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酒气混着掌风甩在我脸上。我踉跄着扶住餐桌,
耳畔是丈夫赵建国的谩骂:【一辈子吃不上四个菜,饿一顿能死?】【何况也不是没有剩菜,
凑合一口都不行】而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就坐在沙发上。看着我被打,
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那瞬间,我冻得像掉进冰窟窿——1今天是孙子生日宴。
凌晨五点去菜场,在厨房忙到天黑。客人上桌,我就去照看孩子;等人走后,
儿媳妇才接过孩子。等我想去厨房找口饭吃,才发现给自己留的菜早没了【陆建国,
我厨房留的饭菜呢?】老伴喝的小脸红扑扑的,倚靠在沙发上。【亲家母拿走了,
她一个人过日子不容易,带回去明天就不用做饭了】【那我今晚吃什么?
】儿子有些不耐烦:【哎呀妈,你怎么刚才不一起吃饭?饭都吃光了你才想起吃饭。
】他说的是人话吗?儿媳妇对着刚满周岁的小孙子说:【宝宝可不能和奶奶学哦,
该吃饭时候不好好吃饭,就要饿肚子】我眼里蓄满泪水,气的手都在发抖。
为了让儿媳妇和儿子能吃热乎饭,我主动照看孩子。我饿着肚子干活。亲母家什么都不干,
吃完还要拿着走。我想出去走一走,平复一下心情。结果挨了一巴掌。我顶着红肿的脸,
自己去厨房下了一把挂面。就着咸涩的眼泪默默吞咽。2我们和亲家母李美芳住的不远。
丈夫退休后他每天都和李美芳一起去晨练。晨练后一起来我家吃饭,八年如一日。
其实外面早就有风言风语。今天也一样,俩人进屋就喊饿。昨天可能是累到了,
加上心里难过。头也疼的厉害,起的有些晚。他们进门时,锅里的包子还没熟。
儿媳妇田小文拿出来一件羊绒大衣,递给亲家母。【妈,你试试这件衣服,博凡给你买的,
博凡说你昨天来给孩子过生日辛苦了】亲家母乐呵呵的接过衣服,【一个女婿半个儿,
我这女婿就是好】我的丈夫也乐呵呵的夸赞:【博凡眼光不错,你岳母穿身上真好看。
】试过衣服,所有人都习惯性的坐在餐桌上等我盛饭。就好像昨天的事情没发生过一样。
看我坐在一旁一动不动,几人以为我没有做饭。停止了叽叽喳喳的谈笑声。
儿子皱起眉头:【妈,早饭呢?一会我上班就晚了】儿媳妇也是疑惑的看着我。
【妈你不会生气博凡给我妈买衣服吧?】【主要你天天不出门,在家穿什么不一样,
买了也是浪费。】【我妈前几天收拾出一些旧衣服,都挺新的,
明天给你拿回来穿】从他们结婚后,我就没买过衣服。一直都是李美芳买新的,
我穿亲家母刷下来的。这样儿媳妇还觉得我占了大便宜。看着儿媳妇理所应当嘴脸。
再看看我的丈夫粘在李美芳身上的眼睛和儿子满不在乎的神情。满腹委屈涌了上来。
突然觉得挺没意思的。我辛辛苦苦带大孙女,又给他们带小的。我从早忙到晚,
给他们洗衣做饭,操持家务,他们没有一句感激。反而他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李美芳辛苦了。
我为了这个家操持一辈子,他们当我是老妈子。今天我才意识到,
在他们眼里我什么都不配拥有。饭吃剩的,衣服穿捡的。3我擦干脸上的眼泪。
其实他们说的对。我天天在家不出门,要衣服干什么。吃饭时候是我自己去主动照顾的孩子,
没饭吃活该。如果不是当年为了照顾赵建国他妈,我也不会辞去工作。当了一辈子家庭妇女,
甚至连基本养老金都没有。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亲家母是大集体退休。虽然工资不高,
但是人家也活的滋润。昨天一个邻居老太太雇了一个五十多岁的保姆,一个月工资四千六。
我为什么要伺候这么一家子?我出去当保姆也比这样日子好过。想通之后,我缓缓站起身。
【赵建国,我们离婚吧】室内先是一阵冷寂,随后就是赵建国的轻嗤声。【唐琳,
你是好日子过够了?】【还离婚,你连个退休金都没有,医保都是儿子在给你交,
离婚你去喝西北风?】【离婚后我饿死都与你无关】我回怼。儿子起身踢翻身后的座椅。
吓得六岁的小孙女钻进儿媳怀里直哭。【妈,你不觉得丢人,我还觉得丢人,
一把年纪了还离婚,你怎么想的】儿媳妇轻笑一声【就为了一件衣服,妈你至于吗?
