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浓郁的血腥气,混合着玫瑰腐烂的甜香,几乎凝成实质。沈珂推开门时,
闻到的就是这种味道。让人作呕。高档公寓的客厅里,水晶吊灯的光芒冰冷,
照着一尘不染的地板。一切都太干净了。干净得就像一个精心布置的舞台。而舞台的中央,
是那间开着门的浴室。“沈队。”年轻的警员小李脸色发白,指了指里面。沈珂没有说话,
戴上手套和鞋套,走了进去。浴室很大,铺着白色的大理石。
一个巨大的圆形浴缸占据了大部分空间,里面盛满了水,
水上漂浮着一层厚厚的、鲜红的玫瑰花瓣。一个男人仰面躺在浴缸里。他闭着眼,面容安详,
仿佛只是睡着了。水面淹没到他的下巴,只有头脸露在外面。那些玫瑰花瓣,
像一层华丽的裹尸布,将水下的景象遮掩得严严实实。“死者,周鸿,远大集团董事长。
”小李在一旁低声汇报。“第一个发现的是他的秘书,今天上午约好了开会,
但周鸿一直没出现,电话也不接,秘书有备用钥匙,
开门就看到了这个……”沈珂的目光扫过整个浴室。洗手台上,男士护肤品摆放得整整齐齐。
毛巾架上的毛巾,叠得像豆腐块。地面上没有一丝水渍,没有挣扎的痕迹,没有搏斗的迹象。
“法医怎么说?”沈珂问。“老陈初步判断是溺亡,死亡时间在昨晚十点到十二点之间。
没有明显外伤,具体要等解剖报告。”溺亡?在自己家的浴缸里?沈珂蹲下身,
视线与浴缸的水面齐平。太安静了。整个现场都透着一股诡异的宁静。就好像,
这不是一场凶杀,而是一场仪式。他的视线在浴室里缓慢移动,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墙壁,
天花板,镜子,马桶……最后,他的目光停在了浴缸旁边的垃圾桶上。里面是空的。不对。
沈珂伸手,用镊子从垃圾桶最底下,夹起了一小片揉成一团的纸。他小心翼翼地展开。
那是一张贴纸,上面是一个卡通的笑脸,但被人用红色的笔,在笑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这东西,和整个房间的风格格格不入。“查一下周鸿的社会关系,尤其是家庭成员。
”沈珂站起身,语气没有波澜。“他妻子呢?案发时在哪?
”小李立刻回答:“他妻子叫秦岚,是个舞蹈家。我们联系她的时候,
她说昨晚在城外的温泉酒店,和朋友一起,今天早上才回来。已经派人去核实了。
”沈珂点了点头。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没那么简单。这个现场,太完美了。
完美的就像一个谎言。他再次环顾四周,试图找出那个不和谐的音符。突然,
他的脚碰到了什么东西。他低下头。是浴室柜的下面。那里光线很暗,不特意去看,
根本不会注意到。沈珂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了过去。一张画。一张用蜡笔画的儿童画,
被透明胶带歪歪扭扭地贴在浴室柜的底板上。画上是蓝色的水,红色的花。水里,
画了两个火柴人。一个大,一个小。但那个小一点的火柴人,被黑色的蜡笔,整个涂掉了。
只留下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沈珂的心,猛地一沉。这幅画,是谁贴在这里的?
周鸿家没有孩子。一个诡异的念头,毫无征兆地窜入他的脑海。浴缸里,真的只有一个人吗?
他猛地回头,死死盯住那满是玫瑰花瓣的水面。花瓣很厚,密不透风。水色浑浊,
看不清下面到底有什么。“老陈!”沈珂的声音有些沙哑。“把水放掉!
”法医老陈愣了一下:“沈队,这……证据还没固定完……”“放水!
