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七年,我终于怀孕那天,丈夫带回一个年轻女孩。
他当着我的面吻她,却冷着脸对我说:“你只是生育工具。”
我忍辱生下孩子,却在出院那天发现——
女孩肚子上有和我一模一样的剖腹产疤痕。
七月的午后,阳光烈得像要把一切都融化,透过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明晃晃的光斑,空气里浮动着尘埃,闷得没有一丝风。
颜瑾坐在餐桌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张薄薄的纸。
早孕试纸。
上面清晰的两道红杠,像是一道突如其来的神谕,将她七年来几乎被消磨殆尽的心火,又“噗”地一声点燃了。一丝微弱的、几乎不敢存在的喜悦,颤巍巍地从心底钻出来。七年,整整七年,她在这段婚姻里蹉跎,从一个明媚的少女变成如今这副连笑都带着倦意的样子,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为了一个属于她和沈浩的孩子。
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门锁的“咔哒”声。
她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慌乱地将试纸攥进手心,又理了理鬓边的碎发。她站起身,想迎上去,想用最温柔的声音告诉他这个期盼已久的消息。浩,我们……有孩子了。
门开了。
高大的身影逆着光走进来,带着一身外面的燥热。是沈浩。
可他不是一个人。
他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的女孩,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穿着一身素净的棉布长裙,黑直的长发垂在肩头,眼神怯生生的,像一只误入陌生领地的小鹿,带着一种极易激发保护欲的纯真和无辜。
颜瑾的脚步钉在了原地,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那刚刚燃起的微弱火苗,被一盆冰水迎头浇下,发出“滋啦”的哀鸣。
沈浩没看她,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她身上停留一秒,只是侧身,极其自然地揽住了那个女孩的腰,动作亲昵而熟稔。他低头,当着颜瑾的面,在女孩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别怕,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他的声音是颜瑾从未听过的温和。
家?颜瑾的耳朵嗡嗡作响,几乎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那女孩羞涩地低下头,嘴角却弯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眼角的余光,似有似无地扫过僵立在不远处的颜瑾,带着一丝挑衅,一丝怜悯,或许还有别的什么。
沈浩这才抬起头,看向颜瑾。那双曾经在她看来深邃含情的眼眸,此刻只剩下冰冷的漠然,像是西伯利亚的冻土,没有丝毫人类的情感。
他揽着女孩,一步步走到颜瑾面前,视线在她苍白的脸上停顿了两秒,然后下滑,落在她因为紧张而紧紧交握的手上。
“颜瑾,”他开口,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冷硬得像块石头,“这是林薇薇,以后她住这里。”
颜瑾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她看着他,看着这个她爱了七年、嫁了七年的男人,看着他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拥着另一个女人,站在他们的家里,对她宣布另一个女人的入住。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为……什么?”她终于挤出三个字,声音破碎不堪。
沈浩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残忍的弧度。他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地刺穿她最后的希冀。
“为什么?”他重复了一遍,语调平直,“你存在的价值,不就是为沈家生下一个继承人吗?”
他微微俯身,逼近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在她的耳膜上,砸进她的心里:
“颜瑾,你搞清楚,你只是一个生育工具。”
“……”
世界在那一刻,彻底失去了声音和颜色。
颜瑾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生育工具……原来她七年的付出,七年的隐忍,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工具的功能。而现在,这个“工具”似乎快要派上用场了,所以他迫不及待地带来了他真正在意的人,来羞辱她,来践踏她最后一点尊严。
手心里的早孕试纸,那两道象征着希望的红杠,此刻变得无比滚烫,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掌心剧痛,一直痛到灵魂深处。
她看着沈浩拥着那个叫林薇薇的女孩,径直走向客厅,看着他体贴地为女孩倒水,语气温柔地安抚。那幅画面和谐刺眼。
林薇薇依偎在沈浩身边,接过水杯时,抬眼又看了颜瑾一眼。那眼神,怯弱之下,是毫不掩饰的、属于胜利者的怜悯。
颜瑾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口腔里弥漫开一股腥甜的铁锈味。那点微弱的喜悦早已被碾得粉碎,只剩下无尽的屈辱和冰冷,像无数条冰冷的蛇,缠绕着她的四肢百骸,越收越紧。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紧握的手。那张承载了她片刻欢欣的试纸,飘落在地,被她不露痕迹地踩在脚下,碾入尘埃。
她什么都没有说。
转身,像个失去提线的木偶,一步一步,僵硬地挪回楼上属于她的、那个宽敞却冰冷的卧室。
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才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眼泪汹涌而出,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七年婚姻,原来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利用。而她,就是那个最可笑、最可悲的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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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薇就这样登堂入室,住了下来。
沈浩几乎把所有的柔情和耐心都给了她。他会记得她喜欢吃什么,吩咐厨房准备;会陪她在傍晚的花园里散步,笑声隔着窗户传进来,刺得颜瑾耳膜生疼;甚至会在她做噩梦的深夜,亲自起身去隔壁房间安抚。
而对颜瑾,他吝啬得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这个家,空间没有变大,也没有变小,却泾渭分明地划出了两个世界。一边是沈浩和林薇薇的温情脉脉,另一边是颜瑾的形单影只,如同一个突兀的、多余的影子。
孕早期的反应开始找上颜瑾,恶心,呕吐,头晕乏力。她在洗手间里吐得昏天暗地,胃里翻江倒海,喉咙被胃酸灼烧得**辣地疼。镜子里映出的脸,苍白憔悴,眼窝深陷。
门外,偶尔会传来林薇薇娇软的声音,带着天真无邪的残忍:“浩哥,姐姐是不是不舒服呀?要不要去看看?”
