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转校生与靠窗的位置三月的风卷着沙砾撞在教学楼的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班主任领着江辰走进教室时,林溪正在低头算一道复杂的三角函数,
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歪斜的线。“这是新转来的同学,江辰。”班主任拍了拍他的肩,
“你就先坐林溪旁边那个空位吧,那里靠窗,比较安静。”林溪猛地抬头,
撞进一双没什么温度的眼睛里。男生穿着洗得发白的蓝校服,领口扣到最上面一颗,
碎发遮住眉骨,下颌线绷得很紧。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径直走到空位旁,
将黑色双肩包往桌肚里一塞,拉开椅子坐下,动作利落得像一阵冷风。周围响起窃窃私语,
林溪却突然觉得耳根发烫。她的同桌空位空了半个学期,上一任同桌转学后,
她总觉得右边少了点什么。现在这个位置被填满了,却填得让她呼吸都放轻了。
第一节课是数学课,老师在黑板上写得飞快。林溪的笔没水了,她手忙脚乱地在笔袋里翻找,
指尖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橡皮,滚到了江辰的脚边。她“呀”了一声,正要弯腰去捡,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已经先她一步拾起橡皮,轻轻放在她的桌角。“谢、谢谢。
”林溪的声音细若蚊吟。江辰没回头,只是盯着黑板,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林溪偷偷侧过脸看他。他的课本崭新,上面没有任何笔记,却能精准地跟上老师的思路,
偶尔在笔记本上写几个字,字迹冷硬如刀锋。阳光从窗外斜斜切进来,落在他的发梢,
镀上一层浅金,却暖不了他周身的寒气。放学铃响时,林溪收拾书包的动作慢了半拍。
她看见江辰拿出一个旧旧的MP3,戴上一边耳机,望着窗外发呆。
操场上传来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女生们的笑闹声飘进来,他却像活在另一个维度里。
林溪忽然想起刚才他捡橡皮时,手腕内侧有一道浅浅的疤,像被什么东西划到过。她低下头,
在速写本的最后一页,飞快地画下一个望着窗外的侧影,笔尖顿了顿,
给那道疤留了个模糊的位置。2感冒药与未送出的糖四月的雨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林溪淋了半节课的雨跑**室,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她刚坐下,
就听见旁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咳嗽。江辰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眉头蹙着,像是在忍耐什么。
他的脸色比平时更白,连嘴唇都没了血色。林溪心里咯噔一下。
她记得自己的笔袋里有一包备用的感冒药,是上周妈妈来看她时塞的。她犹豫了很久,
手指在药包上捏出褶皱,终于趁老师转身写板书时,飞快地把药推到他那边,
小声说:“这个……治感冒的。”江辰的咳嗽停了。他侧过头看她,
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惊讶,快得像错觉。他没接药,只是盯着那包印着卡通图案的药,
沉默了几秒,又转了回去。林溪的手僵在半空,脸颊瞬间烧起来。
她觉得自己像个自作多情的傻瓜,正想把药拿回来,却见他悄悄把药往自己这边挪了挪,
指尖碰到了药包的边缘。那天下午,江辰的咳嗽声渐渐停了。放学时,
林溪看见他把空了的药板扔进垃圾桶,动作很轻。从那以后,两人之间似乎多了点什么。
林溪会在他睡觉被老师点名时,用胳膊肘轻轻碰他一下;他会在她被提问答不上来时,
用铅笔在课本上圈出答案的页码。他们依然很少说话,却像是有了某种无声的默契。
林溪的速写本里,关于江辰的画越来越多。有他皱眉解题的样子,
有他用指节敲桌子提醒她听课的样子,甚至有他被阳光晒得打哈欠时,眼角泛起的一点点红。
她生日那天,妈妈寄来一盒水果糖,包装是亮晶晶的玻璃纸。林溪偷偷剥了一颗橘子味的,
想递给他,却在看到他被一群男生围住问问题时,默默把糖塞进了自己嘴里。
橘子味的甜在舌尖散开,带着点涩。3误会是六月的雷进入高三,
教室后排的倒计时牌数字一天天减少,空气里弥漫着试卷油墨和汗水的味道。
林溪的成绩忽上忽下,她开始失眠,上课总走神。一次模拟考后,她的数学卷子上红叉连片,
趴在桌上掉眼泪,肩膀一抽一抽的。突然,一张写满解题步骤的草稿纸推到了她面前。
字迹是江辰的,冷硬的笔画里,每一步都写得格外细致,连她最容易错的辅助线都标了出来。
