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闻枝吃饱喝足,心满意足地唤了辆马车回府。
当然了,回的不是侯府,而是将军府。
马车刚在威烈将军府门前停稳,就见管家忠叔急急冲了出来。
“**!您可算回来了!”
昨夜**的贴身婢女云岫突然回府,说**要回来小住,提前把昔日的闺阁细细洒扫一番。
众人心下疑惑追问起来,云岫却说不知,只道**今日必会回府。
忠叔因此一大早就守在门口翘首以盼,直至此刻,悬着的心才算落回实处。
看着他脸上那毫不作伪的关切,叶闻枝心头一暖,这才是家人。
笑着拍了拍老管家的肩膀:“忠叔,身子骨还硬朗?”
忠叔被她拍得龇牙咧嘴:“哎哟,**您手下留情,再拍两下,这把老骨头可就真要散架喽!您这手劲……怎么好像见长了?”
“嘿嘿,吃得好睡得香,自然长力气。”叶闻枝浑不在意地笑笑。
忠叔眼尖,瞥见她裙衫上沾染的尘土泥印,“**这是摔着了?”
“不妨事,演戏总得投入些。不说这个,我父兄可在府里?”
“在,在!将军一听您要回来,下了朝就立马回府等着了,一步没离。”
“嘿,到底是我亲爹。”
很快,叶闻枝便在书房见到了她的父兄。
“闻枝!”
“你可算回来了,快告诉哥哥,是不是顾珩那小子回来给你气受了?”
叶闻枝心下明了,顾珩定然是私下求了陛下以军功换平妻之位。
若此事张扬开来,她父兄怎会还安坐府中,怕是早提刀杀上侯府了。
“父亲……”
她鼻尖一酸,带着哽咽娇呼一声,便投入了父亲宽厚温暖的怀抱。
上辈子战事突起,未有来得及见一面。
谁能想到他们远赴北境,双双战死沙场,竟是永别!
叶崇山被女儿这突如其来的亲昵撞得有些发懵,女儿长大后已许久不曾这般与他亲近。
叶昭武忙凑上前,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妹妹,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顾珩欺负你了?你跟哥说,看我攮不攮死他!”
叶闻枝从父亲怀中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抽抽噎噎:
“父亲,哥哥……他、他对我不好!”
一见宝贝妹妹这梨花带雨的模样,叶昭武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大喝一声抬脚就往外冲:
“妹妹放心,哥这就去砍了他!”
“哥哥,等一下。”
叶昭武闻言立马刹住脚步,转身拍着胸脯邦邦响:
“妹妹还有什么吩咐,上刀山下火海,哥都给你办妥帖!”
叶闻枝破涕为笑,容颜如雨后初绽的花:
“果然,只有父亲和哥哥对我最好了。”
“嘿嘿,那当然!”叶昭武摸着后脑勺憨笑。
依着她的要求,屏退了左右下人。
约莫半盏茶后……
“嘭!”“嘭!”
屋中接连传出两声沉重的拍案巨响。
叶崇山与叶昭武蹭地站起身,怒发冲冠。
“岂有此理!这混账东西竟敢如此欺辱我儿!”
“我这就去宰了他!”
叶闻枝并未隐瞒世上最亲近的两人,将顾珩欲娶平妻,以及那孩子实为陈青莲所生、却假冒旁支之子养在她名下的事和盘托出。
此刻她一手一个,稳稳按住暴怒的父兄。
“闻枝你别拦着我,他敢如此羞辱将军府,羞辱我女儿。
拼着闹到御前,我也要将他碎尸万段!”
“对,宰了他!”
两人作势欲挣,却愕然发现未能挣脱。
叶崇山:嗯?
他暗自加力,却觉左臂如同被山岳镇压,纹丝不动。
另一边的叶昭武亦是如此,膀子被妹妹看似轻巧搭着的手按得死死的,丝毫抽不出来。
气氛陡然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两人暗中较劲,本以为是怕伤着她而未用力,可这用上了力……怎好似泥牛入海?
父子俩视线交错,眸中俱是惊疑,闻枝这力气何时变得这般骇人了?
叶闻枝脸不红气不喘,缓缓将两人按回座位。
“好爹爹,好哥哥,杀自然是要杀的,但不是此刻,也不该由你们动手。”
两人顺势坐下。
倒不是真被力气压制,实是不愿违逆她。
嗯……就是这样。
“要想杀顾珩不难,可若此刻杀了他,我便成了侯府遗孀,一辈子困死在那牢笼里。”
额……两位头脑耿直的武将心里咯噔一下。
那还得了?是了,是他们思虑不周。
“所以在弄死他之前,我得先和离,彻彻底底离开侯府。”
“有道理,是该和离。”
“哥哥支持你,必须和离。”
叶闻枝展颜一笑,真真是她的好父亲、好兄长。
上辈子也真是脑袋秀逗,想着入乡随俗,到年纪选个人家嫁了。
结果精挑细选,竟还是跳进了火坑。
“既如此,有两件事需要父兄帮忙。
其一,顾珩很可能要进京营任职。
要确保他得不到将军府一丝一毫的助益,要他孤立无援、寸步难行。”
“哼,那是自然,他休想沾我叶家半分光。”
“第二,我需要面见陛下。”
“闻枝,非是父亲不愿,面圣并非易事……”
叶崇山怕女儿冲动,御前岂是能随意闹的。
“父亲放心,”叶闻枝神色笃定,“您只需带着一样东西去求见陛下,他必会召见我。其他的,您暂且别问。”
“好吧……”
片刻后,叶闻枝回到了她出嫁前居住的院落。
院中一草一木,闺房内一桌一椅,皆是她最熟悉的模样,承载着无数旧日时光。
即便已出嫁,父兄仍将最好的一切为她保留,日日派人洒扫,仿佛她从未离开。
云岫迎了上来,看到她衣衫上的污渍,“**,您这身上……”
叶闻枝摆摆手,“无碍,我要你备的东西,可都妥了?”
“都按您的吩咐,悄悄备在小厨房了,无人知晓。”
“好,去替我守着门,再备一身干净衣裳来。”
纵有千般疑问堵在喉间,云岫终是重重点头,依言退下。
小厨房内只剩叶闻枝一人。
她深吸一口气,拍了拍手,成败在此一举。
能否彻底扭转命运,便看此刻了。
“加油,叶闻枝,化学知识可千万别忘光了……”
未至午时,一辆马车悄然驶离了威烈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