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五十块!就五十块,这丫头片子你领走!壮是壮了点,但能干活,
保证给你家生个大胖小子!”尖利刻薄的声音像一根钢针,狠狠扎进林岚的脑子里。
她猛地睁开眼,不是医院刺眼的白,而是昏暗的、带着一股霉味和汗臭味的土坯房。面前,
一个颧骨高耸、嘴角耷拉的农村老妇,正抓着一个瘦小的女孩,
往一个满脸猥琐的陌生男人怀里推。女孩扎着两个小辫,哭得撕心裂肺:“奶奶,我不要走!
我要妈妈!妈妈!”老妇一巴掌扇在女孩脸上,“哭什么哭!丧门星!你妈都快死了,
卖了你给你哥换药钱,是你的福气!”林岚的脑袋“嗡”的一声,炸了。
这不是她五岁的女儿丫丫吗?这个恶毒的老虔婆,是她的婆婆,王桂芬!而那个躺在炕上,
面色蜡黄,气息奄奄的女人……是她自己!她不是在二十一世纪为了救人出车祸死了吗?
怎么会回到1976年,回到了这个让她痛苦了一辈子的家里!上一世,
她就是这样病得快死了,婆婆王桂芬趁机卖了她的女儿丫丫,卷走了家里最后一点钱,跑了。
她的丈夫,那个窝囊废赌鬼,回来后只是骂了她几句,就当什么都没发生。没过多久,
她三岁的儿子小宝也因为没人照顾,掉进河里淹死了。家破人亡,她活得像个孤魂野鬼,
最后在悔恨和痛苦中冻死在了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天。老天爷竟然让她回来了!
回到了丫丫被卖掉的这一天!“住手!”林岚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从炕上坐了起来,
抄起身边一只破了口的搪瓷碗,用尽全身力气砸向那个陌生男人。“砰!
”搪瓷碗正中男人的额头,磕出了一个血口子。“哎哟!”男人惨叫一声,捂着头蹲了下去。
王桂芬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林岚双眼赤红,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正死死地盯着她。
“你……你不是快死了吗?诈尸了啊!”王桂芬吓得后退一步。“我就是死了,变成鬼,
也要拉着你这个黑心烂肝的畜生一起下地狱!”林岚声音沙哑,
却带着一股要把人生吞活剥的狠劲。她挣扎着下床,一把将吓傻了的丫丫拽到自己身后,
紧紧抱住。女儿温热的、颤抖的小身体,让她冰冷的心有了一丝暖意。“丫丫别怕,妈妈在,
谁也别想把你从我身边带走!”丫丫紧紧抓着她的衣角,把头埋在她怀里,放声大哭。
那个受伤的男人缓过劲来,指着林岚骂道:“好你个臭娘们,敢打我!王桂芬,
这买卖还做不做了?五十块钱,我今天必须把人带走!”王桂芬回过神来,三角眼一瞪,
叉着腰骂道:“林岚你个搅家精!反了你了!老娘卖个赔钱货给你男人还赌债,
给你儿子买药,你还敢动手?今天这人你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说着,
她就伸手来抢丫丫。林岚眼里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她护着丫丫连连后退,
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土墙,退无可退。墙角立着一把砍柴刀。上一世,她就是太懦弱,太顺从,
才落得那样的下场。这一世,她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护住她的孩子!她猛地弯腰,
抄起了那把锈迹斑斑的砍柴刀,横在胸前,刀刃对着外面。“王桂芬!你再敢上前一步,
我今天就跟你拼了!我烂命一条,换你这个老虔婆,值了!”那把刀又锈又钝,
可在林岚手里,却像淬了毒的利刃,闪着骇人的寒光。王桂芬被她这副不要命的架势吓住了。
她知道林岚平时温顺得像只猫,可今天的林岚,分明就是一头被逼到绝境的母狼!
买人的男人一看这架势,也怕了。为了个丫头片子把命搭上,不值当。他啐了一口,
骂骂咧咧地走了:“晦气!疯婆子!”王桂芬气得浑身发抖,
指着林岚的鼻子骂:“你……你这个疯子!你等着,等你男人回来,看他怎么收拾你!
