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屹死在我们结婚九周年纪念日。警方通知我的时候,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惋惜,说他出事时,
掌心还紧紧攥着枚钻戒。那是给我的吗?我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盯着墙上挂着的婚纱照,
突然笑出了声,眼泪却顺着脸颊往下掉。葬礼那天阴云密布,和我这些天的心情一样。
正当我麻木地接待前来吊唁的人时,一个瘦弱的女人突然冲了过来。她脸色苍白,
小腹微微隆起,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盯着我。"我和沈屹在一起六年!
"她的声音尖利又颤抖,"要不是你,他早就向我求婚了!现在倒好,
我的孩子刚出生就没了爸爸!"话音未落,她猛地推了我一把。我身后就是楼梯口,
失重感瞬间袭来,意识陷入黑暗前,我只听到周围一片惊呼。再次睁眼,
刺眼的阳光让我下意识眯了眯眼。窗外的阳光温暖柔和,洒在地板上织出斑驳的光影。
沈屹死后,连续下了半个多月的雨,我已经快忘了太阳是什么样子。"怎么不多睡会儿?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比记忆里年轻了六岁,还带着几分清朗。我僵硬地转过头,
看到沈屹正坐在床边,眼神里满是温柔。这是二十五岁的沈屹,是我生日的这天,
也是他遇见那个女人的日子。我怔怔地看着他,目光从他浓密的眉毛滑到挺直的鼻梁,
再到紧抿的薄唇,这些熟悉的轮廓此刻却让我感到陌生。直到视线失去焦点,
我才喃喃开口:"我好像做了个噩梦。""噩梦?"沈屹挑了挑眉,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梦到什么了,这么失神?""我梦到你出事了,是车祸。"我的声音抑制不住地发抖,
"警察让我去认尸,你的四肢......都是断了又缝起来的......"话还没说完,
沈屹突然伸手捂住了我的嘴。"好了晚晚,别说了。"他的语气带着安抚,"那只是个梦,
不是真的。我这不好好的在你面前吗?"他低头在我额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起身道,
"你再睡会儿,我去给你做长寿面,寿星早上得吃这个。"沈屹很快端着一碗面进来,
碗里卧着两个金黄的荷包蛋。这是我们从小就有的习惯。以前家里穷,
每次吃鸡蛋他都让给我,自己一口都舍不得尝。现在他事业有成,开了家小公司,
根本不用再这样省着,但他还是坚持着。"从二十年前在小镇上认识开始,
我们就是互相照顾的。"沈屹坐在我对面,看着我吃面,眼神温柔,
"我早就习惯了把最好的都给你。"他对我真的很好,好到让我几乎要以为,
前世的那些背叛都是我的幻觉。我慢吞吞地吃完面,心里却翻江倒海。前世的记忆太过清晰,
那个女人的嘶吼,沈屹掌心的钻戒,还有我从楼梯上摔下的剧痛,都像是刻在骨子里的烙印。
可看着眼前活生生的沈屹,我又忍不住安慰自己,也许那真的只是个梦。
沈屹开车送我去上班,傍晚又准时来接我。副驾驶座上放着一束我最爱的白玫瑰,娇艳欲滴。
"晚上订了你喜欢的那家西餐厅,我们好好庆祝一下。"沈屹侧过头,对我笑了笑,
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一切都和从前一样美好,直到我们抵达餐厅停车场。沈屹倒车时,
一辆红色奔驰突然斜插过来,"砰"的一声蹭到了我们的车前灯。
一个卷发女孩怒气冲冲地从车上下来,走到车窗边用力敲了敲。我看着那张年轻靓丽的脸,
心脏骤然缩紧。是夏桐!虽然比前世葬礼上年轻了六岁,也没有那么憔悴,
但那张脸我永远都忘不了。一瞬间,前世的绝望和痛苦涌上心头,我如坠冰窟。
"你会不会开车啊!没长眼睛吗?"夏桐的声音尖利,带着嚣张的气焰。沈屹皱了皱眉,
推开车门下车:"明明是你突然插过来,全责在你。说吧,要多少钱,我们赶时间。
"这场景和前世一模一样!我坐在车里,手脚冰凉。前世沈屹也是这样说的,
然后夏桐更加愤怒,还扯过我怀里的白玫瑰摔在地上。果不其然,夏桐听到这话,
火气更大了。她环顾了一圈,目光落在我怀里的花束上,突然伸手抢了过去,狠狠砸在地上,
还用力踩了几脚。"说吧,要多少钱,我也赶时间!"她从钱包里抽出几张钞票,
甩在沈屹脸上,语气里满是不屑。看着地上被踩得狼藉的白玫瑰,
我想起了前世得知沈屹死讯的那天。我疯了一样开车去医院,
从停车场到医院大门短短几百米,我摔了好几次。冰冷的雨水浇透了我的衣服,
泥泞沾满了裤脚,可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我的人生里,从来就只有沈屹。从小镇到大城市,
