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听错。”
程九爷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浇遍全身,一滴都不能漏。”
程安的脸都绿了。
用这黏糊糊、腥臭扑鼻的玩意儿洗澡?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老祖宗,这……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啊?”
他几乎是带着哭腔问道。
“你不是阳火弱,容易招惹那些脏东西吗?”程九爷瞥了他一眼,“这百年公鸡血是至阳之物,但又在极阴之地埋了十年,吸收了地煞阴气,早已阴阳调和。”
“用它淬体,能暂时在你身上形成一层‘血煞’,掩盖你虚弱的阳火,让那些游魂野鬼不敢轻易靠近。”
“同时,也能让你提前适应煞气,对你以后开天眼有好处。”
程九爷说得头头是道,但程安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这也太重口味了!
“能不能……换个别的办法?”他小声地商量着。
程九爷冷笑一声。
“可以啊。”
“你现在就躺回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等那水鬼回来,正好把你拖进水里当替身,一了百了,什么烦恼都没了。”
一想到那张被水泡得发白肿胀的脸,程安顿时打了个哆嗦。
两害相权取其轻。
跟被鬼拖走当替身比起来,用鸡血洗个澡,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他咬了咬牙,心一横。
“我……我做!”
“哼,算你识相。”
程安不再犹豫,拿起旁边的小刀,在自己手指上又划了一道口子。
鲜血滴落在菜刀冰冷的刀刃上,迅速渗了进去。
接着,他将整把菜刀**了那个装满“阴阳血”的陶罐里。
“咕嘟咕嘟……”
罐子里冒出一连串的气泡,仿佛里面的液体正在沸腾。
一股更加浓烈的腥味弥漫开来。
程安强忍着恶心,按照程九爷的吩咐,**了衣服。
秋夜的风从破旧的窗户缝里吹进来,冻得他瑟瑟发抖。
他抱着那个冰冷的陶罐,闭上眼睛,像是要奔赴刑场。
“倒吧,磨蹭什么!”
程九爷不耐烦地催促道。
程安深吸一口气,将陶罐举过头顶,猛地往下一倒!
“哗啦——”
粘稠、冰冷、带着浓重腥臭味的液体,瞬间从他的头顶浇下,流遍全身。
“啊!”
程安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
那感觉,根本不是被液体浇到。
而是像有无数根冰冷的钢针,在同一时间狠狠地扎进了他全身的每一个毛孔!
刺骨的阴寒,伴随着火烧火燎的灼痛,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在他体内疯狂冲撞。
他感觉自己的皮肤、肌肉、骨骼,乃至于灵魂,都在被这股诡异的力量撕扯、重塑。
痛苦!
难以言喻的痛苦!
程安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想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整个人倒在地上,像一条离水的鱼,徒劳地抽搐着。
意识,在一点点地模糊。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这股力量撕碎的时候,一股温和的暖流,突然从他胸口的牌位中散发出来,迅速流遍他的四肢百骸。
那股暖流护住了他的心脉,让他在这极致的痛苦中,保留了一丝清明。
程九爷的虚影飘在他面前,神情严肃。
“守住心神,别晕过去!”
“这是伐毛洗髓的第一步,撑过去,你就不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废物!”
“想想你那个势利眼的大伯,想想那些看不起你的人!”
“你难道想一辈子都被人踩在脚下吗!”
老祖宗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程安的心上。
不!
他不想!
一股不甘的怒火,从他心底猛地窜起,瞬间盖过了身体的痛苦。
他死死地咬着牙,额头上青筋暴起,用尽全身的力气,对抗着那股几乎要将他撕碎的力量。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终于开始缓缓减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酥酥麻麻的温热感,仿佛有无数只小蚂蚁在皮肤下爬行,又痒又舒服。
程安趴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感觉自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虚脱了。
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发生了一些奇妙的变化。
原本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瘦弱的身体,此刻似乎多了一丝力量感。
更重要的是,他感觉自己的五感,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
他能清晰地听到窗外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
能闻到空气中除了血腥味之外,还夹杂着泥土的芬芳。
甚至,他闭上眼睛,都能“看”到房间里每一个物件的轮廓。
“这……这是怎么回事?”
