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那张印着“晚期”字样的诊断书时,我出奇地平静。或许是前一晚那个过于真实的梦,
已经提前给我打了预防针。梦里,我是一本古早虐恋小说里,活不过三章的白月光。我死后,
我那爱我如命的青梅竹马顾言深,会因为悲痛而性情大变,
找了一个和我眉眼有七分相似的女孩,
开启了一段长达三百多章的“你只配当她的替身”、“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该死,
我竟然爱上你了”的狗血情节。那个女孩,叫林未晞。梦里的她,浓妆艳抹,
在声色犬马的会所里周旋,像一朵被淤泥浸染却依旧挣扎着想开出花来的野玫瑰。而我,
沈清辞,沈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的孩子,
是挂在天上那轮清冷又完美的月亮。我的人生剧本,本该是继承家业,和顾言深结婚,
然后优雅地老去。现在看来,编剧好像拿错了剧本,给我换了个be结局的。也好。
与其让那么多人因为我的离去而痛苦,不如在我还喘着气的这最后几个月里,
亲手把这个该死的剧本,撕个粉碎。“清辞,想什么呢?菜都凉了。
”顾言深温润的声音将我从思绪中拉回。我们正坐在本市最难预定的一家私房菜馆里,
窗外是深秋的萧瑟,室内却温暖如春。他还是和梦里一样,看我的眼神,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上,写满了对我心不在焉的担忧。“在想,我要是死了,你怎么办?
”我夹起一块东坡肉,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顾言深握着筷子的手猛地一僵,
眉头瞬间拧成了川字:“胡说什么?什么死不死的。”“开个玩笑嘛,这么紧张干嘛?
”我笑了笑,将那块肥而不腻的肉塞进嘴里,味蕾却尝不出半点滋味。
我的目光不经意地瞥向窗外。街灯下,一个穿着单薄校服的女孩,
正抱着一大捧含苞待放的栀子花,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她的脸冻得通红,嘴里哈出的白气,
很快就被冷风吹散。是她。林未晞。和梦里那个风情万种的模样截然不同,此刻的她,
干净得像一张白纸,眼神里带着怯生生的倔强。原来,在成为顾言深的“替身”之前,
她也曾是这样清纯的模样。“言深,你看窗外那个卖花的女孩。”我轻声说。
顾言深顺着我的视线看去,只淡淡地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显然对这种街头景象没什么兴趣。“怎么了?”“我觉得她很有意思。”我放下筷子,
拿出手机,调出了助理的电话,“你去,把她手里的花都买了,然后告诉她,
我个人愿意资助她十万块钱,条件是,她大学毕业后,必须来沈氏集团工作,签十年。
”顾言深愣住了,他大概觉得我疯了。“清辞,你这是……做慈善?”“不,”我摇了摇头,
看着窗外那个身影,嘴角勾起一抹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我这是在做投资。
投资一个……未来的可能。”一个能代替我,守护好沈氏,也能拥有自己人生的可能。
助理的效率很高,不到十分钟,那个叫林未晞的女孩就拘谨地站在了我们的包厢门口。
她手里紧紧攥着一张银行卡,眼睛红红的,看着我的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警惕,
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兽。“沈……沈**,这钱我不能要,太多了。”她的声音细若蚊吟,
却很清澈。我打量着她,比我想象的还要瘦小,校服洗得发白,却很干净。那双眼睛,
确实和我很像,都是标准的杏眼。难怪顾言深会认错。“这不是给你的,是借你的。
”我换了个说法,“等你将来进了沈氏,从你工资里慢慢扣。我沈清辞,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我顿了顿,又补充道:“拿着这笔钱,去交学费,买几件厚衣服。别还没等到给我打工,
就先冻死在路边了。”我的话或许有些刻薄,但她反而像是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对着我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您,沈**。我叫林未晞,华东政法大学,金融法专业新生。
我一定会努力,不会让您失望的。”华东政法大学?梦里她好像也是这个学校。看来,
有些轨迹,并不会轻易改变。也好,法学生,脑子够用,将来对付沈墨轩那个老狐狸,
应该能派上用场。顾言深全程看着我这番操作,眼神里的困惑越来越深。送走林未晞后,
他终于忍不住问:“清辞,你到底怎么了?你以前从不会做这种事的。”“人总是会变的嘛。
”我重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他最爱吃的鱼,放进他碗里,“快吃吧,不然真凉了。吃完了,
我们去看电影。”我得抓紧时间,在他心里,把我这轮皎洁的白月光,
亲手抹成一滩惹人嫌的蚊子血。华东政法大学的开学典礼,我作为杰出校友,
被邀请回去发言。站在讲台上,看着底下那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我有一瞬间的恍惚。
如果不是这场病,或许几年后,我也会站在这里,以沈氏董事长的身份,鼓励这些学弟学妹。
可惜,没有如果了。我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很快就找到了林未晞。她坐在角落里,
穿着一身新买的运动服,虽然依旧朴素,但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她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注视,抬起头,对我露出了一个腼腆又感激的笑容。就在这时,
一个尖利的女声划破了典礼的庄重气氛。“林未晞!你个死丫头!你给我出来!
