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戏终人未散戏台上的枪声像一枚投入水面的石子,瞬间击碎了精心维持的平静假象。
台下的惊叫、哭喊、桌椅翻倒声混作一团。方才还沉醉于戏梦的看客们,
此刻如同受惊的鸟兽,仓皇四散,推搡着冲向出口。荷枪实弹的卫兵们厉声呵斥,
试图维持秩序,枪口茫然地对准混乱的人群,却找不到那放冷枪的刺客藏身何处。
楼上的包厢里,传来督军夫人短促的尖叫,随即被身边人捂住。督军本人,
那位掌控北平半壁江山的枭雄,脸色铁青,猛地站起,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全场,
最终定格在混乱中心的戏台之上。聚光灯下,虞姬和霸王相拥的身影,
成了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眼。我,沈墨痕,僵立在原地。秦墨离——我曾经的师兄,
如今的“霸王”——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我肩上。
他后背军装戏服上那个焦黑的弹孔周围,暗红色的液体正迅速洇开,温热、粘稠,
带着铁锈般的腥气,透过我单薄的虞姬戏服,灼烫着我的皮肤。
“当啷——”那柄原本准备刺入他心脏的匕首,从我脱力的手中滑落,
在冰冷的戏台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但这声音,立刻被更大的喧嚣吞没。“墨离!
”我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一个干涩、陌生的声音,带着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他没有回应,只是靠在我肩头,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似乎牵扯着巨大的痛苦。
他握着我手腕的那只手,力道正在一点点流失,但指尖依然冰凉。“医护!快叫医护!
”班主惊恐万状的尖叫声从台侧传来,带着哭腔。他连滚带爬地想冲上来,
却被督军府的卫兵粗暴地拦在台下。几个穿着军医制服的人迅速冲上戏台,
训练有素地将秦墨离从我身上小心地移开,平放在地。有人熟练地剪开他后背的戏服,
开始检查伤口,止血,动作麻利却掩不住凝重。我怔怔地看着,手上、袖口上,
还沾着他的血。那抹刺眼的红,和他脸上未卸的霸王油彩、胭脂混合在一起,
形成一种诡异而惨烈的画面。“我们都……回不去彼岸了……”他昏迷前的那句话,
如同魔咒,在我耳边反复回响。彼岸?哪个彼岸?是十年前,
那个远在江南、与世无争、如同桃花源般的师门“清韵阁”?还是这十年间,
我们隔着血海深仇,彼此窥探、互相提防的绝望深渊?“沈老板,请跟我们走一趟。
”一个冰冷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两名表情严肃的督军府军官站在我面前,眼神锐利如刀,
不容置疑地做了个“请”的手势。我知道,戏唱砸了,暗杀失败了,
而作为距离秦墨离最近、嫌疑最大的人,我必然是第一被审查的对象。我没有反抗,
甚至没有试图去擦手上的血,只是默默点了点头,任由他们一左一右“护送”着,
走下这片刚刚经历了一场真实刺杀的戏台。经过台侧时,我看到戏班里的师兄弟们都吓傻了,
脸色惨白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疑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班主搓着手,
想上前说什么,却被军官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只能焦急地对我使着眼色。我被带离了戏院,
塞进一辆黑色的汽车。车窗外的北平夜景飞速倒退,霓虹闪烁,车水马龙,
仿佛刚才戏院里的生死惊魂只是一场幻觉。但手上残留的血腥味,
和秦墨离倒在我肩上时那沉重的触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一切都是真的。我没有杀他,
却有人要杀他,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利用了我接近他的机会。是谁?目的是什么?
是督军府内部的权力倾轧?是外部的仇敌?还是……与十年前师门那场浩劫有关?而秦墨离,
他为什么要替我挡下那一枪?他认出我了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那句“师弟,十年了,
你连杀人都不敢看我的眼睛”,是临死的幻觉,还是他早已洞悉一切的游戏?
