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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地三尺！就是把后山给我翻过来，也得把春花找出来！”
村长李满山站在祠堂门口，声音嘶哑，眼眶通红。
他面前，是黑压压的几十号村民，人人手里都拿着锄头和铁锹。
三个月了。
村长的女儿李春花，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我缩在人群的最后面，手心全是冷汗。
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画面。
三个月前那个雨夜，李春花穿着一身鲜红的嫁衣，一个人，走进了后山那个被村里人称为“龙口”的禁地山洞。
她脸上没有恐惧。
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这个秘密，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每天都在灼烧我的五脏六腑。
我不敢说。
我不能说。
说了，我就会死。
“陈皮！”
一声暴喝，像炸雷一样在我耳边响起。
我猛地一哆嗦，抬起头。
李满山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钉在我身上。
“你出来。”
我的腿瞬间就软了。
全村人的目光，“唰”的一下，全都聚焦在我身上。有同情，有疑惑，但更多的是一种审视和怀疑。
我一步一步，挪出了人群。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叔。”我低着头，不敢看他。
李满山走到我面前，他身上的烟草味和汗味混在一起，呛得我几乎窒息。
“春花失踪那天晚上，有人看到你鬼鬼祟祟地从后山下来。”
他的声音很平，却比吼叫更让人心惊肉跳。
我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
“没……没有的事。”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那天……那天雨大，我回家收衣服，就……就没出过门。”
“是吗？”
李满山往前逼近一步，几乎贴在我的脸上。
“我儿子的腿，是你打断的吧？”
我浑身一震。
半年前，我跟村长那个横行霸道的儿子李狗子打了一架，他带人堵我，我抄起一根木棍，失手打断了他的腿。
为此，我爹妈差点给李满山跪下，赔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
李满山就是从那时候起，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你一直记恨我们家，对不对？”
他的声音阴冷下来。
“你是不是因为报复，把春花给……给害了？”
“我没有！”我猛地抬头，激动地大喊，“我跟春花无冤无仇，我害她干什么！”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就是，陈皮这孩子虽然愣了点，但不是那种人。”
“不好说啊，知人知面不知心。”
“他跟狗子那梁子结得可不小。”
李满山没有理会众人的议论，他只是盯着我，一字一句地问。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
“春花失踪的那个晚上，你到底，在后山看见了什么？”
我的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我说不出口。
我看见春花穿着嫁衣，自愿走进“龙口”那个吃人的山洞。
这种话说出去，谁会信？
他们只会觉得我疯了，或者，是我为了脱罪编造的谎言。
到时候，愤怒的村民会把我撕成碎片。
看着我惨白的脸，李满山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突然抬起手。
“啪！”
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我的脸上。
我被打得一个趔趄，半边脸瞬间麻木，耳朵里嗡嗡作响。
“不说？”
李满山冷笑一声。
“来人！”
他身后立刻站出两个壮汉，是他的两个侄子。
“给我把他绑到祠堂里去！”
“什么时候想说了，什么时候放他出来！”
我脑子一片空白，身体因为恐惧而僵硬，任由那两个壮汉用粗糙的麻绳将我捆了个结结实实。
周围的村民，眼神复杂，却没一个人敢站出来说一句话。
在古水村，李满山就是天。
我被拖进阴森的祠堂，重重地摔在冰冷的石板地上。
祠堂的大门“吱呀”一声关上，最后的光线消失。
黑暗中，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声。
我完了。
我知道，李满山不会轻易放过我。
他今天把我绑来，就没打算让我囫囵着出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我身上的绳子越勒越紧，皮肤**辣地疼。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祠堂的后门，传来一阵轻微的“吱嘎”声。