”林岚冷笑一声,握着刀的手没有丝毫放松:“让他回来!今天这事,没完!”她要的,
不仅仅是保住女儿。她要的,是彻底摆脱这个吃人的魔窟!
2王桂芬到底还是怕了林岚那股狠劲,骂骂咧咧地摔门出去了,估计是搬救兵去了。
屋里只剩下林岚和两个孩子。丫丫还在她怀里抽噎,旁边炕上,三岁的小宝也被吵醒了,
正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她,小声喊:“妈妈,饿……”一声“饿”,
像刀子一样剜着林LAM的心。她低头看了看骨瘦如柴的两个孩子,
再看看自己这副破败的身体,心中涌起无尽的酸楚和愤怒。她那个名义上的丈夫,周建军,
人长得倒是人模狗样,可惜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赌鬼。家里但凡有点值钱的东西,
有点粮食,都被他偷出去换了钱,扔进了赌桌。王桂芬更是个极品,重男轻女到了极点,
把周建军当眼珠子,把林岚和丫丫当畜生。小宝是个男孩,她倒是没那么苛待,
可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个家,早就烂透了。上一世,她就是病倒之后,
周建军在外面躲债不敢回家,王桂芬才敢如此猖狂地卖掉丫丫。林岚深吸一口气,
压下翻涌的情绪。当务之急,是填饱孩子的肚子。她搜刮了整个屋子,
米缸里连一粒米都没有,面袋子更是能饿死耗子。最后,只在灶台角落的一个破瓦罐里,
找到了小半碗黑乎乎的玉米糊。这是王桂芬留给自己的口粮。
林岚毫不犹豫地把玉米糊倒进锅里,又加了三大碗水,点燃了灶膛里最后一点柴火。很快,
稀得能照出人影的玉米糊汤就烧开了。她盛了两碗,一碗给丫丫,一碗给小宝,吹了吹,
递过去:“快喝吧,喝了就不饿了。”两个孩子是真的饿坏了,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
烫得直吸气,却舍不得放下。看着孩子们狼吞虎咽的样子,林岚的眼眶又红了。她暗暗发誓,
这辈子,绝不再让她的孩子挨饿受冻!没过多久,门“砰”的一声被踹开。
周建军带着王桂芬,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周建军二十五六岁,长得高高瘦瘦,白净脸,
只是眼下的乌青和一身的酒气破坏了形象。他一进门,就指着林岚的鼻子破口大骂:“林岚!
你他娘的是不是疯了?敢对我妈动刀子!我看你是活腻了!
”王桂芬跟在后面煽风点火:“儿子,你可算回来了!这个疯婆子要杀我啊!
她还搅黄了给丫丫找的好人家,断了你的财路啊!”周建军一听这话,更是火冒三丈。
他前几天赌钱欠了五十块,正愁没地方弄钱,他妈说能把丫丫卖五十块钱,
他想都没想就同意了。现在钱没了,债主还催得紧,他能不急吗?他冲上来,
扬手就要打林岚。林岚抱着孩子,不闪不避,只是用那双死水般沉寂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他。
“周建军,你打。你今天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就去公社告你,告你堵伯,
告王桂芬买卖人口!我们一起去蹲大牢,看谁耗得过谁!”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像冰锥一样扎在周建军心上。周建军的巴掌僵在了半空中。这个年代,
堵伯和买卖人口可是重罪!尤其是在严打期间,被抓到,不死也得脱层皮。
他色厉内荏地吼道:“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堵伯了?
我妈什么时候买卖人口了?那是给丫丫找婆家!”“呵,”林岚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
“找婆家?给一个五岁的女娃找婆家?周建军,你当公社的干部都是傻子吗?
”她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心中没有爱,也没有恨,只剩下无尽的厌恶。
就是这个男人,上一世在她死后,转头就用丫丫的卖身钱娶了新的老婆,
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我不想跟你废话。”林岚站直了身体,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个家,我过够了。周建军,我们离婚。”“离……离婚?”周建军愣住了,
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说什么?”王桂芬也尖叫起来:“离婚?你想得美!
