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舟，我好像不爱你了。”这句话说出口，心头竟还是酸涩难忍。

不过我还是长舒了一口气。我终于说出口了。我偏头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他连眼睛都没睁。我只听到一句含糊不清的回应，透着不耐烦。“你不上班我还要上，

明天我还有会要开。别犯病。”1.我该期待他是什么反应呢？不是应该早就习惯了吗？

这三年，我的眼泪早就流干了。手往枕头下摸索手机，摸到了潮湿的枕巾。付佳雪，

真不争气，怎么又哭了？手机屏幕在黑夜亮起，很刺眼。于晚舟烦躁地转过身，

只留给我一个沉默的背影。我红着眼眶，订好了第二天去海城的票。于晚舟，再见了。

第二天，我很利索地搬空了这间房子里所有属于我的东西。临走才发现，这间房子里，

真正属于我的东西，也不过两个小小的行李箱。我彻底消失在于晚舟的世界。

一直到第二天结束，我没有收到一条于晚舟发来的消息。我哆嗦着手指，

尽量控制住打火机颤动的火焰。给自己点了一支烟。隔着酒店窗户望出去，灯火绚烂。

这里是我曾经梦寐以求的海城。我曾经在这里拿下所有应届生求之不得的offer。

可是因为于晚舟一句舍不得和我异地，我拒绝了那家公司。义无反顾跟着他，回了D市。

那时候于晚舟刚开始创业。作为海大高材生，我自然而然地帮起了他的小公司。创业初期，

他什么都缺，缺时间，缺员工，缺人脉，缺资金。而我，虽然不拿工资，

却变成了一个全能型人才。找办公场地，招聘销售员，寻找供应商，拓展市场。我什么都做。

那时候，我把他的事业当成了我的事业。忙碌起来，常常忘记吃晚饭。那时候，

于晚舟的眼睛里，时常都是心疼。“小雪，你辛苦了。等公司步入正轨，你就安心做富太太。

”“小雪，这是你最喜欢的那家私房烘焙。”“小雪，圣诞快乐！”“小雪，

我不想要女助理。帮我招个男的吧。”“小雪，快打开看看你今年的生日礼物，你一定喜欢。

”接连被两个投资人放了鸽子。我们见第三个意向投资人的那晚，于晚舟为了拉到这笔投资，

喝到几次去卫生间吐。吐完了回来接着喝。我在桌子下绞紧了手指。他酒精过敏，

这是在拿命换投资。投资人油腻的眼神扫过我，也朝我端起了酒杯。

“听说这位美女是海大的高材生，怎么？看不起我们这些没文化的，不肯喝？

”我连忙端起酒杯。于晚舟却一把抢了过去。“文哥，抱歉，在备孕，不让她喝。”说罢，

他再次一饮而尽。我几乎红了眼眶。傻瓜。他却回过头，对我笑得一脸温柔。

2.一支烟燃尽。我拿左手握紧右手，试图让它不要再抖。只是徒劳。我拿出手机，

一一打开几个招聘软件。这些天投出去的简历全部石沉大海，没有一条回复。犹豫再三，

还是给四年没有联系的师兄发去了一条消息。“佟路师兄，冒昧打扰。

请问海城的项目组还在招人吗？”一周前，我在朋友圈看到了这位师兄发的招聘信息。

专业对口，大佬云集。只是我空窗四年，专业技能也已经退化。实在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去问。

而且那时候，我还没有下定决心离开D市，离开于晚舟。愣神的功夫，

我居然很快就收到了师兄的回复。语气意外温和。“佳雪？你对这个感兴趣吗？职位很基础，

你来，只怕是大材小用。”我还在斟酌该怎么回复，很快弹出他发来第二条消息。

“而且进这个项目组的话，接下来至少三年，都要常住海城。我没记错的话，

你跟你家那位回了D市。能舍得他？”这次我回得很快。“职位和地点都不是问题。师兄，

职位还有空余的话，我想试试。”佟路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带组老师你认识，

以你的资历，应聘这个职位，我就能拍板。”我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些。“是蒋文华教授？