”沈珂的语气不容置疑。所有人都被他突然的举动惊住了。老陈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
拔掉了浴缸的塞子。咕嘟咕嘟……浑浊的水流开始旋转,带着血色的玫瑰花瓣,涌入下水道。
水位,一点一点地下降。周鸿的身体,逐渐显露出来。他的身上穿着整齐的睡衣。四肢舒展。
没有任何异常。水,越来越少。浴缸的底部,清晰地露了出来。洁白的亚克力材质,
光滑如新。什么都没有。除了周鸿的尸体,什么都没有。沈珂死死地盯着浴缸底部,
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是他想多了?小李和几个警员都松了一口气。刚才沈珂的样子,
实在是太吓人了。“看来……是我想错了。”沈珂自嘲地笑了笑,站直了身体。也许那张画,
真的只是无意义的涂鸦。也许是亲戚家的孩子来玩时留下的。他挥了挥手。“收队,
等尸检报告。”警员们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勘察工具。老陈指挥着助手,
小心地将周鸿的尸体从浴缸里抬出来,装进裹尸袋。沈珂最后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浴缸,
转身走了出去。公寓的门在他身后关上,贴上了封条。走廊里,感应灯亮起又熄灭。
没有人注意到。就在警方离开后不到半小时,那扇贴着封条的门,被人用一把钥匙,
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个黑色的身影闪了进去。几分钟后。黑影再次出现,他的背上,
似乎背着一个沉重的、人形的麻袋。他迅速走进电梯,按了负一楼。整个过程,
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监控摄像头,早在前一天晚上,就已经“恰好”坏掉了。
2审讯室的灯光,白得刺眼。秦岚坐在沈珂对面,神情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连衣裙,衬得皮肤愈发苍白。作为一名舞蹈家,她的身姿挺拔,气质清冷,
即使身处审讯室,也像是在剧院的后台。“秦女士,请你再重复一遍,
昨晚九点到今天早上八点,你在哪里。”沈珂的声音很平稳,听不出情绪。秦岚抬起眼帘,
看了他一眼。她的眼睛很漂亮,是标准的杏眼,但里面空洞洞的,没有任何光彩。
“我说过了,我在西郊的‘云水间’温泉酒店,和我的朋友张悦在一起。我们泡了温泉,
做了SPA,然后就休息了。”她的声音也和她的人一样,冷冰冰的。“有人可以证明吗?
”“酒店的监控,前台的服务员,SPA的**,还有我的朋友张悦。
你们可以一个一个去问。”秦岚的回答滴水不ρό。沈珂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太冷静了。丈夫惨死家中,她没有悲伤,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惊讶。
只有一种事不关己的漠然。“你和你丈夫的关系,怎么样?”沈珂换了个问题。秦岚的嘴角,
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讥讽。“沈警官,你是在查案,还是在做婚姻咨询?”她顿了顿,
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可笑。“我们各玩各的,互不干涉。他养着外面的小情人,
我也有我的生活。我们之间只剩下那张结婚证,还有他死后我能继承的财产。”她的话,
直白得近乎残忍。沈珂看着她。动机。她有最充分的杀人动机。只要周鸿死了,
她就能获得自由,和一大笔财产。“你就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沈珂追问。“不想。
”秦岚回答得干脆利落。“对我来说,他死了,就够了。”沈珂沉默了。他见过很多嫌疑人。
哭天抢地的,矢口否认的,沉默对抗的。但像秦岚这样的,他第一次见。
她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会不会被当成凶手,甚至懒得去辩解。这种有恃无恐,
要么是极度自信,要么就是……真的问心无愧。审讯室的门被推开,小李走了进来,
对沈珂摇了摇头。沈珂明白,秦岚的alibi(不在场证明)被证实了。
酒店的监控清清楚楚地拍到,她和朋友张悦昨晚九点入住,今天早上八点半才离开。期间,
她们的房卡没有任何外出记录。酒店的服务员和**也证实,她们一直在酒店里。
完美得找不到一丝破绽。“秦女士,你可以走了。但请保持手机畅通,我们随时可能再找你。
”沈珂站起身。秦岚也跟着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摆,一言不发地朝外走去。
走到门口时,她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沈珂一眼。“沈警官。”“嗯?”“别白费力气了。
”她说完,便推门而出,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渐行渐远。沈珂站在原地,
眉头紧锁。“别白费力气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嘲讽警方的无能?还是在暗示什么?