我们周家花了八十块彩礼娶你进门,你生是我们周家的人,死是我们周家的鬼!想离婚,
门都没有!”“那就分家!”林岚斩钉截铁,“今天就把家分了!我带着丫丫和小宝单过!
从此以后,你们是死是活,都跟我们娘仨没关系!”分家!这个年代,分家比离婚还难听,
意味着儿子不孝,家庭不睦,是要被全村人戳脊梁骨的。周建军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林岚却不管这些,她知道,不把话说死,不把事情做绝,这对吸血鬼母子就会像蚂蟥一样,
永远叮在她身上。“你要是不分,也行。我现在就抱着孩子去跳河。一尸三命,
我看你们周家怎么跟全村人交代!怎么跟公社交代!”她眼中那股同归于尽的疯狂,
再次震慑住了周建军和王桂芬。他们毫不怀疑,今天这个疯了的林岚,真的能干出这种事。
3“分家?林岚,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好端端的日子不过,你闹什么分家?
”村长周德旺吧嗒吧嗒抽着旱烟,一脸不赞同地看着林岚。周建军和王桂芬把村长请了过来,
本想让他压一压林岚的气焰,没想到林岚当着村长的面,还是那句话:不分家,就去死。
王桂芬在一旁哭天抢地:“村长啊,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我这个儿媳妇,
自从生病醒来就跟中邪了一样,要打要杀的,现在还要分家,这是要逼死我们老婆子啊!
”周建军也黑着脸:“她就是不想过了,败家娘们!”周围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邻居,
对着林岚一家指指点点。“这林岚平时挺老实的啊,今天咋这么大火气?”“还不是被逼的,
谁不知道王桂芬那德行,还有周建军那个赌鬼,这日子能过得好才怪了。
”“可分家也太过了吧,她一个女人带着俩孩子,怎么活啊?”林岚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
她平静地看着村长,开口道:“周大伯,不是我要分家,是这个家,
已经没有我们娘仨的活路了。”她说着,撩起丫丫的袖子,露出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掐痕。
又指了指自己蜡黄的脸,“我病了三天,水米未进,王桂芬不仅不给请医生,
不想着弄点吃的,反而要把我女儿卖了五十块钱,给她儿子还赌债。您说,这样的家,
我还能待吗?”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凄厉:“今天我但凡晚醒一步,
我的丫丫就被人贩子带走了!等我死了,我的小宝也活不成!
与其一家人整整齐齐地被他们害死,不如现在就分出去,是死是活,都是我们自己的命!
”一番话,说得在场的人都沉默了。大家都是一个村的,谁家什么情况,心里都有数。
王桂芬刻薄,周建军好赌,都不是秘密。村长周德旺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他看了一眼心虚不敢对视的王桂芬和周建军,重重地叹了口气。买卖人口,这罪名太大了。
要是林岚真闹到公社去,他们整个红星村都得跟着挨批评。“建军家的,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周德旺严厉地问。“我……我那是给丫丫找个好人家……”王桂芬还在狡辩。
“五十块钱卖给一个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的老光棍,叫找好人家?”林岚立刻反驳,
丝毫不给她狡辩的机会。周德旺一拍大腿,下了决心:“行了!都别说了!家,分!
”他指着周建军骂道:“你个不成器的东西!连自己老婆孩子都护不住,算什么男人!
今天这家必须分,不然等林岚去公社告状,你们娘俩都得去吃牢饭!
”周建军和王桂芬的脸瞬间惨白。“分家可以,”王桂芬眼珠子一转,立刻打起了算盘,
“她要带走两个孩子,那家里的东西就一样都不能带走!房子、粮食、钱,都得留下!
