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源娶我的时候花了108条腿,
在那个人人都吃不饱饭的年代,这无疑是天价彩礼。
可在我怀孕的第二个月,发现他居然有个私生子。
那是改革开放后,他的白月光为他生的。
他父母知道,他兄弟知道,连车间主任都知道。
唯独我不知道。
所有人都瞒着我,因为他们知道,我就是他的命,我走了,他一定会疯。
所以,他总是被‘借调’。
一走便是好几天,住在白月光那边,享受着家庭的温暖。
他藏得很好,可还是被我发现了。
我死遁离开成全他们。
可他却疯了。
01.
确诊怀孕后,我欣喜地去了百货大楼。
本想给孩子挑一些东西,却见到了本该借调出差的李嗣源。
他抱着一个四岁的孩子,手里拿着一个玩具。
“想不想要这个?”
“想~!”
小孩奶声奶气地说着。
他便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乖儿子,亲爸爸一下,爸爸就给你买。”
小孩吧唧一口,亲在了他的脸上。
他便欢喜地在孩子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乖儿子……
几乎与他小时候一模一样的脸,将我从未设想过的事实,狠狠拍在了我的脸上。
我呼吸一滞,身子发起了软。
那个曾对着党旗发誓,只爱我一个人的男人,真的出轨了。
我突然感觉手很沉。
包里确诊怀孕的报告单,化作千斤重担,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那本该是他结束借调,回家后我告诉他的好消息。
如今,却成了一道枷锁,让我无力反抗。
我没有拆穿他,而是捂着肚子,默默地离开。
一路走,一路落泪。
直到到了医院,坐在了表妹面前。
“我要堕胎。”
表妹惊讶地抓着我的手。
“姐,你这好不容易怀上……”
她想劝我。
可我又何尝不知?
七年前,我和李嗣源结婚时,他还是普工。
我刚怀孕,他厂里的化工罐便发生了爆炸,引起一场大火。
那场火烧红了漆黑的夜,连消防员都放弃,家属们跌坐在火场外,哭得昏天黑地,等待着火焰熄灭后进去收尸。
只有我,挺着三个月大的孕肚,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
顶着炽热的火浪和漫天的毒雾,硬生生把他背了出来。
他活了下来,我却因吸进太多毒雾而流产,失去了第一个孩子。
得知毒雾影响了我的身体,我可能会终身不孕,他抱着我痛哭失声。
“老婆,只要和我共度余生的是你,孩子不孩子的都无所谓。”
他真的做到了。
他母亲逼他和我离婚,他便断指明志,落下终身残疾。
他爸气急要跳楼,他看都没看一眼,丢下一句“我给你收尸”就走了。
“微微你放心,即便是与全世界为敌,我对你的爱都不会变。”
他坚定地握着我的手,在党旗前许下重诺。
所有人都知道,他爱妻如命。
我也这么认为。
所以,为了不让他难堪,我用尽了办法调理身体。
2301包中药,我一口没落,七百多针的营养针,我一针不躲。
逼到极致,我甚至三步一拜九步一扣,从家里跪到城外送子观音神像前,只求一个孩子。
为此,膝盖手掌手肘,全部磨得血肉模糊。
整整折磨了七年,我终于如愿以偿,怀上了第二个孩子。
可偏偏在我最欢喜的时候,那个四岁的,叫他爸爸的孩子,将七年婚姻构造的幸福,将我所有的努力,全都撕了个稀巴烂。
“姐,该不会是李嗣源不要你了吧……”
表妹看出了端倪,试探地问。
我摇了摇头。
“是我不要他了。”
“帮我堕胎吧,这个孩子……我也不要了。”
02.
“姐……”
“回家以后,不要洗冷水澡,注意饮食……”
表妹哽咽着将堕胎手术前的注意事项告知书交给了我。
三天后,我期盼了七年的孩子,便要离我而去。
拿着告知书的我,心里特别的空。
只觉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我没有回家,而是去了不远处的邮局,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爸。”
“我如果离了婚,你们还要我回家吗……”
父亲沉默了许久:“什么时候回来。”
我攥紧了术前告知书:“三天后,我就出发。”
“好,我让林清辉来接你。”
“他等了你半辈子,见到你一定会很开心。”
我捂住话筒,哽咽到流泪。
和父亲谈好后,我收拾好了心情,便准备回家收拾东西。
哪知刚走到家门口,便听到了小孩的声音。
“爸爸,这就是你的家吗?”
“原来你住宿舍楼啊,比我家的瓦房大好多。”
竟然是刚才那个孩子的声音!