”“对。她要是知道你加入，一定很高兴。”我硬着头皮答应。挂了电话，

无尽的愧疚却烧灼着我，一阵阵头痛。我混成这个鬼样子，有什么颜面回去见蒋文华老师？

当年海城那家前沿科技公司的offer，就是蒋老师替我拿下的。第二天上午，

我到佟路给的地址报到。我很忐忑，低头瞧了一眼手里给蒋老师带的礼物，不知道这么多年，

她的口味有没有变。是我今早特意跑了几家店，挑的一饼白茶。敲门之前，手机却响了起来。

是于晚舟。犹豫了一秒，我还是习惯性接了起来。他不耐烦的声音传来，“付佳雪，

你又闹什么？”我一愣。哦，是了，我只告诉他不爱他了，还没和他说分手。

手机里再次传出一阵杯碟碎裂的声音。我能感觉到，他尽量把语气放缓。“小雪，你在哪儿？

我去接你，行了吧？”这次，我终于毫无波澜。抬手摸了摸脸，还好，没哭。我开口，

语气平静：“分手吧。我们到此为止了。”3.手机那头沉默了很久。

然后冒出来一句：“付佳雪，去酒吧喝酒了？现在还没清醒？”我是能喝酒的，

至少比于晚舟能喝。于晚舟也知道。但我很少去酒吧。我不耐烦看了一眼手表，

马上就到和佟路约好的时间了。“于晚舟，我很清醒，我们分手。”他那么骄傲的人，

刚刚一句装傻，已经是他的极限。怎么可能再挽留。他几乎咬牙切齿，“行，

我尊重你的选择。”我挂断电话。敲响了办公室的门。开门的是个年轻的女生，

她见到我似乎很惊喜。“是佳雪师姐吧？没想到你这么漂亮！

佟路师兄跟我们讲你的天才事迹，可讲了一上午了。”在家当了三年家庭主妇，

我对这话受宠若惊。“我可不敢当。以后还要你们多指点我呢。”她把我引进门，

我紧张地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蒋老师的身影。佟路很热情地介绍我给大家认识。

“今天开始，付佳雪正式入职。职位暂定助理研究员。”我诚惶诚恐，离开实验室四年，

一切从头学起。除了烟暂时还戒不掉，日子过得还算平静。于晚舟好像接受了我的离开。

那通电话之后，我们再也没有任何联系。这天我在实验室采集数据，

拿着笔的右手却突然抖得厉害。小师妹很关切地问我怎么了。我摇摇头，“没事。

”她接过记录本，“我来吧，佳雪姐，你出去透透气，缓缓。”我感激地看她一眼。“谢谢，

我很快就回来。”跑上天台，我颤巍巍掏出打火机。最近这一年，每次手抖，

也只有靠抽烟才能压制下去。点烟的时候，烟蒂被人一把抢了过去。

我刚开始沾上烟瘾的时候，于晚舟也这样抢过我的烟。我猛地回过头。来项目组三个月，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我声音哽咽，嗓子涩得发疼，“将老师。”她把烟往旁边一丢。

