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柜里并排挂着的西装和连衣裙,阳台晾着的情侣款拖鞋,
冰箱上贴着的“颜汐不吃葱姜”“志文爱喝冰可乐”的便利贴……这个家的每个角落,
都浸透着“我们”的痕迹。黄志文总说:“颜汐,你看,连空气都知道我们是一对。
”我曾信了这句话,直到那天阳光刺眼,把所有“痕迹”照出了破绽。
1完美的裂缝上午十点,我在设计院改图时,手机“叮咚”响了一声,
是黄志文的微信:“老婆,恒宇那份合同是不是放床头柜了?我翻遍公文包都没找到,
下午四点要签约,急死了!”后面跟着个哭丧脸的表情包。我失笑,回他:“在呢,
我中午回家拿,给你送过去。”他秒回:“太爱你了!等我晚上请你吃火锅!”结婚三年,
他总这样丢三落四,却把我的喜好刻在心上。我不吃香菜,
他点外卖时永远备注“多放葱花少放香菜”;我怕黑,
他出差时总会留着玄关灯和卧室小夜灯;连我随口说想吃城南那家糖糕,
他下班绕远路也要买来,哪怕凉了也要塞进我手里:“热一下就好吃了。
”同事们常打趣:“陈颜汐,你家黄志文是拿了‘模范老公’剧本吧?”我嘴上谦虚,
心里却像被温水泡着,软乎乎的。中午回家取了合同,我看时间还早,没给他打电话,
想给他个惊喜。他公司楼下有家新开的咖啡馆,上次他说想试试,我正好买两杯上去。
车停在他公司大厦的地下停车场,我拎着咖啡和文件袋往电梯口走,
迎面撞见他部门的实习生小李。“陈姐?您来啦!”小李热情地打招呼,“找黄经理吗?
他刚走没多久呢。”“走了?”我愣了一下,看了眼手表,才一点半,
“他不是下午四点要签合同吗?”“是啊,”小李挠挠头,“但他说家里有点急事,
半小时前就匆匆忙忙走了,还拎着个保温桶,说是熬了汤要送过去。”保温桶?
我心里咯噔一下。早上出门时,他明明说今天全天开会,中午在公司食堂吃。
我拿出手机想给他打个电话,指尖刚碰到屏幕,他的微信先跳了出来:“老婆,忙完了吗?
我在公司呢,刚开完会,正准备歇会儿等你。”谎言来得猝不及防,像冰锥扎进温水里。
我捏着手机,指尖泛凉,对小李笑了笑:“我知道了,谢谢啊。”转身走向停车场时,
我没开车,而是拦了辆出租车。“师傅,麻烦跟着前面那辆银灰色SUV,
就刚从大厦门口拐出去的那辆。”司机师傅是个话痨,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念叨:“抓小三啊?
现在的男人可真行……”我没接话,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那辆车。那是我们一起选的车,
车牌号我烂熟于心,此刻却觉得无比陌生。车子没往我们家的方向开,
反而一路拐进了老城区。狭窄的巷弄,斑驳的墙皮,
晾在窗外的衣服像褪色的旗帜——这里我从未来过,黄志文也从没提过。
他的车停在一栋三层红砖居民楼前。黄志文推门下来,果然拎着个保温桶,米白色的,
是我上周在超市给他买的,他当时还说“太大了,没必要”。他仰头看了眼三楼的窗户,
嘴角带着笑,脚步轻快地进了单元门,甚至没回头看一眼。我坐在出租车里,
看着那扇掉漆的单元门缓缓关上,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透不过气。
老城区的风带着潮湿的霉味,从车窗缝里钻进来,吹得我发冷。四十分钟,
像一个世纪那么长。单元门再次打开时,黄志文走了出来,保温桶空了。
他脸上的笑意比刚才更浓,是那种全然放松的、带着满足感的笑,
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了——这种笑,他已经很久没在我面前展露过了。他转身锁门时,
三楼左侧的窗户动了一下,米黄色的窗帘悄无声息地拉严了,像一只刻意闭上的眼睛。
黄志文转身往车边走,经过出租车时,他似乎察觉到什么,脚步猛地顿住,朝这边看过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脸上的笑容像被按了暂停键,一点点僵住,
眼里的温柔和轻松瞬间被惊慌取代。“颜汐?”他的声音发紧,手不自觉地摸向口袋,
像是在找什么掩饰,“你……你怎么在这儿?”我推开车门下车,拎着那杯已经凉透的咖啡,
举起手里的文件袋。阳光太刺眼,我眯了眯眼,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给你送合同。
”风掀起我的头发,我抬手理了理,看着他瞬间发白的脸,补了一句,轻得像叹息,