她净身出户!”在她看来,林岚一个病歪歪的女人,带着两个拖油瓶,没吃没喝,
不出三天就得哭着回来求他们。周围的人也觉得王桂芬这要求太苛刻了。林岚却笑了,
笑得异常干脆:“好,我净身出户。”所有人都愣住了。“但是,”她话锋一转,
目光锐利地盯着周建军,“我嫁过来的时候,我娘家陪嫁了一台缝纫机,
还有二十块钱的压箱底,这些是我的私人财产,必须还给我。另外,你欠下的赌债,
是你自己的事,分家之后,谁再敢上门找我们娘仨要债,我就去报公安!”周建军脸色一变。
那台缝纫机早就被他偷偷卖了换了赌资,二十块钱更是影子都没见过。“什么缝纫机?
没见过!”王桂芬立刻耍赖。“没见过?”林岚冷笑,“周大伯,当初我嫁过来,
村里不少婶子嫂子都来看过,那台崭新的蝴蝶牌缝纫机,大家都见过的。你要是说没有,行,
那咱们现在就去公社,让干部们给评评理!”“你……”王桂芬被噎得说不出话。
村长周德旺不耐烦地一挥手:“行了!别吵了!那缝纫机是林岚的陪嫁,理应归她。建军,
你把缝纫机折成钱给她。至于赌债,谁欠的谁还!”最后,在村长的见证下,
分家协议就这么定了下来。林岚带走丫丫和小宝。周家折价三十块钱,充当缝纫机的钱,
当场结清。家里的两间正房、所有粮食、家具,都归周建军和王桂芬。而林岚和孩子们,
只分到了村西头一间快要塌了的牛棚。
拿到用红纸写的、按着鲜红手印的分家文书和那三十块钱时,林岚只觉得浑身一松。她终于,
从那个泥潭里爬了出来。抱着小宝,牵着丫丫,在全村人同情又复杂的目光中,
林岚头也不回地走向了那间破牛棚。新的人生,从一无所有,正式开始。4牛棚是真的破。
四面漏风的土墙,屋顶的茅草掉了一半,露出黑漆漆的椽子。一进门,
就是一股牲口粪便和潮湿泥土混合的刺鼻气味。地上坑坑洼洼,角落里堆着发霉的稻草。
除了一个破烂的石槽,屋里空无一物。丫丫看着眼前的景象,吓得往林岚身后缩了缩,
小声说:“妈妈,这里好脏,我们不住这里好不好?”小宝也瘪着嘴,快要哭了。
林岚蹲下来,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声音温柔却坚定:“丫丫,小宝,别怕。这里虽然破,
但从今天起,这里就是我们自己的家了。妈妈保证,很快就会让这里变得干干净净,
暖暖和和的。”她把分家得来的三十块钱贴身放好,这是她们娘仨唯一的启动资金,
一分都不能乱花。说干就干。她让丫丫和小宝在门口一块干净点的地方坐着,
自己则找了根树枝,开始清扫牛棚。扫掉地上的浮土和干草,把角落里积年的粪便铲出去,
又从附近的小河沟里打了好几趟水,把地面和墙角反复冲刷。她这具身体大病初愈,
又饿了几天,根本没什么力气。忙活了不到一个小时,就累得头晕眼花,汗流浃背。
但她一看到门口乖乖坐着的两个孩子,就又重新充满了力量。为了他们,她必须撑下去。
等把牛棚大致收拾干净,天色已经擦黑了。晚饭还没着落。林岚摸了摸口袋里的三十块钱,
摇了摇头。这钱是救命钱,不能轻易动用。现在青黄不接,家家户户都缺粮,
有钱也未必买得到。她皱着眉,脑子飞速地转动着。忽然,一段被尘封的记忆涌了上来。
她想起来了!上一世,就在这个时节,村东头的老光棍王瘸子,在后山的一片向阳山坡上,
挖到了一大片野山药,吃了一个多月都没吃完。这件事是王瘸子后来喝醉了酒自己说出来的,
当时村里人都羡慕得不行,再去后山找时,早就被他挖光了。野山药!那可是好东西,
既能当菜,又能当主食,营养丰富,最适合现在她们娘仨的情况。林an的心“怦怦”直跳。
这简直是老天爷送来的生机!她不敢耽搁,安顿好两个孩子,叮嘱他们千万不要乱跑,
然后从牛棚角落里翻出一根断掉的木棍当武器,又找了个破篮子,就匆匆朝着后山走去。
天色越来越暗,山路崎岖。林岚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一点,
再快一点。凭着模糊的记忆,她终于找到了那片向阳的山坡。坡上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
根本看不出什么。林岚不气馁,她仔细辨认着野山药的藤蔓。那是一种缠绕生长的藤,
叶子呈心形,现在这个季节,藤蔓已经开始枯黄。她找了很久,久到心里都开始发慌了。
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她终于在一丛荆棘后面,看到了一小片熟悉的枯黄色藤蔓!找到了!