然后是沈浩冰冷不耐的回应:“不用管她。死不了。”
死不了。
颜瑾扶着洗手台,看着镜中狼狈的自己,忽然很想笑。是啊,工具在完成使命前,怎么能“死”呢?
她沉默地承受着一切。孕吐,冷漠,羞辱。她不再试图和沈浩沟通,也不再对那个男人抱有任何幻想。她甚至开始避免出现在有他们在的公共区域,吃饭也总是等他们吃完,才独自去厨房随便找点东西果腹。
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像吹气球一样。可她的心,却一天天更加沉寂,更加冰冷。有时,她会下意识地抚上小腹,感受那里偶尔轻微的、如同小鱼吐泡泡般的胎动。那是她在这个冰冷的牢笼里,唯一能感受到的一点暖意,一点属于她自己的、不会被夺走的牵绊。
林薇薇看她的眼神,也越来越复杂。最初的挑衅和怜悯之外,似乎多了一丝别的,一种颜瑾看不懂的、深藏着的情绪。有时,颜瑾甚至会捕捉到林薇薇落在她隆起腹部上的目光,那目光里,竟然会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羡慕?甚至是,焦灼?
颜瑾以为自己看错了。一个胜利者,怎么会羡慕她这个失败的、被当作工具的弃妇?
有一次,在楼梯转角,只有她们两人。颜瑾扶着腰,笨拙地想要下楼。林薇薇站在上一级台阶,俯视着她。阳光从楼梯间的窗户照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
“姐姐,”她轻声开口,声音依旧柔柔弱弱,“你的肚子,好大了呢。”
颜瑾没有应声,只是抬眼平静地看着她。
林薇薇的视线在她的肚子上停留了很久,久到颜瑾都觉得有些不自在。然后,她忽然抬起眼,对上颜瑾的目光,那双看似纯净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飞快地闪过,快得抓不住。
“一定……很辛苦吧。”她说完这句意味不明的话,便转身快步上了楼,裙摆扫过台阶,留下一抹淡淡的、不属于这个家的香气。
颜瑾站在原地,手心的冷汗濡湿了楼梯的木质扶手。那种怪异的感觉再次浮上心头。这个林薇薇,似乎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单纯无害。
但这一切,对她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她只是一个“工具”,只等“产品”下线,就会被弃之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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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胎十月,漫长而又短暂。
预产期临近,颜瑾住进了本市最昂贵的私立医院VIP套房。一切都是最好的,环境,设备,医护人员。沈浩在这方面,倒是毫不吝啬,充分展现了一个“使用者”对“工具”的维护,确保“产品”能在最佳环境下“生产”出来。
只是,他从未来看过她一次。
倒是林薇薇,跟着沈浩来过一次医院,做例行体检。她在颜瑾的病房门口停留了片刻,隔着门上的玻璃,静静地看着里面。颜瑾恰好抬头,对上她的视线。林薇薇没有躲闪,也没有露出平日里惯有的怯弱或挑衅,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眼神空洞得有些吓人。然后,她抬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小腹位置,停留了几秒,才转身离开。
那动作,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颜瑾的心,莫名地沉了一下。
分娩的过程还算顺利,但疼痛是真实的,像要把人的灵魂都撕裂。当那声响亮的啼哭在产房里响起时,颜瑾浑身都被汗水浸透,脱力地躺在产床上,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是个男孩。
护士抱着清洗干净的婴儿,凑到她眼前,笑着说:“看看宝宝,很健康,六斤八两。”
那个小小的、红彤彤的、皱巴巴的小家伙,闭着眼睛,却挥舞着小拳头,发出细弱的哭声。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瞬间攫住了颜瑾,酸涩,柔软,带着巨大的委屈和一种新生的、强大的力量。她的眼泪无声地滑落,混合着汗水,咸涩无比。
