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他拽住我手腕，"下周志愿确认截止，你...你真的觉得我选得对？"

阳光在他睫毛下投下细碎的阴影，我恍惚看见三十岁的周扬——眼窝深陷，手里攥着酒瓶，对我吼"都是你的错"。现在这双眼睛里盛满期待和不确定，像个等待表扬的孩子。

我深吸一口气，慢慢抽回手："周扬，你记不记得小学那次演讲比赛？"

"啊？"

"你准备了整整一个月。"我盯着他T恤上的一道褶皱，"临上场前却因为怕输装肚子疼。"

他脸色变了："突然提这个干什么..."

"王老师当时说了一句话。"我拉开门，热浪扑面而来，"'周扬，你最大的敌人不是对手，而是自己的恐惧'。"

蝉鸣突然变得震耳欲聋。周扬站在明暗交界处，表情一点点凝固。

"许晴，"他声音沉下来，"你什么意思？"

我踏出门槛，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装满我们二十年回忆的客厅："意思是，别哪天后悔了又怪我。"

关门声像一声叹息。

烈日下我走得很快，直到肺叶烧灼般疼痛才停下。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周扬的消息：「你把话说清楚」

我没有回复，转而点开收件箱里那条未读信息：「许晴同学，恭喜您获得国防科技大学录取资格...」

拇指悬在屏幕上空，远处传来冰淇淋车的音乐声。前世我为了就近"看着"周扬，放弃了这所梦校。而现在，我按下"确认接收"键，动作利落得让自己都惊讶。

走到小区门口时，有人叫我。林小雨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树荫下，美得像幅画。

"许晴姐！"她小跑过来，身上飘着昂贵的香水味，"周扬跟你说我们的计划了吧？"她亲热地挽住我胳膊，"到时候请你当伴娘呀！"

她的指甲修得圆润精致，轻轻刮蹭着我手臂内侧的皮肤。我注视着她精心描绘的眼线，突然想起前世在她的葬礼上，法医展示的那些藏在长袖下的淤青。

"恭喜。"我又一次吐出这个词，这次顺畅多了。

林小雨歪头打量我："周扬说你今天怪怪的..."她压低声音，"你不会也喜欢他吧？"

树上的知了突然集体噤声。我看着她微微眯起的眼睛，想起前世她也是用这种表情对周扬说"许晴肯定对你有意思"。

"不。"我微笑，"我只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

"什么事？"

"人只能为自己的人生负责。"我轻轻抽出手臂，"祝你们幸福。"

转身时我听见她不屑的轻哼。阳光白得刺眼，柏油马路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手机又震了一下，我以为是周扬，却看到妈妈发来的消息：「冰箱里有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眼眶突然发热。前世，我因为和周扬吵架连晚饭都没吃。而现在，我加快脚步向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