“沈队,现在怎么办?线索全断了。”小李一脸愁容。周鸿的社会关系很简单,
除了生意上的伙伴,几乎没什么私交。公司里也没有发现和他有仇怨的人。
唯一的嫌疑人秦岚,又有着铁一样的不在场证明。案子,陷入了僵局。
沈珂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他又想起了那幅诡异的儿童画。两个火柴人,一个被涂黑。
这到底代表了什么?他一遍又一遍地在脑中复盘整个案情。从接到报案,到勘察现场,
再到审讯秦岚。每一个环节,每一个细节。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一个至关重要的细节。是什么呢?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将自己一个人锁在里面。
他把现场所有的照片,一张一张地投屏到墙上。浴缸,玫瑰,尸体,洗手台,
镜子……他像一个偏执的疯子,盯着那些照片,试图从里面找出破绽。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窗外的天色,由明转暗。办公室里,只剩下投影仪发出的微光。沈珂的眼睛又干又涩,
布满了血丝。他拿起一张照片,放大,再放大。那是浴缸放水前的照片。厚厚的玫瑰花瓣,
像一层红色的地毯,铺满了整个水面。水……等等!水!沈珂的脑子里,
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他猛地站起来,冲到桌边,翻找着老陈交上来的现场勘查报告。
他找到了。浴缸的尺寸:长1米8,宽0.8米,水深0.4米。水的体积,
大约是0.576立方米。死者周鸿,身高1米78,体重75公斤。根据阿基米德定律,
一个人完全浸入水中,排开的水的体积,约等于他自身的体积。一个成年男性的体积,
大约是0.07立方米。沈珂拿出计算器,飞快地按着。浴缸里的水,减去周鸿排开的水,
再加上周鸿本身的体积……不对!数字不对!报告里记录的水位高度,是0.4米。
但根据周鸿的体积来计算,他一个人躺进去,根本不可能让水位达到这么高!
除非……除非浴缸里,还有别的东西!一个和他体积差不多的东西!那个被涂黑的火柴人!
那不是幻想!那是真的!浴缸里,曾经有过第二个人!凶手在浴缸里放了两具尸体!
用周鸿的尸体,压住了第二具尸体!而那层厚厚的玫瑰花瓣,就是为了掩盖水下的一切,
同时阻止尸体因为腐败产生气体而上浮!警方到场,勘察,取证,然后抬走了第一具尸体。
所有人都以为,案子结束了。现场被封锁。然后,凶手从容地回到现场,打开门,
从空无一人的浴缸里,带走了第二具尸体!一个冰冷刺骨的寒意,从沈珂的脚底,
瞬间窜到了天灵盖。他被耍了。整个警队,都被凶手当猴一样耍了!就在这时,
桌上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沈珂拿起手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电流的杂音。随后,是一个经过处理的、分不清男女的诡异声音。
那个声音,只说了两个字。“蠢货。”然后,电话被挂断了。3冰冷的两个字,像两根钢针,
狠狠扎进沈珂的耳膜。“蠢货。”这不是幻听。这是来自凶手的,**裸的嘲讽。
沈珂握着手机,手背上青筋暴起。一股巨大的羞辱感和愤怒,瞬间席卷了他全身。
他竟然……真的漏掉了一具尸体。凶手就在警方的眼皮子底下,从封锁的现场,
运走了一具尸体!这是警察生涯中,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通知技术队!立刻!马上!
重返现场!”沈珂对着电话怒吼,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查下水道!浴缸的下水道!
