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贵平吓得魂飞魄散,嘴里惊恐地大喊着:“杀人啦!”
他抱着脑袋像只受惊的兔子往一旁窜去。
田桂花手中的那根棍子却如同一道闪电,带着凌厉的风声呼啸而至。
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那根棍子结结实实地砸在了王贵平的肩胛骨上。
“哎哟喂——”王贵平发出了一声惨绝人寰的嚎叫,这声音犹如杀猪一般,整个人踉跄着扑倒在地。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周围其他看热闹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他们纷纷围拢过来,堵住了田桂花的去路,七嘴八舌地叫嚷着。
“好你个嚣张的臭婆娘,你想干什么?大家别让她走了!”
旁边几个年轻后生见状,立刻撸起袖子,气势汹汹地冲着田桂花喊道。
“娶亲的还敢打人?她这是不想娶亲吗?”
“让她下跪赔礼道歉!”
“道歉就行了吗?让她赔钱!”
田桂花看着眼前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她几乎没法走路,心中愈发焦急和恼怒。
王家果然不要脸!
“全都闪开!”
就在这时,一声威严的男子声音突然在田桂花身后炸响,如同平地一声惊雷,震得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愣。
王家人抬头去看,发现走来的是位大个子军人同志,眼神凌厉,不怒自威。
一时间,大家全都呆住,再不敢吵嚷。
有几个人缩着脖子悄悄往后退,刚才还鬼哭狼嚎一样的王贵平,也霎时闭了口,捂着肩膀的痛处,张着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陈瑞阳停着自行车时,听到那边有人说着流氓的话,还把田桂花围住不让去救人,心说他幸好跟着来了,不然这位母亲根本救不了女儿,这家的女儿也会受尽委屈。
陈瑞阳冷冷扫了眼众人,扶起田桂花温声道,“大婶去救人,这里有我。”
田桂花感激地朝他点了点头,借机钻出人群,三步并作两步冲向里屋。
屋内弥漫着劣质烟草的呛人味道。
三个流里流气的男人正围着床榻,其中一个歪嘴的伸手要去扯黄晓静的辫子。
黄晓静像只受惊的小鹿蜷缩在床角的小柜子后面,怀里死死抱着个绣花枕头,泪水在她苍白的脸上冲出两道亮痕。
看到田桂花走进屋来,黄晓静的眼泪更加如泉水一样往外涌,她哽咽着喊道,“妈——”
她以为今天的难关彻底过不了,正绝望得想死时,听到屋外传来母亲喊她的声音,她像一只濒死的蚂蚁抓住了一根稻草,心里长长松了口气。
田桂花看到女儿的衣裳完整,两条大辫子也齐齐整整没有凌乱,知道女儿还没有受到欺负。
不过脸色有些苍白,显然受了不小的惊吓。
她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长舒一口气。
“晓静!”
田桂花大步朝黄晓静走过来。
屋里的三个男人,看到田桂花拉着黄晓静要带走,拦着她问。
“你谁啊?”
“哪来的——”
“我是你祖奶奶!”田桂花顺手抄起桌上的麦乳精铁皮罐子,就往三个泼皮男人的头上砸去。
“咣当”一声正中歪嘴男人的脑门。
“叫你欺负我女儿,叫你欺负,我打死你们!”
“哎哟!”歪嘴男人惨叫一声,双手捂着额头,踉跄着向后退去。
黄晓静在一旁看到母亲如此勇猛,也受到了鼓舞。
她二话不说,抡起怀里的枕头,像挥舞着大棒一样,朝另外两个泼皮男人的头上砸去。
母女俩合力地暴打下,三个泼皮抱着头灰溜溜逃跑,跑到门槛那里,还被绊了个狗吃屎。
田桂花看着那三个泼皮男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心中的怒气总算稍稍平息了一些。
她转过头,看着黄晓静,正想安慰几句,却突然发现女儿的掌心全是冰凉的冷汗。
田桂花心里猛地一抽,一阵心疼涌上心头。
“晓静,你没事吧?”
黄晓静摇了摇头,“我没事儿。妈,你怎么来了这里?”
“我听说王家在闹接亲的人,我担心你受人欺负就来了。你没事就好,妈放心了。”
田桂花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大女儿的头发,眼眶渐渐湿润了。
她的女儿,还是那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黄晓静感受着母亲温暖的手掌在自己头上轻轻摩挲。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母亲的关爱,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她想不通,自己明明没有得罪任何人,为什么会如此倒霉,在接亲的时候被人堵在屋里调戏?