林岚欣喜若狂,扔下篮子,用手里的木棍拨开荆棘,然后徒手开始往下挖。泥土很硬,
她的指甲很快就翻了,鲜血直流,可她一点都感觉不到疼。挖了大概一尺深,
一截白生生、胖乎乎的根茎露了出来。是野山药!而且看这藤蔓的规模,下面肯定不止一根!
林岚激动得差点哭出来。她用尽全身力气,顺着根茎往下挖,很快,
一根足有小臂粗、半米多长的完整野山药被她挖了出来。她顾不上休息,继续挖。第二根,
第三根……直到破篮子装得满满当当,再也装不下了,她才停下来。
看着这满满一篮子的救命粮,林岚背着沉重的篮子,脚步却前所未有的轻快。有了这些,
她们娘仨,至少半个月不用饿肚子了!5回到牛棚时,天已经全黑了。
丫丫和小宝正蜷缩在门口,看到林岚回来,两个孩子立刻扑了上来。“妈妈,你回来了!
”“妈妈,我怕……”林岚放下沉甸甸的篮子,一手一个抱住他们,心疼地说:“不怕不怕,
妈妈回来了,还带了好多好吃的回来。”借着微弱的月光,
孩子们看到篮子里白白胖胖的东西,好奇地问:“妈妈,这是什么呀?”“这是野山药,
是神仙送给我们吃的宝贝。”林岚笑着说。当务之急是生火。牛棚里什么都没有,
更别提火柴了。林岚想了想,敲响了隔壁的门。隔壁住着赵寡妇和她十几岁的儿子,
是村里的老实人。上一世林岚家破人亡后,赵寡芬还偷偷给过她几个窝窝头。
开门的是赵寡妇,看到林岚又惊又疑:“林岚?你……你不是分家了吗?”“赵婶子,
”林岚挤出一个笑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刚搬过来,家里没火,想跟您借个火种。
”赵寡妇看着她身后破败的牛棚和两个瘦小的孩子,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转身从灶膛里夹了一块烧得通红的炭,用破瓦片托着递给她。“谢谢您,赵婶子。
”林岚感激地说。“唉,一个女人家带着俩孩子,不容易。有啥难处,就跟婶子说。
”赵寡妇低声说了一句,便关上了门。林岚心里一暖,将这份善意默默记下。有了火种,
一切就好办了。她在牛棚外找了三块石头搭成简易的灶台,又捡了些干牛粪和枯树枝当燃料。
她挑了两根最细的野山药,刮掉皮,切成块,放进从赵婶子那里顺便借来的破瓦罐里,
加水开始煮。没有锅,没有碗,更没有油盐。但随着火苗升腾,瓦罐里开始冒出热气,
一股清甜的香气慢慢弥漫开来。丫丫和小宝围在火堆旁,眼巴巴地盯着瓦罐,不停地咽口水。
“妈妈,好香啊……”“马上就好了。”林岚一边烧火,一边柔声说。等山药煮得软烂,
她把瓦罐端下来,用树枝削了三个简陋的勺子。“来,小心烫。”一人一勺,就在瓦罐里吃。
煮熟的山药软糯香甜,入口即化。对于饿了许久的孩子们来说,
这简直是天底下最美味的东西。两个孩子吃得小脸通红,额头上都冒出了细汗。“妈妈,
真好吃!”丫丫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小宝也含糊不清地说:“比……比肉还好吃。
”林岚看着他们,自己也舀了一勺放进嘴里。温热软糯的山药滑入胃里,
驱散了身体的寒冷和虚弱,也让她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吃饱喝足,
接下来是睡觉的问题。牛棚里空荡荡的,只有发霉的稻草。林岚把剩下的稻草聚拢起来,
铺成一个简陋的床铺,然后让两个孩子紧紧挨着自己躺下。初秋的夜晚已经很凉了,