霎时间,我心火沸腾,哐当一声打开了门。
“谁让你来我家的!”
话音落下,我才发现竟然有一屋子的人。
李嗣源铁青着脸,坐在沙发上,抱着他那写着优秀工人的搪瓷茶缸。
他母亲站在他身旁,怀里抱着孩子。
另一个,则是他的舅舅。
“小宋,你回来了啊?”
李母撩了撩头发,挤出一脸笑容。
“你看,你们这么多年也没个孩子,再拖下去年龄大了……”
“我便自作主张,让嗣源领养了他……”
领养?
我脑袋嗡嗡地响,后续的内容全都听不进去。
“李嗣源,现在是独生子女政策,你领养了他,我的孩子怎么办!”
他舅冷笑了一声。
“不下蛋的鸡还操心这个……”
话音刚落,李嗣源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拎起他舅舅的领口。
恶狠狠道:
“嘴巴放干净点,否则别怪我把你从阳台上抽下去!”
他舅被他吓着了,咽了口唾沫,不敢再说话。
李母赶紧打了圆场,带着孩子走到我面前。
“这孩子可怜,我就把他带回来了,没事前跟你商量,抱歉……”
说罢,她推了推孩子。
“小七,叫妈妈。”
小七一撇嘴。
“她才不是我妈妈,我自己有妈妈!”
李嗣源脸色一沉,三两步赶了过来。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得小七发懵。
“学不会叫人就滚出去!我们家不养野种!”
他咬着牙,攥紧了拳头。
小七哇的一声哭了。
他抽泣着,委屈巴巴地看向了我。
“妈妈。”
这声妈妈,仿佛一把利刃,刺进了我的心里。
如果我的孩子没有因为毒雾流产,而是生了下来,现在又会是怎样的场景?
恍惚间,我看到了一个画面。
我的孩子在桌上写作业,我在做饭。
李嗣源在揪着头发,发愁地辅导他的作业。
他会问我:“妈妈,我写完了作业能不能下楼踢会儿球……”
“妈妈。”
小七带着哭腔的声音,将我从虚妄中拉了回来。
我冷冷地看着他,看着这张与李嗣源小时候一模一样的脸。
“我不是你妈,我有自己的孩子。”
“李嗣源,死了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
我走进卧室,狠狠摔上了门。
外面,又传来了他母亲的声音。
“嗣源,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吧。”
说罢,她又故意咳了两声,大声说道:“微微不待见这个孩子,咱不勉强,你也不可能不上班照顾他。”
“那便请个保姆吧,我帮你安排。”
砰!
搪瓷茶缸摔在地上的声音,将氛围冷到了极致。
“你们把我放在哪儿了,这是我家,还轮不到你们来做主!”
李嗣源暴怒地吼着,与他们吵了起来。
争吵声震得我脑袋嗡嗡地响。
我闭上了眼,堵住了耳朵。
随便吧。
反正三天后,我便走了。
你们爱怎么安排怎么安排。
03.
第二天我就去我上班的单位办了下岗。
老领导苦心劝我,我只告诉他我要去深圳发展。
“年轻人,的确该去闯闯。”
他有些惋惜,但还是没有强留。
拜别他后,我又去医院做了血型采集,为堕胎手术开始储血。
等一切忙完,已经是下午了。
我疲惫地回到家里,一推开门,便见着一个拴着围裙的女人。
她留着齐肩长发,做了一桌子的菜,坐在小七身旁,一口口地给小七喂饭。
李母慈祥地笑着,坐在小七另一侧,将小七挡住,不让他找机会逃走。
李嗣源坐在沙发上,抱着他那优秀工人的搪瓷茶缸,眼眶发着红。
“微微,你回来了啊。”
见我回来,李母立马站了起来。
“昨天说找个住家保姆,你没反对,我便把人找过来了。”
“她叫王晓婷,朋友介绍的,手脚麻利……”
她巴拉巴拉地说着,越说越心虚。
我冷冷地看着王晓婷。
她们或许忘了,但我记得。
王晓婷的脸,曾经出现在他的毕业照上。
与他站得很近,看着他的眸子里散发着满是爱意的光。
此时的王晓婷,双手抱胸,坐在餐桌主位上,挑衅地看着我。
李母见我沉默,心虚到了极致。
她悄悄看了一眼沙发上的李嗣源:“这件事,嗣源也同意了……”
“我没同意!”
李嗣源忽的暴起,快步走到我面前,不由分说地拉住了我的手。
“家里的女主人回来了,你们俩,给我从主位上让开!”
