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秋猎,我的公主妻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亲手猎得的狐裘披在了新科状元的身上。
她眼中的爱意,是我上辈子流干的血。后来,我战死沙场,尸骨未寒,她便下嫁状元郎,
还将我父兄送上断头台。再睁眼,正是秋猎场上。她手捧狐裘,含情脉脉地走向状元郎。
我一箭射穿了她手中的狐裘,把它钉在了状元郎脚下的泥地里。“公主,这等污秽之物,
配不上您。”1箭矢破空的声音,尖锐刺耳。那张本该披在顾清之身上的雪白狐裘,
被我的羽箭死死钉在地上,溅起一片污泥。全场死寂。昭阳公主捧着狐裘的手僵在半空,
指尖都在发抖。她猛地回头,看向我。“萧决,你疯了!”她的声音尖利,
充满了不敢置信的震怒。我缓缓放下手中的长弓,从坐骑上翻身而下。马靴踩在草地上,
发出沉闷的声响,一步步,走向那对狗男女。顾清之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斯文俊秀的五官扭曲在一起。我没理会昭阳的咆哮,径直走到顾清之面前。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我弯腰,握住插在狐裘上的箭杆,用力一拔。
箭矢带出一蓬飞溅的泥点,有几滴,正好甩在顾清之崭新的状元袍上。他僵在原地,
不敢动弹。我随手将箭矢扔给身后的亲兵,拎起那张华美的狐裘。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
把它扔在地上。抬脚,狠狠碾了上去。用我沾满泥土的军靴,一遍,又一遍。
直到那雪白的皮毛,和我脚下的烂泥再无分别。“微臣只是觉得,这狐狸死前挣扎,
皮毛沾了泥,配不上金枝玉叶的公主。”我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昭阳气得浑身发抖。“你!你好大的胆子!”“是在下唐突,险些让公主沾染不洁之物,
将军说的是。”顾清之先反应过来,对着我长揖及地,姿态谦卑,却把所有过错都揽了过去,
想在昭阳面前卖个好。我瞥了他一眼。“状元郎知道就好。
”“毕竟不是谁都有资格领受公主恩赏的。”话里的刀子,又快又狠。我不仅在羞辱他,
还在警告他,一个寒门状元,别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顾清之的腰弯得更低了,
藏在袖子里的手,想必已经攥得发白。“萧决!你太放肆了!”父亲在不远处低声呵斥我,
脸上满是惊疑和怒火。我充耳不闻。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主位上那个身穿龙袍的男人身上。
我的岳父,大元皇帝。他面沉如水,看不出喜怒,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这场闹剧。前世的我,
看不懂这叫帝王心术。现在的我,却看得一清二楚。他根本不在乎女儿的情爱,
也不在乎我这个驸马的脸面。他在乎的,是军功集团的萧家,和文官新贵的顾清之,
哪一方更好用,哪一方能为他所用。昭阳见皇帝不发话,气焰更盛,指着我便要发作。
我却先一步转身,朝主位单膝跪下。“父皇,儿臣鲁莽,惊扰了圣驾,请父皇责罚。
”“但儿臣一心为公主清誉着想,见不得半点污秽玷辱公主金身。”我把姿态放得很低。
理由找得冠冕堂皇。皇帝沉默了片刻。“罢了,年轻人,意气之争。”“萧决,
禁足府中一月,好生反省。”他轻飘飘地揭过了此事。“谢父皇。”我叩首谢恩,站起身,
甚至没有再看昭阳和顾清之一眼。转身回自己营帐的路上,
我能感觉到背后两道淬了毒的视线。一道是怨毒,来自昭阳。一道是惊惧,来自顾清之。
他们看我的眼神,不再是前世那种看一条忠犬的轻蔑。而是带上了一丝忌惮。这就够了。
胸口那个被他们联手捅出的血窟窿,似乎终于不再那么痛了。复仇的第一步,成了。
父亲追了上来,他想说什么,却被我兄长拉住。我知道,他们都不理解。没关系。很快,
他们就会明白的。2禁足的日子,萧府的大门落了锁。父亲气得摔了几个杯子,
骂我冲动无状,自毁前程。兄长则忧心忡忡,说我这次彻底得罪了公主和新科状元。
我跪在祠堂里,平静地承受着一切。“父亲,兄长,这不是意外。”“就算没有秋猎场的事,
他们也早晚会动我们萧家。”“秋猎,只是一个借口,一个让他们提前动手的借口。
”父亲愣住了,他戎马半生,却对朝堂的诡谲不甚了了。“胡说!我萧家世代忠良,
谁敢动我们!”我没有再解释。前世,就是这份“世代忠良”的傲骨,害了我们全家。
禁足第三天,昭阳的人来了。是她的贴身大宫女,端着一盅参汤,名为安抚,实为试探。
“驸马爷,公主说了,您只是一时被嫉妒冲昏了头,只要您去宫里给公主和顾状元赔个不是,
公主会原谅您的。”宫女的语气带着施舍。我看着那碗汤,前世昭阳也送过。我喝了,
然后就昏睡了一天一夜,错过了军机要务。我拿起汤碗,手一“抖”,参汤尽数洒在地上。
“滚!”我咆哮着,抓起手边的茶杯,狠狠砸在墙上,摔得粉碎。“我只是一时糊涂!