无数个疑问像毒蛇一样缠绕着我的心脏。我知道,从这一刻起,
我精心伪装了十年的平静生活,彻底结束了。我被重新卷入了漩涡的中心,而这一次,
漩涡的另一端,是那个我恨了十年,却又在生死关头因他而心绪大乱的秦墨离。
第二章清韵旧梦我被暂时软禁在督军府后院一间僻静的厢房里。门外有士兵把守,
但待遇上并未苛待,饮食茶水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干净的衣服换洗。
这种看似礼貌实则严密的监控,让我有充分的时间,在寂静中回溯那段不愿触碰的往事。
十年前,江南,清韵阁。那不是一个严格的门派,更像是一个文人雅士、奇人异士的聚集地。
师父墨渊先生,是一位博古通今、性情豁达的隐士,精通音律、书画、医术,
甚至一些强身健体的古武技法。他收留了许多无家可归或有缘之人,不拘一格,因材施教。
我是师父在一次游历中捡回来的孤儿,名字也是他取的——墨痕,取“墨沈淋漓,
心迹留痕”之意。秦墨离则比我早几年入门,他是师父故友之子,家道中落前来投奔。
他天资极高,无论是读书习武,还是吹拉弹唱,总能很快掌握精髓,是师父最得意的弟子,
也是所有师弟师妹仰望的对象。我叫他“墨离师兄”,带着全然的依赖和崇拜。他长我几岁,
性子沉稳中带着些许疏离,但对我这个最小的师弟,却格外照顾。
他会耐心纠正我剑法中的错处,会在夏夜陪我坐在廊下辨认星斗,
会在我被其他调皮师兄捉弄时,不动声色地帮我解围。清韵阁的日子,
如同浸在江南烟雨里的一幅水墨画,宁静、朦胧,带着书香和草木的清新气息。
我们读书、习字、练剑、抚琴,偶尔跟着师父出游,访名山大川。
我以为那样的时光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那个夜晚。没有任何征兆,
火光突然从四面八方燃起,喊杀声打破了夜的寂静。无数黑衣蒙面人如同鬼魅般涌入,
见人就杀。师父将我和墨离师兄推到身后,自己提剑迎敌,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他,
此刻须发戟张,剑光如龙,却终究寡不敌众。混乱中,我记得墨离师兄紧紧拉着我的手,
在燃烧的房屋和厮杀的人群中穿梭。他的脸上沾满了血和灰,
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冰冷和决绝。我们试图去救被困的师弟师妹,但火势太大,追兵太紧。
最后,我们被逼到后山悬崖边。师父已力战而竭,倒在不远处,生死不明。追兵围拢上来。
就在这时,墨离师兄猛地回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极其复杂,有关切,有决绝,
还有一丝我那时无法理解的……愧疚?然后,他做了一件让我终生难忘的事。
他用力将我推向旁边一处燃烧的、即将倒塌的房梁之后,自己却转身,迎着追兵的刀剑,
冲了出去!“墨离师兄!”我嘶声哭喊,想要冲出去,却被灼热的火焰和浓烟逼退。
我蜷缩在断壁残垣的角落里,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被刀光剑影吞没,
听着外面逐渐平息下去的厮杀声和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我以为我死定了。
但那些黑衣人搜索过后,似乎确认了再无活口,又或者接到了什么命令,迅速撤离了。
我在灰烬和尸体中不知昏迷了多久,直到被一场冷雨浇醒。清韵阁已化为一片焦土,除了我,
无一活口。是墨离师兄那看似将我推向死亡的一推,阴差阳错地让我藏身火海,侥幸生还。
可也是他,最后转身迎敌的背影,成了我十年噩梦的根源。为什么?他为什么要那样做?
是舍身救我?还是……一种更残酷的背叛?毕竟,他活了下来,并且摇身一变,
成了北方督军的义子,享尽荣华。而清韵阁上下几十条人命的血债,又该算在谁的头上?
