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在十八岁生日那天。肇事的货车精准地撞上我的小车，就像早已计算好路线。
意识模糊前，我听见继妹林薇薇用甜得发腻的声音说：“妈，姐姐的保送名额和男友，
现在都归我了吧？”再睁眼，我回到高三开学典礼。林薇薇正挽着我的手，
亲热地说：“姐姐，真羡慕你能和顾言同桌。”我看着她眼底深藏的算计，笑了。这一次，
游戏规则由我来定。额头磕在硬木课桌上的钝痛让我猛地惊醒。
鼻腔里是日光暴晒后桌椅的味道，混着青春期特有的汗水和书本气息。
耳边是校长通过劣质扩音器传来的、略带嘶哑的讲话声，还有身边同学们细微的骚动。
我愣愣地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掌，皮肤光滑，没有后来因长时间复健而留下的薄茧，
更没有车祸后日夜折磨我的、钻心刺骨的疼痛。我……不是应该死了吗？
死在十八岁生日那天，死在那场精心策划的“意外”车祸里。肇事的货车迎面撞来，
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仿佛还在耳膜震荡。失去意识的前一秒，
我清晰地听到林薇薇——我那“善良柔弱”的继妹，用她一贯甜腻的嗓音，
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对继母王美琳说：“妈，这下好了，姐姐的保送名额，爸爸的信任，
还有……顾言，是不是都该归我了？”冰冷的绝望和蚀骨的恨意曾瞬间将我吞没。“姐，
你怎么啦？脸色这么白，是不是中暑了？”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搭上我的额头，
伴随着故作关切的声音。我浑身一僵，猛地转过头。林薇薇就坐在我旁边，
穿着和我同款的蓝白校服，扎着清纯的马尾辫，脸上写满了无辜和担忧。她的眼睛很大，
水汪汪的，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像极了不谙世事的小鹿。前世，
我就是被这双眼睛骗了整整十年，直到死才看清里面淬着的毒。我迅速环顾四周。
熟悉的学校礼堂，横幅上挂着“新学期新起点”的标语，主席台上校长还在慷慨陈词。
这是高三开学典礼！我竟然回到了三年前，悲剧尚未开始的时候！强烈的晕眩感袭来，
我下意识地扶住桌子。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清晰的痛感提醒着我，这不是梦，
不是死前的幻觉。我真的回来了。“我没事，”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
尽量平静地拂开林薇薇的手，“可能有点闷。”林薇薇似乎愣了一下，
或许是我的语气太过冷淡，与她预想中我会依赖她的关切不同。
但她很快又扬起甜笑：“没事就好！对了姐，真羡慕你能和顾言同桌诶！他学习那么好，
你以后问他问题就方便多了。”顾言。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记忆的闸门。
那个沉默寡言、气质清冷的少年，我的同桌。前世，
林薇薇不止一次在我面前暗示顾言性格孤僻、家境复杂，让我对他敬而远之，可后来，
顾言却成了科技领域炙手可热的新贵，地位远超后来日渐式微的林家。林薇薇母女处心积虑，
最终却也未能得手。现在想来，那些“好心”的提醒，不过是怕我和顾言走近，
扫清她接近的障碍。我看着林薇薇眼中一闪而过的嫉妒，心中冷笑。是啊，你当然羡慕，
因为顾言，是你费尽心机也无法靠近的存在。开学典礼结束后，我随着人流走向教室。
每一步都踩在真实而充满希望的土地上，内心的激动和计划如同沸水般翻滚。重活一世，
我绝不会再做那个被蒙蔽、被践踏的林晚。走到教室门口，
我看到那个清瘦的身影已经坐在了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玻璃，
在他专注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光晕。我深吸一口气，走到他旁边的空位坐下。“你好，顾言，
新学期请多指教。”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顾言从书本中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眼神依旧带着他特有的疏离，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这和前世几乎一样。
