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父亲大败邻国凯旋而归那天,并没有等来身为女帝的母亲任何嘉奖。
而是得到了一道圣旨:“帝夫姜育年,不尊主上,有失德行,贬为庶民,逐出东宫。
”不仅如此,她要册封本朝第一伶人许申为新帝夫。而我的未婚妻,
女丞相柳如月却拉着许申的儿子走到我面前。“陛下要与许申成婚,
以后许予白就是你的弟弟了,你要好好的对他。”父亲被气得当场吐血而亡。
我愤怒的抬起脚,一脚便将许予白踹飞。他被我直接踹断了三根肋骨,踹折了腿,
接着我拿起桌上的砚台将许申开了瓢。惊恐的未婚妻冲上来想要阻拦,
我毫不犹豫的一巴掌将她的牙打飞。最后我被冲上来的御林军狠狠的压制住。当天夜里,
母亲一道圣旨,皇太子德行有亏发配岭南四年。漫天飞雪中,我**着脚,身着单薄的里衣,
被毫不留情的推上了囚车。四年期满,回京那天,未婚妻坐着马车来接我。
身旁是已经成为了太子的许予白。他眼圈泛红:“当初被兄长打到瘸了一只腿,母亲心疼我,
还将我立为太子。”“如月为了替你赎罪,陪了我整整四年。”“而今我也要和亲了,
兄长我不怪你,从今以后我们兄弟好好相处。”柳如月扬了扬眉一脸的得意:“四年的反省,
你应该已经学乖了吧。”陛下已经下旨,倘若你能诚心悔改,我们的婚约依旧有数。
我看着二人紧扣的手指,粘在一起的眼神,微微一笑。“好。”这一次,
我会让你们所有人生不如死。丞相府中,许予白摸着柳如月的脸,泪流不止:“月月,
谢谢你这四年对我的照顾,若没有你,我也不可能当上这个太子。”“只是,
我现在要与姜国的公主和亲,那女人就算手段狠辣,可为了江山社稷,我也只能委屈自己。
”“就是,就是我真的舍不得你。”说着,他挽起袖管,露出用胭脂涂红的小臂,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那根本就是画出来的。可偏偏,柳如月却相信。
她愤怒的拉过许予白的手:“这,这是她打的?这个**,
她以为她是姜国的公主就了不起吗?”“不行,我要去找陛下,让她收回和亲的圣旨。
”许予白哭着挣扎了起来:“算了,别管我了,我终究不是嫡出的太子。”“兄长回来了,
以后太子之位还会是他的,而我,只不过是暂时替代他。”“如果母皇收回成命,那,
那和亲的就只能是兄长了。”柳如月痛苦的把人搂在怀里,哭的泣不成声。过了一会儿,
她转头看向我:“姜南,当初若不是你打伤予白,他也不至于这么虚弱。”“而今,
他又被迫和亲,他身体太弱,在这期间,我必须好好照顾他。”“你听话,不要再闹了。
”又是这句话,似乎只要和许予白有关的事儿,就是我在闹。当年,第一次见到许予白时,
他还是跟着他爹唱戏的小伶倌,母亲让他留在我身边陪读。而柳如月就是那时候认识的他。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之间不管发生什么事儿,似乎在她的嘴里就是我在闹。
可能是那一年,母亲把许申接进宫只为她一人唱戏开始的。那时,朝中便有传言,
说母亲爱上了一个伶倌,但当时周边邻国屡屡来战。父亲做为镇国大将军手握重兵,
母亲为了安抚父亲,还严惩了传播流言之人。可现在想来,
其实那时的母亲无非就是觉得父亲还有利用价值。而柳如月那时也是忌惮我父亲手中的兵权。
现在,她宁可相信许予白画出的假伤,也看不见我**在外的手臂上遍布伤痕。爱不与爱,
一目了然。但其实也无所谓了,当父亲一片真心喂了旺财的那一瞬间,我就已经明白,
变了心的爱人连狗都不如。她们不配我多浪费一丝情感。我没有理她,
而是转身回到了曾经的将军府,这是我和父亲在宫外的住所。自从母亲登基后,
她便搬进了宫中。而我和父亲嫌宫中出入太繁琐,规矩过多,便一直住在宫外将军府。
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父亲自己设计打造的。我没想到,四年未归,这里已经大变了样。
庭院中,父亲为我建的校场已经变成了一片让我会全身发痒的牡丹花。
府中的管家和仆人全都换了一批,没一个我认识的。“公子回来了?
