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停留,直奔地图上标注的“仁爱疗养中心”。
疗养院环境清幽,绿树成荫,白色的建筑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刺眼。
我压低帽檐,走到前台。
“您好,请问有位叫林晓然的病人住在这里吗?”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前台的护士**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我:“林晓然?您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远房表妹。”我编了个借口,“家里老人不放心,让我来看看她。”
护士在电脑上查了查,摇头:“抱歉,我们这里没有叫林晓然的病人。”
我的心一沉。
难道宋哲的信息是错的?或者……韦沉舟已经提前处理了?
“那……有没有去年十一月左右入住的,比较年轻的,肺部重症的女病人?”我不死心。
护士想了想:“年轻的重症病人不多……肺部问题的话……”她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啊,有一个!不过她不叫林晓然。她登记的名字是林雨晴。去年十一月十六号入住的。”
林雨晴!
林晓然!林雨晴!名字如此相似!
“对!就是她!林雨晴!我记错了名字!”我立刻接口,“请问她在哪个病房?我能去看看她吗?”
护士看了我一眼,有些犹豫:“这位林**情况很不好,一直在重症监护区。探视需要主治医生和家属同意。您是她的表妹……有证明文件吗?”
证明文件?
我怎么可能有。
“我……我出来得急,没带。”我露出焦急又难过的表情,“护士**,我大老远来的,家里老人真的特别担心,就想知道她怎么样了……我就隔着玻璃看一眼,行吗?求求你了!”
或许是我看起来太狼狈可怜,护士**心软了。
“唉……好吧。重症监护区在D栋三楼。你只能在外面看看,不能进去打扰病人。记住啊,看一眼就走。”
“谢谢!谢谢!”我连连道谢,按着护士指的方向快步走去。
D栋很安静。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药物的味道。
三楼的重症监护区,走廊宽敞明亮,但透着一股冰冷的肃穆。
我放轻脚步,一间一间病房地看过去。
大部分病房里都躺着形容枯槁、身上插满管子的病人。
我的心揪紧了。
终于,在走廊尽头倒数第二间病房外,我停住了脚步。
透过巨大的观察窗,我看到病床上躺着一个极其瘦弱的女孩。
她闭着眼,脸色是病态的灰白,头发稀疏,氧气面罩盖住了大半张脸,胸口微弱地起伏着。
床边的心电监护仪,绿色的线条微弱地跳动着。
尽管被病痛折磨得脱了形,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双眼睛下方,那颗小小的、淡褐色的痣。
是林晓然!
编号37号!
她还活着!
虽然看起来……已经油尽灯枯。
巨大的冲击让我瞬间红了眼眶,鼻子发酸。我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哭出声。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医生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病历夹,看到站在窗外的我,愣了一下。
“你是?”他疑惑地问。
“我……我是林雨晴的亲戚。”我慌忙解释,声音还带着哽咽,“来看看她。”
男医生打量着我,眉头微蹙:“亲戚?之前怎么没见过你?林**入院以来,除了基金会的人定期来缴费,几乎没有访客。”
基金会?
是“蓝蝶生命基金会”吗?
我的心猛地一跳。
“我是她远房表妹,刚知道消息……”我含糊地说,试探着问,“医生,她……情况怎么样?”
男医生,胸牌上写着“主治医师:周维安”,他推了推眼镜,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很不乐观。晚期肺癌,全身多处转移。入院时情况就很危急了,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但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几天……
我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医生,您刚才说……基金会的人会来?”我小心翼翼地问。
周医生点点头:“嗯。‘蓝蝶生命基金会’是林**医疗费用的唯一支付方。他们的人大概每周会来一次,了解情况,缴费。很负责任的一个慈善组织。”
负责任?
我几乎要冷笑出声。
他们是来确认“观察样本”什么时候彻底“失效”吧!
“那……他们下次什么时候来?”我追问。
周医生看了下表:“今天下午应该就会来。通常都是周三下午。”
今天就是周三!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
机会!
如果能拍到“蓝蝶”的人和林晓然接触的证据……
“周医生,”我恳求地看着他,“我能不能……在这里多待一会儿?我想多陪陪她……就坐在外面走廊椅子上,行吗?”
周医生看着我通红的眼眶,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吧。但保持安静,不要打扰其他病人。”
“谢谢您!谢谢!”
我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假装低头玩手机,实际上打开了录像功能,镜头微微侧对着林晓然的病房门。
下午三点左右。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
两个穿着深蓝色西装、表情严肃的男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个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和一个文件夹。
他们目不斜视,径直走向林晓然的病房。
来了!
