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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意外,我和相公,弟弟、准弟媳四人都被困火中。
相公死了,孩子没了。
我因为大火烧伤毁容,腿也被重物压断变成一个瘸子,听力也受损。
庆幸的是弟弟弟媳完好无伤,他们成婚生子,婚后还过继一个孩子给我为相公延续香火。
我身残志坚肩负起大嫂责任,为这个家尽心尽力,只为给他们减少一点负担。
多年后,相公坟前,我准备去整理杂草,却听到弟弟和弟媳回忆往事。
“相公,当年因为我们俩放火害了你弟弟,让你成功顶替了你弟的身份。还害大嫂成为残疾,大嫂该不会有一天知道其实你才是她相公吧!说实话我内心有点不安,这些年总梦到那个死鬼冤魂索命。”
顾承德刮了刮余梦竹鼻子,语气宠溺。
“你啊,就是太善良了,事情做都做了,那还能怎么办?你会闲的没事去告诉桑白芷当年那把火是我放的,是我策划了整起事件,只为了我俩能够名正言顺的在一起吗?”
余梦竹摇了摇头。
原来死去的那个根本就不是我的相公。
我真正的相公利用了手段害了我和小叔,和弟媳在一起。
心像划开一道口子,我想我是该退出这个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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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听到这个令人气愤的消息,我又惊又恨,手一抖,手中的篮子滑落,钱纸风吹一地。
顾承德和余梦竹发现了我,担忧的朝这边走来。
他们掩饰的很好,明明刚才还是一副怕人撞破的神色,眼下见到我,神色立即恢复正常。
“嫂子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出来了?下次出来跟我们说一声,我们好去接你。”
听到顾承德关心我,余梦竹下意识的向我投来一个不善的眼神。
但在被我发现后又很快撤回换上一副虚假笑脸。
自从十年前发生那次意外,腿脚和听力不便。
这些年,顾承德肩负起自己的责任,平日里待我颇为照顾。
他对我的特殊照顾总让我有一种超越亲情的不确定情愫。
后来他们生下孩子后,还以承德延续香火为由,过继一个孩子给我,为我新添希望。
为了这个孩子也为了重振这个家,我拾起之前的手艺。
白天带孩子,晚上等孩子睡着的时候,我就偷摸起来研制香粉。
我做的香粉百里飘香,抹了让人气色红润,引来了不少名门贵客。
唯一不足的就是我这幅尊容唯恐吓到人家。
所以通常我都是做好香粉,请余梦竹夫妻俩送去店里,让他们帮忙招待顾客。
赚的钱就五五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多年来我们三人一直和谐共处,偶有矛盾。
那都是因为顾承德在我身上流露出来的欣赏眼神。
每次都惹得这个余梦竹心生妒恨。
每每看见顾承德靠近我,都一副恨不得要吃了我的眼神。
起初我也理解,天底下哪个女人看着自己丈夫与其他女人相处亲密不吃醋。
直到方才听见他夫妻二人共同阐述过去,我这才知道原来这些年他们对我这些虚伪的照顾是为了什么。
也明白了余梦竹对我的恨意出自哪里。
我克制悲痛,露出一副不显山水的神色。
与他们说话像从前那般温顺,夫妻二人也并未起疑。
“没事,大嫂这些事能自己来,成天麻烦你们也不好意思。”
“今天是你大哥的祭日,我就想出来跟他单独待待。”
听到我这样说,顾承德和余梦竹互换了个眼神,暗暗放下心来。
“大嫂对大哥还真是情深义重,十年如一日啊!”
对啊!都十年了,我竟然到今天才发现那个我一直放在心底的那个人他一直都在我面前忙于照顾自己的弟妹和他们的孩子。
心底涌上一阵酸涩。
像被无数利器刺入。
我垂头蹲在地上想把散落的钱纸捡起来,顾承德忙不迭的提出帮我。
“大嫂,我们来吧,你腿脚不方便,旁边休息。”
大嫂,听着顾承德一声声的喊我大嫂,我内心有种说不出的别扭与恶心。
这些年顾承德一直对我以礼相待。
如果没有发现今天这件事,我想我们的叔嫂感情还会持续下去。
只可惜现在不可能了,因为我都听到了。
2
我难过的神色让余梦竹起了疑。
趁着捡地上散落的钱纸,她悄悄靠近顾承德,然后在他耳边低声细语。
“今天这件事不会被桑白芷发现了吧?”
