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时会暴躁地推开,有时会沉默地接过。
一次,他发完火,胸口剧烈起伏,眼神猩红地看向我,声音冰冷:“阿沅,你说,朕是不是该杀了他们?一了百了?”
我看着他眼底熟悉的疯狂,心里叹了口气。这恋爱脑,在涉及权力时,还是会瞬间切换回暴君模式。
我走上前,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伸出手,轻轻抚平他紧蹙的眉心,声音平静:“陛下,戾气伤身。”
他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很大,目光锐利如刀:“你怕朕?”
我摇摇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我不怕陛下。我只是不喜欢看到陛下这么生气。”我顿了顿,补充道,“生气会变丑。”
萧烬:“……”
他大概是被我这清奇的角度噎住了,眼底的猩红和杀意凝固了一瞬。
我趁机把另一只手里的桂花糖塞进他嘴里。
甜味在口腔里化开。
他紧绷的身体,奇迹般地放松了些许。他松开我的手腕,把我拉进怀里,下巴抵着我的头顶,久久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闷闷地说:“……就你话多。”
但那股欲要毁天灭地的暴戾气息,终究是慢慢平息了下去。
权力的拉锯战在暗流涌动中持续,但至少在紫宸殿这一方天地里,春风依旧是暖的。
直到初夏时分,一场突如其来的宫宴,打破了表面的平静。
这次是招待西域使臣的国宴,场面比除夕宫宴更为宏大隆重。丝竹悦耳,歌舞曼妙,觥筹交错。
萧烬高坐主位,玄色龙袍衬得他面容冷峻,威仪天成。我坐在他身侧,能感受到他今日心情似乎不错,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摄政王萧珩和林啾啾坐在下首不远处。林啾啾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穿着宽松的宫装,气色极好。萧珩坐在她身边,虽然依旧是那副冷面模样,但眼神时不时就会落在她身上,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
酒至半酣,西域使团中一位穿着大胆、身姿曼妙的舞姬随着欢快的胡乐翩然起舞,她手腕脚踝上的金铃叮当作响,眼波流转间,带着异域风情的勾魂摄魄。
一舞毕,满堂喝彩。
那舞姬却并未立刻退下,反而端着酒杯,袅袅婷婷地走到御座之前,对着萧烬盈盈一拜,声音娇媚,说着有些生硬的官话:
“尊贵的天朝皇帝陛下,您的英武如同我们西域的雄鹰,让奴家心生仰慕。奴家愿以此杯酒,敬献陛下,愿两国邦交永固。”
她抬起头,一双美目含情脉脉,直勾勾地看着萧烬,意图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这是**裸的勾引,甚至可能带着政治目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御座之上。
萧烬面无表情地看着下方的舞姬,手指漫不经心地摩挲着酒杯边缘,没有说话。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那舞姬见他不出声,胆子似乎更大了些,竟往前又走了两步,几乎要凑到御案前,身上的香风扑面而来。
就在这时,一直安**在旁边的我,忽然动了。
我并没有像那些期待“宫斗”戏码的人想象的那样,拍案而起或者出言斥责。我只是微微侧过身,伸出手,轻轻拽了拽萧烬龙袍的袖子。
动作很小,带着点依赖,像个被忽略了有些不高兴的小孩子。
萧烬几乎是立刻就被我这小动作吸引了注意力。他转过头,垂眸看我,眼底带着询问。
我仰起脸,看着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蹙起了眉尖,嘴巴几不可查地撇了一下,露出一个极其委屈又带着点控诉的表情。
无声胜有声。
萧烬看着我这副样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他眼底那点因为被打扰而升起的不耐烦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晰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愉悦和纵容。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透过胸腔震动传来,带着磁性的哑。
他完全无视了还端着酒杯、摆着诱人姿势的西域舞姬,抬手,用指腹轻轻蹭了蹭我的脸颊,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带着哄劝的意味:
“怎么了?可是累了?还是……吃味了?”
最后三个字,他几乎是贴着我耳朵说的,气息温热,带着明显的戏谑和得意。
我的脸腾一下就红了,一半是装的,一半是真的有点臊。这疯批,配合度还挺高!
我低下头,假装害羞,把脸往他胳膊后面藏了藏,闷声闷气地“嗯”了一声。
这一声“嗯”,简直像往滚油里滴了滴水。
萧烬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连眼角都弯了起来。他索性伸出手,揽住我的肩膀,将我往他怀里带了带,然后才抬眼,看向下方已经完全僵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西域舞姬,以及那些目瞪口呆的使臣和满朝文武。
他的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威严与冷冽,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你的心意,朕心领了。酒,不必敬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我发顶,语气平淡,却掷地有声:
“朕的皇后,不喜朕饮外人敬的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