给我一根一根拆开查!我要知道第二名受害者的DNA!”“还有!查周鸿的尸体!
查他的指甲缝!查他身上有没有不属于他的皮肤组织!”他几乎是在咆哮。
整个办公室都能听到他的声音。小李在电话那头被吓得一哆嗦,连声应是,立刻去传达命令。
沈珂挂掉电话,一拳砸在桌子上。桌上的文件被震得飞了起来。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胸口剧烈起伏。冷静。沈珂,你必须冷静。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强迫自己坐下来,
闭上眼睛,深呼吸。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现在最关键的,是搞清楚三件事。第一,
第二名受害者是谁?第二,凶手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劲运走尸体?第三,那幅画,
到底是谁画的?他再次将目光投向墙上那张儿童画的照片。两个火柴人,一个被涂黑。
这不仅仅是暗示有两具尸体。这很可能……是一名目击者留下的信息。一个孩子。
一个看到了凶案现场的孩子。周鸿没有孩子,但他的亲戚呢?或者,是邻居家的孩子?
“小李!”沈珂再次拨通了电话。“给我查!周鸿所有的亲属关系!查他这栋楼所有的住户!
尤其是有孩子的家庭!查最近一个月,有谁家的孩子去过周鸿家!”“是!沈队!
”布置完任务,沈珂靠在椅子上,感到一阵脱力。他知道,这起案子已经彻底失控了。
它不再是一起简单的谋杀案。这是一场来自凶手的,精心策划的挑衅。凶手在享受这个过程。
他享受着戏耍警方的**。他甚至主动打电话来嘲讽。这是何等的猖狂!何等的自负!
沈珂的脑海里,闪过秦岚那张冰冷的脸。“别白费力气了。”难道,她早就知道这一切?
她知道浴缸里有两具尸体?不,不对。如果她知道,她为什么不说?
这对她洗脱嫌疑没有任何好处。除非……她和凶手是一伙的。
可她的不在场证明又是那么完美。一个个谜团,像一张巨大的网,将沈珂牢牢困住。
桌上的另一部电话响了。是法医老陈打来的。他的声音,
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恐惧。“沈珂……你最好……亲自来一趟。”“怎么了?
”沈珂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周鸿的尸体……有问题。”老陈的声音在发颤。
“我们在他的脚踝上,发现了非常深的捆绑痕迹。是那种很细的钢丝留下的。
而且……而且我们在给他做胃部冲洗的时候,发现了一些不属于他身体组织的东西。
”“是什么?”“像是……像是被嚼碎的,人的手指……”轰!沈珂的脑袋里,
像是有什么东西炸裂了。嚼碎的手指!捆绑的痕迹!所有的线索串联在了一起,
构成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凶手杀了两个人。他将第二具尸体沉入浴缸底部,
然后用钢丝将周鸿的脚踝和第二具尸体绑在一起,用周鸿的尸体,像一块石头一样,
将另一具尸体死死压在水下。为了防止尸体因为腐败产生气体而上浮,
他甚至残忍地切下了第二具尸体的部分肢体!而周鸿胃里的手指……沈珂不敢再想下去。
这个凶手,已经不是人了。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魔鬼。“沈珂……你还在听吗?
”老陈的声音将他从惊恐中拉了回来。“我在。”沈珂的声音干涩无比。
“还有一件事……我们在周鸿的指甲缝里,提取到了一些皮肤组织和血迹,
经过DNA比对……”老陈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比对结果出来了?”“出来了。
”老陈深吸了一口气。“DNA属于一个叫苏梅的女人。三个月前,被报失踪。”苏梅!
沈珂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名字他有印象。她是本市一个颇有名气的网红模特,
三个月前突然人间蒸发,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成了一桩悬案。原来……她被杀了。
而且就死在周鸿家的浴缸里!“查!”沈珂对着电话低吼。“查周鸿和苏梅的关系!
