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剪了我的头发后，我选择断亲
“咔嚓。”
冰冷的剪刀贴着头皮，狠狠一剪。
一绺乌黑的长发，无声地飘落。
林微浑身一僵。
她猛地回头，撞进母亲刘兰那双满是嫌恶和得意的眼睛里。
“妈，你干什么！”
尖叫声撕裂了客厅的宁静。
刘兰手里攥着那把刚从厨房拿来的大剪刀，刀刃上还沾着未干的水珠，此刻却沾上了她的头发。
“干什么？给你剪头发！”
刘兰的语气理直气壮，仿佛在做什么天经地义的大事。
“你看看你这头发，留这么长，不男不女的，跟个妖精一样，出去像什么样子！”
“我说让你剪，你非不听，我今天就帮你一把！”
“咔嚓！”
又是一剪刀。
林微感觉自己的头皮都被扯得生疼，心更疼。
这头长发，她留了整整五年。
从大学开始，她就梦想着长发及腰，为此精心呵护，每天用发膜，用精油，宝贝得不得了。
可现在，这一切都被她妈手里那把剪鱼的剪刀给毁了。
“住手！你给我住手！”
林微疯了一样去抢那把剪刀。
刘兰却灵活地一躲，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
“你还敢反抗了？我生你养你，剪你几根头发怎么了！”
“我是为你好！省得你天天花心思在这些没用的东西上！”
“有这个时间，多看看书，多考几个证，比什么都强！”
刺耳的教训伴随着“咔嚓咔嚓”的声音，在林微耳边轰鸣。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长发，一绺一绺地掉在地上，像是被斩断的过往和梦想。
泪水，终于决堤。
可她的哭喊，换来的不是母亲的心疼，而是更加猛烈的训斥。
“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剪了头发就跟要了你的命一样！”
“没出息的东西！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玩意儿！”
客厅的另一边，父亲林建军坐在沙发上，从头到尾，他只是皱着眉，嘴里不咸不淡地劝着。
“好了好了，少说两句。”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
刘兰立刻把炮火对准了他。
“就是你惯的！你看看她现在像什么样子！一点都不知道好歹！”
“我今天非得把她这股邪火给剪断了不可！”
林建军叹了口气，低下头，继续看他的报纸，不再作声。
绝望。
彻骨的绝望，像冰水一样从林微的头顶浇下来。
她放弃了挣扎。
她任由刘兰像对待一个没有生命的布娃娃一样，在她头上肆意妄为。
剪刀胡乱地戳着，头发长短不一地落下。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剪得像狗啃一样。
屈辱，愤怒，悲伤……所有的情绪在胸口翻涌，最后，却都归于一片死寂的冰冷。
不知道过了多久，刘兰终于扔掉了剪刀。
她拍了拍手，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点头。
“看看，这不就清爽多了？”
“一个女孩子家，利利索索的才好看。”
林微缓缓地抬起头，从旁边穿衣镜的倒影里，看到了自己。
镜子里的人，头发被剪得乱七八糟，长短不一，有的地方甚至露出了头皮，像一个滑稽又可悲的小丑。
她的眼睛里，没有泪。
只有一片空洞的，死寂的黑。
刘兰被她这个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但嘴上依旧不饶人。
“你看**什么？我还能害你不成？”
“赶紧去把地上的头发扫了，看着就心烦！”
林微没有动。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然后，她笑了。
那笑容很轻，很淡，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和决绝。
刘兰心里咯噔一下。
“你……你笑什么？”
林微没有回答她。
她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砰！”
房门被重重地关上，然后是上锁的声音。
刘兰愣在原地，随即勃然大怒。
“林微！你敢给我甩脸子！你开门！”
她疯狂地拍打着房门。
“反了你了！你今天不开门试试！”
房间里，没有任何回应。
林微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听着外面母亲的咆哮和咒骂，内心平静得可怕。
她知道，有什么东西，随着那些被剪断的头发一起，彻底死了。
那个懦弱的，顺从的，总想着讨好父母的林微，已经死了。
她走到床边，弯下腰，从床底拖出了一个布满灰尘的行李箱。
打开。
然后，她开始一件一件地，往里面装东西。
身份证，银行卡，毕业证……
她动作很慢，很仔细，仿佛在进行一个神圣的仪式。
外面的叫骂声还在继续，夹杂着父亲无力的劝和声。
这一切，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再也无法刺痛她的心。
她只装了最重要的几样东西，衣服一件都没拿。
这个家里的一切，她都不想再要了。
拉上行李箱的拉链，她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她住了二十多年的房间。
墙上还贴着她少女时代的海报，书桌上放着她从小到大的奖状。
曾几何何时，这些都是她的骄傲。
现在看来，却像是一个巨大的讽刺。
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外面，夜色正浓。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这二十多年的压抑，全部吐出去。
然后，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
“喂，微微？”
是她大学最好的朋友，周倩。
“倩倩，”林微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让她自己都觉得陌生，“你现在方便吗？我想去你那里住几天。”
周倩愣了一下，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
