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门缝，在两人之间划下一道明晰的光痕。
顾烟站在门内，睡袍整齐地裹在身上，脸上没有任何妆容，却有一种傅瑾舟从未见过的疏离美感。
“错误？”她轻轻重复这个词，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傅总指的是哪一桩？是用钱买断我的真心，还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我只是玩玩？”
傅瑾舟喉结滚动，那些他从未放在心上的话，此刻像回旋镖一样扎回他自己身上。
“那五百万...”他试图找回往常的掌控感，“如果你需要更多...”
“傅瑾舟。”顾烟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你还不明白吗？我不需要你的钱，也不需要你。”
她向前一步，阳光完整地照亮她的脸，那双曾经盛满爱慕的眼睛如今清澈见底，却再无他的倒影。
“我现在的一切，都是靠自己挣来的。与沈墨言的合作，林媛媛的认可，设计展的成功——没有一样是靠你傅总的名头。”
傅瑾舟看着她，突然发现不知从何时起，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揣摩他心意的女孩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他完全陌生的、耀眼夺目的女人。
“如果傅总今天来只是为了说这些，”顾烟伸手扶住门把，“那请回吧。我九点还要和沈总开会，讨论下一轮融资的方案。”
“融资？”傅瑾舟敏锐地捕捉到这个信息，“墨言科技要融资？”
顾烟微微一笑：“这就不劳傅总费心了。”
门在傅瑾舟面前轻轻关上，果断而坚决。
他站在门外，第一次尝到了被彻底拒之门外的滋味。
——
墨言科技会议室内，顾烟将一份文件推到沈墨言面前。
“这是下一阶段的产品路线图。”她的指尖在几个关键节点上轻轻点过，“我认为我们应该尽快开发面向海外市场的多语言版本。”
沈墨言翻阅着文件，眼中闪过赞赏：“你的眼光总是很准。不过，这需要大量资金支持。”
“所以我联系了几家顶尖风投。”顾烟打开投影仪，屏幕上出现几家机构的logo，“红杉、IDG、高瓴...他们都表示有兴趣。下周开始，我们会陆续进行路演。”
沈墨言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顾烟，有时候我觉得你像个预言家。你提出的每一个方向，都恰好是行业未来最需要的。”
顾烟心中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我只是善于观察和思考而已。”
“不管怎样，我很庆幸找到了你这样的合伙人。”沈墨言真诚地说，“不仅是投资人，更是战略家。”
会议结束后，顾烟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这间办公室不大，但视野极好，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市。这是沈墨言特意为她准备的，尽管她并不常来。
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礼盒。她打开，里面是一条简约的铂金项链，吊坠是星星的形状。附着的卡片上写着：“庆祝重生——沈墨言”。
顾烟拿起项链，星光在吊坠上流转。她轻轻摩挲着冰凉的金属，心中泛起一丝暖意。
手机响起，是林媛媛的来电。
“顾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林媛媛的声音兴奋不已，“昨晚金像奖的红毯照出来了，你设计的那套首饰登上了Vogue官网首页！现在已经有三家杂志联系我，想请你做专访了！”
顾烟握紧手机，心脏激动地跳动。这是她等待已久的机会。
“谢谢你，媛媛。”
“别谢我，是你的设计太出色了。”林媛媛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犹豫，“对了...傅瑾舟联系了我的经纪人，打听你的事情。”
顾烟的眼神冷了下来：“他说什么？”
“他似乎很惊讶你的成功，问了很多关于你近况的问题。”林媛媛的声音带着担忧，“需要我帮你挡一下吗？”
“不用。”顾烟看向窗外，“让他看吧。看他曾经弃如敝履的人，如何活得光芒万丈。”
——
傅氏集团总裁办公室内，傅瑾舟将一叠照片扔在桌上。
照片上，顾烟在不同场合绽放着光彩：在设计展上从容应对来宾，在墨言科技会议室里主持会议，与沈墨言共进晚餐时谈笑风生...
每一张照片都刺痛着他的眼睛。
“她真的和沈墨言走得很近？”他问站在桌前的助理。
助理谨慎地回答：“是的，傅总。顾**不仅是墨言科技的投资者，还深度参与公司运营。业内都在传，她是沈墨言最重要的合伙人。”
傅瑾舟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那个曾经连参加商业宴会都需要他提点的女孩，如今竟成了科技新贵倚重的合伙人？
“还有，”助理补充道，“顾**为林媛媛设计的首饰引起了很大反响，据说已经有品牌想邀请她做联名系列。”
傅瑾舟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从这个角度，可以远远看到墨言科技所在的大楼。
不过短短数月，顾烟已经建立起他意想不到的事业和人脉。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她的每一个成就，都与他无关。
“准备车，”他突然转身，“去墨言科技。”
——
顾烟正在与团队讨论产品细节，前台突然打来内线电话：“顾总，傅氏集团的傅总来访，说要见您。”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顾烟。
她面色不变，只是轻轻合上手中的文件：“告诉他我在开会，没时间接待。”
“可是...”前台的声音有些为难，“傅总说他可以等。”
顾烟微微蹙眉：“那就让他在会客室等吧。”
挂断电话后，沈墨言关切地看向她：“需要我出面吗？”
“不用。”顾烟站起身，“我的私事，我自己处理。”
两小时后，会议结束。顾烟走出会议室，果然看见傅瑾舟坐在会客室里。他面前的咖啡一口未动，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出神。
那一刻，顾烟几乎要以为他有些...落寞。
但她很快打消了这个可笑的念头。傅瑾舟怎么会落寞？他永远是那个掌控一切的人。
“傅总，”她走进会客室，语气公事公办，“找我有事？”
傅瑾舟回过神，目光落在她身上。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色西装，长发利落地束在脑后，整个人散发着自信干练的气场。
“我们一定要这样说话吗？”他轻声问。
顾烟在他对面坐下：“那傅总觉得我们应该怎样说话？像老朋友一样叙旧？抱歉，我们从来就不是朋友。”
傅瑾舟看着她，眼中情绪翻涌：“顾烟，我知道我伤害过你。但那些话...我当时并不真心...”
