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言第一次在顾铭泽衬衫上闻到陌生香水味时,正跪在地毯上给他系松开的鞋带。
水晶吊灯的光透过她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灰影。
那瓶**版的木质香调香水是她上周在巴黎拍下的,此刻却被另一种甜腻的栀子香覆盖,
像一层粘稠的蜜,死死粘在昂贵的真丝面料上。“应酬?”她指尖微微发颤,
抬头时恰好撞见顾铭泽对着手机轻笑。屏幕亮度映亮他下颌线,那抹笑意浅淡却真实,
是她嫁给他三年来,从未在她面前见过的温柔。“嗯。”顾铭泽收回目光,
随手将手机扔在沙发上,“林然回来了。”空气骤然凝固。林然,这个名字像一根生锈的针,
埋在慕言心脏最深处。三年前她穿着洁白婚纱站在顾铭泽身边时,
神父问他是否愿意爱她一生一世,他沉默的那三秒里,脑海里盘旋的,一定也是这个名字。
她是A市慕家捧在手心的大**,当年为了嫁给他,不惜和家人断绝关系。
父亲气急攻心住院那天,她正跪在顾家老宅门口,求顾老太太点头同意这门婚事。
雨下得很大,她浑身湿透,却死死攥着顾铭泽的衣角,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铭泽,
只要你娶我,我什么都愿意做。”他当时只是冷漠地抽回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慕言,
想清楚。进了顾家的门,就别再妄想我会爱你。”她以为时间能融化坚冰,
以为她掏心掏肺的好,总能换来他一丝动容。直到此刻,那瓶陌生的香水味,
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打醒了她所有的痴心妄想。“她……回来定居吗?”慕言声音干涩,
手指无意识绞着围裙上的蕾丝花边。那件围裙是她亲手绣的,上面绣着两只依偎的天鹅,
如今看来,倒像是个笑话。顾铭泽没回答,径直走向衣帽间。他脱下衬衫随手扔在脏衣篮里,
动作间,脖颈处若隐若现的红痕暴露在空气中。慕言的视线像被灼伤般猛地移开,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转身冲进厨房,
冰凉的瓷砖贴着膝盖,她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餐桌上还放着着他爱吃的菜,
是她早上亲自去市场挑选新鲜螃蟹,按照他的爱好亲手做的。她笨拙地学着处理,
被蟹钳划破手指也没吭声,只是想着他回来能吃上热乎的。可现在,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多余。
手机在客厅响起,是林然的名字。慕言听见顾铭泽接起电话,
语气是她从未听过的耐心:“睡了吗?……嗯,我马上去。”门被轻轻带上,
家里瞬间安静下来。慕言趴在水槽边,看着水中自己苍白的脸,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砸在泡沫里,悄无声息地晕开。林然的回归,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彻底搅乱了慕言的生活。顾铭泽开始频繁地晚归,有时甚至彻夜不归。
家里的衣柜渐渐被另一个女人的衣物占据,那些素雅的白裙子,
和慕言鲜艳的红形成刺眼的对比。顾铭泽喜欢林然穿白色,慕言很早就知道。
所以她收起来所有鲜艳的衣服,买了一柜子的白衬衫、白裙子,
甚至连口红都换成了接近裸色的豆沙色。可顾铭泽从未正眼看过。那天她穿着新买的白裙子,
站在玄关等他回家。裙子是按照林然高中时的照片定做的,领口处有精致的珍珠扣,
和照片里林然穿的那件一模一样。顾铭泽回来时,身边跟着林然。
林然穿着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长发披肩,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她看到慕言时,
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落落大方地伸出手:“你就是慕言吧?常听铭泽提起你。
”慕言看着她白皙手腕上的手链,突然想起自己梳妆盒里也有一条一模一样的。
那是顾铭泽去年生日送她的,当时她以为是惊喜,现在才明白,不过是他买给林然时,
顺手多带的一份。“你好。”慕言的声音有些发紧。顾铭泽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谁让你穿这件衣服的?”慕言的心猛地一沉。
她下意识攥紧裙摆,指尖掐进肉里:“我……”“给我扔了。”顾铭泽打断她,语气冰冷,
“你不配穿这件衣服。”林然轻轻拉了拉顾铭泽的袖子,柔声说:“铭泽,别这样。
慕言穿这件很好看啊。”她说着,眼神里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顾铭泽没理会林然,
只是冷冷地看着慕言:“听不懂?”那一刻,慕言感觉自己像个跳梁小丑。