我屏住呼吸,手指紧紧捏着手机。
两人没有进病房,只是站在观察窗外,朝里面看了几分钟。
拿平板的男人似乎在记录着什么。
然后,拿文件夹的男人敲了敲病房门。
周医生从旁边的办公室走出来。
“周医生。”拿文件夹的男人很公式化地点点头,把文件夹递过去,“这是本周的费用清单和续费手续,请签收一下。”
周医生接过,看了看,签了字。
整个过程公事公办,没有任何多余的话。
拿平板的男人全程只是看着病房里的林晓然,偶尔在平板上点几下。
没有交谈。
没有接触。
没有探视。
这能证明什么?只能证明基金会付了钱。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就在这时,那个一直看着病房的拿平板男人,似乎不经意地侧了下头。
他的目光,扫过了坐在长椅上的我。
那眼神……锐利,冰冷,带着审视。
像毒蛇的信子舔过。
我后背瞬间惊出一层冷汗,慌忙低下头,假装专注地看手机屏幕。
他们办完手续,没有停留,转身就离开了。
脚步声消失在电梯口。
我瘫在椅子上,手心全是汗。
失败了。
他们太谨慎了。
而且……那个男人看我的眼神……他认出我了吗?韦沉舟的人遍布各处,他会不会已经把我的照片发给了所有手下?
这里不能待了!
我立刻起身,想离开。
刚走到电梯口,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一个完全陌生的本地号码。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接?还是不接?
犹豫了几秒,强烈的直觉驱使我按下了接听键。
“喂?”我声音干涩。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然后,一个极其虚弱、气若游丝的女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窗……窗台……花……盆……底……”
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清。
是林晓然!
病房里那个呼叫器!她按了呼叫器,但护士站可能没注意,电话转到了离得最近的……我的手机上?
“林晓然?是你吗?你说什么?”我急切地追问。
“证据……花……盆底……快……走……”声音戛然而止。
电话被挂断了。
花盆底?
我猛地看向林晓然的病房窗台。
那里确实放着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白色塑料花盆,里面种着一株蔫头耷脑的绿萝。
我的心跳得像擂鼓。
冲回病房外。
隔着玻璃,我看到林晓然依旧闭着眼躺着,仿佛刚才的电话只是我的幻觉。
但心电监护仪上,她的心率似乎快了一点点。
周医生不在附近。
机会稍纵即逝!
我深吸一口气,轻轻拧开了病房门把手,闪身进去。
浓重的药味和一种生命流逝的衰败气息扑面而来。
我几步冲到窗台边,小心翼翼地捧起那个小花盆。
很轻。
我把它倒过来。
花盆底部,用透明胶带粘着一个薄薄的、被叠成小方块的塑料袋!
我迅速撕下塑料袋,把花盆放回原位。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
我攥紧那个小小的塑料袋,像攥着一团火,头也不回地冲出了病房。
刚冲出D栋大楼,手机再次疯狂震动起来。
还是那个陌生号码。
我颤抖着接通。
“跑……”林晓然的声音更加微弱,带着无尽的疲惫和一丝解脱,“跑……远点……别……回头……”
然后,是一阵忙音。
紧接着,我听到D栋三楼重症区方向,传来一阵尖锐的、持续的心电监护仪报警声!
凄厉得划破疗养院的宁静!
我的脚步钉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她……
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
我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用尽全身力气转身,朝着疗养院大门的方向狂奔。
身后,警报声还在持续,像一曲悲怆的挽歌。
我冲进疗养院附近一个公共厕所的隔间,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剧烈地喘息。
手还在抖。
我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个被汗水浸湿的塑料袋。
里面是一张小小的、皱巴巴的SD存储卡!
还有一张更小的纸条,上面是几行极其潦草、几乎难以辨认的字迹,显然是林晓然在极度虚弱的情况下写的:
【他们定期抽血取组织样本不是治疗是实验编号37编号15王薇编号28苏雅可能还活着在……】
后面的字迹被水渍晕开,模糊不清。
最下面,是一个网址和一行字母数字混合的字符,像密码。
【蓝蝶内部服务器(旧)入口:http://*****.lb-internal.org】
【访问密钥:Obsv#37BlueButterfly2023】
SD卡!内部服务器入口和密钥!
这是林晓然用命换来的证据!
我紧紧攥着这张卡和纸条,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林晓然……王薇……苏雅……
她们可能还活着!
但纸条后面被晕开的地名是什么?韦沉舟会把她们关在哪里?
