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周屿分手的第七天,他朋友圈发了婚讯。照片里钻戒戴在别人手上,
他笑得像从来没爱过我。所有人都说我活该——当年他跪在雪夜里求我别走,
我撕了支票头也不回。现在我却砸碎了他家玻璃,
抵着门框红眼问他:「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他垂眸擦掉我手背的血,
声音温柔又残忍:「宋晚,玩你的钱去,别玩我。」---初冬的傍晚,天色灰蒙蒙的,
压得人喘不过气。办公室里只剩下键盘敲击的微弱声响和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
宋晚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端起已经凉透的咖啡灌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弥漫开,
却没能驱散那股深入骨髓的疲惫。七天。整整七天。她把自己埋进无穷无尽的工作里,
用会议、报表、应酬填满每一分每一秒,像个高速旋转的陀螺,不敢停,也不能停。
仿佛只要一停下来,那个名字,那张脸,就会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大脑,
啃噬她强装镇定的外壳。周屿。分手是她提的。干脆利落,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
她以为自己能像处理任何一桩棘手的商业谈判一样,快刀斩乱麻,
将这段早已不合时宜的感情彻底剥离。她甚至已经做好了承受短暂阵痛的心理准备。
可当真正失去的那一刻,她才骇然发现,那不是什么可以轻易剜去的腐肉,
那是连着筋、带着骨、深入骨髓的习惯和依赖。心脏像是被硬生生挖走了一块,
留下一个空洞洞的缺口,冷风呼呼地往里灌,无论用多少工作、多少酒精去填,都无济于事。
她几乎是有些神经质地,又一次划开了手机屏幕,指尖不受控制地点开了那个熟悉的头像。
周屿的朋友圈很简单,以前大多是她懒得看的风景照或者他心血来潮做的菜,
分手后更是沉寂一片。她知道自己这种行为很掉价,很可笑,像个不肯接受现实的可怜虫,
但她控制不住。然后,她的指尖猛地顿住,血液在刹那间仿佛凝固。没有文字,
只有一张图片。图片上,两只手交叠着。一只骨节分明,干净修长,是周屿的手,她认得。
而另一只,白皙纤细,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钻戒,设计繁复,主钻在光线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大小足以晃花任何人的眼。背景是虚化的,隐约能看出是某个布置得温馨的角落。
宋晚的呼吸停滞了。她死死地盯着那枚钻戒,盯着那两只亲密交握的手,大脑一片空白。
耳边只剩下自己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咚咚咚,像是要撞破胸腔。七天。
他们才分手七天。他怎么敢?他怎么可以?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恐慌猛地攫住了她,
比过去七天里任何一刻的空虚和悔恨都要来得汹涌、尖锐。
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某种东西在自己体内碎裂的声音,噼啪作响。手机从颤抖的手中滑落,
“啪”地一声砸在冰冷的办公桌面上,屏幕瞬间蛛网般裂开,就像她此刻的心脏。原来,
他不是非她不可。原来,他离开她,可以这么快,这么轻易地,走向另一个人。原来,
那些她以为早已被踩在脚下的过往,那些她曾经不屑一顾的深情,在此刻,
化作了最锋利的回旋镖,精准地命中了她的要害。……“晚晚,算了吧,周屿这次是来真的。
”电话那头,好友林薇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叹息,“圈子里的朋友都传遍了,
说那女孩是他家里早就相中的,温柔贤惠,对他一心一意。你……你当初那样对他,
现在他找了别人,大家……大家都觉得是意料之中。”意料之中。活该。宋晚坐在驾驶座上,
车窗紧闭,却依然觉得寒风刺骨。她已经在周屿公寓楼下停了将近一个小时。那栋熟悉的楼,
那个她曾经进出过无数次的单元门,此刻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林薇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夹杂着其他一些模糊的、或嘲讽或怜悯的声音。所有人都觉得她活该,
所有人都站在周屿那边。是啊,一个为了钱,
可以毫不犹豫地抛弃那个在雪夜里跪下来求她的男人的女人,
有什么资格在对方觅得新欢时跑来纠缠?她记得那个雪夜。记得他通红着眼眶,
死死攥着她的手腕,声音嘶哑破碎:“晚晚,别走……求你,钱我们可以一起挣,
我会努力的,一定能给你好的生活……”记得他手里紧紧捏着的,
是他在工地扛了几个月水泥、又求了老板许久才预支到的一小笔薪水换成的支票,
数额小得可怜,却几乎是他当时的全部。也记得自己是如何面无表情地,
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当着他的面,将那张轻飘飘却又重若千钧的纸片,“嘶啦”一声,