顾承德将信将疑的看我一眼,在对视上我温柔的笑脸后,他给余梦竹投去一个心安的眼神。
“放心吧,她听力不好,方才又离得那样远,怎么可能听见。”
余梦竹还是不放心。
“可她为什么今天怪怪的。”
“今天不是那个人祭日嘛,她难免伤感,正常的。”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试试她?”
顾承德将头靠近,就快贴上余梦竹脑门。
“怎么试?”
“你这样?......。”
他们的一言一行都纳入我眼底,只有这最后一句我没听清。
不一会儿,顾承德神色慌张的往我这边来了。
“大嫂,其实刚才我和梦竹扫墓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怪事,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我神色坦然。
“都是自家人,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顾承德故作惊吓。
“就是刚才我和梦竹两个扫墓的时候,扫着扫着,一阵风吹来,我和梦竹就睡着了。”
“梦里我见到了大哥,他说当初都是我们害了他,他要跟我换命,让我代替他去阴曹地府,他来阳间继续生活。”
指甲钳进掌心肉里,哪怕再疼我也不敢喊出声。
我知道顾承德和余梦竹二人是在偷偷试探我。
我继续假装若无其事,对着他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人死了怎么可能还有换命的说法,当年的事我知道你和梦竹都很内疚,大哥大嫂不怪你们,放下吧!”
“大嫂,你真的不恨我们害死了大哥,还害得你终生残疾。”
“当初要不是因为我们......。”
他说着说着就声泪俱下,好像煞有其事,当初烧死的那个人真的是他。
只可惜我现在什么都知道了,清醒的痛苦着,也有力的恨着。
我咬牙切齿答他。
“我恨啊,怎么不恨,虽然你们是无心之失,但你们害我失去你大哥,害我烧伤毁容,听力受损,终生残疾是事实。”
话落,顾承德的脸上现出一丝阴狠。
连看我的眼神都像看个死人一样。
“你果然恨我们,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这时余梦竹走过来将顾承德拉走,她向顾承德提议。
“相公,干脆我们一不做二不休。”
她背对着我做了一个除掉的手势。
顾承德似乎心里有顾忌,摇了摇头。
“还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吧,这万一搞错了误杀了她,没了她帮衬家里,我们也得不偿失。”
“你忘了吗?这些年我们能够过得惬意,可全靠了她那副好手艺。”
余梦竹认可的点了点头。
“好,那就再给她一次机会吧,如果她真的发现了,到时候你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商量好后,夫妻二人重新靠近我。
我知道我这次如果再瞒不过去,我性命堪忧。
3
“大嫂,你方才走过来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什么?这些年大哥有给你托梦吗?”
虽然心底有恨,但我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表现出来。
他一问完我,我就立即哭了。
“你这不是拿刀捅大嫂心窝子吗?如果这些年你大哥要是托梦来看我,我还用得着拖着自己瘸腿一步一缓,翻山越岭爬行十几个时辰,来他的墓前跟他说说心事吗?”
见我确实伤心,顾承德和余梦竹不再问了,反过来安慰我。
“大嫂,你别哭了,我们也没有恶意。”
见我还是啼哭声不止,余梦竹恼了。
“哭哭哭,有什么好哭的,不就是死了相公吗?这些年承恩日日照顾你,我把我的相公分你一半,我也没哭啊!”