牛棚四处漏风,冷风“嗖嗖”地往里灌。林岚把丫丫和小宝紧紧搂在怀里,
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们。“妈妈,我冷。”小宝往她怀里缩了缩。
林岚心疼地亲了亲他的额头,轻声说:“睡吧,睡着了就不冷了。等明天,
妈妈就去镇上扯布,给我们做新被子,做新衣服。”她口袋里有三十块钱,必须精打细算。
买粮食肯定不够,但买些布头和棉花,做一身衣服和一床薄被,还是勉强可以的。
孩子们很快就在她怀里睡着了。听着他们均匀的呼吸声,林岚却毫无睡意。
她看着头顶漏风的屋顶,黑漆漆的,就像她前世的人生。但现在不一样了。她有健康的身体,
有可爱的儿女,还有来自未来的记忆。她知道,几年之后,改革的春风就会吹遍大地,
投机倒把不再是罪名,勤劳致富将成为最光荣的事情。她要抓住这个机会,凭自己的双手,
给孩子们一个温暖的家,一个光明的未来。而第一步,就是要把手里的资源,变成钱。
后山那一大片野山药,就是她的第一桶金!6第二天一早,林岚是被饿醒的。
她把剩下的山药煮了,娘仨分着吃了,然后把两个孩子托付给隔壁的赵婶子照看。“婶子,
我得去镇上一趟,办点事。麻烦您帮我看一下午孩子,我给您……”林岚说着就要掏钱。
赵婶子一把按住她的手,嗔怪道:“你这孩子,跟我客气什么!快去快回,孩子我给你看着。
”林岚心中感激,再次道谢后,背上昨天那个破篮子,里面装着五六根个头匀称的野山药,
又带上那把砍柴刀防身,匆匆往镇上赶去。从红星村到镇上,要走十几里山路。
林岚一路疾行,赶在中午前到了镇上。七十年代的镇子,远没有后世的繁华。一条主街,
两边是低矮的砖瓦房,供销社、邮局、粮站,就是最热闹的地方。街上行人不多,
大多穿着打着补丁的蓝灰色衣服,神色匆匆。林岚的目标很明确——黑市。这个年代,
国家对物资实行统购统销,私人买卖是违法的,被称为“投机倒把”。但有需求就有市场,
总有一些胆子大的人,在一些隐蔽的角落里,偷偷交易各种票证和紧俏物资。林岚凭着记忆,
七拐八拐,来到镇子南边一个废弃的打谷场。这里果然三三两两地聚集着一些人,
都用警惕的眼神打量着彼此,手里或怀里揣着东西,低声地交谈。林岚第一次干这个,
心里也有些打鼓。她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把篮子放在地上,掀开上面盖着的破布,
露出里面白生生的野山药。立刻就有人凑了过来。“妹子,卖的什么?
”一个戴着草帽的男人压低声音问。“野山药,自家在山上挖的。”林岚也学着他们的样子,
低声回答。“怎么卖?”林岚心里盘算了一下。现在猪肉七八毛一斤,还要肉票。
她这可是不要票的稀罕物,营养价值高。“三毛钱一斤。”她报了个价。男人一听,
咂了咂嘴:“有点贵啊。两毛怎么样?”“大哥,这可是纯野生的,费了好大劲才挖出来的。
您看看这品相,城里有钱都买不到。三毛钱一斤,不贵了。”林岚不肯松口。她知道,
第一次交易,价格不能让。男人犹豫了一下,似乎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他家有老人孩子,
正需要这些补身子。“行,给我来两根。”林岚挑了两根匀称的,放在他带来的秤上称了称,
一共五斤多一点。“算五斤,一块五。”男人爽快地付了钱。第一笔生意就这么做成了!