却字字清晰:“你说你在公司等我,原来‘公司’,是在这里。”他张了张嘴,嘴唇翕动着,
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阳光落在他身上,一半亮,一半暗,像我们这三年看似完美的婚姻,
突然裂开了一道缝。而我清楚地知道,这道缝背后,藏着的事,绝不会简单。
2拙劣的谎言黄志文的目光在我手里的文件袋上顿了顿,又慌忙移开,
喉结滚了滚才挤出一句:“你……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下去接你。
”他的手指在车门把手上蹭了蹭,指节泛白,连平时最在意的西装袖口沾了点灰都没察觉。
“想给你个惊喜。”我晃了晃手里的咖啡,纸杯壁上的水珠洇湿了指尖,“看来,
是我打扰你‘家里的急事’了。”“不是的!”他急忙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语气带着刻意的急切,“上车说,这里人多眼杂。”车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药味,
混着排骨汤的香气——是我上周说想喝,他却推说“最近太忙”的莲藕排骨汤。原来不是忙,
是汤早就炖好了,只是盛给了别人。车子缓缓驶出老城区,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直没松开,
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后视镜里,那栋红砖居民楼越来越小,
三楼紧闭的窗帘像一块没揭掉的补丁。“颜汐,你听我解释。”他终于打破沉默,
声音带着点讨好的小心翼翼,“楼上住的是林晚,我远房表妹。她爸妈走得早,身体一直弱,
去年来这边看病,一个人租房住,我……我怕你担心,就没敢告诉你。”“远房表妹?
”我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路灯的影子在他脸上明明灭灭,“需要你每周跑几趟送汤?
需要你对公司说‘家里有事’?需要你连我要送合同过来都瞒着?
”“她前几天支气管炎犯了,咳得厉害,”他急着辩解,语速快得有些打结,
“今天说想吃点清淡的,我早上特意去买了藕和排骨……我没告诉你,
是怕你觉得我对‘外人’太上心,其实我就是……就是可怜她一个小姑娘……”他说着,
偷偷瞟了我一眼,耳根泛起熟悉的红晕。这是他说谎时的老毛病。
大学时他跟室友通宵打游戏,骗我说在图书馆复习,耳根也是这样红的。那时我觉得可爱,
会笑着捏他的脸;可现在,这抹红像根细针,轻轻扎在心上。回到家,他换鞋时,
我瞥见他裤脚沾了点暗红色的泥土——我们小区铺着防滑地砖,
只有老城区的土路才会沾上这种土。“我去做饭。”他低着头,想往厨房躲。“不用了,
”我把文件袋放在玄关柜上,“我约了客户,出去吃。”他愣在原地,
像个被戳破糖纸的孩子,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鞋跟。夜里十一点,他轻手轻脚地进了卧室。
我假装熟睡,听着他在黑暗中翻了好几个身,最后悄悄摸过手机,屏幕亮起时,
微弱的光映在他脸上,带着点焦灼。等他呼吸渐渐平稳,我才悄悄起身。书房的门虚掩着,
他大概是太慌了,忘了锁。书桌最下面的抽屉里,除了他的手表和备用电池,
还有个牛皮纸信封。我抽出来一看,是份租房合同。承租人:林晚。
地址:正是老城区那栋红砖楼的三楼左户。
签约日期:去年五月——那是他说“公司发了季度奖,给你买了条项链”的月份。
租金每月四千,付款人签名处,是黄志文龙飞凤舞的名字。我把合同塞回信封,
轻轻合上抽屉。转身时,看到他搭在椅背上的西装——下午他穿的那件。我伸手摸了摸内袋,
指尖碰到一张硬纸卡。抽出来一看,是张游乐园的门票根。
日期是去年九月十六号——我们的结婚纪念日。那天他说“公司临时团建,晚上不回来”,
回来时带了盒包装简陋的巧克力,笑着说“同事分的”。原来他的“团建”,
是带着别人去了游乐园。我把门票根塞回口袋,轻轻带上门。卧室里,黄志文还在睡,
眉头却皱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我躺在他身边,听着他的呼吸声,
突然觉得这张睡了三年的床,空旷得让人发冷。他所谓的“远房表妹”,
需要他每月支付远超普通亲戚的房租?需要他在结婚纪念日带她去游乐园?