“你知道外面的人都怎么嘲笑我的吗?谁不知道大哥死后,承恩等于娶了两房媳妇。”
“你还委屈,你有什么好委屈。”
说罢,余梦竹生气的跑开了。
她一走,顾承德的脚步也追随她而去,刚才还在暖心安慰我的男人,此刻把我一个孤苦无依的小瘸子丢在荒山野岭就跑了。
他们越走越远,一直到天黑也不见人影。
望着承恩已经长草的坟包,我悲痛大哭。
“承恩,我们都被人害得好惨。”
“你放心,大嫂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我就着夜色为承恩除掉了坟包上的杂草,除草的时候眼神中迸发出无限恨意。
就好像我拔的杂草是顾承德和余梦竹一样。
忽地拔着拔着,我发现承恩的坟包正中央竟然有一颗长发20厘米的大铁钉。
这种做法一般都是心里有愧的人怕冤魂索命而实施的。
为的就是让他们灵魂被永远禁锢,永世不得超生。
这莫不是顾承德和余梦竹他们干的。
想到此,我内心仇恨更甚。
“顾承德,余梦竹你们好狠啊,连死都不放过。”
“你们两个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我边哭边将铁钉取出,好让小叔的灵魂得到解脱,让他早日投胎转世。
做完这一切后,我也累坏了。
夜渐渐已深,周围响起了虫鸣鸟叫伴奏的声音。
我一个小瘸子,白天走路都艰难,夜里山路更是不好走。
壮着胆子,我索性坟前睡下了。
这一夜,我睡得很不踏实,因为深山时有爬虫响动,还有狼“嗷嗷”的嚎叫声。
这种声音持续到大清早,直到红日升起,狼嚎声才逐渐褪去。
我却因为这有惊无险的经历担惊受怕了一整晚。
换做以前,这种场面顾承德肯定都会第一个护在我身前的。
可如今他却为了安慰无故发脾气的弟媳弃我而去。
我想如果我明天早上不回去的话,他们大概都不会想起有我这个人了吧!
又或许这正是他们想要的。
人心善变啊,只有我还守着这一份旧情,但是现在我不会了。
离开之前,我会让他们先把债还了。
4
又经历了十几个时辰的翻山越岭,我才终于灰头土脸到家。
饭桌上的余梦竹看到我回来,正好准备收碗,顺带调侃一句。
“大哥大嫂还真是鹣鲽情深啊,大嫂就这么陪了大哥一整晚?”
“对了,不知道你要回来,早饭做少了,大嫂你看要不你自个再去厨房做点。”
我扫了一眼桌上还有一碗未动过的米粥,她的意图一目了然。
我拖着瘸腿往里屋走,一个踉跄就倒在了地上。
由于长时间行走,我的鞋底被磨破,脚底也长出几个血泡。
这种感觉又痛又痒。
可我依旧不想在她二人面前丢脸。
我咬牙站起来,顾承德过来拦下了我。
“大嫂,你别同梦竹一般见识,吃我那碗吧,我还未动过。”
仿佛间我又好像见到了曾经那个将我视若珍宝的少爷。
原来这桌上多余的一碗是留给顾承德的。
这余梦竹可真会讨好男人。
看着顾承德真切的眼神和余梦竹杀人的眼神,我淡淡拒绝了。
“没事不打紧,一顿两顿不吃饿不死。”
顾承德眼里闪过一丝心疼,还想说什么,我已经转身,不再给他向我关心的机会。
从前,或许这种机会我会日夜期盼。
但现在我真的不需要了。
他现在在我眼里只是个杀人犯,每一次的关心都像是对我身心上的凌迟。
我若是再跟这些人在一起,又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小叔。
不再留恋,我准备进屋收拾东西,上京状告。
我桑家世代香粉世家,所研制的香粉皇家贵族,后宫妃嫔娘娘皆有使用。
就连我的姑母皇后娘娘也有专供,她的香粉更是由我每年相送。
所以,我皇宫里有人。
顾承德、余梦竹你们俩就乖乖等着我为你们大礼吧!
收拾行李出来,顾承德和余梦竹惊慌失措拦下我。
“大嫂这是要去往何处,就连顾霆都不要了吗?”
我望了一眼这个跟顾承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叛逆,表情淡漠。
“不要了,不是自己的孩子自然养不熟,还是还给你们吧!”
顾承德和余梦竹不死心,苦苦哀求我。
“大嫂,若是这孩子有什么令你不开心,我们替你管教他,但是你不能说走就走丢下我们一家子啊!”
我一声冷笑,这是看我要走,往后没人赚钱养家舍不得失了我这颗棋子,急了。
还妄想用这个小逆子留下我,之前他差点毁了我的香粉还害死我。
再加上他是顾承德和余梦竹的孩子我就更不想要了。
我去意决绝,一把推开夫妻二人。
“弟弟弟媳别说了,大嫂去意已决,若有缘分,往后自会相见!”
话落,他二人脸上均是势均力敌的茫然失措。
随后余梦竹眼里又恢复往日杀气。
顾承德则是留恋和不舍。
我笑而不语,笑中自带杀意,如一柄利剑。
我说的缘分当然是京都大牢,不是什么梦里水乡。
只可惜未识破我心意的夫妻二人是不会懂的。
顾承德,余梦竹,后会有期,京都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