”听到这个称呼我有些想笑:“我,当朝女帝的嫡长子,曾经的护国大将军的副将。
”“现在,却被人唤作公子,而且,这些人见到我,甚至连行礼都不会。”“我的身份,
和路边的路人没有区别。”而当他们看到紧跟在我身后进来的许予白却直接下跪行礼。
“参见太子殿下。”看来,在我不在的这几年里,许予白已经成了这个宅子的主人。
看到我嗤笑,许予白瑟缩的向后退去。“兄长,我不是故意住进你的府邸的,
只是如月说这样照顾我更方便。”“你也知道,宫中规矩太多,出入都不如外边方便。
”“我忘记兄长不喜花草,我现在就拔掉它们,然后搬回东宫去。”说完,
他便流下两行清泪,看上去委屈极了。柳如月心疼的从身后抱住了他,看向我,
连忙解释:“姜南,你也知道东宫规矩太多,予白从小长在民间,一时学不会。
”“常居东宫很容易惹出祸端遭人非议,他现在是你的弟弟,你不要和他闹。
”“就让他住在这里,我也方便照顾,他不像你,粗人一个。”“他喜欢花草,就让他种吧,
至于你遇到花草会全身发痒,我也已经想到了办法。”“这是徐太医开的药方,
你只要一直喝着,就会缓解。”曾经的柳如月对我百般顺从,
我第一次发现接触花草会全身发痒那天,她哭着跪在太医面前求他救我。
接着她疯狂的拔掉了院中所有花草,并发誓一辈子会守护我,不让我受到一点伤害。
她出身乡野,刚被父母卖进青倌那天正好我爹带我出游。
我看她跪在地上求着她的父亲不要卖她的样子很可怜,便让爹出手将她买回来。
她陪着我长大,直到后来,母亲在父亲的帮助下打败了所有兄弟姐妹成功登基。
在我的哀求下,母亲将柳如月收入朝堂为官,再后来,更是一路提拔成为女丞相。
只因为我是太子,母亲说她只有位居高位才配的上我。可现在,
我这个曾经将她拖出深渊的人却成了她的踏脚石。最终,许予白和他的花全都留了下来。
半夜,我全身瘙痒,便起来为自己熬药。路过书房时,我听见了柳如月和贴身侍从正在说话。
“丞相,当初陛下只是让太子殿下去岭南思过,可您却找了那么一群莽夫教训他。
”“整整四年呀,那些人都是疯子,你就真的不怕他们害死殿下吗?
”“许予白因为姜南伤的那么重,现在一条腿还瘸着,我必须得为他出这口气。
”“姜南仗着自己是陛下的嫡长子,性格太张扬,他只有受到了教训,才会懂事。”“况且,
他已经不是太子了,而我堂堂女相,能嫁给他已经是他的荣幸。
”“只有姜南真的认识到自己的地位,不再张狂,我们才能好好过日子。”在侍从出来前,
我闪身躲到了角落里回了房间。汤药在口中弥漫出苦涩,手上密集的疤痕像一条条蛆虫。
那些人每次用滚烫的铁鞭抽打我时,都会恶狠狠的告诉我,别以为自己还是太子,
你现在活的连狗都不如。原来,他们不是在瞎说,是真的。那个陪伴我整个年少时期,
自以为是她的救赎的女孩。她的心早就已经不属于我,而我的安危在她眼里一文不值。
早知道这样,当初我把热油灌进那些莽夫口中时,就该轻点。
毕竟他们只是拿人钱财为人办事罢了。身后一个暗影闪过,是影十:“主人,
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明天就可以行动。”我点了点头:“做的好,你们在城外十里亭等我,
我拿到东西会放烟花。”“你们看到烟花升起,便可以行动。”说完,影十闪身离开。
四年来,母亲和未婚妻对我不管不顾,她们守着许予白父子俩过的其乐融融。
可她们不会想到,就在她们阖家欢乐的时候,
那些接受着柳如月命令负责折磨我的人早就变成了活鬼。整个岭南一带早就变了天,这四年,
我所受的所有苦难都会让他们用血来偿还。一个时辰后,柳如月端着洗脚水推门进来。
就像小时候一样,单膝跪地,帮我洗脚。“女相如今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些伺候人的活怎么敢劳烦呢?”柳如月婉儿一笑,
那笑容是那么美:“这辈子你永远的我的小少爷,伺候你天经地义。”从她进我将军府开始,
她就一直叫我少爷,那时我不是将军,母亲也不是女帝。即便后来,身份改变了,
她的称呼也没有变过。只是现在,这一句句少爷似乎都在提醒我,
曾经救了怎么样的一个白眼狼。当她的手刚刚触碰到我的双脚,