查他们所有的交集!”他几乎可以肯定,周鸿和苏梅之间,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起案子,是案中案!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小李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脸上带着惊恐和慌乱。“沈队!不好了!”“出……出事了!
”“那幅画……我们查到那幅画是谁画的了!”“是谁?”沈珂猛地站起。“是周鸿的侄女!
叫小雅!今年五岁!她和她爸爸,也就是周鸿的弟弟周斌,就住在城西的老城区!
”“我们的人刚赶到他家,发现……”小李咽了口唾沫,声音都在抖。“发现门虚掩着,
里面……里面……”“里面怎么了?快说!”“周斌死了!被人用刀捅死的!
他女儿小雅……不见了!”4城西,老城区。昏暗的路灯,将狭窄的巷子照得光影斑驳。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沈珂的车子发出一声刺耳的刹车声,
停在了一栋破旧的居民楼下。他推开车门,冲了上去。警戒线已经被拉起,
蓝红色的警灯闪烁不定,将周围邻居惊恐的脸映得忽明忽暗。“沈队!
”先期抵达的警员看到他,立刻迎了上来。沈珂没有理会,直接冲进了案发的房间。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比周鸿家那股混杂着玫瑰香气的味道,更加纯粹,更加刺鼻。
客厅的地上,躺着一个男人。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还残留着惊愕和恐惧。
胸口插着一把水果刀,鲜血流了一地,已经变成了暗红色。他就是周鸿的弟弟,周斌。
而那个唯一的目击者,那个画下浴缸里有两个人的五岁女孩小雅,失踪了。沈珂的拳头,
捏得咯咯作响。晚了。他们还是晚了一步。凶手比他们更快。为了灭口,
他毫不犹豫地杀了周斌,并且掳走了小雅。这个凶手,心狠手辣,而且行动力极强。
他就像一个幽灵,总能抢在警察的前面。“现场情况怎么样?”沈珂的声音冷得像冰。
“致命伤是胸口这一刀,一刀毙命。死亡时间大概在一个小时前。”一名法医回答道,
“现场很混乱,有明显的搏斗痕迹,凶手应该受了伤。”“孩子呢?有线索吗?
”“我们问了邻居,大概一个小时前,
有人听到这间屋子里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和孩子的哭喊声,但很快就停了。然后,
他们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男人,抱着一个用被子裹着的小女孩,
匆匆忙忙地从楼里跑了出去。”“看清长相了吗?”“没有,他戴着帽子和口罩,压得很低,
看不清脸。”线索,又断了。沈珂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他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
愤怒,却无处发泄。他蹲下身,仔细检查着周斌的尸体。突然,他注意到,
周斌紧紧攥着的右手里,好像握着什么东西。沈珂小心翼翼地掰开他已经僵硬的手指。
那是一块布料。一块被从衣服上撕下来的,黑色的布料。上面,沾着血。是凶手留下的!
“立刻拿去化验!查这块布料的成分!还有上面的血迹!
”沈珂将证物袋递给旁边的技术人员。这是一个突破口。只要能找到这块布料属于哪种衣服,
他们就能大大缩小排查范围。沈珂站起身,目光在凌乱的房间里扫视。这个家很穷,
家徒四壁。很难想象,这里住着的是远大集团董事长的亲弟弟。桌子上,摆着一张全家福。
照片上,周斌和小雅笑得很开心,但旁边女人的位置,却是空的,照片被撕掉了一半。
“周斌的妻子呢?”沈珂问。“三年前跟人跑了,之后就杳无音信。”小李回答。
又是一个破碎的家庭。沈珂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墙角的一个小画板上。画板上,
还留着一幅没有画完的画。画的,是一个男人。男人穿着黑色的衣服,戴着黑色的帽子。
最显眼的,是他的手上。他的手上,有一个奇怪的图案。那是一个……蝎子。
一个用黑色蜡笔画的,栩栩如生的蝎子。沈珂的心脏,猛地一跳。这幅画,是小雅画的!
