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瑶林深周屿小说《若爱已成殇》免费阅读

发表时间:2025-11-05 12:1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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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件袋没有被打开。

安瑶拿着它,在台灯下坐了整整一夜。天亮时分,她起身,将它原封不动地塞进了书架最顶层,与其他蒙尘的旧物堆放在一起,如同埋葬一段不愿再触及的过往。

赎罪?

她几乎要冷笑出声。

他凭什么认为,在经历了那样决绝的抛弃,在她用了整整三年时间,一点一点将血肉模糊的爱意从骨头上剥离、磨平之后,他的一句“别无选择”、一叠冰冷的资料,就能轻易抵消所有?

她的平安,她自己能负责,不再需要他迟来的、自以为是的守护。

从那天起,安瑶筑起了更坚固的防线。

当林深的车再次出现在美术馆外时,她目不斜视地走向了相反的方向,搭乘了地铁。当他“碰巧”出现在她常去的咖啡馆时,她会立刻收拾画稿结账离开,不留给他任何靠近的机会。

他送来的任何东西,书籍、花、甚至是她曾经最爱吃的那家甜品店的蛋糕,都被她直接拒之门外,或者转手送给了同事。

她的态度明确得像一块淬了冰的钢铁——拒绝,彻底的拒绝。

林深显然感受到了这种比陌生人更冷的寒意。他出现的频率降低了,但并未消失。他不再试图与她产生对话交集,而是退到了一个她无法直接驱赶,却又无法忽视的距离。

他像是她生活背景板里一个沉默而固执的剪影,一个挥之不去的幽灵。

安瑶试图忽略他,专注于自己的新生活。她接受了学长周屿的邀约,一起看画展,共进晚餐。

周屿温和儒雅,从事艺术品修复,与她志趣相投,最重要的是,他的世界简单、干净,没有林深那般复杂危险的底色。

她和周屿的相处愉快而平静,像一条清澈平缓的溪流。她努力让自己沉浸其中,试图用这崭新的、健康的感情,来覆盖掉过去那些激烈而痛苦的记忆。

直到那次,她和周屿在餐厅吃饭,偶然抬头,透过落地的玻璃窗,看到了街对面阴影里,倚车而立的林深。

夜色模糊了他的表情,只有指间猩红的烟头在明灭,那一点红光,像黑暗中窥伺的兽瞳。

他没有看她,也没有看周屿,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周身散发出的压抑气息,却几乎穿透了厚重的玻璃,扼住了安瑶的呼吸。

那一瞬间,她感到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滔天的愤怒。

他凭什么?凭什么在她努力重建的生活外围,划下这样一道无形的界限?凭什么用这种沉默而强势的方式,提醒她他的存在,提醒她那段她拼命想要逃离的过去?

周屿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关切地问:“怎么了?”

安瑶猛地收回视线,低下头,用力切着盘中的食物,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没什么。”她声音有些发颤,“看到一只……讨厌的飞蛾。”

那次之后,安瑶意识到,单纯的回避和冷处理,并不能让林深离开。他像一块烙印,烫在她的命运里,除非她连皮带肉地撕掉,否则永无宁日。

她需要一个了断。

机会来得很快。

美术馆要举办一场重要的慈善晚宴,作为策展团队的核心成员,安瑶必须出席。她早知道林深作为重要的赞助方,也会在邀请之列。

那天晚上,安瑶穿上了一条款式简约却极具设计感的黑色晚礼服,刻意避开了他喜欢的白色。

她化了精致的妆,将三年时间磨砺出的冷静与疏离武装到指尖。

当她挽着周屿的手臂出现在宴会厅时,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瞬间锁定了她。

她假装没有察觉,全程与周屿言笑晏晏,与其他宾客从容周旋。她让自己看起来光芒四射,无懈可击,并且,彻底地沉浸于没有他的新生活。

直到晚宴中途,周屿去为她取饮品,她独自走到露台透气。

几乎是下一秒,身后的门被推开,熟悉的、带着压迫感的气息逼近。

安瑶没有回头,只是望着远处城市的霓虹。

“林先生,跟踪和骚扰是违法的。”她的声音比夜风更冷。

林深停在她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沉默了片刻。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那个周屿,他配不上你。”

安瑶终于转过身,直视着他。露台昏暗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深刻的阴影,让他看起来疲惫而阴郁。

“那么谁配?”她扬起下巴,眼底是毫不掩饰的讥诮,“你吗?”

