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我装失忆了。
弹幕说得再热闹,也不如我自己亲手撕开这层温情脉脉的假皮来得痛快。
我这话一出口,整个病房的空气都凝固了。
我妈的眼泪又涌了出来,这次带着明显的慌乱,「棘棘,你怎么了?你不认识妈妈了吗?我是……」
「咳!」
我爸一声重咳,像一道命令,精准地打断了我妈的话。
他走上前,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眼神躲躲闪闪,就是不敢直视我。
「孩子,你别怕。」
他顿了顿,似乎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然后一字一句地,清晰地说道:
「我们是你的叔叔婶婶。」
轰的一声。
我感觉我的世界,塌了。
我爸,荆氏集团的董事长,我从小到大最敬畏的人,此刻,正指着我妈,用一种介绍陌生人的口吻说:「这是你婶婶。」
然后又指了指我弟和柳拂衣:「这是你的堂弟和堂妹。」
【我操!还能这么玩?亲爹直接变叔叔,这操作也太骚了吧!】
【哈哈哈,让女配装失B,这下好了,直接喜提孤儿身份,看她以后拿什么作妖!】
【这家人也太狠了吧?为了那个替身,连亲生女儿都不要了?】
【楼上的别圣母了,要不是女配以前太作,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了,他们至于这样防着她吗?】
我没理会弹幕的争吵,目光死死地钉在我弟荆珩身上。
「堂弟?」
我一字一顿地问他。
荆珩小时候被绑架,是我不顾一切跳上人贩子的车,陪他一起被关在黑屋子里。
我们逃出来的时候,是我背着脱力的他在森林里走了整整三个小时,血流了一路。
他躺在病床上,哭着拉着我的手,发誓要保护我一辈子。
那个说要永远保护我的弟弟,此刻,在对上柳拂衣那双通红的、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眼睛时,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嗯。」
我悬着的那颗心,终于彻底死了。
碎得连渣都不剩。
我低下头,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轻声问出了那个最残忍的问题。
「那我爸妈呢?他们在哪儿?」
我爸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才用一种沉痛的语气说:
「他们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出车祸……去世了。」
「棘棘,你别难过,虽然我们是你叔叔婶婶,但我们一直把你当亲生女儿养大的。」
我真想笑出声来。
亲生女儿?
现在,我真宁愿他们死了。
病房里的气氛尴尬得能拧出水来。
还是柳拂衣打破了沉默。
她上前一步,想来拉我的手,声音又软又糯,充满了“善意”:
「姐姐,你不要伤心。」
「以后,我爸爸妈妈就是你爸爸妈妈,我们都会对你好的。」
我手一缩,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她的触碰。
道歉,我怕脏了我的手。
【给脸不要脸,我们拂衣这么善良,主动示好,她还摆个臭脸给谁看?】
【就是!要我说,直接把她送国外自生自灭得了,省得她在这儿碍眼,影响我们拂衣的心情。】
【这世界是不是颠倒了?抢了别人的父母家庭,还要求被抢的人笑脸相迎?这他妈是哪门子的道理?我要是荆棘,现在就甩她两巴掌!】
这条弹幕,像一道光,短暂地照亮了我冰冷的心。
我也想。
可我刚醒,浑身没劲儿。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又熟悉的声音在病房门口响起,带着一丝不耐烦。
「拂衣,庆功宴要开始了,怎么还在这儿?」
是顾晏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