她看到了凶手的样子!不,准确地说,她看到了凶手手上那个标志性的纹身!蝎子!
这个纹身,太过特殊,太过显眼。只要查下去,一定能找到线索!“沈队!有新发现!
”一名技术人员突然喊道。“我们在门把手上,提取到了一枚不完整的指纹!
不是死者周斌的,也不是他女儿的!”“能恢复吗?”沈珂立刻追问。“可以!
正在进行比对!”沈珂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们离那个魔鬼,
已经很近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电脑上的比对结果。时间,
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一分钟。两分钟。“滴!”电脑发出清脆的提示音。比对成功!
屏幕上,跳出了一个人的资料。姓名:赵峰。绰号:蝎子。前科:故意伤害,非法拘禁,
敲诈勒索。资料的右上角,是一张男人的照片。照片上的男人,三十多岁,寸头,眼神阴鸷。
而他的右手手背上,赫然纹着一个狰狞的蝎子图案!就是他!“立刻定位赵峰的位置!
”沈珂下令。“是!”技术人员飞快地敲击着键盘。几秒钟后,一个红点,
出现在了城市的电子地图上。“找到了!他的手机信号,
最后出现的位置是……城东的废弃剧院!”废弃剧院?他去那里做什么?那里地形复杂,
四通八达,是个绝佳的藏身和逃跑地点。“他肯定把孩子带到那里去了!”小李激动地说。
“立刻**所有警力!包围废弃剧院!这次,绝对不能让他再跑了!”沈珂的眼中,
燃起了复仇的火焰。蝎子,赵峰。你精心设计的舞台剧,该落幕了。这一次,
猎人和猎物的角色,该互换了。5废弃剧院,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匍匐在城市的边缘。
斑驳的外墙,破碎的玻璃,在月光下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数十辆警车,
无声地从四面八方合围而来,将整个剧院围得水泄不通。沈珂穿着防弹衣,手里紧紧握着枪。
他的眼神,像鹰一样锐利,扫视着剧院的每一个出口。“一组守住正门,二组从侧翼突入,
三组负责后巷!记住,首要任务是保证人质的安全!重复,首要任务是保证人质的安全!
”沈珂通过对讲机,冷静地布置着任务。“明白!”“收到!”随着他一声令下,
几十名特警队员如同猎豹一般,悄无声息地朝着剧院内部渗透进去。
沈珂带着小李和另外几名队员,选择了从正门突入。厚重的铁门被液压钳剪开,
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声响。门后,是漆黑一片的剧院大厅。空气中,
飘荡着尘埃和霉腐的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是玫瑰的香气。
沈珂的瞳孔猛地一缩。这个味道,他太熟悉了。和周鸿家的案发现场,一模一样。
他打了个手势,身后的队员立刻会意,端起了枪,警惕地搜索前进。整个剧院大厅空空荡荡,
只有他们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穿过大厅,是通往观众席的通道。通道的尽头,
透出了一丝光亮。沈珂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慢慢地探出头。眼前的景象,
让他浑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凝固。舞台上。一束聚光灯,从高高的天花板上打下来,
形成一个圆形的光斑。光斑的中央,赫然摆放着一个浴缸。一个和周鸿家里一模一样的,
白色的圆形浴缸。浴缸里,盛满了水。水面上,漂浮着一层厚厚的、鲜红的玫瑰花瓣。
这一幕,和第一个案发现场,简直是完美的复刻。这是挑衅。这是蝎子为他准备的,
一场盛大的“安可”(Encore)演出。“沈队……”小李的声音在发抖。
沈珂没有说话,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个浴缸。他知道,蝎子就在这里。
他就在某个黑暗的角落,像一个欣赏着自己作品的艺术家一样,注视着他们。突然,
舞台两侧的巨大音响里,传来一阵电流的滋滋声。接着,那个经过处理的,
分不清男女的诡异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欢迎光临,沈警官。”“我的……首席鉴赏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