“哪里学的这些臭毛病。”我羞愧极了，低下头去，“对不起。”我以为她会责备我，

或者数落我。再或者，可能会安慰我。可是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拍了拍我的背。

“你的事我都听佟路说了，选错了路，不怪你。在这好好干，争取把落下的，都补回来。

”下定决心离开于晚舟之后，这是我第一次哭。“谢谢蒋老师。”4.她没怪我当年的莽撞。

她让我从头来过。那天晚上，我在朋友圈刷到了于晚舟跟新女友的合照。

他们亲昵地贴着脸颊，照片背景是港城。那是我念叨了三年想和他一起去旅游的地方。

他每次都说太忙。不了了之。我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我们恋爱那么多年，

我从未出现在他的朋友圈里。颤抖着手指摸出打火机。又去找来抽屉里剩余的烟。

我把他们统统扔进了垃圾桶。心尖还是不争气的隐隐作痛。付佳雪，是时候了，

是时候勇敢面对现实了。我开始抽烟的理由很可笑。那年春天，公司步入正轨，

他拿着D市最好的美容院的VIP卡，告诉我，我可以安心在家做个富贵闲人了。

一年多疲于奔命，我的确也想歇一阵子。于是欣然接受。可他回家的时间却越来越晚，

偶尔甚至会彻夜不归。我发出去的消息，他回得越来越敷衍。有时候干脆不回。

直到我生日那天，他一整天联系不到人。我亲自下厨，做了一桌的饭菜等他回家。

他始终没有出现，凌晨三点，一个穿着妖艳的女人送他回家。他周身酒气，

那女人见到我似乎很慌张，转身便走了。他身躯高大，我扶着他踉踉跄跄进屋，问他去哪了。

得到的是外面的事你少管。“你不是酒精过敏吗？”“我总得谈生意。

”“刚刚那个女人是谁？”“新来的秘书。”我哽住，“你不是不让我给你招女秘书？

”他不耐烦扯松了领带。“你有完没完？”我不管不顾拉着他走到餐桌前，“今天是我生日。

哦，不，是昨天。”他好像短暂清醒了几秒。“知道了，明天给你补礼物，行了吧？

”甚至没有一句抱歉。他转身自己回了卧室。那时候我气性很大，

把餐桌上的食物餐盘摔了个干净。也不小心划破了手指。听到我的尖叫，

他好像突然变了个人，从卧室冲出来，一把拉过我的手指替我消毒。时隔一年，

我终于又在她的眼眸中看见了熟悉的心疼。那瞬间，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

我看着他仔细替我贴好创口贴，又被他一把揽进怀里。“好了好了，是我不对，

以后别做伤害自己的事，我会心疼。”我敏锐地察觉到，我的受伤和失控，

可以让他回到过去。我开始故意抽烟，又故意让他发现。故意去酒吧，又假装喝醉，

故意让他去接我。这些方法一开始的确很好用。我能察觉到，于晚舟重新开始对我关心起来。

我享受着他关切夺过我手中烟蒂的神情。也痴迷于他从酒吧带走我时的薄怒。可是很快，

这些就失去了作用。他开始对我抽烟视而不见。我在酒吧打他的电话也不再打得通。

初雪那晚，他再次彻夜未归。我还是没忍住打去电话，对面传来一个女人甜腻的声音。

我发疯一般摔了手机，第二天我跑去公司找他，他却满不在乎。“别整天疑神疑鬼的，

像个疯女人似的。”我自觉难堪，周围全是公司员工鄙夷的目光，从此开始了手抖的毛病。

5.我没有再理会于晚舟那条官宣的朋友圈。只是下定决心要戒烟。第二天是周六，

但我照常去了实验室。最近三个月都是如此，我没有休过一个周末。

一来专业上我的确欠缺太多，二来，待在实验室让我安心。佟路这三个月也是如此。

我把他托我带的早餐递给他。他笑着接过去，“还是你会选地方租房子，

全海城就属这家的生煎好吃。”“我能进项目组多亏你，你只要发话，我天天给你带。

”佟路却忽然转了话题。“佳雪，你以后如果真的常住海城，考不考虑买房？

今年咱们实验室有几个人才折扣的名额。”我一愣，有些窘迫。和于晚舟在一起这些年，

我花的是他的信用卡，和自己偶尔**赚来的钱。如今我这一走，可以说身无分文。

佟路好像也看出我的无措，他皱了眉。“那个姓于的，该不会没给你分钱吧？

”我无奈笑了笑。手机却在这时响了。是于晚舟的消息。打开，是100元的转账。

佟路也凑过来，瞧见这个，破口大骂。“堂堂D市纳税光荣企业，于总，怎么不抠死他？

”我却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思。昨晚他官宣的朋友圈，我既没有点赞，也没有评论，

更没有歇斯底里找他质问。他这是想确定一下，我是不是已经把他删了。可是，

我们早就分手了啊。我没有理会，摁灭了手机随手扔在一边。“算了，不管他。

我们开始实验吧。”实验很快进入数据分析的关键阶段。因为计算能力的底子还在，

这次我和佟路担任主力，日子变得更加忙碌。接下来几个月，偶尔打开朋友圈，

时不时就能刷到于晚舟秀恩爱的朋友圈。我始终没有理会过他那些朋友圈，也没有删除他。

我好像越来越平静了。我不知道，我是否在用这种方式给自己做脱敏训练。

但平静和充实却是真的。又过了几个月，我已经忙到根本没时间打开朋友圈。

项目进展异常顺利，很快就取得了商业化成果。蒋老师今天亲自来了实验室。

“项目开始到现在也快一年了，明天的奖杯在业内含金量很高，

我把大家的名字都放进名单了，明晚一起去吧。”实验室内响起一阵欢呼，我也由衷地高兴。

我这是几年了？几年没有这样发自内心地高兴过了？颁完奖杯，当天晚上，我拍了张照片。

沉寂了将近五年的朋友圈，我发出了那张奖杯的照片。配文：得偿所愿。

微信上很快就收到了各路好友发来的祝福。手机叮叮咚咚响个不停。他们大多替我高兴，

我终于又重新回到了这个圈子。于晚舟的消息掺杂在里面，分外刺眼。“你谈恋爱了？

”6.我一一回复了那些许久不曾联系的昔日好友。没理会于晚舟那条没头没尾的消息。

第二天一早，他又发来一条。“为什么不回我？”这人有病吧？我依旧没理会，

照例洗漱之后去了实验室。刚到实验室，小师妹就神神秘秘地拉着我的手，“佳雪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