“傅瑾舟，”顾烟打断他，眼神平静无波，“你误会了。我不是在赌气，也不是在欲擒故纵。我是真的...不在乎了。”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和你那些话，对我来说已经无足轻重。我现在的生活很充实，有事业，有朋友，有梦想。而你，只是我人生中的一个过客。”
傅瑾舟的脸色一点点白了下去。他宁愿她恨他、怨他，也好过这样彻彻底底的无视。
“如果傅总今天来是为了谈合作，我很欢迎。”顾烟继续道，“墨言科技即将开启A轮融资，傅氏如果有兴趣，可以派人来参加我们的路演。”
她拿出一张名片，轻轻推到他面前：“这是我的工作联系方式。以后公事请通过这个渠道联系。”
傅瑾舟看着那张名片，上面印着“顾烟·联合创始人”的字样。曾经，她连一张属于自己的名片都没有。
他最终没有接那张名片，只是站起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不会放弃的，顾烟。”
顾烟微微一笑：“那是傅总的自由。只是，请不要打扰我的生活。”
她转身离开会客室，背影决绝。
傅瑾舟站在原地，第一次意识到：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真的再也找不回来了。
——
当晚，顾烟受邀参加一个科技晚宴。
她选择了一条简洁的黑色长裙，配戴着自己设计的星形项链。当她挽着沈墨言的手臂步入会场时，立刻吸引了众多目光。
“看，那就是顾烟，墨言科技的那个神秘女合伙人...”
“听说傅瑾舟为了她，今天特意去墨言科技等了两个小时...”
“真的？不是说她以前是傅瑾舟的...”
窃窃私语声在会场各个角落响起。
顾烟恍若未闻，从容地与各方人士寒暄交谈。她的专业素养和独到见解，很快让那些关于她“靠关系上位”的谣言不攻自破。
沈墨言一直陪在她身边，恰到好处地为她引荐重要人脉。
“谢谢你，”趁着一个空档，顾烟轻声对沈墨言说，“为我做这么多。”
沈墨言微笑：“我做的远不及你为墨言科技做的十分之一。”
晚宴进行到一半时，傅瑾舟出现了。他独自一人前来，没有带任何女伴。
他的目光在会场中搜寻，最终定格在顾烟身上。当他看见她与沈墨言站在一起，相视而笑的模样，眼神骤然暗沉。
他大步向两人走去。
“顾烟。”他在她面前站定，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见，“我们能单独谈谈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等待着看好戏。
顾烟轻轻晃着手中的香槟，唇角带着礼貌的弧度：“傅总，如果是公事，在这里说就好。如果是私事...我认为我们之间已经没有私事可谈了。”
傅瑾舟紧紧盯着她：“就五分钟。”
顾烟与沈墨言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微微点头。
“好吧。”她放下酒杯，“五分钟。”
他们走到宴会厅外的露台上。夜风微凉，吹动了顾烟的长发。
“你想说什么？”她问。
傅瑾舟看着她被夜风吹红的脸颊，突然语塞。他该说什么？说他后悔了？说他发现自己是爱她的？说他不能忍受她站在别的男人身边？
这些话，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回到我身边。”最终，他只能说出这句苍白无力的话。
顾烟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轻轻笑了起来：“傅瑾舟，你究竟是太看得起自己，还是太看不起我？”
她向前一步，星光落在她的眼睛里，明亮得刺眼。
“我曾经把你当作全世界，你却把我当作可有可无的消遣。现在，我找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世界，你却又想把我拉回那个金丝笼里？”
她摇摇头，语气里带着怜悯：“傅瑾舟，你永远只想要你得不到的东西。而一旦得到，就会立刻失去兴趣。这样的游戏，我不想再玩了。”
傅瑾舟看着她，突然意识到她是真的了解他——了解他那颗永远不知满足、永远在追逐的心。
“五分钟到了。”顾烟看了眼手表，“再见，傅总。”
她转身欲走，傅瑾舟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如果我说...这次不一样呢？”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恳求。
顾烟轻轻抽回手，眼神平静无波：“太晚了，傅瑾舟。我的心已经死了。”
她回到宴会厅，重新挽上沈墨言的手臂，笑容依旧明媚。
而傅瑾舟独自站在露台上，望着城市的万家灯火，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失去。
那一夜，他喝得酩酊大醉，口中反复念着一个名字。
而那个名字的主人，正坐在电脑前，规划着墨言科技的未来，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