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省委大楼的灯光在初春的寒意中显得格外清冷。宁方远坐在办公室里,面前摊着几份关于国企改革的文件,手边的茶杯已经凉透。窗外偶尔传来几声虫鸣,衬得夜晚愈发寂静。
突然,桌上的红色专线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
宁方远眉头微皱,放下钢笔接起电话:"我是宁方远。"
电话那头传来省**值班室主任急促的声音:"宁省长,刚刚接到京州市公安局报告,光明峰项目大风厂发生**!拆迁队和工人正在对峙,现场情况紧张!"
宁方远眼神一凝,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两下:"李达康书记知道了吗?"
"李书记已经赶往现场,祁厅长也带着防暴警察出动了。"
"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宁方远沉思片刻,拿起手机拨通了祁同伟的号码。电话很快接通,背景音里传来急促的警笛声。
"宁省长!"祁同伟的声音夹杂着风声,"我正在赶往大风厂,现场情况有些混乱,不过您放心,我已经调了三个中队的防暴警察......"
"同伟,"宁方远打断他,声音沉稳有力,"记住一点:绝对不能发生流血事件。工人要**可以,要谈判也可以,但绝不能出现伤亡,明白吗?"
电话那头短暂沉默了一秒:"可要是李达康书记要求......"
"李达康要拆迁是他的事,"宁方远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但现场治安是你的责任。汽油库已经处理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控制住局面,不要让事态升级。"
"我明白了。"祁同伟的声音变得坚定,"保证完成任务。"
放下电话,宁方远走到窗前,望着京州市区的方向。远处夜空被城市的灯光染成暗红色,仿佛预示着一场风暴。
秘书陈明伟轻轻敲门进来:"宁省长,需要准备车吗?"
"不用。"宁方远摇摇头,"李达康在现场就够了。"
他转身回到办公桌前,拿起另一份文件,神色如常地继续批阅。但手中的钢笔却在纸上停留了许久,墨迹晕开一小片。
此刻的大风厂门口,闪烁的警灯将夜色撕成碎片。祁同伟放下手机,对身旁的警员沉声道:"传我命令:所有警员退后二十米,没有我的指令不准使用警械。"
而在警戒线另一端,李达康的专车正呼啸而来。这场博弈的棋局,正在看不见的地方悄然展开。
大风厂外,警灯闪烁,将黑夜映照成一片红蓝交织的战场。李达康的专车一个急刹停在警戒线外,车门猛地推开,他大步流星地走向人群聚集处。
祁同伟和赵东来立即迎上前去,汇报道:"李书记,局面暂时控制住了,工人现在聚集在厂门口,举着火把阻止拆迁队进入。"
李达康眉头紧锁,目光越过警察的防线,看向远处摇曳的火光。他沉声问道:"现在还能不能拆?"
赵东来擦了擦额头的汗,支支吾吾道:"李书记,这个……工人情绪很激动,强行拆除恐怕会引发更大的冲突……"
李达康锐利的目光转向祁同伟:"祁厅长,你怎么看?"
祁同伟神色平静,语气却异常坚定:"李书记,拆迁是京州市的行政事务,我们省公安厅只负责维持现场秩序,防范流血事件。具体要不要拆,还得您拿主意。"
这番话让李达康瞳孔微缩,他深深地看了祁同伟一眼。
就在气氛凝固的瞬间,一阵急促的刹车声打破了僵局。众人回头,只见一辆老旧的桑塔纳停在路边,白发苍苍的陈岩石颤巍巍地走下车。
"住手!都给我住手!"陈岩石的声音虽然苍老却中气十足,"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强拆民厂吗?"
李达康脸色一变,快步迎上去:"陈老,您怎么来了?这里危险,您先到安全地方……"
"危险?"陈岩石冷哼一声,"我看最危险的是你们这些当官的!工人们的股权被侵吞,你们不管不问,现在还要强拆他们的饭碗?"
说着,他掏出手机就要拨号:"我这就给高育良打电话!不,我直接找沙瑞金!我倒要问问,汉东省还有没有王法了!"
现场顿时骚动起来。工人们看到陈岩石出现,情绪更加激动,有人高喊:"陈老来了!我们有救了!"
祁同伟见状,立即对身旁的警员低声道:"再调两组人过来,把警戒线外扩十米,绝对不能让工人和拆迁队接触。"
赵东来凑近李达康,小声道:"李书记,要不今晚先暂缓?陈老这一闹,万一惊动了省里……"
李达康望着群情激愤的工人,又看了眼正在打电话的陈岩石,脸色阴晴不定。
陈岩石的电话拨通后,他对着手机大声说道:"高育良,我是陈岩石!大风厂这边闹出这么大动静,你这个省委副书记管不管?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不能管,就给沙瑞金打电话,让他管!"
这声音在夜风中格外清晰,李达康听得真切,心头猛地一沉——"给沙瑞金书记打电话"?陈岩石竟然能直呼省委书记的名字,这绝不是一般老干部能有的关系!
李达康眼神闪烁,迅速在脑海中梳理着政治脉络:陈岩石是退休的省检察院常务副检察长,在政法系统确实有些影响力,但能直接联系上刚调任不久的沙瑞金?除非……他们之间有更深的渊源。
想到这里,李达康果断转身,对赵东来厉声道:"让拆迁队全部撤下来!今晚不拆了!"
赵东来一愣:"李书记,这……"
"执行命令!"李达康压低声音,目光阴沉,"没看见陈老都把沙书记搬出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