但我没有像前世那样觉得他难以接近而就此沉默，
而是继续微笑着说：“听说你物理竞赛又拿奖了，真厉害。我物理正好有些薄弱，
以后可能要多麻烦你了。”他似乎有些意外，看了我两秒，才又“嗯”了一声，
但目光比刚才停留的时间长了零点几秒。很好，这是一个开始。放学**响起，
我刻意放慢收拾书包的速度。记忆里，今天回家后，会有一场“意外”在等着我。
林薇薇会“不小心”打碎我母亲留给我的一方古砚，然后哭着向父亲道歉，
引得父亲反过来责备我“不懂事，不懂得让着妹妹”。果然，刚进家门，
就闻到一股油腻的饭菜香，王美琳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
笑容温柔得无懈可击：“晚晚回来了？快洗手，今天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而林薇薇，
正站在我的书桌前，手里拿着那方暗紫色的古砚，故作欣赏。“姐，你回来啦？
”她笑靥如花，“我看这砚台边缘好像有点磕碰了，要不要我帮你拿去……”她话没说完，
手已经做出一个看似无意滑脱的动作。就是现在！我一个箭步上前，
在她松手前稳稳地接住了砚台，指尖感受到砚台冰凉的触感和沉甸甸的分量。
林薇薇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王美琳擦手的动作也顿住了。我拿着砚台，
仔细看了看，抬头对林薇薇露出一个比她还甜美的笑容：“谢谢薇薇关心。
不过这是妈妈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虽然旧，但意义不同。以后我的东西，
还是不劳烦你动手整理了。”我的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说完，
我不再看她们瞬间变得精彩纷呈的脸色，转身上楼。
身后传来父亲林国栋略带疑惑的声音：“怎么了？”王美琳立刻换上她那套惯有的柔和语调，
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没事老林，孩子们闹着玩呢。晚晚可能学习压力大了点，
脾气有点冲。”我走到父亲面前，没有抱怨，而是带着些许担忧的语气说：“爸，
最近咱们小区附近好像总有辆陌生的黑色轿车徘徊，您下班晚，一定要多注意安全。
”父亲是白手起家，性格谨慎，嘴上说着“小孩子别瞎操心”，
但我看到他眼神里多了一丝留意。这为我后续的提醒做了铺垫。第一步，成功。
我没有像前世那样隐忍，而是明确地划清了界限。父亲或许会觉得我小题大做，但这不重要，
我要的，是打破她们习以为常的掌控节奏。我知道，复仇不能一蹴而就。
王美琳母女心思缜密，那场车祸计划得天衣无缝，我需要证据，需要时机。当前最重要的，
是提升自己，稳住学业这个基本盘，同时，更要……接近顾言，
这个前世林薇薇求而不得的关键人物。我开始“不经意”地向顾言请教数学题。
他讲题思路清晰，言语简洁，我则假装听得认真，偶尔提出一两个恰到好处的疑问，
显示出我的思考和努力。课间，我会多带一份家里厨师做的精致点心或牛奶，
借口“买多了”或“吃不完”，分给总是匆匆赶来不及吃早饭的他。起初他有些抗拒，
眼神里带着戒备，但我坚持“不能浪费”，态度坦然，他也渐渐默许。
关系在日复一日的互动中悄然拉近。我发现，冷漠只是他的保护色，
或许源于他复杂的家庭环境。内在的他，聪明、敏锐，
甚至有一点点不为人知的、冷幽默式的吐槽。我不再像前世那样被林薇薇的谗言影响，
而是用自己的眼睛和心去感受。同时，我暗中留意着家里的动向。我假装无意间向父亲提起，
最近小区附近好像有陌生车辆徘徊，提醒他注意安全。父亲是白手起家、性格谨慎的人，
嘴上说着“小孩子别瞎操心”，却暗中加强了车库和车辆的日常检查。
我也开始整理母亲的遗物，特别是她留下的一些旧物和笔记。我记得前世车祸后，
王美琳迅速而“伤心”地处理了母亲的很多遗物，当时我只觉悲痛，现在想来，
恐怕是怕里面留下对她们不利的证据。机会在一个周末降临。父亲出差，王美琳约了牌友，
家里只剩我和林薇薇。我听到她在自己房里压低声音打电话，鬼鬼祟祟。我屏住呼吸，
悄悄靠近她的房门。“……妈，放心，那刹车片我看了，确实有点问题，
但爸好像最近查得严……我知道，不能再失手了，下次她单独出门的机会……顾言那边，
我会想办法……”果然！她们已经准备再次动手了！而且听口气，似乎还想对顾言做些什么？
我的心猛地一沉，怒火夹杂着寒意窜上脊背。我必须拿到更确凿的证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