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是我男友陆砚的缪斯,为他放弃了我的美院录取通知书。在他成名后的庆功宴上,
他光芒万丈,感谢所有人,唯独没有我。他的经纪人,那个优雅的女人苏蔓,递给他一杯酒,
指尖轻触,眼神拉丝。「苏**才是你的伯乐,我算什么?」我问他。他揽住我,
声音是前所未有的疏离:「别闹,小溪,我们的好日子在后头。」可我知道,他的世界,
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01陆砚的庆功宴,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我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旧T恤,站在角落里,像一滴不慎溅入香槟的自来水,
与周遭的精致格格不入。空气中浮动着昂贵的香水味和低沉的古典乐,熏得我有些头晕。
聚光灯下,陆砚一身剪裁得体的高定西装,正举着酒杯侃侃而谈。他感谢了他的经纪人苏蔓,
感谢了画廊,感谢了每一位到场的评论家。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大厅,温润而磁性,
却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割着我的耳膜。他感谢了所有人,唯独没有我。
那个陪他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用泡面桶当调色盘,一笔一笔画出梦想的我。
苏蔓站在他身侧,一袭红色长裙,优雅得像一幅精心装裱的画。
她适时地为陆砚递上新的酒杯,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他的手背,眼神里的欣赏和占有欲,
毫不掩饰。陆砚的目光扫过全场,在触及我的一瞬间,极快地掠过,像被什么烫了一下。
那眼神里没有爱意,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和一种……恳求。恳求我安分,恳求我,
像个影子一样,待在黑暗里。我攥紧了手心,指甲嵌进肉里,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
胃里翻江倒海,是廉价香槟的气泡在作祟。宴会结束,我没等他,
独自走回我们那个被称为「家」的出租屋。午夜,他带着一身酒气回来,
玄关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疲惫的阴影。「怎么不等我就回来了?」他松了松领带,
语气带着一丝责备。我坐在沙发上,没有开灯,黑暗将我包裹。「陆砚,」我开口,
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苏**才是你的伯乐,我算什么?」他走过来,俯身想抱我,
身上那股陌生的、属于苏蔓的香水味刺得我鼻腔发酸。我下意识地躲开。他的动作一僵,
随即叹了口气,在我身边坐下,揽住我的肩膀。力道很轻,像个礼节性的拥抱。「别闹,
小溪,我们的好日子在后头。」他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疏离,
仿佛在安抚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我没再说话,
只是无意识地用手指摩挲着沙发上磨损的布料。那是我从二手市场淘来的,
因为陆砚说他喜欢窝在里面找灵感。他以为我没看见,在宴会厅的露台上,苏蔓踮起脚尖,
为他整理微乱的衣领,他低头浅笑,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他也以为我不知道,
他那幅让他一举成名的《涅槃》,灵感来自于我烧掉美院录取通知书的那个夜晚。那晚,
灰烬在小小的出租屋里飞舞,像黑色的蝴蝶。他抱着我说:「小溪,等我成功了,
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名字签在我所有画的旁边。」如今,他的画旁边,签着苏蔓画廊的名字。
02第二天,陆砚起得很早,衣帽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睁开眼,
看着天花板上因潮湿而泛黄的印记,那形状像一只折翼的鸟。他走出来,
换上了一身崭新的亚麻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看到我醒了,
俯身在我额头印下一个冰冷的吻,像在完成一个例行公事。「今天苏姐约了《风尚》的专访,
我中午不回来吃饭了。」他一边系着腕表一边说。那块表,是我不认识的牌子,
表盘在晨光下折射出冷硬的光。我们曾经最奢侈的财产,
是一对在夜市买的30块钱的情侣手环。「嗯。」我低低地应了一声,翻了个身,
用后背对着他。棉被里还残留着他身上那股混合着酒气和陌生香水的味道,让我一阵反胃。
我听见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有关门声轻轻响起。我躺了很久,
直到阳光爬满整个房间,才慢吞吞地起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最底下压着一个牛皮纸信封,
边角已经磨损。我抽出来,里面是我那张被撕成两半,又被透明胶带笨拙粘好的录取通知书。
Z美术学院,油画系。那是我从小的梦想。我仿佛又回到那个夏天,
我和陆砚同时拿到了录取资格,但我们连下一季度的房租都凑不齐。地下室阴暗潮湿,
墙壁上渗着水珠,一盏昏黄的白炽灯是我们唯一的光源。陆砚看着自己的通知书,
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他是个天才,可天才也需要吃饭,需要画布和颜料。
「要不……我不去了吧。」他声音沙哑,「我去找份工作,你好好去上学。」我看着他,