巨大的悲痛和更强烈的愤怒在我胸腔里燃烧。
韦沉舟!
必须彻底结束这一切!
我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查看SD卡的内容。
网吧太危险。
我想到了一个人——林小雨,我唯一的闺蜜。她在邻省一个三线城市做小学老师。韦沉舟知道我一定会联系她,所以她的通讯肯定被监控了。但……或许有办法绕过。
我坐长途汽车辗转来到林小雨所在的城市。
没有直接联系她。
我在她学校附近找了个小旅馆住下。
每天下午放学时间,我就在学校对面的奶茶店角落里坐着,戴着帽子,观察。
第三天下午。
我看到林小雨和一个女同事一起走出校门,有说有笑。
我压低帽檐,快步穿过马路,装作不经意地迎面走过去。
就在擦肩而过的瞬间。
我飞快地将一个卷起来的小纸条,塞进了林小雨外套宽大的口袋里。
动作快得几乎没人察觉。
纸条上只有一句话:【小雨,我是跑跑!别声张!晚上九点,上你常玩的那个《仙侠情缘》游戏,新手村‘落霞坡’见!用游戏语音聊!急!】
林小雨是个游戏迷,尤其爱玩那款《仙侠情缘》。这是我们以前常用的秘密联系方式。
晚上九点。
我蹲在网吧最角落的机子前,登录了那个很久没上的游戏账号。
刚传送到新手村“落霞坡”,一个穿着粉色裙装、ID叫“雨打芭蕉”的女侠就跑了过来。
【当前】雨打芭蕉:???跑跑??真的是你???
【私聊】跑得快:是我!小雨!别打字!开语音!快!
【私聊】雨打芭蕉:好好好!
耳机里立刻传来林小雨压低却无比激动的声音:“跑跑!我的天!你吓死我了!这几个月你去哪了?电话也打不通!韦沉舟的人到处找你!都找到我这儿来了!说你偷了他家贵重东西!到底怎么回事啊?”
“小雨,你听我说!”我语速飞快,尽量简洁,“韦沉舟是个疯子!他不是找东西,他是找我!他搞了个可怕的计划,把生病的女孩当实验品!我看到了证据!林晓然……就是那个我之前提过的同事,她可能被害死了!还有别的女孩失踪!我需要你帮我!”
“什……什么?”林小雨的声音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实验品?失踪?跑跑,你确定吗?这太……”
“千真万确!小雨,我现在没法解释太多!我需要一个绝对安全、没人知道的地方!能让我待几天,查点东西!你有办法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有!”林小雨的声音变得坚定起来,“我二姨!她在乡下老家,搞了个农家乐,现在淡季,没什么客人。地方偏得很,连快递都不爱去!我跟二姨感情好,我打个招呼,就说我朋友想找个安静地方写生散心,住几天!她肯定答应!”
“太好了!小雨!谢谢你!”我鼻子一酸。
“跟我客气啥!”林小雨急急地说,“地址我微信发你另一个小号!你那个号千万别用了!对了,你小心点!韦沉舟的人盯我盯得很紧!上次还假装物业检查我家的网线!你到了乡下也别用自己身份证!我二姨人好,不会多问的!”
“我知道!谢谢你,小雨!”
“快走!注意安全!保持联系……用游戏!”
很快,一个地址发到了我新买的二手手机(用林小雨给我的小号微信)上。
【青塘镇溪水湾翠竹居农家乐找吴二姨】
我连夜坐上了开往那个偏远乡镇的最后一班长途汽车。
汽车在坑洼的县道上颠簸了五六个小时,窗外从城市灯火变成无边的田野,再到起伏的山峦。
终于在天蒙蒙亮时,停在了一个尘土飞扬的乡镇小站。
我按着地址,又搭了当地老乡的破旧三轮“突突车”,一路颠簸摇晃,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才终于看到溪水边几栋白墙黛瓦的农家小院。
“翠竹居”的招牌挂在院门口。
一个五十多岁、面相和善、穿着碎花布衫的阿姨正在院子里喂鸡。
“吴二姨?”我试探着喊了一声。
阿姨抬起头,看到我,立刻笑起来:“哎!你就是小雨的朋友吧?快进来快进来!小雨都跟我说啦!写生好啊,我们这儿山清水秀的!房间给你收拾好了,清净着呢!”