这十年,我带着这刻骨的疑问和仇恨,隐姓埋名,辗转流落,
最终藏身于北平最鱼龙混杂的戏班子“庆喜班”,苦练技艺,成了台柱子“沈墨痕”。
我打听不到当年惨案的丝毫线索,仿佛那只是一场天灾。直到半年前,
我在报纸上看到了秦墨离的照片——督军义子,权势煊赫。仇恨的火焰再次燃烧起来。
我精心策划,利用庆喜班被召入督军府唱堂会的机会,准备在戏台上,在众目睽睽之下,
用最戏剧性的方式,了结这段恩怨。可我万万没想到,戏台帘幕掀起,我匕首抵在他心口时,
会是那样的局面。更没想到,最终见血的,不是我刺出的复仇之刃,
而是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子弹,和他替我挡枪后,淋漓的鲜血。
第三章督军府深院我在督军府的软禁生活,持续了三天。这三天里,外界消息隔绝,
但我能从下人间偶尔的窃窃私语和守卫神态的细微变化中,捕捉到一些信息。秦墨离中枪后,
被军医全力抢救,取出了子弹,伤势极重,但似乎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一直昏迷不醒。
督军府上下气氛凝重,对刺客的搜捕在全城范围内秘密而严厉地进行着。我被反复盘问,
问题集中在我的出身、与秦墨离的关系、上台前后的细节。
我早已准备好了一套天衣无缝的说辞:江南孤几,流落戏班,与秦墨离素不相识,
台上一切皆是意外,对刺杀毫不知情。
我表现出恰到好处的惊恐、委屈和作为“名角儿”受到无端怀疑的愤懑。审问我的人,
是督军的心腹副官,姓赵,眼神犀利,经验老道。他显然不完全相信我的说辞,
但也找不到任何破绽。我的戏子身份,以及秦墨离昏迷前那句只有我听到的“师弟”低语,
成了我暂时的护身符。在找到确凿证据前,他们不敢对我这个颇有名气的“沈老板”用重刑,
毕竟,戏院枪击案已闹得满城风雨,舆论关注。第四天下午,赵副官再次出现,
脸色比之前更沉。“沈老板,”他盯着我,缓缓道,“少帅醒了。”少帅。
他们对秦墨离的称呼。我的心猛地一跳,面上却竭力保持平静:“是吗?那真是万幸。
少帅……他可指认出刺客了?”赵副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话锋一转:“少帅要见你。
”我愣住了。秦墨离要见我?在他刚刚苏醒,伤势未愈的时候?带着满腹的疑虑和戒备,
我跟着赵副官,穿过督军府层层叠叠的庭院廊庑,来到一处更为幽静精致的院落。
这里守卫更加森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和草药气息。房间宽敞明亮,
布置却简洁,带着军人的硬朗风格。秦墨离半靠在床头,脸色苍白如纸,唇上毫无血色,
但那双眼睛,已经睁开,虽然带着伤后的虚弱,却依然清亮,此刻正静静地望向我。
他挥了挥手,示意房间里的医护和警卫都退下。赵副官犹豫了一下,
还是在秦墨离平静却不容置疑的目光下,躬身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十年的光阴,隔着一室寂静,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与药味,
无声地对峙着。他先开了口,声音沙哑低沉,却清晰地敲打在我的耳膜上:“吓着了吧,
沈老板?”他叫我“沈老板”,用的是现在的身份。我摸不清他的意图,只能顺着演戏,
微微躬身,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和感激:“多谢少帅关心。那日……多谢少帅救命之恩。
若不是少帅,此刻躺在这里的,就是在下了。”秦墨离轻轻咳了两声,牵动了伤口,
眉头微蹙,但目光依旧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审视,或者说,是探究。“救命之恩?
”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苦涩的弧度,“或许吧。那沈老板可知,为何有人要杀我?
又为何,偏偏选在那个时候?”我心头一紧,垂下眼睑:“在下不知。在下只是一个唱戏的,
安分守己,实在不明白为何会卷入这等祸事。”“安分守己……”他低声重复了一遍,
像是在品味这四个字。然后,他忽然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沈老板的戏是跟谁学的?
尤其是那出《霸王别姬》,身段、眼神,颇有几分……故人之风。
”我的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他果然在怀疑我,甚至在试探我。“少帅过奖了。
”我稳住心神,答道,“不过是跟着班里的老师傅,照猫画虎,混口饭吃罢了。
岂敢与少帅的故人相提并论。”秦墨离沉默了片刻,目光转向窗外,
看着庭院中一株枯瘦的石榴树,缓缓道:“我有一位师弟,从小一起长大。他若唱虞姬,
定是极好的。”我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他继续说着,像是自言自语,
又像是说给我听:“十年前,一场大火,师门尽毁。我以为……他也死在了那场火里。
这十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若他还在,该是什么模样。”他的语气平静,
却带着一种深切的哀伤和追忆,不似作伪。这让我心中的恨意与困惑交织得更加厉害。
“少帅节哀。”**巴巴地说。他转回头,目光重新落在我脸上,
那目光似乎要穿透我故作镇定的面具,直抵灵魂深处:“沈老板,你说,人死……能复生吗?