“方便！当然方便！怎么了？你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林微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我只是……想换个地方生活了。”
是的。
换个地方。
一个没有刘兰，没有林建军，没有这令人窒息的“爱”的地方。
她挂了电话，拉着行李箱，走到了门口。
外面的叫骂声已经停了。
或许是刘兰骂累了，又或许是林建民把她劝走了。
林微没有丝毫犹豫，拧开了门锁。
门外，刘兰和林建军正坐在沙发上，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看到她拉着行李箱出来，两人都愣住了。
“你……你这是要干什么？”刘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察的慌乱。
林微没有看她，径直走向大门。
“林微！我问你话呢！”刘兰猛地站起来，拦在她面前。
“你要去哪？离家出走吗？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敢踏出这个门，以后就别再回来！”
林微终于抬起眼，看向她。
那双曾经总是带着怯懦和讨好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冰冷的疏离。
“好。”
她只说了一个字。
一个字，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刘兰的心上。
刘兰彻底慌了。
她没想到，一向逆来顺受的女儿，竟然会真的要走。
她下意识地去抓林微的胳膊，语气也软了下来。
“微微，妈……妈也是一时冲动，你别跟妈置气。”
“不就是头发吗？剪了还能再长，多大点事啊。”
“你听话，把箱子放回去，啊？”
多大点事啊。
林微在心里冷笑。
是啊，在他们眼里，这从来都不是什么大事。
她的感受，她的尊严，她的梦想，从来都不值一提。
她轻轻挣开刘兰的手。
“不是置气。”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客厅里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我是认真的。”
说完，她不再理会身后母亲震惊和愤怒的尖叫，拉开门，走了出去。
“砰！”
厚重的防盗门在她身后关上，也隔绝了那个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
外面的冷风吹来，吹在她被剪得乱七-八糟的头发上，有些冷。
但她的心，却前所未有的滚烫。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一切都将不同了。
林微走出小区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一点。
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她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
内心有一股灼热的岩浆在奔流，那是压抑了二十多年的愤怒和委屈，在找到出口后，爆发出的巨大能量。
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南城区的星光小区。”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那头奇怪的发型上停留了一瞬，但什么也没问。
车子平稳地驶入夜色。
窗外，城市的霓虹飞速倒退，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林微靠在车窗上，看着玻璃里映出的自己。
那张苍白的脸上，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
不用看也知道，是刘兰打来的。
她没有接，直接按了关机。
世界瞬间清净了。
一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星光小区门口。
林微付了钱，拉着行李箱走进小区。
周倩已经等在楼下了。
看到林微的瞬间，周倩倒吸一口凉气。
“天哪，微微！你的头发……这是怎么了？”
周倩冲上来，看着她那被摧残得不成样子的头发，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是不是……是不是你妈干的？”
林-微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却发现脸部肌肉僵硬得不听使唤。
她点点头。
周倩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她一把抱住林微，声音里带着哭腔和愤怒。
“太过分了！她怎么能这样！这还是亲妈吗！”
温暖的拥抱，让林微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松懈。
她把头埋在周倩的肩膀上，却没有哭。
眼泪，好像在那一刻已经流干了。
“我没事，倩倩。”她拍了拍周倩的背，“我们上去说吧。”
周倩的家不大，是个一室一厅的小公寓，但被她收拾得干净又温馨。
“你先去洗个澡，热水器我一直开着。”周-倩把她的行李箱推进卧室，“我去给你找睡衣。”
热水从头顶淋下，冲刷着身体的疲惫。
林微闭上眼，任由水流过她参差不齐的短发。
那些被剪断的发丝，仿佛还黏在她的皮肤上，带着屈辱的印记。
她一遍又一遍地冲洗着，直到头皮都有些发麻，才停下来。
换上周倩的睡衣，走出去的时候，周倩已经给她热好了一杯牛奶。
“喝点热的，暖暖身子。”
林微捧着温热的杯子，坐在沙发上。
周倩坐在她旁边，小心翼翼地问：“到底怎么回事？你跟你妈又吵架了？”
林微沉默了片刻，然后用最平静的语气，把晚上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没有添油加醋，没有情绪渲染，就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但周倩听得拳头都攥紧了。
“疯了！她简直是疯了！”