】亲家母赶忙说:【衣服我不要了,给你了,别闹了,
孩子都大了还闹离婚也不怕丢人现眼】我深深呼出一口气。
【你搞破鞋被婆家赶出门你都不怕丢人,我怕什么】亲家母脸色变了,指着我半天说不出话,
最后捂着脸哭着跑了。其实李美芳离婚就是因为赵建国。他俩是初恋,李美芳家有个弟弟,
当年要五百彩礼,赵建国家拿不出来。李美芳父母就把李美芳嫁给了田小文的父亲。
田小文四岁时,李美芳和赵建国在玉米地偷情,被田家看到。给李美芳打了一顿,赶出家门。
为了不闹的满城风雨,李美芳退回田家五百块钱彩礼。那五百块钱还是赵建国出去借的。
赵建国这些年就像拉帮套一样。李美芳是赵建国的软肋,不容我触碰。看李美芳哭着跑了。
赵建国拽着我头发给我拖进卧室,就开始打我。这不是第一次打我,从年轻时候他就好动手。
不过我性格好,一般都是顺着他。再加上我爸妈活着时候,他也有所收敛。
那些年他也有愧于我,怕我闹离婚,坐实他和李美芳的关系。可是最近几年,特别是退休后,
一不如意就对我拳打脚踢。4我隐忍了二十几年,怕孩子没有完整的家。怕爸妈跟着我上火。
瞻前顾后了半辈子。可是现在我不想忍了。我突然想和他同归于尽。我随手抓过一把剪刀,
对着赵建国就扎了下去。他的大腿血流不止。直接瘫坐在地上哀嚎。警察来了,
赵建国进了医院我进了警察局。儿子怕传出去影响他的声誉,把我从警察局领了回来。
回到家赵建国已经出院。晚上一睡觉,我就拿着剪刀坐在床边。赵建国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我。
他问赵博凡:【你妈是不是中邪了】赵博凡也是无奈:【孩子也不给我看,
天天拿着剪刀满屋走,是挺吓人的】我这是和网上一个老太太学的。她说她老头子打她,
她打不过,老头子一睡觉她就磨菜刀。这办法挺好用的,赵建国不敢和我动手了。
5李美芳好几天没来了,我以为她是没脸再来了。
哪知道竟看到她和赵建国在阳台偷偷视频聊天。我拿出手机,我要录下他们聊天,
如果赵建国不肯离婚我就用这个威胁他们。李美芳的话让我遍体生寒。
差一点没拿稳摔了手机。她加剧了我离婚的决心。她说【把唐林送进精神病院吧,
关几个月就老实了】赵建国直摇头:【精神病院一个月不少钱,
而且家里还要有人洗衣服做饭,雇保姆太贵了。】【再说几十年都好好的突然送医院,
万一说出去,没人信】【而且她虽然是独生女但是还有其他亲戚】李美芳顶一张老脸嘟嘟嘴。
【那你就和她离婚呗】赵建国宠溺的骂了李美芳一句:【你傻吗?
要不是为了她给咱们当遮羞布,我早就和她离婚了】我感觉自己的心就像被冰锥刺穿,
疼的无法呼吸。二十几年的夫妻,我这些年嫁了一个什么玩意?我到底在坚持什么?
他们的恶毒是我没有预料到的。我一天都不想等了。傍晚,本想和他再提离婚的事情。
可是所有人到了晚上十一点多才回来。我没有出去,就听他们在客厅里有说有笑。
我打开儿子给我的二手手机。儿媳妇的朋友圈是他们在饭店吃饭的视频。李美芳挨着赵建国,
怀里抱小孙子,孙女站在一旁,一看就是幸福的一家人。他们每次去饭店都没有带过我。
偶尔打包点剩菜,就是对我的恩赐。我走出卧室,
对赵建国说:【赵建国明天你如果还不和我去离婚,
我就去法院起诉】赵博凡一听我要起诉离婚,当时就急得站了起来。【妈,又闹什么?
你是不是为了我们出去吃饭没带你你又生气了?】儿子一副无奈的表情。
【今天请我岳母吃饭还不是因为你,】【你昨天把她气的心脏难受,我是替你道歉】【妈,
我那是事业单位,我不想丢人现眼,你到底想干什么?】【离婚,我可以不声张,
这栋房子我不要,我妈留的房子是我婚前财产,
我只要五万块钱】赵建国重重放下茶杯:【唐琳,你这些年一分钱都不赚,你还想分钱?
