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论人类生存成本的无限压缩

哲学:论人类生存成本的无限压缩

主角:李守财陆明妞妞
作者:罗洁云

哲学:论人类生存成本的无限压缩精选章节

更新时间:2025-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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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三更,李守财哼着歌,夜静更深对朗月,朗月清辉亮。

李守财却在没有一丝暖意的黑暗中睁开了双眼。不是被闹钟惊醒,

他不需要那耗费电池的物什。他的身体,便是一座走了半个多世纪从未出错的更漏。

他静静地躺着,心中默数六十息,这是在计算昨夜临睡前开启的那半小时空调的余温。

他精确地知道,在停止制冷后,

那点可怜的暖意需要多久才会从这间徒有四壁的屋子里彻底消散。每一秒被浪费的热量,

都像在他心尖上剜肉。五点四十分整,他像一具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

直挺挺地从那张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上坐起。身上盖的,还是一条辨不出原本颜色的旧军被,

棉花板结,却被他叠得棱角分明。他下床的第一件事,不是穿衣,而是赤脚走到墙边,

伸出枯瘦如竹节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将空调插头从插座里拔了出来。

仿佛完成了一个庄严的仪式,他才开始套上那件袖口磨出毛边、却洗得发硬的工装外套。

公寓里没有开灯,他熟悉这里的每一寸地面,如同熟悉自己掌心的纹路。

晦暗的晨光从糊着旧报纸的窗户缝隙里渗进来,勾勒出屋内奇特的轮廓。

墙壁上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一张张泛黄、写满密密麻麻数字的旧挂历纸,

如同符咒般贴满了半面墙。那是他的“节俭圣经”,记录着几十年来每一分钱的去向,

以及各种物资循环利用的复杂公式。他趿拉着那双鞋底几乎磨平的塑料拖鞋,

走向逼仄的卫生间。脚步声在空旷的屋子里回响,显得格外寂寥。

卫生间里没有镜子——原本有一面,被他拆了,说是“避免不必要的顾影自怜,徒耗光阴”。

取而代之的,是一块用铁丝固定在墙上的、边缘破损的磨砂玻璃,勉强能照出个人影。

角落里,整齐地排列着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塑料桶和水盆,像一队沉默的士兵。

每个桶盆上都贴着纸条标签,

字迹工整却褪色:“初次洗脸水”、“二次漱口水”、“沉淀后冲厕水”……等级森严,

秩序井然。最引人注目的,是紧挨着马桶的一个白色塑料桶,里面盛着半桶浑浊的液体,

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刺鼻的氯气味。桶壁上贴着的标签,赫然写着“漂白洁净水”。

