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在嫁给沈砚的前一天。上辈子他骗我倾尽家族之力助他登基,转身就册封师妹为后,
将我赐死。这一世,我当众撕毁婚书,转身投入他残疾大哥的怀抱。
沈砚气急败坏质问我为何背叛。我抚着小腹轻笑:“因为你的好大哥,前世就为我屠过城啊。
”---红,刺目的红。眼前是摇曳的猩红帐幔,
鼻尖萦绕着浓郁到令人作呕的龙凤喜烛气味。苏锦猛地坐起身,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冷汗浸湿了单薄的寝衣,冰冷的触感让她恍惚。不对,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死在她呕心沥血辅佐登基的新帝沈砚手下,
死在那个她爱了一辈子、赌上全族性命去扶持的男人一句轻飘飘的“苏氏妖媚,祸乱朝纲,
赐鸩酒”。还有他那师妹萧忆晴,戴着她梦寐以求的皇后凤冠,依偎在沈砚身旁,
用胜利者怜悯又恶毒的眼神,看着她毒发时痛苦蜷缩的身体。那杯鸩酒穿肠蚀骨的剧痛,
此刻仿佛还在四肢百骸间残留。她下意识捂住腹部,那里平坦依旧。等等……这帐幔,
这房间……分明是她与沈砚大婚前夕,在镇北王府暂居的闺房!“**,您醒了?
”贴身丫鬟云雀端着铜盆推门进来,见她坐着,连忙上前,“明日便是大婚典礼,
您可得养足精神,做全京城最漂亮的新娘子呢!”大婚……前夕?苏锦猛地攥紧身下的锦被,
指甲几乎要掐进棉花里。她重生了?回到了永昌十六年,四月十五,她与沈砚大婚的前一天!
滔天的恨意如同岩浆,瞬间冲垮了理智。沈砚!萧忆晴!你们欠我的,欠苏家的,这一世,
我要你们百倍偿还!“云雀,”她开口,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却异常冷静,
“什么时辰了?”“回**,刚过巳时。王爷和夫人吩咐了,让您好好歇着,
府里一切有他们操持。”云雀一边拧着帕子,一边絮叨,“二殿下刚才还派人送了头面来,
说是宫里新赐的东珠,给**添妆呢。”苏锦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沈砚,
还是这般会做表面功夫。前世,
她就是被他这些虚情假意的温柔和“宏图大业”的许诺迷了心窍,
傻傻地捧着苏家几代积累的财富和人脉,亲手将他送上了东宫之位,最终却是为他人做嫁衣。
这一世,她岂会再重蹈覆辙?“更衣,”苏锦掀被下床,眼神锐利如刀,“我去前厅看看。
”镇北王府前厅,张灯结彩,仆从来往穿梭,一派喜庆忙碌。下人们见到她,纷纷行礼,
口称“二皇子妃”。苏锦面沉如水,径直走向书房。那里,她的父亲镇北王苏昊,母亲林氏,
正与一身锦袍、意气风发的沈砚言笑晏晏。“锦儿来了?”沈砚见到她,
眼中立刻堆起熟悉的温柔笑意,上前欲牵她的手,“可是头面送到了?喜欢吗?明日之后,
我定将这世间所有珍宝都捧到你面前。”他容貌俊美,风度翩翩,此刻深情款款的模样,
足以溺毙任何怀春少女。可惜,苏锦的心早已在前世的鸩酒里淬成了铁石。
她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手,目光扫过父母欣慰的脸,最后定格在沈砚身上。“父亲,母亲,
”她微微福礼,声音清晰地响彻书房,“女儿前来,是想说,明日大婚,就此作罢。
”满室皆静。镇北王苏昊脸上的笑容僵住:“锦儿,你胡说什么?
”林氏也急忙起身:“孩子,是不是婚前紧张,说了胡话?快,给二殿下赔个不是。
”沈砚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如常,语气带着纵容的无奈:“锦儿,莫要闹小孩子脾气。
若是怪我近日忙于政务冷落了你,我向你赔罪。我们的婚事,举朝皆知,岂是儿戏?
”“儿戏?”苏锦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淬满了冰碴子,“二殿下,我苏锦,从不说儿戏之言。
”她从袖中取出那份无比熟悉、前世曾让她欣喜若狂的明黄婚书,在两声惊呼声中,
毫不犹豫地——“嘶啦——!”婚书被从中撕开,再几下,化作碎片,
如同蝴蝶般纷纷扬扬落下。“这婚,我不结了。”“苏锦!”沈砚终于维持不住镇定,
脸色铁青,上前一步想抓住她的手腕,语气带着压抑的怒火,“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你把我沈砚当什么?把皇室威严当什么?!”“我把你当什么?”苏锦抬眸,
直视他那双曾让她沉溺的桃花眼,此刻只觉得无比虚伪肮脏,
“自然是把你当……狼心狗肺、过河拆桥之徒!”她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
砸得沈砚瞳孔骤缩,连镇北王和林氏都惊呆了。“你……你疯了!”沈砚气急败坏。
“我没疯,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苏锦不再看他,转向父母,“父亲,母亲,
女儿心意已决。这桩婚事,非但不能结,从今日起,我镇北王府与二皇子府,划清界限,
再无瓜葛!”说完,她不再理会身后沈砚暴怒的质问、父母惊惶的劝阻,决绝地转身,
踏着那一地破碎的婚书,走出了这间曾决定她前世悲剧的书房。厅外,无数仆从目瞪口呆,
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苏锦知道,她当众撕毁婚书,悔婚皇子之事,
很快就会传遍京城,掀起轩然**。但她不在乎。复仇的第一步,已经迈出。然而,
接下来该如何?揭露沈砚的野心?他现在羽翼未丰,行事谨慎,抓不到把柄。直接杀了他?