看到她对别人好……我控制不住!”我抱着头,做出痛苦不堪的样子。
宫女被我的样子吓了一跳,鄙夷地撇撇嘴,匆匆回去复命了。我知道,
昭阳和顾清之听了回报,只会更加认定我还是那个被情爱冲昏头脑的蠢货。
他们会暂时放松警惕。这就够了。夜深人静,我换上一身夜行衣,悄无声息地翻出高墙。
在城南一处破落的巷子里,我找到了张伯。他是萧家的老仆,前世,
是他冒死为我收敛了残破的尸骨。“少爷?”张伯看到我,浑浊的眼睛里满是震惊。
我递给他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和一封信。“张伯,拿着钱,去江南,找一个叫沈万三的盐商。
”“告诉他,是我萧决让他去的。”“把信交给他,他知道该怎么做。”张伯死死攥着信,
重重点头。一个月后,江南会爆发百年不遇的洪灾,官仓的粮食全部被淹,粮价飞涨。
沈万三是我早年在战场上救下的,他欠我一条命。这笔钱,将是我搅动风云的第一桶金。
送走张伯,我回到府中。第二天,消息传来。顾清之在朝堂上发难了。他联合御史,
弹劾我父萧帅治军不严,纵容边军骚扰百姓,要求彻查。皇帝准了。还派了顾清之作为副使,
与主使一同前往北境调查。这明摆着,是给顾清之一个插手军务,寻找萧家罪证的机会。
父亲在家里气得破口大骂,觉得一切都是我在秋猎上惹的祸。兄长也一脸愁容。我走进书房,
平静地跪下请罪。“父亲,儿子错了。”“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我抬起头,
冷静地分析。“顾清之此去,必然会想方设法罗织罪名。”“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父亲瞪着我:“那你想如何?他手持圣旨,是钦差!”“父亲,
请把北境边军的详细布防图给儿子一份。”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顾清之想找我萧家的麻烦,那我就将计就计,让他有来无回。”父亲看着我,
他眼中的怒火渐渐被一种陌生的情绪取代。是审视,是探究。他沉默了许久,
终于从书房的暗格里,取出了一卷羊皮地图。“萧决,你到底想做什么?”我接过地图,
展开。“父亲,您很快就会知道了。”顾清之,你以为北境是你的功名场?我偏要让它,
变成你的修罗场。3顾清之到了北境。他穿着钦差的官服,带着皇帝的圣旨,趾高气扬。
他以为自己是来执掌生杀大权的判官。却不知道,从他踏入北境的第一步起,
他就成了一只被蛛网锁定的飞虫。他的每一个动作,说的每一句话,见的每一个人,
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他很快就找到了目标。一个叫王二的百夫长。此人因嗜赌成性,
克扣军饷,被我父亲鞭笞过,降了职,一直怀恨在心。顾清之的人秘密接触了王二,
许以高官厚禄。王二立刻像狗一样贴了上去。他们商议,由王二伪造一封我父亲通敌的书信,
再“恰巧”被顾清之搜到。人证物证俱全,足以将我父亲打入万劫不复之地。这一切,
我早已通过安插在王二身边的亲信,了如指掌。他们约定的交易地点,
是城外三十里的一处山谷,名叫狼牙谷。顾清之真是选了个好地方。前世,
狼牙谷就时常有小股的敌国斥候出没。今生,我决定给他们加点料。我派人提前两天,
将几头受伤流血的野羊扔进了谷口。浓郁的血腥味,会引来更多、更凶残的猎手。三天后,
顾清之带着几个心腹亲信,满怀期待地进入了狼牙谷。他以为自己即将拿到扳倒萧家的铁证,
走上青云之路。可山谷里,没有王二,没有书信。
