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记忆迷宫季瑶出院后的第三周，许晏站在她家楼下，手里捧着一束紫色风信子。

初夏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在他脚下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深吸一口气，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季母，她看到许晏手中的花，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瑶瑶在阳台画画，

最近她喜欢在那里打发时间。""她...还好吗？"许晏轻声问。季母的笑容淡了一些。

"身体恢复得不错，但记忆..."她摇摇头，"医生说是选择性失忆，她记得大部分事情，

只是关于你们相识的这段完全空白。"许晏点点头，跟着季母走进客厅。阳台的门开着，

微风吹动白色纱帘，隐约可见季瑶的背影。她穿着淡紫色家居服，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

正专注地在画板上涂抹着什么。"瑶瑶，许晏来看你了。"季母轻声唤道。季瑶转过身，

阳光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看到许晏，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即恢复礼貌的微笑。

"你好。"许晏的心像被细针刺了一下。每次见面，

他都希望能在她眼中看到一丝熟悉的光芒，但每次都是同样的陌生和客气。"我带了些花。

"他将风信子递过去，"听说你喜欢紫色。"季瑶接过花束，手指轻轻抚过花瓣。"谢谢，

很漂亮。"她犹豫了一下，"妈妈说我们以前是...好朋友？""是的。

"许晏勉强笑了笑，"在公司认识的。"季母识趣地离开，说去准备茶水。

许晏站在阳台门口，看着季瑶的画板——上面是一幅未完成的紫藤花架素描，

构图与他公寓里那张一模一样。"你画得真好。"他说，"这是哪里？"季瑶低头看着画板，

眉头微蹙。"我也不知道...就是经常梦到这个地方，所以想画下来。"她抬头看向许晏，

"妈妈说你也画画？""偶尔涂鸦。"许晏走近一步，"能看看吗？"季瑶点点头，

将画板转向他。许晏屏住呼吸——画中的紫藤花架与许家老宅的那个丝毫不差，

甚至连花架下的石凳位置都准确无误。而季瑶从未去过那里。

"你梦里的这个地方...还有什么？"他小心翼翼地问。季瑶咬着下唇思考，

阳光在她的睫毛上跳跃。"有一个穿西装的男子...但我看不清他的脸。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胎记，"有时候还会梦见雨，

很多很多的雨..."许晏的心跳加速。这些片段分明是苏媛的记忆，

即使失忆也无法抹去灵魂深处的印记。"你今天有空吗？"他突然问，"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季瑶眨了眨眼。"什么地方？""一个...你可能会有印象的地方。"半小时后，

他们站在淮海中路的古董店门前。林老正在整理橱窗，看到他们，眼睛一亮。"季**，

你来了！身体好些了吗？"季瑶惊讶地看着老人。"您认识我？

"林老意味深长地看了许晏一眼，然后笑着打开店门。"当然，你是我的老顾客了。来，

进来坐。"店内一如既往地昏暗静谧，檀香的气息在空气中浮动。季瑶环顾四周，眉头微皱。

"我好像...来过这里。""去年冬天，"林老给她倒了杯茶，

"你买走了一个民国时期的银手镯，上面刻着紫藤花纹样。

"季瑶的手指不自觉地触碰自己的手腕。"我不记得了...""没关系。"林老温和地说，

"记忆会慢慢回来的。"他走向里屋，片刻后拿着一个雕花木盒出来，

正是当初装有老照片的那个。许晏屏住呼吸，看着林老将木盒放在季瑶面前。"打开看看？

"老人轻声建议。季瑶迟疑地打开盒子。里面是空的，

但她似乎本能地知道该怎么做——手指摸向盒底的暗格，轻轻一推。暗格打开，

露出那张泛黄的老照片。当季瑶的目光落在照片上时，她的呼吸突然停滞。

许晏看到她瞳孔扩大，嘴唇微微颤抖。她的手指悬在照片上方，仿佛想触碰又不敢。

"这是..."她的声音几乎听不见。"1925年拍的，"林老轻声说，"许铭远和苏媛，

一对恋人。"季瑶猛地抬头看向许晏，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他们...我们..."就在这时，季瑶的手机突然响起。她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我妈妈，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许晏难掩失望，但还是点点头。

"我们该走了。谢谢您，林老。"离开古董店时，季瑶显得心事重重。上车前，

她突然问道："那张照片...为什么我觉得如此熟悉？"许晏斟酌着词句。"有些人相信，

灵魂会带着前世的记忆转世。""前世？"季瑶轻笑一声，但笑容很快消失，

"你是说...我相信这个？""你曾经...很感兴趣。"许晏谨慎地回答。

季瑶陷入沉默，直到回家都没再说话。但分别时，她突然问："明天...还能见面吗？

"许晏的心跳漏了一拍。"当然可以。""我想去...上海图书馆。"季瑶说，

"查一些资料。"第二天，他们在图书馆民国文献室碰面。

季瑶已经在一堆旧报纸前坐了半小时，面前摊开着几本《申报》合订本。许晏走近时，

看到她正盯着1926年5月的一则讣告——《许氏商行少东家许铭远意外溺水身亡》。

"你查到了很多。"许晏轻声说。季瑶抬起头，

眼中闪烁着许晏久违的光芒——那种专注探索时的神采。"这些名字...许铭远，

苏媛...为什么我总觉得他们与我有关？"许晏在她身边坐下。

"也许因为...你曾经研究过他们。"季瑶摇摇头，翻到另一页，

指着1925年6月的一则订婚启事。"看这张照片，这个苏媛...她的手腕上有个胎记。

"她伸出自己的左手腕，上面是形状完全相同的胎记，"而且我梦到过这个地方，这个花园。

"许晏屏住呼吸，等待她继续。"还有这个。"季瑶翻出手机，展示昨天拍的老照片，

"许铭远...他长得和你一模一样。"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这不可能是巧合，对吗？

""你认为呢？"许晏轻声反问。季瑶的指尖轻轻抚过报纸上苏媛的脸。

"如果我告诉你...我相信灵魂转世，你会觉得我疯了吗？

"许晏的心像被温暖的水流淹没。"不会。因为我也相信。"他们的目光在空气中相遇，

这一次，季瑶没有移开视线。一种无声的理解在两人之间流动，仿佛穿越了时空的隔阂。

接下来的几周，他们几乎每天都见面。

许晏带季瑶重游他们曾经一起去过的地方——外滩美术馆、静安区的许家老宅、苏州的苏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