林岚心里一阵激动,一块五毛钱,够她和孩子们好几天的伙食了。有了第一个,
后面的人也陆续围了上来。野山药确实是稀罕物,很多人都没见过。
林岚篮子里的山药很快就卖光了,一共卖了四块二毛钱。加上分家的三十块,
她现在有三十四块二毛钱了。她正准备收摊离开,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
“红袖章来了!快跑啊!”不知谁喊了一声,整个黑市瞬间炸了锅。人们像受惊的鸟兽,
抱头鼠窜,四散奔逃。林岚心里一惊,也赶紧背上空篮子准备跑。可她一个女人,
又人生地不熟,哪里跑得过那些经常在这里混的老油条。
眼看着两个戴着红袖章、一脸严肃的男人朝她这边冲了过来。林岚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要是被抓到,不仅钱要被没收,人还要被抓去游街批斗,那她就全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强劲有力的大手突然从旁边伸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沉声道:“这边!”林an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着,
拐进了一条狭窄的巷子。7拉着林岚跑的,是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平头,眉眼深邃,浑身透着一股军人特有的沉稳和煞气。
男人拉着她,在迷宫般的小巷里左穿右绕,很快就把后面的“红袖章”甩掉了。
直到确认安全,他才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停下来,松开了手。林岚扶着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心脏还在“怦怦”狂跳。“谢……谢谢你。”她缓过劲来,对男人说。
男人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她空了的篮子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以后别来这种地方了,危险。”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
林岚心里有些不舒服,但知道人家是好意,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同志。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村的?改天我一定登门道谢。”“不用。
”男人言简意赅地拒绝了,转身就要走。“等等!”林岚叫住他,“我叫林岚,是红星村的。
你救了我,我不能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男人脚步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
但最后还是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举手之劳。”便大步流星地走了。
林岚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口,心里有些怅然。不过,她很快就收起了心思。
虽然刚才惊险万分,但总算有惊无险,还赚到了四块多钱。她不敢再耽搁,
去了镇上的供销社。她花了五块钱,扯了十尺最便宜的土布,又花了十块钱,买了两斤棉花。
这个价格让她肉疼不已,但一想到孩子们晚上能睡个暖和觉,就觉得值了。接着,
她又去副食品店,咬牙买了一小瓶酱油、一小包盐,还买了一斤最便宜的粗粮饼子。
做完这一切,她口袋里的钱就只剩下十八块多了。林岚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步履匆匆地往家赶。回到村里,天已经快黑了。赵婶子把两个孩子照顾得很好,
还给他们吃了午饭。林岚感激不尽,把买来的粗粮饼子硬塞了几个给赵婶子。晚上,
林岚借着昏暗的火光,开始连夜赶制被子和衣服。她前世虽然不是裁缝,
但基本的女红还是会的。她没有尺子,就用手比量着孩子们的尺寸,小心翼翼地裁剪布料。
丫丫和小宝围在她身边,看着那些崭新的布料,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妈妈,
我们有新衣服穿了吗?”丫丫小声问。“对,我们丫丫和小宝,都要穿新衣服了。
”林岚笑着说,手里的针线飞快地穿梭。她先是把棉花铺好,用布缝成一床小小的棉被。
虽然不厚,但有了它,晚上就不会那么冷了。然后,她开始给孩子们做衣服。布料有限,
她只能做两件最简单的单衣单裤。油灯的火苗跳跃着,映着她专注的侧脸。这一刻,
破败的牛棚里,似乎也充满了温暖和希望。第二天,
当丫丫和小宝穿上林岚连夜赶制出来的新衣服时,两个孩子高兴得在原地转圈圈。
虽然只是最普通的土布衣服,做工也有些粗糙,但在他们眼里,却是世界上最漂亮的衣服。
林岚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觉得一夜的辛苦都值了。然而,麻烦很快就找上了门。这天上午,
林岚正准备再去后山挖些山药,王桂芬和周建军却像两只苍蝇一样,堵在了牛棚门口。
王桂芬三角眼一扫,看到屋里新添的棉被和孩子们身上的新衣服,
立刻尖叫起来:“好你个林岚!你哪来的钱买这些东西?你是不是偷家里的钱了!