从一无所有到小有成就,我们一直都是彼此的依靠。可他死后,那个女人却告诉我,
沈屹从来都不是我一个人的。他还属于她,甚至还有了他们的孩子。一阵寒风吹过,
我猛地回过神,发现沈屹已经怒气冲冲地回到车上。"那女人呢?"我声音干涩地问。
"还能去哪,知道自己理亏开车跑了。"沈屹骂了一句,"真是个泼妇。"他顿了顿,
语气放缓了些:"对不起晚晚,把你的花弄脏了。等下吃完饭,我再给你买一束。
"我摇了摇头,低声说:"不用了。"上大学时,沈屹表白送我的第一束花就是白玫瑰,
那时候只有一支,却是他省了半个月生活费买的。后来他创业成功,
送我的白玫瑰束越来越大,像是在弥补年少时的窘迫。可我记得,
前世遇到夏桐后的第二年情人节,他送我的花突然变成了厄瓜多尔玫瑰。我问他为什么,
他当时正在改夏桐的方案,过了好久才漫不经心地说,换个口味。沈屹坐在我对面,
见我一直沉默,担忧地问:"晚晚,你怎么了?是不是心情不好?"我抬起头,
看着他年轻的脸庞,心里的情绪像是要爆发的海啸。我握紧了筷子,小声说:"沈屹,
我能许个生日愿望吗?""别说生日愿望,就算不是生日,你的任何愿望我都会满足。
"沈屹笑了笑,眼神真挚,"晚晚,你知道的,我努力工作都是为了你。"我看着他,
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如果以后那个女孩去你公司面试,你别录用她好不好?
"沈屹愣了一下,随即哭笑不得:"你这愿望也太奇怪了。那个泼妇,
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跟她有交集,怎么可能录用她。"前世他也是这么说的,可六年后,
夏桐怀着他的孩子站在我面前。我看着他,眼泪越掉越凶。沈屹车祸时手里的那枚戒指,
到底是给我的周年礼物,还是准备向夏桐求婚的?这个问题,我永远都得不到答案了。
这顿饭最终没吃成,因为我哭得太厉害,沈屹只能提前结账带我回家。"好好的生日,
怎么哭成这样?"沈屹把我抱在怀里,语气里满是无奈,"那个女人跟你梦里的场景有关?
你梦到我出事,是她撞的?"沈屹太聪明了,总能从蛛丝马迹里察觉到不对劲。
可我什么都不能说,只能摇头。生日过后没几天,公司安排我去外地出差。临行前,
沈屹帮我收拾行李,一边叠衣服一边叮嘱:"最近换季,你哮喘容易犯,药一定要带好。
"我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心里五味杂陈。他记得我的所有习惯,
却忘了我最不能容忍的是背叛。"那个梦对你影响太大了。"沈屹见我不说话,叹了口气,
"等你出差回来,我们去看看心理医生吧。"我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轻轻"嗯"了一声。
原定五天的出差,因为突发状况延长到了半个多月。我回到上海那天,把资料送回公司后,
想着时间还早,就打车去了沈屹的公司。电梯门打开,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张姐,
不用给沈总也送一杯吗?""不用,沈总从来不喝甜的。"我顺着声音看去,
夏桐正站在茶水间门口,手里拎着两杯奶茶。那一刻,我大脑一片空白,
血液仿佛都停止了流动。"老板娘来了!"人事部的张姐看到我,连忙迎了上来,
"沈总在开会,您先坐会儿。小乔,把多的那杯奶茶给老板娘。"夏桐拎着奶茶走过来,
上下打量着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老板娘?"我强压着心里的情绪,
冷冷地说:"我喉咙不舒服,喝不了冰的。"这是我第一次和夏桐正面相对,
她比我想象中更年轻,也更有攻击性。"不好意思,上次弄坏了你的花。"夏桐嘴上道歉,
眼神里却没有丝毫歉意,和前世葬礼上那个理直气壮的样子如出一辙。我深吸一口气,
转头问张姐:"为什么要招她进来?"我的语气恶劣到连自己都惊讶。张姐愣了一下,
有些为难地说:"是沈总同意的......"这句话像一把尖刀,瞬间刺穿了我的心脏。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开了,沈屹走了出来。他看到我和夏桐站在一起,脚步顿了一下,
神情复杂地叫了一声:"晚晚。"我转身就想走,却被夏桐拽住了胳膊:"别走啊,
不就是一束花吗,我赔你就是了。我和沈总都已经和解了,你至于这么记仇吗?
"沈屹皱了皱眉,对夏桐说:"你先去工作。"然后他想伸手拉我,我下意识地躲开了。
沈屹的脸色沉了下来,把我带进他的办公室。"苏晚,你别无理取闹。"他压低了声音,
"你都二十五岁了,在员工面前耍脾气,像什么样子?"我呆呆地看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