“这已经不是管教了，这是虐待！是精神控制！”
周倩气得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还有你爸！他就看着吗？一句话都不说？”
林微低头，看着杯子里升腾起的热气，淡淡地说：“他习惯了。”
习惯了。
多么可悲的三个字。
在这个家里，父亲林建军永远扮演着一个和事佬的角色。
他的口头禅永远是“你妈也是为你好”，“她刀子嘴豆腐心”，“你就让着她点”。
可他从来没想过，那把刀子，扎在她心上，有多疼。
“微微，你这次……打算怎么办？”周倩停下来，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担忧。
她知道林微的性格，从小到大，都是个乖乖女。
这次能下定决心离家出走，一定是真的被逼到了绝境。
“我不知道。”林微摇了摇头，眼神有些茫然，“我只想先离开那里。”
她需要时间，需要空间，来思考以后的人生。
“没事，你就在我这儿住下。”周倩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坚定，“住多久都行！我养你！”
林微看着她，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谢谢你，倩倩。”
“跟我客气什么！”周倩白了她一眼，“赶紧睡觉去吧，看你这脸色，差得跟鬼一样。”
躺在周倩为她铺好的床上，闻着被子上阳光的味道，林微却毫无睡意。
她睁着眼睛，看着陌生的天花板。
脑子里乱糟糟的。
有母亲狰狞的面孔，有父亲懦弱的叹息，有剪刀冰冷的触感，还有长发飘落时，那心碎的声音。
她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到底对不对。
也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但她知道，她不能再回去了。
那个所谓的“家”，对她而言，已经成了一个牢笼。
第二天一早，林微是被周倩的惊呼声吵醒的。
“微微！你快来看！”
林微迷迷糊糊地走出卧室，看到周倩举着手机，一脸的震惊和愤怒。
“怎么了？”
“你自己看！”
周倩把手机递给她。
屏幕上，是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微信群。
【相亲相爱一家人】。
群里，刘兰发了一张照片。
是昨天晚上，她剪完头发后，掉落在地上的那堆长发。
配文是：
【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翅膀硬了，为了点破头发就离家出走，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照片下面，已经有好几条回复了。
大姨：【兰啊，怎么回事？微微怎么了？】
二舅：【孩子不懂事，你别上火。】
表姐方芳：【小姨，微微也太不懂事了，你怎么能为了她气坏自己身体呢？】
刘兰很快回复了表姐：【还是芳芳懂事，不像某些白眼狼，我真是白养了！】
紧接着，刘兰又发了一段长长的语音。
林微点开。
刘兰带着哭腔的声音，立刻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辛辛苦苦把她拉扯大，不求她多有出息，就希望她能听话懂事。我让她剪个头发，也是为她好，怕她天天打扮耽误了正事。结果她呢？跟我又哭又闹，还连夜跑了！电话也不接，我这当妈的，心都碎了啊……”
颠倒黑白。
避重就轻。
寥寥数语，就把她塑造成一个为了头发就忤逆父母，离家出走的“白眼狼”。
而刘兰自己，则是一个含辛茹苦，却被女儿伤透了心的可怜母亲。
群里的风向，瞬间一边倒。
三姑：【微微这孩子怎么这样？太伤你心了！】
四叔：【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太自我了，一点委屈都受不得。】
就连平时不怎么说话的远房亲戚，也纷纷冒出来，劝刘兰“别生气”，“孩子过两天想通了就回来了”。
没有一个人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有一个人关心她，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在他们眼里，父母永远是对的。
子女，只能服从。
林微拿着手机，气得浑身发抖。
她没想到，母亲竟然会用这种方式，来逼她回去。
把家丑外扬，在所有亲戚面前，把她钉在耻辱柱上。
“太恶心了！”周倩在一旁气得破口大骂，“她怎么能这么对你！这是想让你被唾沫星子淹死啊！”
林微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知道，刘兰这么做，就是笃定了她脸皮薄，受不了亲戚们的指指点点，最后一定会乖乖回去认错。
以前，或许会。
但现在，不会了。
她拿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打字。
周倩凑过来看：“你要跟他们解释吗？”
“不。”
林微摇了摇头。
解释？
跟一群只想看热闹，或者只想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你的人解释？
没用的。
他们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东西。
她打完字，没有丝毫犹豫，按下了发送键。
那是一句话。
【我很好，勿念。另外，我决定放弃继承林家任何财产，请各位做个见证。】
发完这句话，她没有去看群里瞬间爆炸的反应。
而是直接点开了群设置。
【删除并退出】。
做完这一切，她把手机扔在沙发上，感觉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周倩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微微，你……你也太帅了吧！”
放弃继承财产？
这招釜底抽薪，简直绝了！
林微笑了笑，那是她离家之后，第一个发自真心的笑容。
“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不要。”
她要的，是自由。
是新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