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宿舍里鼾声和梦呓声此起彼伏。
像一首绝望的交响曲。空气凝滞,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静静地躺在床上,眼睛在黑暗中睁着,没有一丝睡意。
我在等,等一个最佳的时机。
根据我的观察,园区后半夜的守卫最为松懈。
巡逻的打手们会聚在监控室里打牌、喝酒。
每隔一个小时才会出来巡视一圈。
而宿舍区的摄像头,有两个明显的死角。
我的床位,就在其中一个死角。
凌晨两点,是人睡得最沉的时候。
我缓缓地坐起身,动作轻得像一只猫。
我从贴身口袋里,摸出了那几根藏在卫生巾包装里带进来的特制钢针。
这是我曾经的“老师”教我做的。
针尖淬了从某种毒蛙身上提取的神经毒素。
无色无味,一旦刺入人体,会迅速麻痹神经。
造成心脏骤停的假象,即使是法医也极难检测出来。
唯一的缺点是,它需要精准地刺入特定的穴位,才能发挥最大效用。
而这,恰好是我的专长。
我赤着脚,悄无声息地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我没有走向郝帅的床铺,而是走向了宿舍的另一个角落。
那里睡着一个叫阿四的男人,他是郝帅的死对头。
据白天听到的只言片语,阿四和郝帅因为抢客户、争业绩,积怨已久。
龙哥似乎也乐于见到他们内斗,以此来更好地控制他们。
一个完美的嫁祸对象。
我走到阿四的床边。他睡得很沉,嘴巴微微张着,发出沉重的呼吸声。
我伸出手,在他的枕头下摸索着。
很快,我摸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一把他用来防身的弹簧刀。
这是很多底层“员工”保护自己的最后手段。
我轻轻地抽出弹簧刀,握在手里。
刀柄上,一定残留着他清晰的指纹。
然后,我才转身,像一个幽灵般,向郝帅的床位飘去。
郝帅睡得像头死猪,还咂吧着嘴,不知道在做什么美梦。
是在梦里开着他的库里南,还是在梦里数着卖掉我换来的钞票?
我俯下身,近得能闻到他身上廉价的烟草味。
“晚安,我亲爱的男友。”我在心里默念。
我的左手轻轻地拨开他额前的头发,仿佛情人的爱抚。
我的右手,握着那把属于阿四的弹簧刀。
刀尖向下,对准了他脖颈侧面的大动脉。
不,不能用刀。
用刀,动静太大,血迹太明显,太不“艺术”了。
我改变了主意。
我将弹簧刀轻轻放在郝帅枕边,调整好角度,让刀刃在微弱的月光下,反射出一丝冰冷的光。
这样,明天一早,所有人都能第一时间看到这把“凶器”。
接着,我从指间拈出那根淬了毒的钢针。
我的目标,是郝帅耳后的“翳风穴”。
这是一个极少有人知道的死穴,针刺过深,会直接阻断迷走神经,导致心跳和呼吸瞬间停止。
从表面看,和普通的猝死没有任何区别。
我深吸一口气,回忆着“老师”教导过无数遍的人体经络图。
就是这里。
我的手腕一抖,钢针无声无息地刺了进去。
郝帅的身体猛地一颤,像一条被电击的鱼。
他的眼睛瞬间睁大,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他想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挣扎,四肢却已经不听使唤。
他的生命在飞速流逝,瞳孔在黑暗中慢慢放大。
我静静地看着他,欣赏着他脸上从惊恐到绝望,再到死寂的表情变化。
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
我喜欢这种感觉。这种掌控别人生死,如同神明一般的感觉。
几秒钟后,他的身体彻底瘫软下来。
我伸出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
没有了。
我又摸了摸他的颈动脉。
停止了。
完美。
我小心翼翼地拔出钢针,将它放回原处。
然后,我悄无声息地回到自己的床上。
躺下,盖好被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闭上眼睛,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好戏,明天早上才正式开场。
……
第二天,天还没亮,刺耳的起床铃就响彻了整个宿舍。
“都他妈给老子起来!搞钱了!”
打手们粗暴的吼声和电棍敲击铁床的声音。
让所有人都从睡梦中惊醒。
我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装作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和大家一起慢吞吞地穿衣服。
“啊——!”
一声刺破天际的尖叫,来自于郝帅邻床的一个瘦小男人。
他指着郝帅的床,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死……死人了!郝帅……郝帅死了!”
整个宿舍瞬间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围了过去。
我也挤在人群中,探头探脑。
郝帅仰面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面色青紫,表情狰狞。
他的枕边,赫然放着一把沾着些许不明污渍的弹簧刀。
“都他妈让开!”
龙哥带着几个打手冲了进来,拨开人群。
他看到郝帅的尸体,脸色一变,随即看到了那把刀。
他一把抓起那把刀,眼神变得阴鸷无比。
“这是谁的刀?”他环视四周,声音冰冷。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拼命摇头。
我的目光,“不经意”地瞟向了宿舍角落的阿四。
阿四的脸色,比死人还难看。
他正拼命地在自己的枕头下摸索着什么。
额头上全是冷汗。
龙哥顺着我的视线,也看到了阿四的异常举动。
“阿四!”龙哥厉声喝道,“**在找什么?”