一道瘦小的身影，借着门缝透进来的微光，闪了进来。
是村里的哑巴，孙老头。
他是个木匠，平时沉默寡言，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他快步走到我身边，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迅速地割断了我身上的绳子。
我活动了一下麻木的手脚，感激地看着他。
他却没看我，而是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个东西，塞到我手里。
那东西入手温润，带着一丝凉意。
我借着微光一看，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枚发簪。
一枚雕着桃花的白玉发簪。
我认得它。
这是李春花的。
我见过她戴。
哑巴孙老头，为什么会有李春花的发簪？
他冲我比划了几个我看不懂的手势，然后指了指后山的方向，又指了指我，脸上满是焦急和恐惧。
他好像在告诉我，这东西，跟后山有关，也跟我有关。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把发簪硬塞进我怀里，转身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我握着那枚冰冷的发簪，整个人如坠冰窟。
孙老头不是想救我。
他是想害我！
几乎就在他离开的下一秒，祠堂的正门“轰”的一声被踹开。
李满山带着一大群人，举着火把冲了进来。
火光映亮了他狰狞的脸。
“搜！”
一声令下，几个人如狼似虎地扑向我。
我怀里的那枚发簪，瞬间就被搜了出来。
李满山接过发簪，拿到眼前。
当他看清那是什么东西时，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这是……这是春花的……”
他猛地抬头，那眼神，像是要活生生把我吞下去。
“说！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身上！”
“春花到底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他疯了一样地扑过来，死死地掐住我的脖子。
我拼命挣扎，却根本挣脱不开。
窒息感传来，我的眼前开始发黑。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人群外突然传来一个惊恐的尖叫。
“死人啦！河里……河里捞上来一个！”
掐着我脖子的手猛地一松。
李满山像被雷劈了一样，僵在原地。
所有人都愣住了，祠堂里死一般的寂静。
“捞……捞上来的是谁？”李满山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是……是个女的！穿着红衣服！”门外的人带着哭腔喊道。
红衣服。
这三个字，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李满山身体晃了晃，疯了一样冲出祠堂。
人群“呼啦”一下，全都跟着涌了出去。
刚才还挤得水泄不通的祠堂，瞬间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脖子上**辣地疼。
河里捞上来的……是李春花吗？
不可能。
我亲眼看着她走进“龙口”山洞，那山洞离河边十万八千里。
可如果不是她，那穿着红衣的女人又是谁？
我的心里充满了恐惧和疑惑。
我挣扎着爬起来，跟在人群后面，朝着村口的河边跑去。
河边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我好不容易挤进去，只看了一眼，胃里就翻江倒海。
河滩上，躺着一具被水泡得发白肿胀的女尸。
她身上穿着一件大红色的衣服，虽然被水浸透，但那颜色依旧刺眼。
尸体已经高度腐烂，根本看不清面容。
李满山跪在尸体旁边，伸出颤抖的手，想要去触碰，却又不敢。
村里的老人围着尸体，议论纷纷。
“这……这是春花丫头吗？”
“不像啊，春花没这么高。”
“都泡成这样了，哪里还看得出来。”
一个胆大的婆子，上前翻动了一下尸体的头发。
“不是春花！”她大声说，“这女的，后脑勺有颗红痣！春花没有！”
李满山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瘫坐在地上。
不是春花。
巨大的失落过后，是更深的恐惧。
既然河里的不是春花，那她到底在哪？
而这个穿着红衣的陌生女人，又是谁？为什么会死在古水村的河里？
我们这个偏僻的小山村，几十年都没出过人命案子。
先是村长女儿离奇失踪，现在又冒出一具无名女尸。
一种无形的恐慌，开始在村民之间蔓延。
我的目光，下意识地在人群中搜索。
我看到了哑巴孙老头。
他站在人群的最外围，低着头，身体微微发抖，像一棵风中的枯树。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猛地抬起头，和我对视了一眼。
那一眼，充满了警告和恐惧。
我的心猛地一沉。
这件事，绝对和他脱不了干系。
那枚发簪，这具女尸……这一切，都太巧合了。
他到底想干什么？
李满山被人扶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河里的尸体，又看了一眼惊慌失措的村民，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他挥了挥手，然后叫了几个心腹。