撕成两半。碎片扔在雪地里,瞬间被冰冷的雪花濡湿、掩盖。“周屿,
”她当时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比那夜的寒风更刺人,“别让我看不起你。”然后,
她拉开车门,绝尘而去。没有回头。后视镜里,那个迅速缩小的、跪在雪地里的身影,
成了她此后无数个午夜梦回时,惊醒她的梦魇。她一直以为,只要她成功了,有钱了,
站在足够高的位置了,就能弥补一切,就能证明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对的。她拼命地往上爬,
用金钱和地位武装自己,直到所有人都仰视她,直到再没人敢轻易评判她的对错。
可直到此刻,直到看到周屿要把那枚象征承诺的戒指戴在别人手上,她才惊惶地意识到,
她弄丢了她唯一真正想要、也唯一真正拥有过的珍宝。那个无论她多么狼狈、多么不堪,
都会毫不犹豫拥抱她的周屿。那个会用省吃俭用攒下的钱,买她随口提过一句的小蛋糕,
然后看着她吃,笑得比她还甜的周屿。那个在她为了拉投资喝到胃出血住院时,守在病床边,
红着眼睛说“晚晚,我们不拼了,我养你”的周屿。被她亲手推开,亲手碾碎。而现在,
有人要捡起她丢弃的珍宝,妥善珍藏了。一股毁灭般的冲动猛地窜了上来,烧光了她的理智,
烧干了她的犹豫。她猛地推开车门,高跟鞋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清脆又急促的声响。
冬夜的寒风瞬间包裹了她,她却感觉不到冷,
胸腔里只有一团熊熊燃烧的、名为恐慌和嫉妒的火焰。她没有走单元门,而是凭着记忆,
绕到了楼后。周屿住的是一楼,带一个小院子。她记得卧室的窗户对着这边。
院子里黑漆漆的,只有远处路灯透过来一点微弱的光。她踉跄着,
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过枯萎的草坪,目光死死锁定了那扇拉着厚重窗帘的窗户。
里面透出温暖的、鹅黄色的光。他在里面。和那个戴着钻戒的女人。
这个认知像毒蛇一样噬咬着她的心脏。她环顾四周,
视线落在墙角一块半埋在土里的、用来垫花盆的砖头上。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她弯腰,
费力地将它抠了出来。砖块粗糙冰冷,沾着湿泥,沉甸甸地压在手心。呼吸变得粗重,
眼前有些发黑。她举起砖块,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扇透着温馨光亮的窗户,狠狠砸了过去!
“哐啷——!”刺耳的玻璃碎裂声,划破了冬夜的宁静。像是某种仪式,
也像是她内心那座精心构筑的、名为“不在乎”的堡垒,彻底崩塌的声音。
窗帘被扯开了一角。她没去看里面的人是谁,也没去管飞溅的玻璃碎片是否划伤了自己。
她只是凭借着本能,跌跌撞撞地冲到房门前,用身体抵住了冰冷的门框,
仿佛这样就能阻止里面可能发生的一切,阻止那个她无法接受的、既定的未来。
门从里面被猛地拉开。温暖的、带着淡淡洗衣液清香的气流涌出,扑在她冰冷的脸上。
周屿站在门口。他穿着居家的灰色棉质长裤和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头发有些凌乱,
像是刚从沙发上起来。脸上没有惊怒,没有诧异,只有一种深沉的、近乎疲惫的平静。
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又缓缓下移,扫过她因急促呼吸而剧烈起伏的胸口,最后,
定格在她垂在身侧,正在微微发抖、并且手背被玻璃划破正渗着血珠的手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宋晚仰着头,看着他。这张脸,比她记忆里瘦了些,轮廓更加分明,
褪去了最后的少年气,只剩下属于成熟男人的沉稳和冷峻。
那双曾经盛满星光和温柔看着她眼睛,此刻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波澜不惊,
映不出她丝毫狼狈的倒影。所有的勇气,所有的质问,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
在他平静无波的注视下,土崩瓦解,碎成齑粉。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滚烫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张了张嘴,试了几次,
才从干涩发紧的喉咙里,
挤出破碎不堪、带着浓重鼻音的几个字:“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声音轻得像叹息,
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全然的乞求。周屿垂眸,视线落在她流血的手背上,看了几秒。
然后,他伸出手,动作算不上温柔,但也并不粗暴,握住了她冰凉颤抖的手腕。
他的指尖温热,干燥,与她皮肤的冰冷形成鲜明对比。他从口袋裡拿出了一方干净的手帕,
纯棉的,带着他身上那种熟悉的、干净清冽的气息。他低着头,
专注地、一点点擦掉她手背上已经半凝固的血迹,露出底下翻卷的、细小的伤口。
他的动作很仔细,像是在对待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宋晚的心,