林溪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他。他没看她,只是望着窗外,声音低沉:“这道题,
辅助线应该这样画。”那是他第一次主动跟她说超过五个字的话。林溪的心跳得像要炸开,
她想说“谢谢”,想说“我好像很笨”,却只挤出一个哭花了的笑。
可这份小心翼翼的靠近,很快就被一场突如其来的误会打碎了。六月的午后,暴雨倾盆。
林溪去办公室交作业,回来时看见江辰的桌子里,放着一封粉色的情书,收信人是江辰,
寄信人却是班里最活泼的女生。而江辰就坐在座位上,低头看着那封信,
嘴角似乎勾起了一点弧度。林溪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她想起前几天,
那个女生借数学题的名义,在江辰座位旁站了很久,笑得灿烂。原来他们早就熟悉了,
只有自己还傻傻地以为,他对谁都那么冷淡。她转身跑回座位,
把刚买的、想给他的冰镇可乐狠狠塞进桌肚,易拉罐被撞得发出闷响。那天下午,
江辰发现林溪不对劲。她不再看他,甚至刻意往左边挪了挪,
两人之间的距离仿佛隔了一条河。他想问她怎么了,却看见班长拿着一叠报名表走过来,
笑着拍林溪的肩:“林溪,周末的联谊活动你报不报名?隔壁班的男生说想认识你呢。
”林溪抬头,笑得像往常一样明媚:“好啊,报一个。”江辰的手指猛地攥紧了笔,
笔芯“啪”地断了。他看着她和班长说笑,看着她接过报名表认真填写,
忽然觉得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原来她的阳光,从来都不是只给他一个人的。暴雨还在下,
教室的窗户蒙上一层水雾。他们之间那条无形的河,彻底结了冰。
4未递出的信与散落的夏天高考前最后一天,教室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桌椅被重新排列,
只剩下倒计时牌孤零零地立在讲台旁,数字显示“0”。林溪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
手里攥着一个信封。里面是她写了又改、改了又写的告白,从三月写到六月,
字迹从工整到潦草,最后一页画着两个背靠背的小人,一个扎着马尾,一个留着碎发。
她看见江辰走进来,收拾桌子里剩下的东西。他的动作很慢,像是在寻找什么。
林溪的心跳得飞快,她站起身,想把信递出去。可就在这时,
她看见他从桌角捡起一个东西——是她去年送他的感冒药的包装,被揉成一团,
却没被扔掉。他捏着那个小纸团,指尖微微发抖,然后抬头看向她。四目相对的瞬间,
林溪突然想起那天的粉色情书,想起他可能对自己的厌恶,所有的勇气都像被戳破的气球,
瞬间瘪了下去。她慌忙低下头,把信封塞进书包最深处,声音细弱:“我、我先走了,
祝你……前程似锦。”江辰看着她几乎是逃跑般的背影,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说。
他桌子里,其实还放着一个东西——一颗用玻璃纸包着的橘子糖,
是他那天从她掉落的笔袋里捡到的,一直没舍得吃。高考结束的那个晚上,
同学聚在KTV里唱歌。林溪喝了点啤酒,头晕乎乎的。她看见江辰坐在角落里,
有人递给他话筒,他摇摇头,只是看着屏幕上滚动的歌词。林溪鼓起勇气走过去,
想把信给他。可还没走到跟前,就被一个男生拦住,笑着问她要联系方式。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江辰,却发现他已经站起身,推门走了出去。外面的夜空有星星,
林溪站在KTV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路灯尽头,手里的信封被汗水浸得发皱。
那个夏天,蝉鸣聒噪,凤凰花落在地上,像一摊摊碎掉的阳光。他们就这样,
在最该说再见的时刻,连一句“再见”都没说。5画展与蓝白校服五年后,
林溪的个人画展在市中心美术馆开展。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站在《同桌的你》那幅画前,
看着画里的少年。画中的江辰正望着窗外,校服袖口卷起,露出半截手腕,
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这幅画她画了三年,改了无数次,直到昨天才定了稿。
“这幅画很特别。”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林溪猛地回头,
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江辰就站在那里,穿着黑色风衣,比高中时高了些,
眉眼间的冷冽淡了些,却依旧是她记忆里的样子。他看着画,又看向她,
眼神里有太多复杂的情绪,像沉在水底的石子,终于被打捞上来。
“你……”林溪的声音有些发颤。“那天在KTV,我不是故意走的。
”江辰忽然开口,声音带着点沙哑,“我去买橘子糖了,想送给你,回来时你已经走了。