林深喉结滚动了一下,眸色深得像是要吞噬一切的黑洞。“我知道你恨我。”

“恨?”安瑶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空洞而冰凉,“林深,你太高估你自己了。恨需要力气,需要还在乎。我对你,早就没有那种多余的感情了。”

她向前一步,逼近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我现在的生活很好,非常平静。

周屿很好,他简单,温暖,最重要的是,他永远不会在不告而别三年后,又像个幽灵一样突然出现,打扰我的安宁。”

“我不管三年前你有什么苦衷,也不在乎你现在是想赎罪还是别的什么。我只希望你,林深,从我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她的话,像一把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刺向他最在意的地方。

林深的脸色在昏暗光线下瞬间苍白,他下颌绷紧,眼底翻涌着剧烈而痛苦的情绪,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面前轰然碎裂。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个近乎破碎的气音。

“……不可能。”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她心脏莫名一抽,随即,他猛地转身,大步离开了露台,背影决绝而仓惶,仿佛逃离一场审判。

安瑶站在原地,晚风吹得她**的肌肤泛起寒意。她以为说出这些话会让她感到解脱和胜利,可为什么,心口那块磨了三年似乎已经变淡的伤疤,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终于逼走了他。

用她好不容易重建起来的生活,用她努力经营的新感情,用淬炼了三年的冷漠和利刺。

她成功了。

可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他离去时带来的,那股绝望而悲伤的气息。

那声“好”之后,林深确实从安瑶的视野里消失了。

如同潮水退去,不留痕迹。美术馆外不再有沉默的黑色宾利,咖啡馆的角落空无一人,就连城市拥挤的人潮中,也再也感觉不到那道如影随形的目光。

安瑶的生活似乎重归平静。她与周屿的约会按部就班,工作上新的策展项目顺利推进。

她试图将那个雨夜露台上的决绝对话,连同林深这个人,一同封存在过去。

可这平静,只维持了不到两周。

一种无形的压力,开始悄然笼罩她所在的美术馆。

先是原本谈好的几笔重要赞助莫名搁浅,对方言辞闪烁,只暗示“上面有不同意见”。

接着,美术馆计划已久的一个国际交流项目在审批环节连连受阻,理由含糊其辞。

然后,是流言。一些关于安瑶凭借“特殊关系”上位、工作能力堪忧的恶意中伤,开始在小范围内悄然传播。

起初,安瑶只以为是寻常的职场风波。直到馆长面色凝重地将她叫进办公室。

“安瑶,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馆长推了推眼镜,语气沉重,“有人向我们理事会施压,暗示如果不进行人事调整,特别是你所在的策展部,后续的年度拨款和几个关键合作,可能都会受到影响。”

安瑶的心猛地一沉,像是坠入了冰窟。一个名字几乎脱口而出。

林深。

只有他,有这种能力,也有这种动机。

她强撑着镇定:“馆长,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所有的工作都符合流程……”

“我明白你的能力,”馆长打断她,叹了口气,“但对方态度很强硬,而且……不留余地。董事会那边压力很大。”

安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办公室的。她站在空旷的走廊里,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只有刺骨的寒冷。

她一直知道林深手段凌厉,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但她从未想过,这把刀,有一天会如此精准地对准她的梦想,对准这个她视若净土、倾注了无数心血的地方。

他不是要毁了她,他是要毁掉她赖以生存的根基。

当天晚上,安瑶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动的,是那个她以为再也不会联系的号码。

她盯着那串数字,像是盯着一条吐信的毒蛇。响了很久,就在即将自动挂断的前一秒,她按下了接听键,却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也是沉默。只有他轻微的呼吸声,证明着另一端的存在。

良久,林深低哑的声音传来,听不出什么情绪,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安瑶,我们谈谈。”

不是请求,是通知。带着不言而喻的威胁。

安瑶握紧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巨大的愤怒和屈辱让她浑身发抖。她用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崩溃。

“林深,”她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你真让我恶心。”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随即,他居然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丝毫愉悦,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和苦涩。

“恶心也好,恨也罢。”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毒蛇缠绕上脖颈,“明天下午三点,老地方咖啡馆。如果你不来……”

他顿了顿,留下一个充满恶意的、令人无限遐想的空白。

“你知道后果。你的美术馆,你的‘梦想’,经不起多少风浪,对吗?”