吴二姨热情淳朴,果然不多问,把我带到后院一间独立的小屋。
屋子不大,但干净整洁,推开窗就是潺潺的溪水和青翠的竹林,空气清新得醉人。
“丫头,你就安心住着!吃饭到前院来!当自己家!”吴二姨笑呵呵地关上门走了。
终于安全了。
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稍稍放松,疲惫感排山倒海般袭来。
但我不能睡。
锁好门,拉上窗帘。
我拿出那个小小的SD卡,**从林小雨那里借来的旧笔记本电脑(她以前淘汰的,很干净)。
读取。
里面只有一个加密的压缩文件包。
文件名:【OBSV37_Recordings】
输入林晓然纸条上那个长长的访问密钥。
解压成功。
里面是十几个音频文件,文件名标注着日期。
我点开最早的一个。
滋滋的电流声后,响起林晓然虚弱但清晰的声音,带着恐惧:
“……2023年5月17日……他们今天又抽了很多血……说要做‘基因表达谱分析’……我感觉好冷……我问那个穿白衣服的医生(不是周医生),为什么要做这些……他说是为了完善‘蓝蝶模型’,优化后续‘样本’的筛选和治疗方案……他在说谎!我偷偷听到他们谈话了!他们在找‘完美容器’!……”
完美容器?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继续点开其他的。
“……2023年7月3日……好难受……化疗反应很大……但我感觉……他们给我用的药……不完全是治病的……更像是在……**我的细胞……记录我的极限反应……编号15的王薇……她昨天被带走了……他们说‘转移观察点’……她哭得好惨……我害怕……”
“……2023年9月10日……今天来了个穿西装的男人……姓张……他拿平板记录我的状态……问了我很多奇怪的问题……喜欢什么颜色?害怕什么?小时候生过什么病?……他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件物品……编号28苏雅……她试图逃跑……被抓回来了……我再也没见过她……”
“……2023年11月5日……我听到他们在门外说……‘肺部转移加速’……‘指标恶化’……‘已无观察价值’……‘准备终止’……我知道……‘终止’是什么意思……我要死了……他们不会放过我的……我必须留下点什么……”
录音里传来压抑的咳嗽声,然后是林晓然更加微弱、却带着孤注一掷决心的声音:
“……我把……偷偷藏起来的录音笔……粘在花盆底下了……如果……如果有人看到……求求你……救救王薇……救救苏雅……她们……可能还在……‘蝴蝶岛’……”
蝴蝶岛?!
最后三个字,像一道闪电劈进我的脑海!
纸条上被水渍晕开的地名,是“蝴蝶岛”!
林晓然在最后时刻,留下了最关键的信息!
王薇和苏雅,可能被转移到了“蝴蝶岛”!
那是什么地方?
我立刻在电脑上搜索。
信息很少。
只查到在离滨海市几百海里外的公海上,有一座私人岛屿,属于某个神秘的海外信托基金。岛的名字没有公开,但因为形状像蝴蝶,被一些偶尔路过的渔民称为“蝴蝶岛”。
地图上只有一片模糊的蓝**域和一个坐标点。
守卫森严,禁止任何船只靠近。
一个与世隔绝的、完美的……“观察点”!
韦沉舟的终极囚笼!
王薇和苏雅就在那里!
也许还有其他被“转移”的样本!
我要去蝴蝶岛!
这个念头无比清晰地冒出来。
但我怎么去?那是公海上的私人岛屿,守卫森严!
靠我自己,无异于以卵击石。
报警?
我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韦沉舟的势力盘根错节,林晓然录音里提到的“姓张的男人”,还有疗养院那个眼神冰冷的基金会人员……谁知道牵扯多深?贸然报警,可能打草惊蛇,甚至把自己搭进去。
我需要一个能接触到那个层面、又有可能愿意对抗韦沉舟的人。
一个名字跳了出来——宋哲的导师,秦明山教授。
他是国内顶尖的生物医学专家,德高望重。当初宋哲离开韦沉舟的公司,就是因为和秦教授的理念冲突。秦教授坚持科研伦理的底线,反对韦沉舟将未经验证的技术用于人体,尤其反对他那种无视个体权益的“观察”模式。
秦教授或许会相信我!
而且,他有国际声誉和人脉,也许有办法接触到公海上的事情!
事不宜迟!