李守财走到马桶前,解开裤带。完事后,他并没有伸手去拿厕纸——事实上,

整个卫生间里根本找不到一卷厕纸的影子。他熟练地弯下腰,

将左手伸进那个标着“漂白洁净水”的桶里,舀起一捧水,

完成了一套外人无法想象、于他却已重复了无数遍的清洁程序。他的动作机械而精准,

脸上没有任何不适的表情,仿佛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随后,

他将手在旁边的清水桶里涮了涮,然后高高举起湿漉漉的手臂,

对着卫生间那个小小的通风口,让清晨微冷的风吹干手上的水渍。手臂上,

常年水洗和可能残留的化学物质侵蚀,使得皮肤显得异常粗糙,甚至有些部位颜色暗沉,

像是结了一层薄薄的痂。在微弱的光线下,这手臂竟隐隐反射出一种类似陶器般的光泽。

“报纸擦**,粗糙费钱,一份八开的旧报要五分,且墨中有毒,不利养生。

”他对着墙上那块模糊的玻璃碎片喃喃自语,像是在说服镜中的影子,

又像是在重复某个烙印在灵魂深处的训诫,“水洗最好,天然去污,循环利用,一分不花。

”镜子的右下角,贴着一张格外陈旧的纸条,上面的字迹是用铅笔写的,已经模糊不清,

但依稀可辨是一道简单的乘法算式,旁边还有注解。那是他父亲在他孩提时,

用烧过的火柴梗头当笔,在烟盒纸上教他算的:每卷卫生纸一角五分,按每月消耗两卷计,

三十年下来,便是足足一百零八元巨款。旁边用更小的字注释着:“一百零八元,

可购糙米三百斤,供一人度过荒年百日。”这笔账,他算了一辈子。洗漱完毕,

李守财走到厨房。所谓的厨房,不过是一个窄小的阳台改造而成。

他从纱柜里取出一个釉面剥落、露出褐色陶胎的大碗,碗沿还有一道细微的裂纹,

被用金属钉仔细地锔好了。这是他的宝贝,1976年知青返城时,

他从插队地方的集体户食堂里带走的唯一一件像样的东西,陪伴了他近五十年。

他没有开火做饭,而是从橱柜里拿出一个昨晚吃剩的、干硬的馒头,

又从一个罐头瓶里倒出小半杯温水——那是昨晚喝剩后晾凉的白开水。他就着温水,

一口一口,极其缓慢地咀嚼着馒头,仿佛要把每一粒麦粉的香甜都榨取干净。吃完早饭,

他并没有像常人那样洗碗。而是拿起那只锔过的大碗,走到门口,轻轻敲了敲碗边。霎时间,

三条骨瘦如柴、但眼神机警的流浪狗不知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

熟门熟路地蹲在磨得光滑的青石门槛前,尾巴急促地摇晃着,却不敢吠叫。

李守财将碗放在地上,狗们立刻围上来,伸出舌头,

飞快地舔舐着碗壁上残留的馒头屑和湿气。它们的舌头灵活而有力,不一会儿,

那只陶碗便被舔得光可鉴人,几乎不用水洗。他看着狗儿们舔碗,

深陷的眼窝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满足。这被他称为“三方共赢”:流浪狗得到了食物果腹,

他节省了洗涤碗筷的水和洗涤剂,而碗盘也实现了清洁。在他那本厚厚的“节俭圣经”里,

这是足以引以为傲的智慧结晶。这时,窗外传来邻居家打开水龙头洗漱的哗哗声,

以及早点摊贩隐约的叫卖声。新的一日,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才刚刚开始。

但对于李守财而言,他早已在自己的法则里,运转了好几个轮回。

他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指针已经停滞多年的老式挂钟,

时间仿佛在他这个堆满“宝藏”的屋子里,也陷入了某种诡异的凝滞。而此刻,

楼下传来了新搬来的年轻租客小陈轻快的口哨声,

以及他毫不心疼地用清水冲洗摩托车的哗啦声。这声音,像一根尖锐的刺,

扎进了李守财耳中。他皱了皱眉,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肆意流淌的清水,

脸上掠过一丝痛心疾首的表情。“造孽啊……”他低声咕哝着,

枯瘦的手指下意识地握紧了窗框。晨光渐亮,照亮了屋内堆积如山的废旧物品,

也照亮了李守财脸上那种与整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执拗与漠然。上午九时十五分,

阳光勉强挤过楼宇缝隙,在304室蒙尘的窗台上切出一块苍白的光斑。

李守财正蹲在厨房地上,用一把铝制汤匙的柄,

小心翼翼地刮削昨晚凝结在锅底的玉米粥残渣。

刮下的淡黄色碎屑被他收集在一张旧日历纸里,这些是午餐面条的天然增稠剂。

一阵富有节奏的、略显莽撞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工作。声音来自隔壁302,清脆,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现代感,与他这间屋子的沉寂格格不入。李守财的动作停滞了一瞬,

眼皮都没抬,继续专注于他锅底的“宝藏”。他厌恶这种不必要的干扰,敲门意味着社交,

社交则潜藏着破费的风险。302室搬来了新租客,一个叫陆明的年轻人,约莫二十七八岁,

在一家科技公司做程序员。他搬来不过一周,已经让李守财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陆明习惯在晚上用音响放音乐(哪怕是轻音乐),洗衣机总在深夜轰鸣(浪费水电),而且,

他居然养了一只精力旺盛的金毛犬,那狗偶尔会在楼道里撒欢,碰倒李守财收集的旧报纸。

此刻,陆明正端着一只精致的陶瓷碗,碗里是满满的红烧肉,色泽油亮,香气浓郁,

隔着门缝都能飘进来。他是来表达善意的——昨天他家的金毛差点扑倒下楼倒垃圾的李守财,

虽未造成实质伤害,但陆明心里过意不去。“李叔?李叔在家吗?”陆明又敲了敲,

声音洪亮,“我做了点红烧肉,给您端一碗尝尝!”屋内没有任何回应。陆明有些尴尬,

犹豫着是否该再敲。恰在此时,304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李守财半张脸隐在阴影里,

只露出一只警惕的眼睛,盯着那碗红烧肉,像盯着什么危险的物事。“李叔,

不好意思昨天我家狗吓到您了,这个……”陆明笑着把碗往前递了递。“不吃。

”李守财的声音干涩,没有任何情绪起伏,“油腻,伤胃。”“啊……我做的味道还行,

不腻的……”陆明试图缓解气氛。“拿走。”李守财的视线从肉碗移到陆明脸上,

那眼神让陆明心里一咯噔,那不是感谢,也不是单纯的拒绝,而是一种……近乎厌恶的审视,

仿佛他端来的不是食物,而是砒霜。“我吃素。”说完,不等陆明再开口,

门砰地一声关上了,力道之大,震落了门框上积年的灰尘。陆明端着那碗依然温热的红烧肉,

僵在楼道里,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低头看看碗里诱人的肉块,

又看看304紧闭的、漆皮剥落的房门,一种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委屈和不解涌上心头。