说完,不等她回应,电话便**脆利落地挂断。听筒里只剩下忙音,一声声,敲打在安瑶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她瘫坐在沙发上,浑身冰凉。

她终于明白了。三年前,他为了他的帝国将她作为筹码舍弃。三年后,他为了逼她回到身边,不惜用她最珍视的东西作为要挟。

他从未变过。那个她曾经爱过的、或许还残存着一丝温情的林深,早已在她不知道的时光里,彻底腐烂,变成了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爱都可以扭曲成最极端武器的怪物。

他知道她的软肋。她的梦想,是她独立于他之外,仅存的、证明她自己价值的世界。

而现在,他要亲手打碎它。

安瑶抬起头,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没有一滴眼泪,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绝望和冰冷。

她别无选择。

第二天,下午两点五十分。

安瑶推开了那家他们曾经最常来的咖啡馆的门。风铃叮当作响,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咖啡醇香。一切仿佛都和三年一样,却又什么都不同了。

林深坐在他们以前最喜欢的那个靠窗位置,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袖口随意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

他看起来平静从容,甚至在她走进来时,抬眸看向她,嘴角还牵起了一抹极淡的、像是迎接熟人般的弧度。

仿佛那些威胁、那些卑劣的手段,都与他无关。

安瑶一步步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她没有点任何东西,只是看着他,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

“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林深没有立刻回答,他慢条斯理地端起面前的咖啡杯,抿了一口,动作优雅依旧。

然后,他才放下杯子,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那里面翻滚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压抑到极致的占有欲。

“回到我身边。”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安瑶,回到我身边。否则,我不保证你的美术馆还能维持现在的样子。”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轻柔得像情人间的低语,内容却令人胆寒:

“你知道,我做得到。”

安瑶看着他,看着这个她曾经深爱过、如今却变得如此陌生和可怕的男人。她忽然觉得无比荒谬,也无比疲惫。

她用三年时间磨淡的感情,被他用最极端、最卑劣的方式,强行重新绑在了一起,只是这一次,绑缚他们的,不再是爱,而是恨、是威胁、是毁灭。

她沉默了许久,久到林深眼底的平静开始出现一丝裂痕。

然后,她轻轻地,几乎听不见地,说:

“好。”

林深瞳孔微缩,似乎没料到她答应得如此……干脆。他预想了她的愤怒、她的斥责、她的挣扎,唯独没有预想到这死水般的沉寂和顺从。

安瑶抬起眼,看向他,眼神空洞,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在看一个与自己无关的陌生人。

“我答应你。”她重复了一遍,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但请你,遵守承诺,不要再动美术馆分毫。”

得到肯定的答复,林深脸上却没有出现预期的喜悦,反而掠过一丝极快的不安和……恐慌。她的反应太不对劲了。

“瑶瑶……”他下意识地想伸手去碰触她放在桌面上的手。

安瑶却猛地将手缩回,避开了他的碰触,仿佛他是什么肮脏的东西。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眼神,让林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林深,”她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你会后悔的。”

说完,她不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了咖啡馆。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她挺得笔直的、单薄的背影上,竟有一种即将碎裂的、凄绝的美。

林深独自坐在原地,桌上的咖啡已经彻底冷掉。他赢了,用最不堪的手段,逼她回到了身边。

可为什么,他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胜利?

空气中,仿佛只残留着她那句冰冷的预言——

你会后悔的。

「你会后悔的。」

安瑶留下这句话和那个空洞的眼神,像一道冰冷的烙印刻在了林深的心上。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用最卑劣的方式。可当安瑶的身影消失在咖啡馆门口,那扇门合上的轻微声响,却像重锤砸在他的胸口,闷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后悔?

他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咖啡杯壁,唇边扯出一抹扭曲的自嘲。

后悔?我还有什么资格去后悔。

从三年前他亲手将她推开,从他为了所谓的“大局”和“她的安全”选择不告而别,从他放任她在痛苦中煎熬三年开始,他就已经失去了后悔的资格。

那条路是他选的,荆棘满途,他只能走下去,哪怕双脚鲜血淋漓,哪怕内心早已被负罪感啃噬得千疮百孔。

重新找到她,看着她和别人谈笑风生,看着她筑起防备的堡垒将他彻底隔绝在外……那种即将彻底失去她的恐慌,像毒藤一样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让他窒息。正常的、温和的途径已经被她彻底堵死,他还能怎么办?