这是她的孩子。与她血脉相连,是她在这绝望婚姻里,唯一的救赎和寄托。
她被推回病房时,外面天色已经暗了。沈浩来了,站在婴儿床边,低头看着那个沉睡的小生命。他脸上没有什么初为人父的喜悦,只有一种审视的、类似于验收成果般的冷静。
“很好。”他只说了这两个字,甚至没有看产床上虚弱不堪的颜瑾一眼。
他在病房里待了不到十分钟,接了个电话,便离开了。自始至终,没有问过颜瑾一句“你怎么样”。
颜瑾闭上眼,将眼底最后一丝微弱的期待彻底掐灭。也好。这样也好。
她在医院住了一周。这一周里,除了护士和月嫂,没有任何“家人”来看望她。她乐得清静,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孩子身上。抱着那个柔软的小身体,感受着他均匀的呼吸,她灰败的生命里,似乎终于照进了一缕微光。
出院那天,天气很好。秋高气爽,阳光明媚,不像她入院时那般闷热。
月嫂抱着裹在精致襁褓里的婴儿,颜瑾慢慢收拾着零星的东西。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剖腹产的刀口在动作时还会隐隐作痛。
手续已经办妥,沈浩安排了司机来接。她走出病房,一步步走向电梯间。
就在电梯门即将合上的瞬间,一只涂着淡粉色蔻丹的手伸了进来,挡住了门。
门重新滑开。
外面站着的人,是林薇薇。
她似乎也是来办什么出院手续的,手里拿着几张单据,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比平时更添了几分柔弱。
颜瑾不想与她有任何交流,垂着眼,往电梯角落里缩了缩。
林薇薇走了进来,站在她斜前方。电梯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一股消毒水和淡淡香水混合的味道。
沉默。只有电梯运行的微弱嗡鸣。
忽然,林薇薇手里的单据没有拿稳,散落了一地。她“哎呀”一声,慌忙弯腰去捡。
她今天穿了一件略显宽松的针织上衣,但因为这个大幅度的弯腰动作,衣摆被向上牵扯,露出一截白皙的腰肢和……
颜瑾的目光,无意中扫过,然后,猛地定格!
她的呼吸骤然停止,血液似乎在刹那间凝固,四肢冰凉。
就在林薇薇后腰偏下的位置,衣摆遮掩的边缘,赫然露出一道疤痕!
一道颜瑾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疤痕——新鲜的,粉红色的,微微凸起的,与她小腹上那道一模一样的……
剖腹产疤痕!
那道疤痕像一道惨白的闪电,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劈开了颜瑾所有的认知!林薇薇?她也生了孩子?什么时候?在哪里?为什么……沈浩从未提起?她住在家里这么久,身材纤细,丝毫没有怀孕的迹象……
一个荒谬而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倏地钻入她的脑海,疯狂撕咬!
生育工具……沈浩冰冷的话语在耳边回荡。
林薇薇肚子上的疤痕……和她一模一样。
她颤抖着,视线死死地钉在那道疤痕上,无法移开。
林薇薇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迅速地直起身,拉好了衣服,遮住了那道触目惊心的痕迹。她捡起了所有的单据,转过身,面对著颜瑾。
这一次,她脸上再也没有了丝毫的怯弱、无辜,或是那种伪装出来的怜悯。她的眼神平静得可怕,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了然,直直地回视著颜瑾震惊而绝望的目光。
她看到了。
她看到颜瑾看到了。
而她,默认了。
电梯数字平稳地向下跳动,“叮”一声,到达一楼。金属门缓缓向两侧滑开,外面是医院明亮嘈杂的大厅,人来人往。
可颜瑾却觉得,自己仿佛站在万丈悬崖的边缘,身后是冰冷的、深不见底的绝望。
她抱着她的孩子,站在人来人往的医院电梯里,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原来……工具,从来不止一个。
那她的孩子……她的孩子……
颜瑾猛地低头,看向月嫂怀中那张酣睡的、纯净的小脸,一股灭顶的恐惧,如同最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彻底淹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