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杀气，让林思柔浑身血液都凉了，牙关格格作响，连鬓角的珠花都在疯狂摇颤，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我……九千岁饶命……我不是……”
她想说她不是故意的，想把所有责任都推到镇北侯府身上。
可在谢长卿那双洞悉一切的凤眸注视下，她所有谎言和伪装都显得那么苍白可笑。
“不是？”
谢长卿轻笑一声，那笑声在林思柔听来，比鬼哭还要渗人。
他缓缓蹲下身，与瘫软在地的林思柔平视，那金尊玉贵的姿态，仿佛神祇在俯瞰蝼蚁。
“本王听说，你无父无母，是个投奔侯府的孤女？”
林思柔拼命点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试图用自己最擅长的柔弱来博取最后一丝生机。
“是……是，民女身世可怜，求九千岁开恩……”
“开恩？”
谢长卿的语气陡然转冷。
“一个来路不明的东西，也敢肖想侯府少夫人的位置？谁给你的胆子？”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扎进林思柔的心窝。
来路不明！
这四个字，是她最深的恐惧，是她最想洗刷的烙印！
“我……我与景川哥哥是真心相爱的！”
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鼓起最后的勇气，抬起泪眼婆娑的脸辩解。
“我们早就私定终身了！是商**……是她横刀夺爱！”
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想倒打一耙，把脏水泼到商晚音身上。
商晚音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她拙劣的表演，心中只觉得一阵反胃。
前世，林思柔就是用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骗过了所有人，也骗过了她。
让她一度以为，自己才是那个拆散有情人的恶人。
可笑至极。
“真心相爱？”
不等商晚音开口，谢长卿已经嗤笑出声。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真心相爱，就能抢一个有封号在身的乡君的夫君？”
“你这真心，还真是令人作呕。”
他目光一转，随意地指向旁边吓得瑟瑟发抖的丫鬟夏荷。
“你，过来。”
夏荷一个激灵，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到了谢长卿面前。
“九……九千岁……”
“本王问你。”谢长卿的语气淡漠如水，“方才，这位林姑娘说，是她不愿碍着你家**的眼，主动要离开，可有此事？”
夏荷僵住了。
她下意识地看向林思柔，又飞快地瞥了一眼自家**。
**今天变得太可怕了，让她完全看不透。
而林姑娘……楚楚可怜，是卫二少爷的心尖宠，以后前途无量。
林思柔眼中满是哀求，拼命地对她使着眼色。
夏荷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一边是今天变得狠戾陌生的自家**，一边是往日里惯会笼络人心、许下无数好处的林姑娘。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记得林思柔私下塞给她的那支金钗和一句阴恻恻的警告。
恐惧压倒了一切，她猛地磕了个头，声音发颤：
“回九千岁……是……是林姑娘自己要走的，她说不愿让**受委屈……都是我们少爷……非要留下她！”
商晚音看着夏荷的选择，心中冷笑。
很好，蠢货，总是会自己跳进坑里。
听到夏荷的“证词”，林思柔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她就知道，夏荷这个蠢丫头会帮她。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到谢长卿发出了一声轻蔑至极的笑。
“是么？”
他几步走到林思柔面前，黑色的云靴停在她眼前。
他没说话，只是用靴尖，轻轻挑起了她的下巴。
这是一个极具羞辱性的动作。
林思柔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既然你如此善良，如此识大体，那本王就成全你。”
谢长卿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来人。”
“属下在！”两名身穿飞鱼服的明镜司缇骑立刻上前。
“她不是喜欢演戏吗？那就把这身不属于她的戏服给扒了。”
“让满堂宾客都好好瞧瞧，没了这层皮，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顿了顿，又道：“对了，再赏她一百个耳光，让她清醒清醒，知道什么人是她能惹的，什么人是她惹不起的。”
什么？！
扒了喜服？“赏”一百个耳光？！
林思柔脑中“嗡”的一声，彻底懵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她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
“不！不要！九千岁饶命！景川哥哥，救我！救我啊！”
她凄厉地尖叫起来，拼命地向卫景川求救。
然而，卫景川在谢长卿那冰冷的注视下，双腿发软，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思柔被两个缇骑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不——”
林思柔绝望的哭喊声，很快就变成了“啪！啪！啪！”清脆入骨的耳光声，以及模糊不清的呜咽。
那声音，一下一下，清晰地传进喜堂，也狠狠地抽在了镇北侯府所有人的脸上。
孟秋兰心疼得直哆嗦，却一个字也不敢说。
卫国昌更是把头埋得低低的，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钻进去。
喜堂里的宾客们，大气都不敢出。
活阎王，果然名不虚传。
这手段，太狠了！
处置完林思柔，谢长卿的目光，又落在了卫景川的身上。
卫景川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双腿再也支撑不住，彻底瘫在了地上。
“九……九千岁……”
“卫景川。”
谢长卿缓缓念出他的名字，像是在审判。
“本王记得，你今年秋闱，考中了举人，是吗？”
卫景川以为事情还有转机，连忙点头如捣蒜：“是……是的！小生不才……”
“可惜了。”
谢长卿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卫景川心上，却有千斤重。
他没看卫景川，反而像是在自言自语，“本王最讨厌的，就是读书读到狗肚子里的东西。”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锋利如刀：“传令下去，卫景川品行败坏，德不配位。革去功名，此生不得入仕。”
轰！
此生不得入仕！
这六个字，像六座大山，轰然压下，将卫景川所有的骄傲和前程，碾得粉碎！
他十年寒窗，所有的抱负，在这一刻，尽数化为了泡影！
“不——！”
卫景川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双目赤红地瞪着谢长卿，又猛地转向商晚音。
“是你！商晚音！是你这个毒妇害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商晚音冷漠地看着他。
做鬼也不会放过我？
卫景川，你忘了，前世你就是这么做的。
只是这一世，我不会再给你这个机会了。
“聒噪。”
谢长卿眉头微蹙，显然是没了耐心。
“掌嘴。”
“是！”
一个缇骑上前，毫不留情地左右开弓，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大堂。
很快，卫景川的脸就肿成了猪头，满口是血，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整个喜堂，死寂一片。
所有人都被九千岁这雷霆手段给震慑住了。
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话，就让一个天之骄子前程尽毁，让一个侯府颜面扫地。
这就是权势！
商晚音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报复的**。
但她知道，这还不够。
仅仅是这样，还不足以抚平她前世所受的万分之一的痛苦。
她要的，是让他们在无尽的屈辱中，生不如死！
她莲步轻移，走到堂中，对着谢长卿盈盈一福。
“九千岁，今日是民女大喜的日子，这拜堂的吉时，可不能错过了。”
嗯？
所有人都愣住了。
谢长卿也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凤眸微挑：“哦？你还想拜堂？”
“自然。”
商晚音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绚烂的笑容。
“镇北侯府费了这么大的功夫，不就是想让我商晚音的嫁妆，名正言顺地姓‘卫’吗？”
“这个堂，若是不拜，他们怎么会甘心呢？”
她环视一周，看着卫家父子那一张张灰败如死狗的脸，一字一顿地说道：
“不过，我商晚音金枝玉叶，自然不屑与这等猪狗之辈拜堂。”
“这堂，得换个方式来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