】我冷笑:【赵建国,我当年辞去工作是为了照顾你妈,你忘记了?】【我虽然没有上班,
但是我也不是文盲,】【房产存款都属于夫妻共同财产,】【既然你连五万都不想给,
那就走法律程序吧,
】【到时候你给李美芳花的钱也要给我吐出来】说完我就进了卧室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6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衣服都是旧的破衣服,我都没打算要。
最值钱的就是我妈留下的一对手镯——我妈说这是我外婆留下的,说是祖上有做皇妃的,
宫里留下的老物件。儿媳妇和我要了好几次,我都没给。
其实她要不是李美芳的闺女我早就给了。对于田小文,我怎么可能做到没有芥蒂。
我不是没想过离婚。那时候的我顾虑太多了。父母本就没有儿子,在农村就直不起腰杆。
如果我在离婚,父母在村里肯定会受人唾弃。孩子那时候小,
我也不忍心让他在不健全的家庭长大。我只能选择隐忍。赵建国不是不想离婚,
她是觉得我还可以利用。赵博凡劝说赵建国,要是真的进法院,家里存款要拿出去一半。
而且可能还要给出一半房子钱。他们也看出我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最后决定教训我一下。
他们觉得我没有工作,没有收入,钱花没了就会老老实实回来。第二天一早,
赵建国就把自己穿戴的严严实实,和我去民政局。我大大方方不遮不掩。我们签了离婚协议,
拿证还要一个月。赵建国说拿到离婚证才能给我钱。让我先回去,
怜悯的说我可以住到正式离婚。他这是笃定我兜里分文没有。
他还想让我给他们家当一个月的保姆。做梦!回到家拿着收拾好的皮箱就出了门。
儿媳妇在楼道里碰到我。说话阴阳怪气。【妈,你还没闹够,还学上离家出走了?
】【还是在这故意等我回来,想让我留你?】【田小文,我和你爸离婚了,
你们一家以后好好过日子吧】说完我头也不回的走出楼道。坐了五十分钟的公交车,
到了我妈给我留下的老房子。这里前些年就规划说拆迁,后来没了动静。
旁边已经建起了好几个新小区,显得我们这些老民房有些突兀。打开门,屋里一股霉味。
我开窗通风,撤下盖着家具的铺盖。把柜子里的被子拿到院子里晾晒。我开始收拾卫生。
隔壁老邻居看到我回来了,立刻来打招呼。帮我一起收拾。院子里还有很多柴,我又烧了炕。
清晨,我一觉睡到七点多。多少年没有睡这样踏实了。阳光透进窗帘洒在屋子里,
映射着空气里还有未散尽的灰尘。看着一屋子都是爸妈生活的痕迹,感觉心里特别踏实。
我知道自己没有退休金,所以不能坐吃山空。但是我不想当保姆,我不想再伺候人了。
在小区附近转了两天。我觉得我可以卖早点。用自己攒的卖破烂的钱,买了大蒸锅,
又买了面粉,面案,各种工具。亲自去市场选好肉和菜。兜里还剩下130块钱。
其实自己这一生挺可悲的,五十多岁了,兜里只有一百三十元。抛开思绪,说干就干。
我做了一辈子饭,蒸包子对我而言轻而易举。7第一天我就蒸了五十个包子。一个板凳,
上面摆个泡沫箱。五十几岁了,突然学着做生意,感觉心脏都要跳出胸腔。
当卖出第一个包子后,我感觉心里舒服多了。我试探着吆喝出声。【热乎的包子,
纯手工的包子。】声音渐渐不再发颤,音量也大了起来。顾客教我打开微信把收款码,
我也学会了用微信收钱。四个,八个….最后一个没剩。去了成本今天净赚四十元。
我的心激动的无法言语。我也可以赚钱,我可以自己养活自己。
第三天我用攒的钱又买了两张小桌子,买了碗。早上熬了点稀饭。蒸了一百个包子,
剩了七个。后来我的回头客越来越多。我们这里新小区比较多,大多都是年轻人,
他们不太喜欢做早饭。他们都夸我的包子口味好。这期间赵建国没有主动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很快一个月就到了。我早上没有时间,准备下午再去。赵建国还以为我后悔了。
在家洋洋得意。九点多才收拾完摊位。还没等给赵建国打电话,
赵建国电话就迫不及待的打了过来。【唐林,怎么后悔了?你求求我,
我给你一个机会】现在听到他的声音,我都生理性恶心。【下午两点半,
谁不去谁是老王八】【泼妇,我等着你跪着求我】电话被挂断。
下午两点半我站在民政局门口。看着赵建国和李美芳骑着电动车赶来。我一句话没说,
直接走进民政局。拿到了梦寐以求的离婚证。终于解开了束缚我二十几年枷锁。
赵建国转身就想走,我叫住了他。【怎么后悔了?】【把钱给我,五万!
】赵建国这时候的心估计在滴血。李美芳笑着来拉我。【你还真要啊?
这些年你一分钱都没赚过……】没等她说完,我就怼了回去:【李美芳,我赚不赚钱,
我也是花我男人的钱,不像你花别人男人的钱。】李美芳变了脸色。这时她才意识到。
我再不是过去那个,无论她怎么挑衅都不反驳的唐林。赵建国怕丢人。让李美芳闭嘴,
咬着牙给我转了五万。我有了一种如释重负,重生的感觉。我正式开启了新的生活。
8包子生意也是越来越好。开始两个口味,现在六个口味。回头客也越来越多。
每天收摊时看着零钱盒子里的票子,心里都是踏实的。我正憧憬未来的时候,
儿媳妇突然给我发信息。【妈,玉玉报的舞蹈课学费到期了,
我这个月手头有点紧】【你先借我点,等博凡发工资我就还给你。】我盯着屏幕愣了好半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