”林溪愣住了。“那封粉色的情书,是别人塞给我的,我没看就扔了。”他继续说,
“我看见你跟班长说话,以为……你讨厌我不理你。”原来那天他嘴角的弧度,
是因为看到她哭花的脸,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心疼;原来他捡感冒药包装,
是因为那是她第一次对他示好;原来他不是讨厌她的靠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林溪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像高三那年没忍住的哭。她从包里拿出一个东西,
是那个被她攥了五年的信封,边角已经磨得发白。“这个,本来想在毕业那天给你的。
”江辰接过信封,指尖触到她的温度,微微一颤。他拆开信,一行行看下去,
看到最后那幅画,看到画背面她写的小字:“其实我画了很多你的样子,只是没告诉你。
”他抬起头,眼里有了笑意,很浅,却像融化的冰。“我也有东西给你。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纸包,里面的橘子糖已经有些融化变形,
却依然能看出当年亮晶晶的样子,“这个,我找了很久,掉在桌缝里,毕业那天才发现。
”美术馆的光落在两人身上,温柔得像多年前那个靠窗的午后。林溪看着他手里的糖,
突然笑了,眼泪却掉得更凶。原来有些暗恋,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那些藏在习题册里的小心思,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那些被误会冻结的时光,
终究在重逢的这一刻,重新流动起来。就像那年夏天错过的阳光,终于在多年后,
落在了彼此的肩头。6美术馆外的风画还挂在墙上。江辰手里捏着那封信,
指腹蹭过纸页上皱巴巴的边缘。“其实,”林溪挠了挠头,声音有点飘,“画里的袖口,
我改了三次。”江辰抬眼。“第一次画得太明显,怕别人看出来是你。”她低头笑了,
“第二次又太淡,像没画一样。最后这次……就刚好。”他看着她,
眼里的冰好像彻底化了,淌出点温柔的水。“我转学来那天,你在算三角函数。
”他忽然说,“草稿纸上的线歪歪扭扭,像在画小蛇。”林溪愣了愣,然后噗嗤笑出声。
“哪有!”她反驳,“那是我卡壳了,急的。”“嗯。”江辰点头,“后来你掉了橡皮,
脸都红了,像熟透的桃子。”原来他都记得。美术馆闭馆的**响了。工作人员开始清场,
走廊里的脚步声慢慢远了。江辰把信折好,放进风衣口袋。“走吧。”他说。
两人并肩走出美术馆。傍晚的风带着点热,吹起林溪的发梢。“当年为什么突然转学?
”林溪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小声问。“我爸工作调动。”江辰的声音低了点,
“那阵子他总吵架,家里挺乱的。我不想说话,也不想理人。”林溪停下脚步。
她想起他总望着窗外,想起他手腕上的疤——后来她才知道,是搬东西时不小心划到的。
原来那层冰壳底下,藏着这么多她不知道的事。“我那时候……”她吸了吸鼻子,
“总觉得你讨厌我。看到那封粉色的信,就更慌了。”“那信我没拆。”江辰转头看她,
眼神很认真,“塞信的女生问我题,我只是在想怎么讲清楚步骤。”“那你看我跟班长说话,
是不是也觉得……”“是。”他打断她,嘴角勾了下,“觉得你跟谁都能笑得那么亮,
好像我对你来说,没什么特别的。”林溪的心跳又开始乱了。她抬头,撞进他的眼睛里。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刚好覆在她的影子上,像高中时,
他的胳膊肘偶尔会越过课桌中线,碰到她的。“前面有家店,”江辰指了指街角,
“卖橘子味的冰淇淋。”林溪笑起来,眼里的光比夕阳还亮。“好啊。”风从街角吹过来,
带着点甜丝丝的味道。就像很多年前那个没送出的橘子糖,绕了很远的路,
终于还是落到了该去的地方。7橘子味的风走到店门口,玻璃柜里摆着五颜六色的冰淇淋。
风扇在头顶转着,吹得风铃叮铃响。“要两个橘子味的甜筒。”江辰走到柜台前,
声音比高中时清楚多了。林溪站在旁边,看着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付款。
手指在屏幕上划了两下,动作很轻。她忽然想起高三那年,他总用一个旧钱包,
里面只有几张零钱和一张褪色的照片。“在想什么?”江辰转过来,手里拿着两个甜筒,
递了一个给她。冰淇淋冒着白气,橘子味的甜香飘进鼻子里。林溪咬了一口,
冰得缩了缩脖子:“在想你高中时的钱包。”江辰愣了愣,嘴角弯了弯:“那钱包早丢了。
里面是我妈年轻时的照片。”他顿了顿,“她那时候总出差,我爸脾气又急,
家里常没人说话。”林溪的心揪了一下。她记得自己总羡慕同学有父母陪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