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监室里的光线开始变亮,囚窗外的夜色也越来越淡。
李铠侧着脑袋往囚窗外看去,天边已泛起鱼肚白,黎明就要来了。
李铠望着那一丝越来越明亮的曙光,攥紧了拳头,将目光锁定在吴良兴身上,“出狱的活路,八成得靠这怂包才行!”
见李铠死死盯着自己,吴良兴大气也不敢出,全身的毛孔都竖起来,每一根毛发都在警惕着李铠,生怕这个煞神突然发飙。
见吴良兴这副怂样,李铠不觉心中好笑,只得挤出一抹硬邦邦的笑意,用他认为最柔和的语气对吴良兴说:“老吴,商量个事儿呗!”
李铠变脸比翻书还快,吴良兴心里直打鼓:煞气是没了,可这笑意咋看咋瘆得慌,透着股说不出的邪性。
“什…什么事?”吴良兴战战兢兢地回应,舌头都有点打结了。
见吴良兴还是有些紧张,李铠只得再一次变脸,近乎谄媚地对他说:“我想出去……”
不等李铠说完,吴良兴便炸了毛,惊叫道:“出去?”
他感觉自己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对李铠的恐惧也抛诸脑后,忘情地嘲笑起李铠来:“哈哈……**睡糊涂了?你睁眼看看,这可是张泽生的地盘!他都让我来杀你了,你能不能活都是问题,还想出去!”
对于吴良兴的嘲讽,李铠并不在意,伸出大拇指往自己胸前一指,“呵呵……老吴,咱们打个赌,不出三个月,老子一定会大摇大摆地从这里走出去!”
李铠敢说这话,并不是空口吹牛逼。
原因很简单,他的案子破绽多得跟筛子似的,证据链根本就没有形成闭环,但凡有个分量够重的人深究一下,翻案的可能是很大的。
可汉阳这地界,张泽生权势太大,关系网太深,他李铠又没有根底,谁他妈敢替他吱声?
如今,要捅破这层窗户纸,他缺的只是一根强有力的棍子。
这根棍子在哪?除了他生死与共的战友还能是谁。
“这俩小子可是妥妥的官二代,只要能打破张泽生父子的封锁,把消息传出去,老子就有救了!”打定了主意,李铠将希望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吴良兴。
吴良兴注意到李铠的表情变化,不耐烦地撇了撇嘴,“你不会是想翻案是吧?别他妈做梦了!政治这玩意儿比的是谁的拳头更硬……”
“你怎么知道老子的拳头不硬?”李铠猛地打断他,腰杆一挺,那股子战场上淬炼出的悍气又冒了出来,“老子一转业当上了市纪委纪检监察室副主任,你以为是因为长得帅吗?靠的是老子背后的兄弟和没打完的子弹!”
李铠这话半真半假,气势十足,还真把吴良兴唬住了。
吴良兴瞳孔缩了缩,心想:怎么把这小子的军方背景给忘了,说不定他身后真站着哪个军方大佬。要真是这样,还真有戏!
可看看眼前这铁窗,身上的囚服,吴良兴又摇头道:“拉倒吧!刀在人家手里,你就是砧板上的肉!有背景也使不上劲儿,顶个屁用!”
李铠捕捉到吴良兴脸上那丝动摇,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立马说道:“只要我的人知道我在这儿,张泽生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说来说去还不是又回到原点,张泽生能让你把消息传出去?”吴良兴烦躁地挥手,懒得再掰扯。
李铠那抹熟悉的、带着邪气的笑又挂回嘴角,手指头点了点吴良兴的胸口:“靠你啊,老吴。”
吴良兴眼珠子一动,立马明白李铠打的什么主意。
整个监狱,就他吴良兴这个“仇家”帮李铠传话最不扎眼!
这么一想,一股莫名的优越感“噌”地窜上吴良兴的脑门,“哈哈……我是万万没想到啊,你小子也有求我的时候!”
他刚想拿捏一下李铠,突然又想到自己的妻儿。
“自从你被**后,儿子和女儿被同学指着鼻子骂‘贪官崽子’,在学校走路都得低着头,生怕被人注意到,和过街老鼠没有区别……”每次妻子来看他,向他哭诉孩子们的境况,他的心都像被钝刀子反复切割一般,那滋味谁疼谁知道。
要不是张淳拍胸脯保证护着他的妻儿,吴良兴也不可能答应陷害李铠,甚至下黑手刺杀他。
现在任务黄了,张家父子不怪罪他就不错了,他若是再帮李铠反咬张家,张淳那王八蛋还不得把他老婆孩子往死里整。
“不行!绝对不行!”吴良兴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帮了你,张淳能放过我老婆孩子?”
李铠脸上的笑“唰”地没了,“张泽生能动的,老子的人就不能动?老子是蹲号子了,可外头还有一群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战友!他们玩起手段来,张泽生算个屁!你想不想试试你老婆孩子能扛几天?”
李铠这话半是威胁半是诈他,赌的就是吴良兴没胆子拒绝。
吴良兴瞬间炸了,脸憋得通红:“李铠!****!祸不及妻儿!”
“不帮我,就别怪老子心狠手辣!”李铠逼近一步,态度极其强硬,没留半点转圜余地,那狠劲儿瞬间就碾碎了吴良兴的抵抗。
他像被抽了骨头般瘫软下来,眼神绝望地瞟向李铠,“好…我答应。但你得保证,我帮你这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至于你翻案的事儿,我不掺和,这是我的底线。”
李铠紧握五指成拳重重地捶在胸口,“放心!并且,我向你保证,你死后,你的妻儿不会受苦,更不会受人欺辱!”
吴良兴听后重重地点了点头,与张泽生这样的贪官相比,李铠的承诺无疑要值钱得多。
吴良兴这才放心地向自己的床铺走去。
看着吴良兴那佝偻的背影,李铠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胸口那块大石头却没落地。
“这怂货是真怕了才答应的,还是跟老子演戏,转头再去张泽生那儿卖好?”
“这求救信息就算送到了,那两个憨货又能不能撬动张泽生的铁桶阵,把老子捞出去?”
一连串的问号像冰冷的铁钩子,钩着李铠的心往下沉。
没答案,一点都没有。
李铠现在能做的,就是赌,赌吴良兴心里那点残存的人性,更赌自己这条已经悬在悬崖边上的烂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