长头发,
是你的吗?”过了一天,她收到了回复,字迹依旧扭曲:“不是我的,别碰。
——苏晚”林夏心里更慌了。不是苏晚的,那是谁的?这栋公寓里,难道还有第三个人?
她开始每天清理地漏,可第二天早上,总能在里面发现新的长发。那些头发像是凭空出现的,
缠绕在地漏的滤网里,像是在无声地宣告着什么。有一次,
她甚至在自己的枕头上发现了一根,吓得她连夜把床单被套全都换了,
可心里的恐惧却像藤蔓一样,越缠越紧。接着是冰箱里的玫瑰。那天林夏想拿酸奶当早餐,
打开冰箱门,一股腥甜的气味扑面而来。她皱着眉在冰箱里摸索,
终于在冷藏室的角落发现了罪魁祸首——一支红玫瑰。花瓣已经开始腐烂,边缘发黑,
花茎上的刺却依旧尖锐,像是刚摘下来没多久。她从没买过玫瑰,
苏晚的便签里也从没提过喜欢花。她捏着花茎,把玫瑰扔进垃圾桶,花汁沾在手指上,
黏糊糊的,像是血。她反复洗了好几遍手,可那股腥甜的气味,仿佛钻进了皮肤里,
怎么也洗不掉。第二天早上,她怀着忐忑的心情打开冰箱,
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冷藏室的角落里,又放着一支一模一样的腐烂玫瑰,
花茎上还沾着一点泥土,像是从外面刚采来的。是谁在故意放玫瑰?苏晚吗?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林夏把玫瑰又扔了,
这次她特意在冰箱门内侧贴了张便签:“冰箱里的玫瑰是谁放的?你到底想干什么?”这次,
苏晚没有回复。最让她毛骨悚然的是深夜的声音。每天凌晨两三点,
她都会被一阵轻微的“沙沙”声吵醒,像是画笔在画纸上摩擦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从对面苏晚的房间里传来。那声音很轻,却格外清晰,像是有人在她耳边画画。
她曾壮着胆子,拿着手机走到对面房门前,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沙沙声越来越响,
夹杂着轻微的呼吸声,还有笔尖划过纸张的“咯吱”声。她想敲门,手抬到半空中,
又缩了回来——她怕开门后,看到的不是温柔的插画师,而是一个面目狰狞的怪物。
有天晚上,那声音突然停了。林夏正觉得奇怪,突然听到“咚”的一声,
像是有什么重物掉在了地上。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房间里冲到客厅,
又冲进浴室,然后是水龙头打开的声音,水流“哗啦啦”地淌着,像是在冲洗什么东西。
林夏吓得躲在被子里,浑身发抖,直到脚步声消失,水流停止,公寓重新恢复安静,
她才敢探出头来。那天晚上,她睁着眼睛到天亮,窗外的天一点点亮起来时,
她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第二天早上,她在浴室里发现了异样。
洗手池里残留着一点暗红色的污渍,像是血渍,她用手蘸了一点,放在鼻尖闻了闻,
有股淡淡的铁锈味。她赶紧用洗洁精清洗,可污渍像是渗进了陶瓷里,怎么也洗不干净,
最后只能用纸巾盖住。她越来越害怕,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盯上了。
她不敢一个人待在公寓里,下班就去公司附近的咖啡馆待到深夜,
可一想到要回那个充满诡异的地方,就浑身发冷。同事看出她状态不对,问她怎么了,
她只能含糊地说“最近没睡好”。她不敢说公寓里的事,怕别人觉得她神经兮兮的——毕竟,
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只是几张奇怪的便签,几根头发,一支玫瑰,还有一些莫名的声音。
可恐惧不会因为没有证据就消失。它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林夏的心脏,让她喘不过气。
她决定买个监控摄像头。不是为了抓小偷,而是为了看看,这个公寓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摄像头很小,像个纽扣,她偷偷装在了客厅插座的缝隙里,
镜头对准了苏晚的房门和客厅的过道。装好后,她下载了配套的APP,只要有动静,
手机就能收到提醒。那天晚上,她躺在床上,眼睛死死盯着手机屏幕,手心全是汗。
凌晨两点十七分,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监控检测到了移动目标。林夏猛地坐起来,
手指颤抖着点开APP,调出监控画面。画面里,客厅一片漆黑,
只有月光透过窗户洒下一点微弱的光,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突然,
苏晚的房门缓缓打开了一条缝,一个模糊的黑影从里面走了出来。黑影很高,身形消瘦,
穿着长长的裙子,裙摆拖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头发披散在肩上,遮住了大半张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