”我的心跳几乎停止。他到底知道了多少?这是在摊牌,还是另一种更危险的试探?
“少帅说笑了。”我强压下翻涌的心绪,低声道,“人死如灯灭,岂能复生。
想必是少帅伤势未愈,思虑过甚了。”秦墨离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有再追问。
他疲惫地闭上眼睛,挥了挥手:“我累了,沈老板先回去吧。赵副官会安排你出府。
戏院那边,督军府会有所补偿,不会牵连到你。”我就这样被释放了。
走出督军府沉重的大门,重新呼吸到外面冰冷的空气,我却感觉不到丝毫轻松。秦墨离的话,
像一团乱麻,塞满了我的脑子。他记得清韵阁,记得我这个“师弟”,
甚至流露出怀念和哀伤。这与我十年来的认知——他背叛师门,
投靠仇敌——产生了剧烈的冲突。难道……当年的事,另有隐情?可是,那场屠杀是真实的,
他活下来并成为督军义子也是真实的。这中间,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第四章迷雾重重回到庆喜班,班主和师兄弟们自然是围上来一番嘘寒问暖,
夹杂着后怕和庆幸。班主更是赌咒发誓,说督军府给了丰厚的压惊费,让班子里上下封口,
此事就此揭过。但我清楚,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结束。督军府对我的监视并未撤去,
只是从明转暗。而我,也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只做一个“安分守己”的戏子。秦墨离的存在,
和他那些意味深长的话,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我必须弄清楚真相,为了清韵阁,
也为了我这十年错付的恨意。我开始利用戏班子走南闯北、结交三教九流的便利,
小心翼翼地打探消息。我不能直接问十年前江南的旧案,那样太容易暴露自己。
我只能旁敲侧击,关注督军府的动向,特别是关于秦墨离的。我了解到,
秦墨离虽是督军义子,但在督军府内地位微妙。督军有自己的亲生儿子,年纪尚小,
而秦墨离能力出众,在军中颇有威信,自然招致了嫡系的猜忌和排挤。督军对他,
似乎也是既用且防。刺杀事件后,督军府对外宣称是革命党余孽所为,抓了几个替罪羊,
草草结案。但暗地里,调查并未停止。赵副官的人,似乎在追查另一条线,
一条与北方某个神秘势力有关的线。与此同时,我发现似乎还有另一股力量在暗中活动。
有一次,我下戏回家,在小巷口险些被一辆失控的黄包车撞到,车夫道歉时,
塞给了我一张小小的、卷起来的纸条。上面只有一个地址和一個时间。是陷阱,还是线索?
犹豫再三,我决定冒险一去。那是一家位于城南贫民区的小茶馆,鱼龙混杂。
我在约定的时间到达,角落里一个戴着破旧瓜皮帽、身形佝偻的老者对我示意。我坐下,
警惕地看着他。他抬起混浊的眼睛,打量了我一番,压低声音:“沈老板,
有人托我给您带句话。”“谁?”“十年前,江南,清韵阁。”我的心脏骤然收紧。“他问,
墨痕小子,可还记得后山悬崖那株老梅树?当年埋在树下的东西,是时候取出来了。
”说完这句话,老者不再多言,放下几个铜板,起身蹒跚地离开了茶馆,
消失在门外的人流中。我坐在原地,浑身冰凉。后山悬崖的老梅树!
那是只有清韵阁核心弟子才知道的地方!小时候,我和墨离师兄常在那里练剑,
还在树下埋过一个装着彼此愿望的小铁盒。这个人是谁?他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
他口中的“东西”是什么?难道除了我和秦墨离,还有清韵阁的幸存者?
巨大的谜团包裹着我。这个人显然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他用这种方式联系我,是敌是友?