他只剩下这最后一种,也是最不堪的一种手段——利用她在乎的东西,逼她就范。

他知道这很卑劣,知道这会让她恨他入骨。可恨,也是一种强烈的感情,不是吗?至少比被她彻底遗忘、当作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要好。恨,意味着她还在意,意味着他们之间还有联结,哪怕这联结是由痛苦和怨恨铸成的。

他宁愿她恨他,也无法忍受她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却永远无法靠近。

所以,他用她的梦想做锁链,将她重新绑回身边。

卑劣又如何?他早就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人了。他的世界从来就是黑暗丛林,弱肉强食,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只是将用在敌人身上的那一套,用在了自己唯一在乎的人身上。

这扭曲的、带着血腥味的占有欲,连他自己都感到厌恶。可他停不下来。

当天晚上,林深就接到了安瑶发来的短信,只有一个冷冰冰的地址和门牌号——她公寓的。

他几乎是立刻驱车前往。站在她公寓门外,他抬手想要敲门,动作却迟疑了。他想象着她打开门后,会用怎样憎恶的眼神看他。

最终,他还是敲了下去。

门开了。安瑶站在门内,穿着家居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一尊精致却毫无生气的瓷娃娃。她没有看他,侧身让开通道。

“进来吧。”她的声音平淡无波。

林深走了进去。公寓不大,布置得温馨雅致,充满了她的气息,墙上挂着她的画,沙发上放着柔软的抱枕。这里的一切,都与他那个冰冷空旷的“家”截然不同。

而现在,他像个入侵者,用最不堪的方式,强行闯入了这片净土。

“你可以住主卧,我睡客房。”安瑶指了指里面的房间,语气像是在安排一个不相关的租客。

“瑶瑶……”他试图开口,想说点什么,哪怕是无力的解释。

“我累了,先去休息。”安瑶打断他,看也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向客房,关上了门。那一声轻微的落锁声,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彻底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

林深独自站在客厅中央,环顾着这个充满她生活痕迹,却因他的到来而瞬间凝固的空间。他没有感受到丝毫胜利的喜悦,只有无边的空虚和一种钝刀子割肉般的疼痛。

他得到了她的人,就在这个屋檐下。

可他们之间的距离,却比过去三年隔着千山万水时,还要遥远。

接下来的日子,成了一种无声的酷刑。

安瑶遵守了她的“承诺”,搬回了主卧,与他同住一个屋檐下。但她不再对他笑,不再与他交谈,甚至很少正眼看他。

她像一个没有灵魂的美丽人偶,按照他强加的剧本,履行着“在身边”的义务。

她会在他在家时,刻意待在画室或者客房,直到他离开才出来活动。餐桌上,即使面对面坐着,她也只是沉默地吃着饭,如果他试图给她夹菜,她会放下碗筷,等他吃完离开再继续。

她不再去和周屿约会,切断了几乎所有不必要的社交。但她也没有将任何空闲时间分给林深。她只是活着,呼吸着,在他用威胁构筑的牢笼里,安静地枯萎。

林深动用了所有力量,以最快的速度清除了对美术馆的一切压力,甚至追加了数倍于之前的赞助。他试图用这种方式“弥补”,试图让她看到他的“诚意”。

然而,安瑶在得知美术馆危机解除后,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连讥诮都没有,只剩下全然的漠然。

“谢谢。”她说。语气平静得像是在对送货上门的快递员道谢。

然后,她转身回到画室,关上了门。

林深站在那扇紧闭的门外,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他彻底输了。

他用最极端的方式留住了她的人,却亲手扼杀了他最渴望的、她曾经毫无保留给予过他的那颗心。他现在拥有的,只是一具美丽的空壳。

他想起她说的“你会后悔的”。

是的,他后悔了。

在每一个她背对着他入睡的深夜,在每一个她视他如无物的清晨,在每一次看到她眼底那片死寂的荒芜时,那名为后悔的毒液就在他血管里疯狂流淌,腐蚀着他的五脏六腑。

可他连说“后悔”的资格都没有。

这条路是他选的,跪着,也要走完。

他只是开始害怕,害怕这片死寂的尽头,等待着他们的,会是怎样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绑住了她,却也仿佛亲手拉开了某种悲剧的序幕。而那把最终刺向谁的利刃,似乎早已在黑暗中,淬炼得冰冷而锋利。

记忆倒回那个雨夜露台对峙之前。

当林深如同幽灵般重新侵入她的生活,用那种无处不在的沉默压力折磨着她的神经时,安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

她深知林深的偏执,也明白单纯的拒绝在他强大的掌控欲面前是多么苍白。

她需要一个盾牌,一个能让林深知难而退的“现实”。

她找到了周屿。在校园时代就对她颇有好感的学长,如今是温文尔雅的艺术品修复师。他们在一次画展上重逢,相处融洽。

那是在一家安静的茶室,窗外是淅淅沥沥的小雨。

安瑶搅动着杯中的花茶,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坦诚而带着恳求:“周屿学长,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周屿放下茶杯,温和地看着她:“你说。”