他嘟囔了一句“怪人”,悻悻地回了自己家。门内的李守财,背靠着冰冷的门板,

胸口微微起伏。那浓郁的肉香似乎还萦绕在鼻尖,

勾起了他胃里某种久远的、几乎被遗忘的悸动。但他立刻强行压下了这种感觉。肉,

多么奢侈而危险的东西。需要花钱买,需要油烹制,吃了还会让人滋生欲望,

破坏清心寡苦的修行。他走到墙边,看着那张写着“三十年省下肉钱可购黄金十克”的纸条,

呼吸才渐渐平稳下来。下午,李守财照例进行他的“水资源循环工程”。

他将收集了一天的生活污水进行分类处理。淘米水和洗菜水被倒入一个专门的桶里沉淀,

这是未来几天“洗碗”和浇花(他窗台上有几盆半死不活的葱苗)的主力。

洗脸洗脚水则被用来擦拭家具和地板。最关键的一步,是处理那桶漂白水。

他戴上一副用旧橡胶手套剪成的“指套”,屏住呼吸,

将漂白粉小心地撒入专门用于消毒的桶中,用一根木棍缓慢搅拌。刺鼻的氯气味弥漫开来,

连他都忍不住偏过头。就在这时,窗外传来陆明惊慌的声音:“李叔!李叔!快关窗!

什么东西这么刺鼻?我家狗受不了了!”李守财充耳不闻,继续着他的工作。

他甚至将窗户开得更大些,让“消毒杀菌”的空气流通出去。很快,

他听到302传来金毛犬的咳嗽声和陆明焦急的安抚声。几分钟后,

社区网格员王阿姨的电话打了过来,语气委婉地询问他是不是在家里使用了什么化学品,

邻居反映气味太大,担心有安全隐患。李守财对着话筒,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消毒。

讲卫生。防止病毒传播。”说完便挂了电话。他觉得自己占理,漂白水便宜又有效,

比超市里卖的那些昂贵的消毒液好用多了。傍晚时分,矛盾升级了。

李守财发现他放在楼道角落里、准备第二天卖废品的一捆旧纸箱不见了。

他立刻意识到是陆明干的——昨天他看见陆明拆快递,门口堆了不少纸箱,

肯定是陆明打扫卫生时,顺手把他的“财产”也清理掉了。李守财顿时怒火中烧。

那些纸箱是他攒了半个月的心血,虽然只能卖两三块钱,但那是他的钱!他猛地拉开房门,

冲到302门口,第一次用如此大的力气拍打着门板。“我的纸箱!是不是你拿了!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尖利,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陆明开门,

看到李守财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吓了一跳。“纸箱?什么纸箱?哦……你说楼道里那些啊?

我看又破又脏,以为是没人要的垃圾,就……就一起扔到楼下垃圾站了。”“垃圾?

”李守财的眼睛瞪得溜圆,手指颤抖地指着陆明,“那是我的钱!你凭什么扔我的东西!

你赔我!”陆明也来了火气:“李叔,那堆在楼道里本来就是消防安全隐患!

而且都脏成那样了,能值几个钱?你至于吗?”“几个钱?几个钱不是钱?!

”李守财几乎是在咆哮,他活这么大,从未与人发生过如此激烈的争执,“你这种年轻人,

大手大脚,根本不懂!一粒米一滴油都是天赐的!你扔的不是纸箱,你扔的是德行!

”“你……”陆明被他这番“道理”噎得说不出话,觉得眼前这个老人简直不可理喻。

争吵引来了其他邻居的围观和劝解。大家七嘴八舌,有的说李守财不该在楼道堆放杂物,

有的劝陆明少说两句,毕竟对方是老人。最终,在众人的调解下,

陆明极不情愿地掏出了五块钱,塞给李守财,想尽快结束这场闹剧。

李守财接过那张皱巴巴的五元纸币,紧紧攥在手心,脸上的怒气渐渐平息,

但那种执拗和冷漠并未消散。他狠狠地瞪了陆明一眼,转身回了304,再次将门紧紧关上。

楼道里恢复了平静,但一种无形的隔阂与敌意,已经像水泥一样,浇筑在了两扇门之间。

陆明回到屋里,看着欢快摇尾的金毛,郁闷地叹了口气。他无法理解,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而304室内,李守财则将那五块钱仔细抚平,

夹进了一本厚厚的旧书里。好的,这是故事的第三章,我们将深入李守财的内心世界,

探索其行为背后的根源,并引入一个可能带来转变的契机。夜深了,

城市的喧嚣如同退潮的海水,渐渐平息。隔壁陆明房间的音乐声早已消失,

连那只精力旺盛的金毛也陷入了沉睡。整栋楼仿佛沉入水底,只有偶尔经过的车辆,

用轮胎碾压路面的声音,划破这片寂静。304室内,一盏五瓦的节能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

勉强照亮桌子的一角。李守财没有睡。他坐在一张吱呀作响的旧藤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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