我决定,必须回江南一趟。无论如何,我要去找到那棵老梅树,看看下面到底埋着什么。
第五章江南遗梦我以探亲为由,向班主告了假,悄悄踏上了南下的火车。离开北平前,
我隐约感觉到,除了督军府的耳目,似乎还有另一批人在暗中跟踪我。是茶馆老者背后的人,
还是其他势力?十年后重回江南,故地早已物是人非。清韵阁的旧址,
如今只剩下一片荒芜的丘陵,杂草丛生,几乎找不到当年的痕迹。凭着模糊的记忆,
我艰难地找到后山悬崖。那株老梅树还在,历经风霜,更显苍劲。我在树下小心翼翼地挖掘,
果然,在不算太深的地方,挖到了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正是当年我和墨离师兄埋下的那个!
打开铁盒,里面除了当年我们写下的、字迹已经模糊的稚嫩愿望纸条外,
竟然多了一枚用油布包裹好的玉佩。玉佩质地温润,雕刻着精美的云纹,
中间是一个古篆的“萧”字。这玉佩我从未见过,绝不是我们当年放进去的。
是谁后来放进去的?是墨离师兄?还是那个神秘的老者?我拿起玉佩,仔细端详。
这个“萧”字……我忽然想起,师父墨渊先生偶尔醉酒,会提起一位姓“萧”的故人,
语气复杂,似有深交,又似有怨怼。师父曾说,那位故人擅长机关暗器,
曾送过他一件信物……难道这玉佩,与师父口中的“萧”姓故人有关?与清韵阁的惨案有关?
就在我握着玉佩,陷入沉思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笑。“果然是你,沈墨痕?或者说,
我该叫你,墨痕师弟?”我猛地回头,只见赵副官带着几名黑衣手下,
不知何时已出现在悬崖边,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我。他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笑容。
“赵副官?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心沉了下去,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少帅早就怀疑你的身份了。”赵副官一步步逼近,“戏院枪击案太过巧合,少帅醒来后,
更是确认了你就是当年清韵阁的余孽!他故意放你出府,
就是为了让你带我们找到可能存在的同党,或者……当年的证据!”我的心如坠冰窟。
原来秦墨离的哀伤、怀念,全都是演戏!他早就认出了我,他一直在利用我!
所谓的“彼岸”,所谓的“师弟”,都只是他引我入彀的诱饵!“那场刺杀……”我涩声问。
“刺杀当然是真的。”赵副官冷笑,“不过,目标可不仅仅是少帅。有人想一石二鸟,
既除掉少帅,也顺便清理掉你这个潜在的麻烦。可惜啊,少帅命大,而你这颗棋子,
也该废掉了。”他举起枪:“交出你找到的东西,给你个痛快。”我握紧了手中的玉佩,
绝望和愤怒交织。十年隐忍,终究还是一场空吗?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砰!砰!
”几声枪响突兀地响起,却不是射向我。赵副官身边的两名手下应声倒地。“什么人?!
”赵副官惊怒回头。只见悬崖下方的树林中,窜出几条矫健的黑影,枪法精准,
瞬间与赵副官的人交上火。为首一人,身形高大,脸上带着面具,但那双露出的眼睛,
我却觉得有几分熟悉。混战中,面具人对我喊道:“快走!”我来不及多想,
趁乱向悬崖另一侧的小路狂奔。身后枪声、呼喊声、搏斗声响成一片。
我不知道那些救我的人是谁,是敌是友。但我明白,我从一个漩涡,
跳进了另一个更深的漩涡。手中的玉佩,似乎成了开启某个巨大秘密的钥匙。而秦墨离,
那个我恨了十年、却又在生死间让我心绪复杂的男人,他在这场迷局中,
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我逃离了悬崖,却感觉自己正奔向一个更加未知、更加危险的未来。
彼岸浮生,真相似乎永远隔着一层无法穿透的迷雾。
第六章暗夜潜流我沿着陡峭的山路狂奔,肺叶**辣地疼,身后的枪声和喊杀声逐渐远去,
但危险的气息却如同跗骨之蛆,紧紧缠绕。救我的面具人是谁?赵副官的话有多少是真的?
秦墨离……他到底是一个冷酷的利用者,还是一个身处漩涡中心、自身难保的棋子?
江南不能再留。赵副官的人既然能找到这里,说明我的行踪早已暴露。我必须立刻返回北平,
那里看似龙潭虎穴,却也是信息交汇、唯一可能揭开谜团的地方。更重要的是,
那枚刻着“萧”字的玉佩,或许只有在北平的特定圈子里,才能找到线索。我绕道上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