需要他把我惦记的排骨汤,熬给她喝?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照进来,
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我睁着眼,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第二天早上,
他做了我爱吃的溏心蛋,端到我面前时,眼神带着点讨好:“颜汐,昨天的事是我不对,
我不该瞒着你。林晚那边……以后我什么都跟你说,行吗?”“好啊。”我拿起叉子,
轻轻戳破蛋黄,橙黄的蛋液流出来,像道无法愈合的伤口,“她一个人不容易,是该多照顾。
对了,这周末有空吗?我们一起去看看她,带点水果和补品。”他握着牛奶杯的手猛地一颤,
牛奶溅在桌布上,洇出一小片湿痕。“这……这周末我要加班,”他眼神躲闪,
筷子在盘子里戳着,“下次吧,等她好点了再说。”我看着他慌乱的样子,
心里像被冰水浸过,凉得透彻。看来,这位“远房表妹”,是见不得光的。而我,
突然很想亲手拉开那扇紧闭的窗帘,看看后面藏着的,究竟是怎样一张脸。
3温顺的猎人黄志文的慌乱像滴墨落在宣纸上,慢慢晕开。他低下头,
用纸巾反复擦着桌布上的牛奶渍,像在擦一个擦不掉的错误。“加班啊,”我语气平淡,
叉起一块溏心蛋送进嘴里,“那太可惜了,我还以为能跟‘表妹’正式见个面呢。
”他“嗯”了一声,没敢抬头,匆匆扒了两口饭就说要去公司。关门时,
我瞥见他西装内袋鼓鼓囊囊的,大概是又给林晚带了什么东西。从那天起,
我成了更“体贴”的妻子。他说“林晚咳嗽加重,想吃冰糖雪梨”,
我下班绕去超市买了最新鲜的梨,洗干净切好装在保鲜盒里,
递给他时还笑着说:“多放两块冰糖,润喉。”他接过盒子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随即被愧疚淹没,捏着盒子的手指紧了紧:“颜汐,你真好。”他晚归,
说“陪林晚去医院挂急诊”,我没打电话催,等他进门时,
端上一碗热好的莲子羹:“看你累的,喝点东西暖暖胃。”他站在玄关,看着我递过来的碗,
喉结滚了半天,才低声说:“谢谢。”甚至有一次,他正在接林晚的电话,
语气温柔得能掐出水:“乖,先吃点粥,我忙完就过去。”我恰好切了盘草莓端过来,
笑着放在他手边,示意他“边吃边说”。他挂了电话,看着我,眼神复杂:“颜汐,
你……你别这样。”“哪样?”我歪头看他,把一颗草莓塞进他嘴里,“你照顾亲戚,
我照顾你,不是应该的吗?”他嚼着草莓,没再说话,只是那之后,
他在我面前接林晚电话的次数越来越多,甚至会主动跟我说:“林晚今天好多了,
能下床走路了。”“她想吃城南那家馄饨,我下班去买。”他大概觉得,
我已经完全相信了“远房表妹”的说法,甚至开始接纳这个存在。
他的警惕像被温水泡软的棉花,一点点松弛下来。那天他带回来一盒曲奇,
说是“林晚自己烤的,让我给你尝尝”。饼干边缘烤焦了,糖霜撒得不均匀,
一看就是新手的手艺。“她手挺巧的。”我拿起一块放进嘴里,甜得发腻,
“就是糖放多了点,下次让她少放些,对身体好。”黄志文看着我,突然笑了,
是那种松了口气的笑:“我回头跟她说。”他没看见,我转身去厨房倒水时,
把那块没吃完的曲奇丢进了垃圾桶。与此同时,我托的人传来了消息。林晚,26岁,
一年前从外地迁来,登记地址就是那栋老城区居民楼。无业,社保记录显示她从未工作过,
日常开销全靠转账——而转账来源,十有八九是黄志文。邻居说:“那姑娘看着挺文静的,
就是总待在家里不出门,偶尔见她在阳台晒太阳。有个男的天天来,提着菜啊汤啊的,
说是她表哥,对她可好了,连垃圾都帮着倒。”“那男的对她上心吗?”我问。“上心得很,
”邻居叹了口气,“前阵子那姑娘孕吐厉害,大半夜的,那男的跑遍几条街买酸梅汤,
我们都听见他在楼下打电话,急得声音都变了。”孕吐。这两个字像重锤敲在我心上。
我想起上周在他车里发现的那张孕检单——日期是三个月前,孕妇姓名那一栏,
赫然写着“林晚”。原来他说“公司项目忙,要住宿舍”的那段日子,是在照顾怀孕的林晚。
我把这些信息整理在手机备忘录里,设了加密。每多一条,心里的寒意就重一分,
但脸上的笑容却越发温和。黄志文开始跟我规划未来。“等忙完这阵子,
我们换个大点的房子,”他抱着我说,“再养只猫,像你喜欢的那样,布偶猫。”“好啊。
”**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陌生的香水味——不是他常用的雪松调,是种甜腻的花香,
大概是林晚用的。他大概以为,只要我足够“贤惠”,只要他演得足够像,
这场戏就能一直演下去。他不知道,我每多一分温顺,心里的网就收得紧一分。
这天他说林晚“孕检结果不太好,需要用钱”,语气带着点为难。“要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