“把这尸体先抬到义庄去，不许任何人靠近！”
处理完尸体，他的目光，再一次落在我身上。
那眼神，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充满了杀意。
虽然证明了河里的女尸不是春花，但那枚发簪，依然是我最大的嫌疑。
他朝我走了过来。
“陈皮。”
“我不管你用了什么花招。”
“今天天黑之前，你要是说不出春花的下落，我就把你填了后山那个天坑！”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一样扎进我的耳朵。
天坑。
那是我们村后山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传说掉下去的人，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我吓得浑身冰凉。
我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李满山在村里说一不二，他说得出，就绝对做得出。
我必须自救。
我不能坐以待毙，等着他来把我填天坑。
我必须弄清楚，哑巴孙老头到底在搞什么鬼。
人群散去后，我没有回家，而是悄悄地跟上了孙老头。
他一路低着头，走得很快，回了他那个在村子最偏僻角落的木工房。
我躲在远处的一棵大树后面，死死地盯着木工房的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太阳慢慢西斜。
我的心里越来越焦急。
就在这时，木工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孙老头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背上背着一个沉甸甸的布包，看样子是准备出远门。
他这是想跑！
我心里一紧，立刻跟了上去。
孙老头没有走大路，而是钻进了旁边的小树林，朝着后山的方向走去。
他想干什么？
难道他也要去“龙口”？
我心里充满了疑问，只能按捺住性子，远远地缀在他身后。
山路崎岖，天色越来越暗。
孙老头走得飞快，看样子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
他没有去“龙口”的方向，而是在半山腰一个极其隐蔽的地方停了下来。
那里有一个被藤蔓遮挡住的山洞。
要不是他自己拨开藤蔓，根本没人会发现这里还有一个洞口。
他左右看了一眼，确认没人后，矮身钻了进去。
我等了一会儿，才敢蹑手蹑脚地靠近。
洞口很小，里面黑漆漆的，散发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我扒在洞口，侧耳倾听。
里面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是他在翻东西。
紧接着，我听到了一个让我毛骨悚然的声音。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很虚弱，很沙哑。
“水……给我水……”
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山洞里，竟然还藏着一个女人！
是李春花吗？
不，不对。
李春花的声音不是这样的。
我按捺住狂跳的心脏，小心翼翼地探头往里看。
借着从洞口缝隙透进来的一点微光，我看到了令我终生难忘的一幕。
山洞的角落里，铺着一堆干草。
干草上，躺着一个女人。
她的手脚都被绳子绑着，嘴里塞着布团，身上穿着一件……和河里那具女尸一模一样的大红衣服！
孙老头正蹲在她身边，解开她嘴里的布团，拿着一个水囊，小心地喂她喝水。
这个女人是谁？
为什么孙老头要把她绑在这里？
河里那具尸体，又是怎么回事？
无数个疑问在我脑子里炸开。
那个女人喝了水，似乎恢复了一点力气。
她看着孙老头，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放了我……我家里人会给你钱的，很多钱……”
孙老头没有理她，只是默默地收拾着东西。
他从背后的布包里，又拿出了一件一模一样的红衣服，还有一些瓶瓶罐罐，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中形成。
孙老头在“养”人。
他把这些女人骗来，或者绑来，让她们穿上红衣服。
然后……
然后，他会杀了她们，扔进河里。
河里那具女尸，就是他的“杰作”之一。
而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他的下一个目标！
我吓得浑身发冷，差点叫出声来。
我必须去报信！
我必须告诉李满山！
我刚想转身逃跑，脚下却不小心踩到了一根枯树枝。
“咔嚓”一声。
声音在寂静的山林里，显得格外刺耳。
山洞里，孙老头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豁然转头，那双浑浊的眼睛，穿透黑暗，死死地盯住了洞口的方向。
被发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