我用林小雨给我的小号微信,几经周折,终于联系上了秦教授的研究助理,表达了有极其重要的、关乎人命的学术伦理问题必须当面举报,涉及韦沉舟和“蓝蝶计划”。
秦教授在听完助理转述后,沉默了很久,回复了两个字:【时间,地点。】
三天后。
滨海市,一家隐蔽的私人茶室。
我戴着帽子和口罩,提前半小时到了约定的包间,坐立不安。
门被轻轻推开。
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清癯、眼神睿智而温和的老者走了进来。正是秦明山教授。
“秦教授!”我立刻站起身。
“坐吧,孩子。”秦教授摆摆手,在我对面坐下,目光平静地审视着我,“你说的事,很严重。”
我没有废话,直接拿出那个旧笔记本电脑,点开林晓然的录音文件,将屏幕转向他。
“教授,请您先听听这个。”
包间里很安静。
林晓然虚弱、恐惧、绝望的声音,伴随着电流的滋滋声,清晰地流淌出来。
秦教授脸上的平静一点点消失。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放在膝上的手慢慢握成了拳。当他听到“完美容器”、“**细胞”、“转移观察点”、“蝴蝶岛”这些词时,眼中迸发出强烈的震惊和愤怒。
最后一段录音结束。
包间里一片死寂。
秦教授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再抬眼时,那温和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刀。
“这些录音……来源可靠吗?”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
“可靠!”我急切地说,“录音是我从一个叫林晓然的女孩那里拿到的,她就是录音里的人,编号37号!几天前……她已经在滨海仁爱疗养中心去世了!临终前,她告诉我,编号15的王薇和编号28的苏雅,可能被转移到了公海上的‘蝴蝶岛’!秦教授,她们可能还活着!被囚禁在那里当实验品!”
我拿出林晓然那张纸条的复印件,指着“蝴蝶岛”三个字。
秦教授仔细看着纸条,又反复听着录音里关于“蝴蝶岛”的片段,脸色凝重到了极点。
“韦沉舟……”他几乎是咬着牙念出这个名字,“他果然……越过了底线!丧心病狂!”
“秦教授,求求您!救救她们!”我几乎要给他跪下,“我没办法了!只有您能……”
“孩子,起来!”秦教授扶住我,眼神坚定,“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是犯罪!是对生命的践踏!是对科研伦理最彻底的背叛!”
他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似乎在快速思考。
“蝴蝶岛……我知道这个地方。”他停下脚步,看着我,“它在公海上,属于一个复杂的离岸信托,实际控制人非常隐秘。常规手段很难介入。而且,韦沉舟在那里肯定布下了天罗地网。”
我的心沉了下去。
“但是,”秦教授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并非完全没有办法。国际上有几个专门调查非法生物实验和人口贩卖的组织,我和其中几个负责人有些交情。更重要的是……”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我认识一位……有特殊渠道的朋友。他有办法,在不惊动任何官方的情况下,靠近甚至登上一些‘不存在的岛屿’。”
特殊渠道?不惊动官方?
我有些茫然,但看到秦教授笃定的眼神,心中又燃起一丝希望。
“您是说……”
“我需要时间。”秦教授打断我,神情严肃,“联络他们,制定计划,都需要时间。而且,需要确凿的、能打动他们的证据。这些录音是重要线索,但还不够直接指向蝴蝶岛上的囚禁。”
“那怎么办?”我焦急地问。
“等。”秦教授目光深邃,“韦沉舟如此大费周章地寻找你,甚至在你第38次逃跑后,不惜动用更庞大的资源,说明什么?”
他看着我:“说明你对他那个‘蓝蝶计划’,至关重要。你的‘契合度98%’,你的成功逃离,让他既愤怒又着迷。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你抓回去,弄清楚你身上发生了什么。”
“你是他‘完美模型’里最大的变量,也是……最大的诱惑。”
“他会亲自来抓你。而且,很可能……会把你带到蝴蝶岛去!”
我瞬间明白了秦教授的意思:“您是说……让我当诱饵?”
“很危险。”秦教授直视我的眼睛,没有任何隐瞒,“非常危险。一旦被他抓住,上了岛,后果不堪设想。但是……”
“这是目前,唯一可能快速定位蝴蝶岛、并且拿到韦沉舟亲自登岛囚禁活人证据的机会!只有这样,才能说服那些国际组织立刻采取行动,雷霆一击!才能救出王薇和苏雅!”
诱饵。
深入虎穴。
我浑身冰凉,指尖都在颤抖。
韦沉舟那张冰冷的脸,那个上锁的房间,那些照片……像噩梦一样袭来。
但林晓然最后的声音在耳边回荡:【跑……远点……别……回头……】
不。
我不能回头。
我必须面对。
为了林晓然,为了王薇,为了苏雅,为了所有被那个疯子当成实验品的女孩!
也为了我自己,能真正地、永远地逃离那个恶魔!
我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迎上秦教授的目光。
“秦教授,我当这个诱饵。”
我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和坚定。
“告诉我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