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3年,末世后。
京北S基地。
正值中午,斗场里气氛热烈。
两组异能小队在场内酣斗,把个人异能及团队配合发挥到极致。
看台上坐满了看热闹的观众,呐喊声震天。
“华南基地加油!一定要把灵皇带回华南!”
“Z基地的给我拼了!这次再争不到第一赢不到灵皇,以后也不用来了,他妈的次次输!”
“滚犊子!灵皇这次一定是我们X基地的!杀杀杀!”
“我呸!灵皇原本就是我们S基地最先找到的,理应属于我们S基地!要我说你们谁都没资格抢,滚回你们自个的地盘去!”
“哟哟哟说这话也不怕烂了牙口,你去问问那些个妖精,抢不抢唐僧肉?”
助威的人助出火气,场上还没分出个胜负,场下已经快要打起来了。
整个场地闹哄哄,唯一清净的地方,只有西北角处架高的领奖台。
台上放着个半人高的铁笼子,笼子里坐着个漂亮得跟观音童子似的胖娃娃。
胖娃娃盘着腿,两只手撑着叠了三层肉肉的小下巴,对场上战况意兴阑珊。
这种场面她看得太多了,早就看腻了。
“什么灵皇唐僧肉,说多少次了我不叫灵皇,我叫小苗儿,大人都这么笨的吗一点小事都记不住!”被那些骂声吵得耳朵疼,娃娃嘟嘴,满脸不高兴,“天天打天天打,烦死了。”
说完她伸出一根小指头,戳了戳面前硬邦邦的铁栏杆,叹气,“唉,一群大人就知道打架抢人,谁要是把笼子打开放我出去,不用抢我就跟你走了呀!”
娃儿掰起小手指数数,数来数去数不清自己在笼子里关了多久了。
虽然在笼子里有吃有喝很不错,可是她更想出去玩呀T.T
宝宝想出笼。
轰隆——
轰隆——
晴天白日,天空突然响起惊雷,随即一道闪电正正劈中铁笼。
火花一闪,炸开浓烟。
等烟雾散去后,铁笼子里已空无一人,胖娃娃凭空消失了。
“灵皇、灵皇不见了!”
“快!快给我找!”
“那可是活的用之不竭的灵气库!唯一能让万物复苏、重塑的人!找、找!快找啊!!”
斗场里登时兵荒马乱,打架的顾不上打了,助威的顾不上吵了,人群惊叫着冲向领奖台,想要从笼子里再把胖娃娃凭空揪出来。
*
1990年,4月。
马镇凤凰屯。
大雨持续的下,许家院外浊水汇成溪流。
许家老婆子龙佩珍坐在堂屋门槛,看着瓦檐上冲下来的雨瀑,听着村口清河轰隆如雷的流水声,眉头紧皱,莫名心悸。
她下意识回房,从衣柜抽屉里翻出一张保存极好的照片。
那是她外孙女百日照。
照片一角有题字——小苗儿百天,摄于1986年7月23日。
出生刚满百天的小娃娃,身上套着有些宽大的粉红背心,趴在垫布上抬起圆溜溜的小脑袋,冲着镜头甜甜笑。
眼睛弯成漂亮的月牙,小嘴露出粉粉牙龈,一个笑容就能让人心跟着甜化了。
隔空虚抚照片,龙佩珍悄悄湿了眼。
那年小外孙女出事,她就有过今天这种心悸感,随后不到半日,那边递来消息,她的小苗儿落水掉进了河里,连尸都没捞着。
“老婆子,又翻照片了?”木床上,老爷子许耀林撑着坐起,简单的动作用了他半身力气,“啥事难过了?”
“这些天大雨下得没个停歇,我担心田里的稻子、地里的芋头,怕是要泡烂了。”龙佩珍抹抹眼角,把照片小心放回柜子抽屉收起。
免得燕儿看到了难受。
“你起来做什么?躺回去,换个姿势躺,不然背上要长褥疮了。”
把老头子扶着躺回去,龙佩珍垂下眼皮随**代,“家里酱油没有了,我去代销店打瓶酱油去,一会就回来,你要喝水就喊燕儿,她在房里。痰盂我洗过了放床脚,有痰你就咳出来别憋着——”
“外头恁大雨,等雨停了再出门,家里不急用酱油啊。”
“我这不是搁家实在坐不住么?去代销店还能跟那里聚着的老家伙们唠唠嗑。”
几句话安抚住老头子,龙佩珍戴上雨帽披上雨布,套了雨靴后紧脚出门。
没往代销店走,而是从家门右拐,沿着村里水井那条小路出了村。
站在村口石桥上放眼望,入目一片苍茫。
清河水上涨外溢了,河两岸的田已经被淹,水面上仅能看到短短一截禾苗。
要是雨还不停,今年田里的收成就得泡汤。
龙佩珍心头发紧,顾不上再想那许多,赶紧淌着水往芋头地走。
她家芋头地在旁边猫儿山脚,地势稍高,及时把积水排出去,兴许能保住那些芋头。
就在她即将走到自家芋头地的时候,天空突然划过一道闪电,随即猫儿山上响起砰地一声闷响。
龙佩珍下意识循声抬头,恰好看见山上有什么东西骨碌碌滚了下来,正正砸在她家地头边上的水洼里。
等看清滚下来的是什么时,龙佩珍被吓得心脏狂跳。
……娃娃!
是个小娃娃!
娃儿身上裹满泥巴,穿的衣裳已经看不出颜色,面朝下趴在水洼里一动不动,脏污泥水淹了她的口鼻。
这种情况下别说娃儿了,就是大人也用不了多大会就得没命!
龙佩珍赶紧跑过去救人。
那道趴在水洼里的小小身影,在此刻跟她记忆里的小身影重合。
她的小苗儿也曾这样孤零零趴在冰冷水面,却没人搭救,最后被无情的河水冲走。
“娃娃、娃娃……”
把小娃儿抱进怀里用雨布遮住,龙佩珍一刻不停往村里跑。
被雨水淹过的黄土小路泥泞不堪,脚下时不时就会打滑,雨水的冰凉穿透雨靴,从脚底一直渗进心底。
龙佩珍把怀里小娃娃抱得更紧,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那具发凉的小身子,“别怕,别怕,有阿婆在,没事的娃娃,别怕啊……”
一路喃喃重复这句话,龙佩珍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安抚气息微弱的小娃娃,还是在安抚心慌的自己。
苍茫雨幕下,那条走过千百遍的回村的路,在此刻显得格外漫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