只有一群从灌木丛中猛然窜出的、手持弯刀、满脸狰狞的敌国斥候。顾清之的几个护卫,
不过是京城来的花架子,三两下就被砍翻在地。血溅了他一身。这位新科状元,
当场吓得腿都软了,斯文俊秀的脸上再无半点血色。他想跑,却被一个斥候一脚踹倒在地,
狼狈地滚在泥水里。状元袍上,沾满了泥污和血迹。冰冷的弯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死亡的气息,将他彻底淹没。就在斥候举起弯刀,准备砍下他这颗大好头颅的瞬间。
马蹄声如雷。我率领一队黑甲轻骑,从谷口冲了进来。如天神下凡。“放箭!”一声令下,
箭雨如蝗,精准地射向每一个敌人。惨叫声此起彼伏。剩下的斥候见势不妙,想反抗,
想逃跑。我一马当先,手中长枪舞动,每一次刺出,都带走一条性命。不过几轮冲杀,
山谷里便再没有一个站着的敌人。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我翻身下马,
走到面如死灰、瘫软在地的顾清之面前。他浑身发抖,连抬头看我的勇气都没有。我用枪尖,
轻轻挑起他的下巴,强迫他与我对视。“状元郎,这里可不是吟诗作对的后花园。
”“你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了?”我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顾清之看着我,
他眼中的惊魂未定,渐渐化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他终于明白,
我不是那个可以随意拿捏的痴情武夫。我是能决定他生死的阎王。他的嘴唇哆嗦着,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收回长枪,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来人,把顾大人‘请’起来。
”“钦差大人受了惊吓,得好好护送回京才是。”我的亲兵上前,粗鲁地将他从地上架起来。
顾清之看着我,像在看一个魔鬼。我知道,从这一刻起,在他心里,我比那些敌寇,
要可怕千倍万倍。这,才只是开始。4回京的路上,我特意放慢了行程。
我给顾清之最好的营帐,最精致的饭菜,对他“关怀备至”。可他看我的眼神,
如同在看一头披着人皮的猛兽。他夜夜噩梦,日渐消瘦,状元郎的风采荡然无存。抵达京城,
面圣。顾清之一见到皇帝,就扑通一声跪下,涕泪横流,恶人先告状。“陛下!
萧决他……他故意设局陷害微臣!”“狼牙谷的敌寇,就是他引来的!他想杀我!
”他声嘶力竭,状若疯狂。朝堂上一片哗然。我静静地站在一旁,等他说完。然后,
我才不紧不慢地出列,呈上我的“证据”。“父皇,儿臣冤枉。
”我先呈上那个百夫长王二的供词。他在赌坊欠下巨额赌债,被顾大人的亲信找上,
威逼利诱,让他诬陷我父。人证,是赌坊老板和几个伙计。“顾大人一心为国彻查,
却不慎被小人蒙蔽,误入险境。”“儿臣恰好在那一带巡查,听闻有敌寇出没,这才赶去。
”“幸好儿臣去得及时,否则我大元就要痛失一位国家栋梁了。”我一脸“痛心疾首”,
把所有事情都归结为顾清之“爱国心切,识人不明”。皇帝坐在龙椅上,脸色越来越沉。
他看向顾清之的眼神,充满了失望和怀疑。一个连小人都分辨不清的状元,如何堪当大任?
反观我,不仅救了政敌,还抓获了活口,缴获了敌军的兵器和旗帜。“萧决救驾有功,
赏黄金千两,锦缎百匹!”“顾清之,办事不力,险些酿成大祸,罚俸一年,闭门思过!