谁让你来上大学的?我让你嫁人你不嫁,让你把钱给你弟娶媳妇,你倒好,
自己跑来这里快活了!”一个穿着花布衫的中年妇女,像头发疯的母狮,冲到林未晞面前,
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又打又骂。全场哗然。林未晞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她拼命想挣脱,嘴里喊着:“妈,你放开我!你别在这里闹!
”“我闹?我生你养你,让你去读高中就不错了!你还想读大学?读出来有什么用,
还不是要嫁人!你弟可是我们老林家唯一的根!你不帮他谁帮他!”我看着这一幕,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就是梦里,把林未晞逼上绝路的原生家庭。我放下话筒,
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一步步走下讲台。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嘈杂的礼堂里,
显得格外清晰。“这位大婶,”我走到她们面前,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请你放开我的员工。”那女人被我的气场镇住,愣愣地松开了手。她上下打量着我,
眼神里闪过一丝贪婪:“你是谁?什么你的员工?”“从今天起,林未晞是我沈氏集团的人。
她的学费、生活费,我全包了。”我从手包里拿出一张支票簿和一支笔,
刷刷刷写下一串数字。“这里是一百万。足够你儿子娶个不错的媳妇,再买套房了。
”我将支票递到她面前,眼神冰冷,“拿了这笔钱,从此以后,林未晞和你们家,
再无任何关系。她的人生,由我接手了。”女人的眼睛瞬间亮了,一把抢过支票,
生怕我反悔似的,对着上面的零数了又数。“好好好!没关系,从此她就不是我女儿了!
”她点头哈腰,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丈夫,屁颠屁颠地跑了。一场闹剧,就此落幕。我转身,
看着呆立在原地的林未晞。她头发凌乱,脸上还有清晰的指痕,眼泪终于决堤而出。
我没有安慰她,只是从助理手中接过话筒,重新走上讲台。“各位同学,各位老师,
很抱歉打断了大家。刚刚发生的事情,相信大家都看到了。”“我想说的是,出身无法选择,
但人生可以。尤其是对于女性而言,永远不要把希望寄托在任何人身上。你的价值,
不由你的家庭、你的丈夫、你的儿子来定义。能定义你的,只有你自己。”“努力学习,
武装自己的头脑。经济独立,挺直自己的腰杆。当你们足够强大时,就没有任何人,
可以再对你们的人生指手画脚。”我的声音,通过麦克风,回荡在整个礼堂。台下,
先是短暂的寂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我看到,在掌声中,林未晞慢慢地抬起了头。
她用手背胡乱地擦掉眼泪,看着我的眼神,不再是感激,而是一种近乎信仰的光。我知道,
从这一刻起,一颗种子,已经在她心里生根发芽。而我,要做的就是,用我剩下的时间,
为她浇水施肥,让她长成一棵可以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那之后,
我开始有意识地培养林未晞。我让她每周来公司实习,
丢给她一堆最棘手的法律合同和最复杂的投资案例。她没有让我失望。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