看着这个才华横溢却被贫穷困住的少年,心里涌上一股蛮勇。「不,」我说,「你去。
你的才华,不应该被埋没在这里。」我当着他的面,把我的通知书撕成两半。
他冲过来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你疯了!」他眼眶通红,声音都在抖。我笑着,
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下来:「我没疯。陆砚,我相信你,比相信我自己还信。你去画,
我来挣钱。等你成了大画家,再养我也不迟。」那天晚上,他抱着我,
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和「我爱你」,他说他这辈子都不会辜负我。后来,
这张被他偷偷粘好的通知书,就成了我们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和承诺。我关上抽屉,站起身,
走进那间被我们改成画室的小房间。房间中央,立着一幅未完成的画,
上面是我们两个人的笔触。画的是我们地下室那扇小小的窗户,
外面是邻居家墙上顽强生长的爬山虎。我们给它取名,《地下室之光》。画的角落,
苏蔓不小心洒上的红酒渍已经干涸,像一块丑陋的伤疤。陆砚说,这幅画太幼稚,
笔触不成熟,等他有空了就盖掉重画一幅。我伸出手,指腹轻轻抚过那块酒渍。那不是酒渍,
是烙印。烙印着我的天真,也烙印着一个梦的死亡。03我开始收拾东西。
这个小小的出租屋里,到处都是我们生活的痕迹,但真正属于我的,却少得可怜。
衣柜里挂满了陆砚的衬衫、西装,而我的衣服只有寥寥几件,被挤在最角落。
我把它们取出来,扔进一个行李箱。书架上,是陆砚的画册和艺术史论,
我的一本旧速写本夹在中间,显得格格不入。我翻开速写本,里面画满了他的侧脸,
他画画时专注的背影,他睡着时安静的眉眼。我一页一页地看,然后,
将它和那些旧衣服一起,扔进了垃圾桶。最后,我的目光落在了那幅《地下室之光》上。
我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找来布,小心翼翼地将它包裹起来。这是我们共同的过去,
即使他想抹去,我也要带走。在我拖着行李箱准备离开时,手机响了。是苏蔓。
她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冷静又优雅,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味道。「林溪**,
有时间聊聊吗?」我们约在一家昂贵的咖啡馆,就是我曾经为了给陆砚买一套进口颜料,
在这里洗了三个月盘子的地方。苏蔓坐在我对面,搅拌着杯中的咖啡,
银质的小勺碰到骨瓷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林溪**,」她开门见山,
「我希望你能离开陆砚。」我看着她,没有说话。她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推到我面前。
「这是五十万。感谢你这些年对陆砚的照顾。他是个天才,应该有更广阔的未来,
而你……会成为他的拖累。」她的眼神像在评估一件商品:「你的存在,
不断提醒着他那段不光彩的过去。一个伟大的艺术家,履历应该是完美无瑕的,
而不是充满了地下室和泡面。你懂我的意思吗?」我懂。我就是他完美履历上的一个污点。
我没有去看那张支票,只是端起面前那杯寡淡的白水,喝了一口。「苏**,」
我平静地开口,「你爱他,还是爱他的才华?」她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轻蔑:「有区别吗?他的才华就是他的一部分。我能给他最好的资源,
最好的平台,能让他成为真正的传奇。而你,只能给他爱情。可惜,对艺术家来说,
爱情是最廉价的东西。」「是吗?」我拿起那张支票,在指尖转了转,纸张的触感很真实,
「可他最动人的画,都是用这种最廉价的东西画出来的。」我站起身,将支票放在桌上。
「这钱,你还是留着给他买更贵的颜料吧。」说完,我转身离开,没有回头。走出咖啡馆,
阳光刺眼,我眯起眼睛,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眼眶里流了出来。我没有回出租屋,
而是拖着行李箱,带着那幅画,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走。最后,
我在一个租金便宜的老旧城区,租下了一间带阁楼的小房子。房子很破,
但阁楼有一扇大大的天窗,阳光可以毫无阻碍地洒进来。
我把那幅《地下室之光》立在天窗下,看着阳光照亮画面上那片顽强的爬山虎。
我给陆砚发了最后一条信息。「我走了。钥匙在门口的地毯下。祝你前程似锦。」然后,
我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04新的生活,是从一身油彩味开始的。
我用苏蔓没能给出去的那笔钱的数额为目标,开始疯狂地接各种绘画的零活。
给廉价小说画封面,给小餐馆画墙绘,甚至在旅游景点给人画速写肖像。很长一段时间,
我都没有再拿起油画笔。我怕。我怕一闻到松节油的味道,就会想起陆砚,
想起那个我亲手埋葬的自己。阁楼成了我的仓库,堆满了各种画具和半成品。
只有那幅《地下室之光》被我用白布盖着,立在最角落,像一座小小的坟墓。
日子在重复的忙碌中变得麻木。直到有一天,我在一个旧书摊上,
看到一本封面泛黄的画册——是我最喜欢的画家,弗里达·卡罗。我盘腿坐在地上,
一页一页地翻看。看着她画笔下那些支离破碎的身体,痛苦而又充满生命力的自画像,
我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她把所有的伤痛都画了出来,那些伤疤,
没有成为她的污点,反而成了她最独特的勋章。那天晚上,我回到阁楼,
第一次揭开了那幅《地下室之光》上的白布。灯光下,那块干涸的红酒渍像一道狰狞的伤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