”皇帝金口玉言,为此事定了性。顾清之瘫在地上,面如死灰。他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
我跪下谢恩,眼角余光瞥见昭阳公主煞白的脸。她精心策划的一场大戏,就这么被我搅了。
正在此时,八百里加急的军报送到。“报!江南洪灾,数万百姓流离失-所,官仓被淹,
粮价飞涨!”满朝文武,一片惊呼。皇帝眉头紧锁。我心头一动,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我立刻出列。“父皇,儿臣有一故友,乃江南盐商,前些时日听闻儿臣禁足,
特意运了一批粮食来京城探望。”“如今国难当头,儿臣愿说服他,
将所有粮食平价献给朝廷,以解燃眉之急!”皇帝龙颜大悦。“好!萧决,
你果然是朕的肱股之臣!”第二天,沈万三的船队抵达京城码头。大量的平价粮,
瞬间稳住了京城的粮价。我将皇帝赏赐的黄金,以及卖粮所得的大部分利润,
悉数“捐献”给灾区。并顺势向皇帝奏请,让我的人,前去监督赈灾款项和粮食的发放。
皇帝欣然应允。我成功地在漕运和户部这两个要害部门,安插下了自己的钉子。一时间,
京城上下,都在传颂我萧决“不计前嫌救政敌”、“深明大义赈灾民”的贤名。
我萧家的声望,不降反升,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这天深夜,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停在了萧府后门。我被秘密召进了宫。在昭阳公主的寝宫。她屏退了所有下人,
宫殿里只剩下我们两人。她穿着一身薄纱,烛光下,身段曼妙。她亲自为我倒了一杯酒。
“萧决,以前,是我小看你了。”她第一次对我服软,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本宫没想到,
你竟有如此手段。”她端着酒杯,向我走来,眼中水波流转。“只要你忘了秋猎场的事,
我们……我们还可以和以前一样。”她甚至暗示,只要我听话,她可以重新接纳我。
我看着她这张虚伪至极的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前世,她也是这样,用甜言蜜语,
将我骗上死路。我接过酒杯,脸上装出受宠若惊的模样。“只要公主开心,臣做什么都愿意。
”她满意地笑了,伸手想来抚摸我的脸颊。我微微侧身,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的触碰,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夜深了,臣,该告退了。”我不等她反应,转身便走。走出宫门,
夜风吹在脸上,冰冷刺骨。我回头望了一眼灯火辉煌的宫殿。昭阳,
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猎人吗?从我重生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是我的猎物了。
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5我的风头太盛,终于引起了另一个人的注意。靖王,
皇帝最不起眼的第三子。他的生母只是一个卑微的宫女,早早病逝。他在宫中无依无靠,
向来低调隐忍,像一团没有温度的影子。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个与世无争的闲散王爷。
只有我知道,这团影子的背后,藏着怎样滔天的野心。前世,太子被废后,正是这位靖王,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异军突起,最终坐上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而我萧家,
就是他登基路上,被他和昭阳、顾清之联手除掉的最大绊脚石。靖王府的请柬,
悄无声息地送到了我的案头。邀我赏菊。我知道,真正的棋局,要开盘了。靖王府里,
果然只有他一人。没有歌舞,没有盛宴,只有一壶清茶,两只杯盏。他亲自为我斟茶。
“萧将军,近来在京中,可是春风得意啊。”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探究。我端起茶杯,
轻轻吹了吹热气。“王爷谬赞,不过是些许微名,不值一提。”他笑了。“萧将军不必自谦。
”他放下茶杯,屏退了左右。亭子里,只剩下我们两人。风吹过,菊花的清香浮动。
“萧将军,”他突然开口,直视着我,“你所图,不止是一个驸马之位吧?”空气瞬间凝固。
我抬起头,迎上他的视线。那双看似温和的眼睛里,闪烁着与他年龄不符的深沉。
我反问:“王爷所图,也不止是做一个闲散王爷吧?”四目相对,沉默在空气中蔓延。许久,
他突然笑了起来,我也跟着笑了。有些话,聪明人之间,不必说得太透。“太子鲁莽,
顾清之急功近利,昭阳……野心太大。”我主动向他抛出了橄榄枝。“他们是一伙的。
他们的目标,是你,也是我。”靖王的笑容慢慢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凝重。“看来,
将军知道的,比本王想象的要多。”“我知道的,足以让王爷坐上那个位置。
”我直截了当地说出了他的野心。“我只要萧家平安,和我应得的公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