就被那被烙铁烫出的疤痕吓了一跳。“姜南,这四年你受苦了,真没想到,这些人这么狠,
明知你是陛下的亲生儿子还敢如此。”“你放心,回头我一定会找人好好教训他们。
”我认真的注视着她那张好看且虚伪的脸:“四年,不是四天,女相若真想教训他们,
还需等到现在吗?”她的表情有些微愣,半晌才尴尬的开口:“姜南,你在大殿上公然行凶,
陛下震怒才会让你去流放,有她发话,我也是没办法呀。”“况且,予白受了那么重的伤,
我得替你赎罪,真的抽不出时间去管你。”如果不是无意中听到那些折磨都是拜她所赐,
她现在这副表情,真的会让我误以为她对我用情至深。我刚想说话,
外面的冷风呼啸着拍打着房门咔咔作响。“下雪了?”隔壁房间里,
许予白的梦呓声传来:“好冷啊。”柳如月猛的站起身:“予白身体虚弱,最怕冷,
我得去看看他,给他升起炭炉。”“姜南,你也早点休息。”说完,
她毫不犹豫的跑了出去连我的房门都未关,丝豪没有在意我已经冷的发白的嘴唇。
柳如月忘了,其实最怕冷的人是我,很多年前,我和父亲一起带兵抵御胡族来犯。
我中了暗剑,那暗剑上有毒,后来,父亲找到了江湖中鬼手医仙才救了我一命。
可从那时我就留下了病根,常年手脚寒凉,最是怕冷。那时,每到天气转凉时,
她都会为我送上暖炉,厚衣,在我手脚冰凉时还会用身体替我取暖。她说:“姜南,不怕,
有我在,我永远不会让你冷。”盆里的热水很快就凉透了,我全身开始发抖,
地上的炭炉里早就没了火苗。太冷了,我懒得自己下地去燃火,索性躺在床上,
用仅有的薄被把自己裹紧。我望着窗外呼啸的冷风扯起嘴角微微一笑:“父亲,这辈子,
我们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了,没什么好怕的。”第二天,柳如月派人送来了华服,
要去宫中见母亲了。“姜南,予白特意向陛下请求,她才愿意召你入宫觐见。
”“你可不要再闹了,不要再辜负予白的一片好意。”许予白?他会有这种好心?
我和母亲之间居然已经到了要一个养子求情才会见我的地步。我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金銮殿上,母亲坐在凤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身旁坐着许申。席下两侧站着文武百官,
柳如月为首站在母亲身侧。见我进来母亲便一脸阴沉的开了口:“没规矩的东西,
见到朕还不行礼叩拜。”我看着眼前的女人,四年未见,她的两鬓也生出几缕花发,
那高高在上的神情却没有一丝温度。“草民姜南,拜见陛下。”我的声音很轻,
但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听的清。“你,草民?你是朕的儿子,现在说这样的话,
是在羞辱朕吗?”母亲愤怒的发出一声怒吼,手重重拍在凤椅上,
手指上的白玉扳指碎成两半落地地上发出“叮”的一声响。“陛下,四年前,金銮殿上,
我已经被削去爵位,贬为庶民。”一句话让母亲哑口无言,脸色越来越阴沉。
许申却连忙开口:“唉呀,姜南,你这孩子真是不懂你母皇的用心良苦。
”“当初你在金銮殿上胡闹,你母皇也是为了让你长长记性。”“现在既然回来了,
想必那些贬为庶民的话便可收回了。”说完,他看向母亲,
见她阴沉的脸色有所缓和才又忙着开口:“只是,四年前你闹的太厉害,
若是封为王爷恐怕也会引起百官的不满呀。”他话音刚落,百官中便站出几人**。
“废太子德行有亏,今日归来是皇恩浩荡,但不可在受皇家俸禄,否则会被天下人嗤笑。
”说话的几个人都是柳如月的门客,在朝廷的各种决策中站在一条线上的人。母亲顿了顿,
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半晌她缓缓开口。“各位爱卿言之有理,废太子德行有亏,
那就赐黄金千两永居护国将军府。”“赐通行玉牌,以后进出宫中可不用提前通禀。”话毕,
所有人都不再说话,我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草民遵旨。”然后就退到一旁,过了一会,