”周建军也恶狠狠地盯着她:“快把钱交出来!不然我打死你!”8“偷钱?
”林岚看着眼前这对**的母子,气笑了。她把两个孩子护在身后,
冷冷地看着他们:“王桂芬,周建军,你们还要不要脸?分家文书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我们已经跟你们没关系了。我花我自己的钱,关你们屁事?”“你的钱?你哪来的钱?
”王桂芬不依不饶,“你一个扫地出门的女人,身无分文,不是偷我们家的钱,
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她说着,就想冲进牛棚里翻找。林岚怎么可能让她得逞。
她直接堵在门口,像一尊门神。“我警告你们,这里是我的家,你们再敢往前一步,
我就去报公安,告你们私闯民宅!”“嘿!反了你了!”周建军被她嚣张的态度激怒了,
仗着自己是男人,伸手就来推林岚。林岚早有防备,侧身一躲,同时脚下使了个绊子。
周建军一个趔趄,扑了个狗吃屎,重重地摔在地上。“哎哟!”他惨叫一声,半天爬不起来。
王桂芬一看儿子被打了,立刻撒起泼来,一**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杀人啦!
杀人啦!这个黑心肝的儿媳妇要打死我们娘俩啦!天理何在啊!
”她的哭嚎声很快就引来了不少村民围观。林岚看着在地上打滚的王桂芬,
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对付这种泼妇,你比她横,她就怕了。“王桂芬,你别在这里号丧。
你们今天来,不就是看我买了新东西,眼红了吗?”林岚的声音不大,
但足以让周围的邻居都听清楚。“我告诉你们,钱是我自己凭本事赚的!
你们要是再敢来我这里撒野,就别怪我不客气!”“你凭本事赚的?你一个女人能赚什么钱?
说!你是不是在外面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周建军从地上爬起来,口不择言地污蔑道。
这话太恶毒了。周围的村民看林岚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异样。林岚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她可以忍受他们贪婪,可以忍受他们撒泼,但绝不能忍受他们这样污蔑自己的清白。
“周建军,把你的狗嘴放干净点!”林岚的声音像淬了冰,“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一个字,
我今天就撕了你的嘴!”她那副狠厉的样子,让周建军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就在这时,
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都聚在这里干什么?”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正是前天在镇上救了林岚的那个军装男人。男人一出现,
周围的嘈杂声都小了许多。他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让所有人都有些敬畏。
“铁……铁军哥?”周建军看到来人,气焰顿时矮了半截,结结巴巴地打招呼。
王桂芬也停止了哭嚎,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脸上堆着笑:“是铁军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被叫做“铁军”的男人,正是赵铁军。他是村里最有出息的人,十几岁去当兵,
在部队里提了干,听说还是个连长。这次是回来探亲的。赵铁军的父亲和村长是亲兄弟,
他本人又在部队里立过功,在村里威望很高,连王桂芬这样的泼妇都得让他三分。
赵铁军没有理会王桂芬,他的目光扫过狼狈的周建军,
又看了看堵在门口、一脸倔强的林岚和她身后两个吓坏了的孩子,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回事?”他问。周建军恶人先告状:“铁军哥,你可得给我们做主!这个女人,
她……”“她怎么了?”赵铁军的眼神像刀子一样,看得周建军心里发毛。“她……她败家,
还打我……”“他胡说!”丫丫突然从林岚身后冲出来,指着周建军大声说,
“是他们来抢我们家的东西!爸爸还要打妈妈!”童言无忌,却最是真实。
赵铁军的脸色更沉了。他看向林岚,问道:“是这样吗?”林岚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见到他,
而且他竟然是本村的人,还是周建军口中的“铁军哥”。她点了点头,
平静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不偏不倚,不添油加醋。“……分家的时候说得清清楚楚,
我们净身出户,他们家的东西我一样没拿。现在**自己的本事赚了点钱,
给孩子扯了布做了身衣服,他们就找上门来,说我偷钱,还想动手。赵大哥,你给评评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