“我遇到了一些……麻烦。”安瑶斟酌着用词,尽量避免透露太多林深那危险的世界,“一个过去认识的人,他在纠缠我。我想,如果他看到我有稳定的恋情,或许会放弃。”

周屿是个聪明人,他隐约猜到事情没那么简单。那个偶尔出现在美术馆外气场强大的男人,他见过一次。但他看着安瑶眼底的疲惫和不易察觉的恐惧,心软了。

“所以,你是想让我暂时充当你的‘男朋友’?”周屿笑了笑,试图让气氛轻松些。

“我知道这个请求很过分,”安瑶急切地说,“这可能会给你带来困扰,甚至……”

“没关系。”周屿打断她,语气温和却坚定,“如果能帮到你,我很愿意。只是安瑶,你要想清楚,这种方式,对那种人……真的有效吗?”

安瑶垂下眼帘,指尖微微发凉。她不知道,但她没有别的办法了。她只想尽快摆脱林深的阴影,回归她平静的生活。

“我想试试。”

“好。”周屿点了点头,“那我配合你。不过,如果情况不对,或者你感觉到任何危险,一定要告诉我,我们立刻停止。”

于是,就有了后来慈善晚宴上,安瑶挽着周屿手臂,言笑晏晏的那一幕。

那是她精心策划的“表演”,试图向林深展示一个没有他、并且幸福美满的新生活。

她甚至在露台上,对着追出来的林深,刻意强调了周屿的“简单、温暖”,与他的复杂危险形成鲜明对比。

她以为这会是一击重锤,足以让骄傲的林深退缩。

她低估了林深的偏执,也低估了他手段的卑劣程度。

当林深不再仅仅围绕她个人,而是将矛头对准她视若生命的美术馆,用她的梦想和事业作为要挟时,安瑶知道,她和周屿的这出戏,不仅失败了,还可能将周屿也拖入泥潭。

她不能再连累他了。

在答应林深那屈辱的条件之前,安瑶约周屿见了最后一面。

还是那家茶室。

“学长,”她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疲惫和沙哑,“对不起……我们之前说的那件事,到此为止吧。”

周屿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眼底的黯淡,心中一沉。“他做了什么?”他敏锐地问。

安瑶摇了摇头,不肯多说,只是重复道:“很感谢你这段时间的帮忙。但接下来……是我自己的事情了。请你……不要再靠近我了,对你不好。”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诀别的意味。周屿还想再问,但安瑶已经站起身,对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说完,她转身离开,背影决绝而单薄。

周屿看着她离去,眉头紧锁。他意识到,安瑶卷入的麻烦,远比他想象的要深重和危险。那个叫林深的男人,恐怕不是简单的纠缠那么简单。

而此刻,在安瑶被迫与林深同居的公寓里。

当她如同行尸走肉般履行着“承诺”,当她听着林深用那种带着悔意和绝望的声音唤她“瑶瑶”时,她心里只剩下冰冷的嘲讽。

他以为他战胜了一切,包括那个“情敌”周屿。

可他永远不会知道,那个他曾视为威胁、让他嫉妒发狂的“新生活”,从头到尾,都只是她为了逃离他,而精心搭建的一座脆弱的沙堡。

他亲手摧毁了她真正的梦想和安宁,却为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假想敌,沾沾自喜于自己卑劣的胜利。

这真相,像一根毒刺,深埋在安瑶的心底。她看着林深在她面前痛苦、忏悔、试图弥补的样子,只觉得无比荒谬。

他连她真正想要守护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困住的,从来只是一个他想象中的安瑶。

而她真实的灵魂,早在那个雨夜露台上,在他用美术馆作为威胁的那一刻,就已经彻底死去了。

留下的这具躯壳,不过是为了守护那片净土,而进行的一场漫长而无声的献祭。

林深开始把安瑶放在明面上。

这像是一种迟来的、扭曲的宣告,又像是一种自我惩罚的游街。

他无法忍受她在那间公寓里如同幽魂般的沉默,无法忍受她即使在物理距离上触手可及,灵魂却仿佛隔着一个宇宙。

他偏执地认为,也许让所有人知道她的归属,用他拥有的一切光环和枷锁将她牢牢焊死在他的世界里,就能填补那道无形的鸿沟。

他开始强行带着她出席各种场合。

商业晚宴,私人酒会,甚至是林家内部的家族聚会。他不再给她任何躲避的空间,亲自挑选礼服、珠宝,近乎强制地为她装扮,然后将手臂递到她面前,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带着绝望的温柔语气说:“瑶瑶,陪我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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