却因着他这突如其来的、近乎温柔的举动,猛地揪紧,生出一丝卑微的、不敢置信的希冀。
他……是不是,还有一点点……然而,下一秒,他抬起眼,
目光平静地迎上她蓄满泪水、充满期盼的眼睛。他的声音很轻,甚至算得上温柔,一如往昔。
可那话语里的内容,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精准无比地捅进了她的心口,缓慢地旋转,
碾碎她最后一丝幻想。“宋晚,”他叫她,连名带姓,疏离得如同陌生人,“玩你的钱去,
别玩我。”周屿的话音落下,空气仿佛被冻住了。“玩你的钱去,别玩我。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宋晚的耳膜,刺穿她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尊严。她看着他,
看着他平静无波的眼睛,看着他擦干净她手背后,
将那方沾染了血迹的手帕随手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动作流畅,没有一丝留恋。那方手帕,
像是她和他之间最后的牵连,被轻易地丢弃了。她手背上细小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被他擦拭过的皮肤残留着一点陌生的触感,和他指尖的温度。
可这微不足道的、近乎施舍的“关怀”,比任何粗暴的拒绝都更让她难堪。玩?
他以为她是在玩?她砸碎玻璃,不顾一切地跑来,红着眼睛放下所有骄傲乞求一个机会,
在他眼里,只是一场……玩闹?胸腔里那团火烧得更旺了,却不是怒火,
而是掺杂着绝望和自嘲的灰烬。她张了张嘴,想反驳,想解释,想告诉他不是这样的,
她后悔了,她是真的知道错了……可所有的话语都哽在喉咙里,
被他那双冷静到残酷的眼睛堵了回去。他不需要她的解释。他早已给她判了刑。
周屿往后退了半步,手扶在门框上,是一个准备关门的姿态。“玻璃的钱,
我会让物业把账单寄给你。”他语气平淡,像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宋晚,
别再做这种事了。难看。”最后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一记重重的耳光,扇在她脸上。
是啊,难看。她宋晚,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难看了?她看着他,
看着他身后门缝里透出的、那片她再也无法踏足的温暖光亮,看着他淡漠疏离的眉眼,
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开始很轻,然后越来越大,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泪意,
在寂静的冬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她一边笑,一边往后退,高跟鞋踩在冰冷的石子上,
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周屿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眉宇间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情绪,但很快又归于沉寂。宋晚止住了笑,抬手,
用没受伤的手背狠狠抹去眼角溢出的生理性泪水。她挺直了背脊,
试图找回平日里那个无坚不摧的宋总的姿态,可惜失败了。她的声音还带着笑过后的沙哑,
却努力维持着平静:“好。周屿,你好样的。”她没再说“对不起”,没再说“我后悔了”,
也没再说“能不能”。所有的言语,在此时此刻,都显得苍白而多余。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像是要把这个男人,这个场景,刻进骨子里。然后,她转过身,一步一步,
朝着自己停在不远处的车走去。背影挺直,却带着一种摇摇欲坠的孤绝。
冬夜的风吹起她单薄的大衣衣角,吹乱了她精心打理过的头发。她没有回头。周屿站在门口,
看着她上车,看着那辆昂贵的跑车引擎发出低吼,车灯划破黑暗,迅速驶离,
消失在街道的尽头。他脸上的平静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抬手,用力按了按眉心,
那里聚集着无法纾解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关门,落锁。
将屋外的寒冷和那个女人的气息,彻底隔绝。他走到那扇被砸碎的窗户前,
看着满地狼藉的玻璃碎片,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破碎的光。寒风从破洞处灌进来,
吹动了厚重的窗帘。他站了很久,直到手脚都有些冰凉,才缓缓蹲下身,开始一片一片,
徒手捡起那些锋利的碎片。动作很慢,很仔细,像是在完成某种仪式。
指尖被碎片边缘划了一下,渗出血珠。他看着那点鲜红,有些怔忡。曾经,
他连她手指被纸割一下都会紧张半天。可现在……他闭了闭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