程安挣扎着坐起来,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皮肤上那层暗红色的血污已经凝固,像一层薄薄的壳。
程九爷飘了过来,脸上露出一丝赞许。
“不错,居然真的撑下来了。”
“你现在感觉到的,就是‘血煞’护体的效果。它暂时提升了你的感知,让你能更容易地察觉到阴气的存在。”
“去,打盆水,把自己洗干净。”
程安依言照做。
当清水冲刷掉身上的血污后,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皮肤似乎变得比以前更加白皙和坚韧。
一些以前留下的小伤疤,竟然都变淡了许多。
这“阴阳血”不仅能驱鬼,还有美容的功效?
他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感觉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了。
“老祖宗,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他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现在,他对捉鬼这件事,已经从最初的恐惧,变成了一丝隐隐的兴奋。
程九爷指了指那把插在陶罐里的菜刀。
“把它拿出来。”
程安伸手握住刀柄,用力一拔。
“锵!”
一声轻鸣。
那把原本锈迹斑斑的菜刀,此刻竟然变得寒光闪闪,刀刃上仿佛有流光闪过。
整个刀身,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
“好刀。”
程九爷赞叹了一句。
“杀过生,见过血,本身就带有煞气。又用你的血开了刃,再经阴阳血淬炼,现在,它已经算是一件勉强能用的法器了。”
“拿着它,你就有跟那水鬼正面抗衡的资本。”
程安握着这把脱胎换骨的菜刀,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
这感觉,太奇妙了。
“那水鬼什么时候会回来?”
“快了。”程九爷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子时一到,阴气最重,她一定会回来。”
“记住,水鬼最怕火和煞。你这把刀上有血煞,是她的克星。”
“她出现的时候,不要犹豫,直接朝着她的脑袋砍下去!”
程安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他不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窝囊废了。
他要亲手,为自己挣出一条活路!
两人正说着,窗外突然刮起一阵阴风。
呜——
风声凄厉,像是女人的哭嚎。
房间里的温度,再次骤降!
程九爷神色一凝。
“来了!”
程安立刻握紧了手中的菜刀,紧张地盯着卧室的方向。
只见那扇紧闭的房门,门缝下,开始有水慢慢地渗了出来。
腥臭味,再次弥漫开来。
一个湿漉漉的、惨白的手印,突然印在了门板上。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吱呀——”
房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缓缓推开了。
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鬼,再次出现在门口。
她的样子比之前更加恐怖,两个黑洞洞的眼眶里,流出了两行血泪。
她死死地“盯”着程安,一步一步,僵硬地朝他走了过来。
每走一步,地板上就留下一个湿漉漉的血脚印。
程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虽然手里有刀,但面对这种超自然的恐怖,他还是本能地感到畏惧。
“别怕!她过不来!”
程九-爷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
果然,那女鬼走到离程安三步远的地方,就停住了。
她似乎非常忌惮程安身上那层无形的“血煞”,不敢再靠近。
但她也不肯离去,只是站在原地,发出阵阵凄厉的嘶吼,似乎在召唤着什么。
程安突然感觉脚下一凉。
他低头一看,惊恐地发现,地板上不知何时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水。
而且水位,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
冰冷的水,很快就没过了他的脚踝。
“不好!她在引水!”程九爷的声音变得急促起来,“这宅子底下有条暗河,她想把这里变成她的主场!在水里,你的血煞和菜刀威力都会大减!”
“不能再等了!上!”
程安一咬牙,握紧菜刀,大吼一声,朝着女鬼冲了过去!
“妖孽!受死!”
他学着电视里的样子,大吼一声为自己壮胆。
那女鬼似乎没料到他敢主动攻击,发出了一声尖啸,无数头发像钢针一样,朝着程安席卷而来!
程安只觉得眼前一黑,根本来不及躲闪。
就在这时,他手中的菜刀,突然自己动了!
一道凌厉的红光闪过!
“噗嗤!”
那些袭来的头发,竟然被齐刷刷地斩断!
程安甚至没看清刀是怎么动的。
他只知道,机会来了!
他怒吼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把闪着红光的菜刀,狠狠地劈向了女鬼的头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