王晓婷咬牙切齿,恶毒地看了我一眼,随后掐了一下小七。
“奶奶……”
小七突然的一声喊,喊得李母一个激灵。
她回头去,和王晓婷对视一眼,随后深吸一口长气。
“怎么,这个家里,我做不了主了是吧?”
她双手抱胸,试图给王晓婷母子撑腰。
李嗣源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
“我再说一遍,起来!”
他的模样实在太吓人,王晓婷只能抱起了孩子,默默朝沙发而去。
“把你们的菜也端走!”
李嗣源再度警告,而后将我摁在座位上。
“老婆,我给你做了鱼,你等着,我去给你端出来。”
他在我耳边轻柔地说着,仿佛又换了个人。
我真的有些恍惚了。
恍惚到我分不清,他到底是爱我的,还是只想演一出戏。
“李嗣源……”
我声音有些哑了。
“你们一家人,是不是联起手来欺负我。”
他却立马慌了神。
“不是那样的,微微。”
不是那样的?
那为什么会把这两母子带回家里?
真当我傻吗!
我咬牙瞪着他,他慌得想抱住我,却被我一把推开。
“现在起,你们爱怎样就怎样!”
“不用问我!”
这个家,我真的受够了!
04.
当晚,我把李嗣源关在卧室外。
将屋内所有我喜欢的摆件全都收了起来,打包好。
整理衣柜的衣服时,突然听到客厅里传来了王晓婷的声音。
“嗣源,去我房间睡吧。”
“沙发上睡着,会落枕的。”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
紧接着,是李嗣源压抑着怒火的声音。
“王晓婷,你别以为搞定了我妈,就能让我离婚。”
“我告诉你,微微就是我的命!”
“再让我看见你们欺负微微,我会杀了你和你那个野种!”
他这般说着,王晓婷便哭了起来。
“嗣源……我爱了你十年,你妈找我,我就给你生了孩子……”
“哪怕我是条狗,也应该有感情了……”
李嗣源仿佛被戳中了痛处,语气立马发了狠。
“那是你让我妈给我下的药!”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
他沉沉呼吸数次后,再度压低将声音压低。
“只要你们不招惹微微,我可以给孩子落户,上职工子弟学校。”
“这是我看在孩子的份上,最后的退让。”
“明天我给你租房子,你搬出去住。”
沉默片刻后,王晓婷突然说道:“那你今晚陪我睡一晚……”
“滚!!!!”
这一次,李嗣源再也忍不住了。
他的搪瓷茶缸砸在地上,摔得叮当作响。
又过了许久后,房间的门被重物压了上去。
门外,传来李嗣源低声的呢喃。
“老婆,所有的麻烦,我都会解决的。”
“我爱你,晚安。”
我缩在床沿角落,捂着嘴,泪流满面。
05.
第二日天明。
昨晚听到的一切,的确对我有了一些动摇。
我有些踌躇地走向医院时,突然间,听到了一个声音。
“宋微微,过来谈谈。”
我侧头一看,说话的竟然是王晓婷。
她站在巷子口,双手抱胸,面色冷漠。
“谈李嗣源的事。”
这句话,戳中了我的心结。
我走进了巷子,一眼看到的,是鼻青脸肿的小七。
随后,便是王晓婷的一声轻咳。
暗处的李母和李舅冲了出来,将我摁倒在地,绑了我的手,又掐着我的嘴,塞进了一块布。
然后又将我装进一块麻布口袋。
“宋微微,我倒要看看今天过后,你和肆源还如何好好过日子。”
王晓婷怨毒地说着,狠狠踹了我一脚。
没过多久,我就听到小七的哭喊:
“爸爸爸爸,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嗣源!人贩子找到了!就是她!”
看着小七身上的伤,李嗣源的语气中带了怒火:
“谁打的你?”
“是她,是这个人贩子,我想要逃跑,她就打我,爸爸,我好疼。”
紧接着,便是李嗣源的暴怒嘶吼!
“敢偷我儿子!我他妈的要你的命!”
砰!
势大力沉的一脚,狠狠踹在我的肚子上。
接着又是一脚、两脚......
直到我的小腹瞬间剧烈绞痛,一股热流从下身流淌出来。
接着是肋骨断裂的声音,手指被踩在地上狠狠碾压,麻袋里满是血腥味,可我却好似闻不见了,因为鼻梁骨也被踹断了。
李嗣源,我们第二个孩子,又因为你没了。
只愿你知道真相后,不要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不知过了多久,剧痛慢慢减轻,我的意识也彻底模糊。
彻底晕过去的前一刻,警笛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