差一点,她就可能死在这里了。
然而,更让她意想不到的是,那个平日里总是对她挑三拣四、责骂她愚笨的母亲,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并且还帮她出了一口恶气。
一直以来,人们都说她母亲嫌弃她是个没用的丫头片子,认为她只是借着母亲的肚皮给别家生的媳妇,根本算不上黄家的人。
甚至连她的名字,都是那么的敷衍了事,这让她一度感到非常自卑。
可是现在,看着眼前的母亲,黄晓静突然觉得,也许母亲并不是真的那么讨厌她,也许母亲对她还是有一些爱的。
要是真当她是别家的媳妇,母亲哪里会来救她?
“晓静,咱们回家去。这王家的新娘子,你别接了,让他们换人去!”虽然女儿没有受欺负,但受了惊吓,也让田桂花心头愤怒不已。
“可是,我这样走开,二哥那里会不会有想法?”黄晓静担忧地皱眉。
她厌恶王家人不讲道理,但她真的这么走了不管新娘子,只怕二堂哥会生气。
她父母没生儿子,只生了她们三姐妹。父亲总说没儿子会在村队抬不起头来,将来死了没人安排抬棺,父母一直将大伯家的两个堂哥当亲儿子对待。
要是得罪了堂哥,她爸会打死她的。
“他有想法让他想!你把他当哥哥,他有没有将你当妹妹?你跟着来接亲,被人堵在屋里受欺负,你那个好哥哥又在哪里?”田桂花看着胆小害怕的女儿,又气又伤心。
她以前将大女儿管得太严了,以至于大女儿变成了这副胆小怕事的性格。
不行,她得将大女儿的脾气扭转过来。
“二哥哥是新郎,在那边屋吃酒,他走不开。”黄晓静闷声说。
“他走不开不会找人来看看?这边屋闹的动静这么大,他不可能不知道。”田桂花冷笑。
黄晓静皱起眉头,不说话了。
“对了,跟你一起来的,你大堂嫂的表妹呢?她怎么没跟你在一起?”田桂花想到前世没解开的疑团,又问着女儿。
接亲的两个未婚姑娘,是要时刻在一起的,新娘子要一起接,一起送到,不可能单独行动。
怎么她女儿在这儿,林腊梅的表妹却不见了?
黄晓静听到母亲问起林腊梅的表妹,脸色更加苍白了,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田桂花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握紧女儿的手:“晓静,跟妈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妈……黄晓静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是……是大嫂表妹把我骗到这里来的。她说要带我看新娘子的嫁妆,结果一进屋,就……就被一群男人围住了……那个歪嘴的还非要我答应跟他耍朋友。”
田桂花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脑门:“好啊,原来是个圈套!林腊梅那个表妹人呢?”
“不知道……她把我推进屋就跑了……”黄晓静抽泣着说。
田桂花握紧拳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她拉着黄晓静,来到屋外。
屋前的人,比刚才更多了。
原本只是一些看热闹的混混和邻居们,现在连主屋那边的王家人和正在吃酒的客人都被吸引过来了。
黄耀光和他的岳父岳母,还有其他几个王家人,正围成一圈,对着陈瑞阳说着什么。
黄耀光看到田桂花和黄晓静,脸色立刻变得阴沉冷然。
他快步朝她们走过来,满脸怒容地质问:“二婶,你这是做什么?你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黄晓静低着头,不敢看黄耀光,只是紧紧地抓着田桂花的衣角。
田桂花则毫不示弱地瞪着黄耀光,“黄耀光,你别在我面前装好人!我把晓静交给你,帮你接新娘子,你就看着别人欺负她不吱声的?你有没有把她当妹妹?”
“二婶这话是什么意?我什么时候没将晓静当妹妹了?她不是妹妹我能让来接亲?她就这么娇气的?开个玩笑都不行的?还告状闹事?”黄耀光冷冷一哼,又睇向黄晓静,“晓静,是不是你喊二婶来的?今天可是我结婚的日子,你们非要这么闹得不可开交吗?快给人道歉,这事就算了。”
“不行,道歉有什么用?我差点被你二婶打死了,我说黄耀光,我大伯把女儿嫁给你,你就这么对我大伯?你二婶差点打死我,你不让她赔钱就只道个歉?”王贵平扶着被打疼的肩头,指着田桂花愤然嚷道。
“今天的事情不处理好,这婚事不用结了。黄耀光,你必须给个说法!”王父冷冷一哼。
“耀光,你从小没父母,你这位好二婶就不把你放在眼里了,大婚日也来闹事,这是骑在你头上拉尿呢!”王母冷冷横了眼田桂花,朝黄耀光抱怨说,“太不像话了,头一次见到接亲的人敢打嫁姑娘的人家。这还没过门呢,就这样闹,这往后过了门,我女儿指不定怎么受欺负。”
“二婶,你就包两个二百块的红包给贵平和平成吧,算作你这个长辈给他的安慰。”黄耀光指了指歪嘴男人和王贵平,拉着田桂花的胳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