宫宴被传了上来。我坐在角落的桌前,望着高处,许申父子和母亲推杯换盏,
柳如月则在一旁服侍。他们真的很像一家人,甜蜜温馨,这一幕深深刺痛了我。
好像在我的记忆中,从小到大,母亲从来没有对父亲笑的这样甜。宴席进行的末尾时,
许予白突然起身,拿出一个符袋递给我。“兄长,你这几年受苦了,
我特意为你在白山寺跪了九百石阶求了这个护身符。”“希望它可以保佑哥哥平安顺遂,
身体安康。”所有人都夸他懂事,母亲更是一脸欣慰。许予白走了过来,
将护身符塞进我手里,在靠近我时才小声开口。“这就是我在集市上花一文钱买的符纸,
配你一个贱种正合适。”我本能的推开他的手:“让开。”“啊,好痛。”他却一个没站稳,
直接摔倒在地。柳如月立刻飞奔过来,直接扶住他,然后阴沉着脸望着我:“姜南,
你又闹些什么。”母亲更是愤怒的冲到我身边,抬手便甩了我一个耳光。“混账东西,
你皇弟之前就被你打断了腿,他没有怪你,反而替你去求平安符,你怎么可如此对他。
”“本来我还以为这四年你诚心悔过了,看来,我是对你的惩罚太轻了。”听到她的话,
我突然笑了起来:“我悔过?我为什么要悔过?你怎么不问问他刚才对我说了什么?
”“明明我才是你的亲儿子,可是我的母亲陛下,你为何从未信过我?
”母亲和柳如月同时望向许予白。只见那人脸上闪过一丝慌张,但却很快被他掩盖了下去。
“我没说什么呀,我对兄长只有尊重,跪破了腿只为兄长求一枚护身符保平安呀。
”“可没想到,兄长这般嫌弃,都是我不好,我自知出身不如兄长。”“我不是娘亲生的,
自然不配得到娘亲的疼爱。”“以往种种是我高攀了,既然兄长不喜欢我,我去死好了,
只是没能好好孝顺娘亲,是孩儿的错。”“来生,孩儿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娘亲。”说完,
他便冲着大殿一旁的柱子冲了过去。母亲没有一丝犹豫伸手抱住他。“陛下,是我父子命苦,
当年若不是我被陷害卖入伶馆,与陛下错过最好的年景。”“也不会落得今天这个地步,
跪破膝盖却被人嫌弃,虽我已是帝夫但我的孩儿必竟不是亲生。
”“姜南嫌弃我们也是情理之中,这四年能陪伴陛下左右臣已经知足。
”“还请陛下不要阻拦了,臣愿陪孩儿一起赴死,只求太子殿下能宽心。
”许申在一旁一边哭一边说,最后也冲着柱子便撞了过去。只是,最后还是被柳如月拦住。
但这番话后,在场所有人都用嫌恶的目光看向我,好像我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
“姜南太过分了,明明现在予白才是太子,他一个被贬为庶民的人怎么敢嫌弃太子。
”“说的就是,姜育年当年自作主张狂妄自大,教出的儿子也这般无理。
”“我早就看不惯他父子了,一向居功自傲,他有今天全是自己作的。”“你看他的手,
那么多疤,真恶心,难怪女相看不上他。”尚书刘恒走上前双手抱拳:“陛下,
废太子顽劣不堪,实难当重任。”“臣斗胆直言,他与女相的婚事实属委屈女相。
”“如今姜国战争,姜国皇帝想用女儿与我朝太子和亲,依臣看实属可惜了太子。
”“倒不如将女相赐婚于太子殿下,这样也可以让姜国打消和亲的想法。
”刘恒是许申的老乡,五年前还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后来,许申当上了帝夫的第一天,
就封他为尚书。他现在极力想让母亲赐婚柳如月与许予白,想必是帮某人说的。
而我的母亲似乎早就有所打算一般,听到这话,几乎没有一丝犹豫便点了点头。
“爱卿此言有理,姜国最近很是无理,居然妄想与我们的太子和亲。
”“朕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不过也没必要和他们硬碰硬。
”“所以太子选妻不能选择一般人家女子,但我朝女相与太子成婚倒是般配。”说完,
她将目光看向柳如月,见她好像有些犹豫,冷冷开口:“女相,你可是朕最器重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