她拼尽全力模仿另一个人,却连被他多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她猛地扯下领口的珍珠扣,
用力将裙子拽了下来,露出里面单薄的吊带。“这样,你满意了吗?”她声音发颤,
眼眶却死死憋着泪。顾铭泽的眼神暗了暗,没说话,径直带着林然走进客厅。
他们坐在沙发上,谈笑风生,仿佛她这个女主人根本不存在。慕言光着脚站在冰冷的地板上,
看着他们相视而笑的模样,心脏像是被钝刀反复切割。她默默捡起地上的裙子,
一步一步走回卧室。关上门的瞬间,她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裙子上的珍珠扣散落一地,像一颗颗破碎的泪珠,折射出她狼狈不堪的样子。深夜,
顾铭泽推门进来时,慕言正蜷缩在床上,背对着他。他身上的栀子香浓得化不开,
刺得她鼻腔发酸。“明天陪林然去买些东西。”他站在床边,语气平淡,
像是在吩咐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慕言没吭声。“听见了吗?”他不耐烦地皱眉,
伸手想扳过她的身体。慕言猛地躲开,声音嘶哑:“顾铭泽,我是你的妻子。
”顾铭泽的动作顿住,他低头看着她颤抖的肩膀,沉默了片刻,
语气带着一丝嘲讽:“你以为你嫁过来,就真的是顾家少奶奶了?慕言,
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求我的。”“我求你娶我,不是求你这样羞辱我!”慕言猛地转过身,
眼泪汹涌而出,“我也是人,我也有尊严!”“尊严?”顾铭泽冷笑一声,
俯身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在你选择用慕家的势力逼我娶你的时候,
你的尊严就已经没了。”他的指尖冰凉,眼神里的厌恶像针一样扎进慕言的心里。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当年父亲确实用商业手段逼迫过顾家,
可那不是她的本意。她解释过无数次,可他从来不信。“林然不一样。”顾铭泽松开手,
语气不自觉地放柔,“她单纯、善良,不像你,满肚子算计。
”慕言看着他眼中对另一个女人的维护,突然觉得很累。她躺回床上,用被子蒙住头,
声音闷闷的:“我知道了,明天我会陪她去。”顾铭泽没再说什么,转身去了书房。
房间里只剩下慕言压抑的哭声,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
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影,像一道冰冷的枷锁,将她牢牢困住。陪林然逛街的那天,
阳光很好,却照不进慕言心里一丝一毫。林然很会挑衣服,
每件都恰到好处地展现出她清纯温婉的气质。她试穿一条白色连衣裙时,
对着镜子笑盈盈地问顾铭泽:“好看吗?”“好看。”顾铭泽站在她身后,
伸手帮她理了理领口,动作自然又亲昵。慕言站在不远处,手里拎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
手臂被勒得生疼。她看着镜子里依偎在一起的两人,突然觉得眼前一阵发黑。“慕言,
你帮我看看这件怎么样?”林然转过身,手里拿着一条藕粉色的裙子,递到慕言面前。
慕言接过裙子,指尖触到柔软的面料,突然想起自己衣柜里也有一条同款。那是她生日时,
顾铭泽让助理送来的。当时她还傻傻地以为是他特意挑选的,现在才明白,
不过是林然喜欢的款式。“挺好的。”慕言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林然像是没听出她语气里的疏离,笑着说:“我记得高中时,我也有一条差不多的裙子。
有一次下雨,铭泽还把他的外套脱给我穿呢。”她说着,眼神瞟向顾铭泽,带着一丝怀念。
顾铭泽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你当时都快冻哭了。”“哪有!”林然娇嗔着捶了他一下。
两人旁若无人地回忆着过去,完全忽略了身边的慕言。她像个局外人,
看着属于他们的青春岁月,心脏被一点点掏空。逛到珠宝区时,林然在一个展柜前停下脚步,
目光落在一条项链上。那是一条星月项链,星星和月亮相互依偎,设计精巧别致。
“这条项链真好看。”林然轻声说。顾铭泽看了一眼价格标签,
毫不犹豫地对店员说:“包起来。”慕言的目光落在那条项链上,瞳孔骤然收缩。那条项链,
和她脖子上戴着的一模一样。这是她母亲留给她的遗物,她视若珍宝,每天都戴着。
“这条项链……”慕言下意识地想说什么。顾铭泽却冷冷地打断她:“你要是喜欢,
也可以挑一条。”他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敷衍,仿佛多跟她说一句话都嫌麻烦。
林然拿起包装好的项链,笑意盈盈地看着慕言:“慕言,你脖子上这条和我的好像啊。
”慕言下意识地捂住脖子,指尖冰凉。她看着林然脖子上那条崭新的项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