太便宜他,而且会连累家族。她需要权势,需要比沈砚更强大的力量,
需要一把……能彻底将他打入地狱的刀。可这刀,在哪里?心绪烦乱间,
她不知不觉走到了王府花园连接的一处僻静宫苑附近。
这里是宫中安排给前来参加婚仪筹备的皇亲暂居之地,比之前院要清静许多。正欲转身离开,
忽听旁边竹林掩映的小径深处,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苏锦脚步一顿。
那是……大皇子沈玦?这位大皇子,是已故元后嫡子,曾经最名正言顺的储君人选。
可数年前一场涉及军务的意外,不仅让他身中奇毒,双腿残疾,武功尽废,
更让他背上办事不力、累及同僚的污名,从此与东宫无缘,
在朝堂和宫中几乎成了一个被遗忘的、阴沉的存在。前世,苏锦与这位大皇子交集甚少。
鬼使神差地,苏锦拨开略显凌乱的竹枝,缓步走了进去。竹影森森,隔绝了远处的喧嚣。
深处,一架半旧的木制轮椅停在青石小径旁。轮椅上的人穿着一身略显宽大的玄色旧袍,
身形清瘦,肩背却挺得笔直。他侧对着她,面容隐在斑驳的光影里,看不真切,
只能看到苍白的下颌线,和因压抑咳嗽而微微轻颤的颈项。暮春的风带着凉意,
吹动他膝上似要滑落的薄毯一角。许是听到了脚步声,他缓缓转过头来。刹那间,
苏锦对上了一双眼睛。那是怎样的一双眼?深邃如同古井寒潭,沉寂得仿佛万物湮灭,
所有光热都被吸了进去,只余下无边无际的冷与暗。然而,就在四目相对的瞬间,
苏锦似乎捕捉到那沉寂的潭底,极快地掠过一丝什么——不是惊讶于她的闯入,
也不是寻常的疏离客气,
倒像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着了然与某种难以言喻的悲悯的波动?
快得让她以为是错觉。她心尖莫名一颤,有种被看穿灵魂的悸动。“苏**。”沈玦开口,
声音因方才的咳嗽带着明显的沙哑,语气平淡无波,
是恰到好处的、对弟弟未婚妻的客气与距离。尽管,这婚约刚刚已被她亲手撕毁。
苏锦迅速敛定心神,依礼微微屈膝:“臣女苏锦,见过大殿下。
”她目光落在他膝头那将落未落的薄毯上,顿了顿,上前两步,弯腰,
伸手将滑落的毯子拾起,重新替他仔细盖好在膝上。“风凉,大殿下还需仔细身子。
”她动作自然,声音平静。就在她俯身靠近的刹那,一缕极淡的、若有似无的冷冽松香,
夹杂着淡淡药味,幽幽传入她的鼻尖。这气息……苏锦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
这味道太独特了。冷得像雪后初霁的松林,纯粹中透着一股近乎肃杀的寒意,
与她闻过的所有熏香、香料都截然不同。几乎是在辨认出它的瞬间,
她的灵魂仿佛被狠狠拽离了当下,
猛地坠入了前世生命终结前的那个夜晚——意识在鸩酒的剧痛中逐渐剥离,五感变得混沌,
唯独嗅觉,在濒死的边缘被放大到极致。
冷宫地砖的阴潮霉味、口中翻涌的血腥气、还有……从洞开的窗扉外,
伴随着震天喊杀声弥漫进来的,那越来越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那血腥气来自永巷方向,浓稠得几乎凝成实质。而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血色气息中,
如同冰锥破开迷雾,一缕冰冷、纯粹、甚至带着几分残忍的松香,
清晰地刺入了她最后的感知!与此同时,殿外远处,宫人惊恐到变形的尖叫,
也断断续续地钻进她即将沉寂的耳膜:“玄甲骑兵!是玄甲骑兵!”“萧家……萧家被屠了!
”“天啊……是、是大殿下!他疯了!他带着玄甲骑兵往皇宫来了……”她猛地直起身,
目光再次落回沈玦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与震惊。沈玦却已移开了视线,
望向竹林深处摇曳的竹叶,侧脸在光影中显得愈发苍白削瘦,声音依旧平淡:“多谢苏**。
此处阴寒,不宜久留。”他是在下逐客令。苏锦压下心头翻涌的惊涛骇浪,
再次屈膝:“是锦儿唐突了,大殿下保重。”她转身,步履平稳地离开了竹林,
唯有袖中微微颤抖的手指,泄露了她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