阿四身体一僵,像被点了穴一样。
“没……没找什么,龙哥……”他结结巴巴地回答。
龙哥一步步向他走去,强大的压迫感让阿四几乎站立不稳。
“这把刀,我好像见过你用过。”
龙哥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不……不是我!龙哥,不是**的!”
阿四彻底慌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我跟郝帅是有过节,可我没胆子杀人啊!真的不是我!”
“不是你?”龙哥冷笑一声。
“昨天下午,我还听见你跟郝帅说,早晚弄死他。怎么,晚上就动手了?”
人群中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昨天他们吵架,很多人都听见了。
“我那是气话啊!龙哥!我冤枉啊!”
阿四抱着龙哥的腿,哭得涕泗横流。
“把他给老子绑起来!”
龙哥根本不听他解释,一脚将他踹开。
“妈的,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杀人,反了你了!”
两个打手立刻上前,用绳子将阿今捆了个结结实实。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有内鬼!有内鬼啊!”阿四还在声嘶力竭地喊着。
内鬼?
我低下头,用手捂住嘴,肩膀“害怕”地颤抖着。
是的,有内鬼。
但你永远也猜不到,这个内鬼是谁。
看着被拖走的阿四,和已经凉透的郝帅。
我的心里涌起一股病态的满足感。
一石二鸟。
这只是一个开始。
龙哥,下一个,会是你吗?
还是你身边那些忠心耿耿的走狗?
我抬起头,眼神在人群中逡巡。
像一个挑剔的食客,在琳琅满目的菜单上,选择着下一道菜。
这个屠宰场,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郝帅的死和阿四的“伏法”。
像一块巨石投进了园区这潭死水,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龙哥为了杀鸡儆猴。
把阿四吊在操场的旗杆上,活活打了个半死,然后扔进了传说中的“水牢”。
据说,那是个暗无天日的地洞,灌满了脏水。
人泡在里面,不出三天就会活活烂掉。
整个园区都笼罩在一种压抑和恐惧的氛围中。
每个人都变得小心翼翼,连敲键盘的声音都轻了不少。
而我,作为“受害者”和“目击者”,自然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我把自己缩在电脑隔间里,抱着膝盖,一整天不吃不喝,身体不停地发抖。
我把一个被爱情和暴力双重打击。
精神濒临崩溃的弱女子形象,演得入木三分。
不断有人过来“安慰”我。
“小玉,别怕,都过去了。”
“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坚强点。”
“郝帅虽然骗了你,但他人没了,你也别太难过了。”
这些廉价的同情,让我感到恶心。
他们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怜悯,仿佛在看一只掉进狼窝的兔子。
兔子?
我心里冷笑,脸上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对着他们点点头,一言不发。
到了下午,龙哥把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那是一个独立的房间,装修比外面的大厅豪华得多。
真皮沙发,红木办公桌,墙上还挂着一幅“猛虎下山”图。
龙哥坐在老板椅上,嘴里叼着雪茄,眯着眼睛打量我。
“想通了?”他吐出一个烟圈,缓缓地问。
我低着头,双手绞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蝇:
“龙哥,我……我害怕。”
“怕?”
龙哥笑了。
“在这里,怕是没用的。郝帅死了,现在没人罩着你了。
你一个女人,长得又这么水灵,以后想在这里活下去,就得找个新靠山。”
他的暗示,**裸得不加任何掩饰。
我猛地抬起头,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用力地摇着头:
“不……我不要……”
“不要?”
龙哥的脸色沉了下来。
“你以为你还有的选?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要么,从了我,以后我保你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
要么,我现在就把你扔进KTV,让那些掏钱的客户,教教你怎么做人。”
他站起身,一步步向我逼近。
他高大的身影笼罩着我,空气中弥漫着雪茄和男人汗液混合的难闻气味。
“你是个聪明女孩,该知道怎么选。”他伸出手,想来摸我的脸。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我的瞬间。
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别碰我!求求你……别碰我……”
我哭得撕心裂肺。
“郝帅他……他刚死……我真的……我做不到……”
我的哭声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足以让任何一个还有一丝人性的男人心软。
龙哥的动作停住了。
他皱着眉头,看着在地上缩成一团的我。
或许是我的演技太过逼真,让他觉得一只被吓坏的猎物。
远不如一只半推半就的猎物来得有趣。
“行了!别他妈哭了!”
他烦躁地挥了挥手,“哭哭啼啼的,晦气!”
他坐回老板椅上,吸了一口雪茄:
“这样吧,我再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内,你要是能给我开一单五十万以上的。
我就当你有利用价值,暂时不动你。要是开不了……”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威胁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三……三天?”我抬起泪眼婆娑的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对于一个新人来说,三天开一单五十万,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怎么?做不到?”龙哥冷哼一声。
“做不到就准备去接客!”
“我……我做!我做!”我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连点头。
“滚吧!”他挥了挥手,像赶一只苍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