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没多久，我就出门了。

身上就带了个手机、钱包和那个U盘。

那身租来的新郎礼服，我直接扔沙发上了，看着就晦气。

我先去了趟银行，取了点现金备用。

然后找了个路边摊，慢悠悠吃了碗豆浆油条。

看着街上逐渐多起来的人和车，我心里平静得很。

时间差不多了，我打了个车，直奔酒店。

没去正门，绕到了后勤通道口。

果然，婚庆公司的王经理正在那儿着急上火地打电话，一脑门子汗。

看见我过来，他赶紧挂了电话凑过来。

“林先生！您可算来了！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他压低声音，一脸崩溃。

“苏**那边一早就在找您，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

还有，您那个朋友派来换指示牌的人。

刚弄完就被酒店保安瞅见了，差点吵起来！

还好我按您说的给拦下了。这……这婚礼还办不办了？”

我拍拍他肩膀，语气轻松：“办，怎么不办？

新娘子不是都到了吗？照样办。”

王经理眼睛瞪得老大：“啊？可您这……新郎都不在……”

“谁说的？”我笑了笑。

“新郎说不定马上就到。带我去控制室看看。”

王经理一脸懵逼，但还是带着我往里面走。

控制室在宴会厅后面一个小房间里。

一个戴眼镜的小年轻正守着电脑和调音台，估计就是那个小张。

“张哥是吧？”我走过去，掏出U盘。

“王经理应该跟你说了吧？PPT得换一下，用这个。”

小张推了推眼镜，有点犹豫地看了看王经理。

王经理苦着一张脸，冲他点了点头。

小张接过U盘，**电脑：“行吧……原来的备份一下对吧？”

“不用备份，直接覆盖。”我说得斩钉截铁。

小张手顿了一下，没多说，操作了几下。

“好了，换好了。现在是循环播放风景图了。”

“仪式开始前，就放这个。

等我信号，我让你切你就切回PPT。”我补充道。

“您的信号？”小张更糊涂了。

“对，我的信号。”我没多解释，拿出手机。

“你手机号多少？我拨一下，存个号。

等我电话，响一声就挂断，那就是信号，你立刻切PPT。”

小张愣愣地报出号码，我拨了过去，他手机响了一下。

我挂了电话。“记住了，响一声就切。”

安排好这边，我对王经理说：

“我去前面看看情况。你该忙你的忙你的。”

我从后台溜进宴会厅侧面。

宾客已经来了不少，正在互相寒暄，等着开场。

但我注意到很多人脸上表情不太对，三三两两交头接耳。

“我刚才看到有人在那更换指示牌，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

门口指示牌怎么写的李浩和新娘的名字？”

“是不是写错了？我也看到了。”

“哪里啊！不是用东西盖住了吗？……”

“新郎官人呢？没看见啊？”

“新娘子刚到了，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

我听着这些议论，心里冷笑。好戏还没开始呢。

我找了个角落的位子坐下，能看清全场又不显眼。

没一会儿，就看到苏婉她妈急匆匆找到王经理，语气很冲：

“王经理！让你联系林风你联系了吗？

林风人呢？

这婚礼到底还办不办了！”

王经理支支吾吾，满头大汗地解释：“阿姨您别急，可能……

林先生他……

他说有点事，马上就来……”

“马上马上！客人都来了！像什么话！”苏婉她妈气得不行。

又过了一会儿，我看到宴会厅入口一阵小小的骚动。

主角来了。

李浩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西装，头发也没好好打理。

东张西望地走了进来，脸上表情止不住的兴奋。

他这一进来，认识他的苏家几个亲戚脸色瞬间就变了。

“那……那不是李浩吗？他怎么来了？”

“婉婉以前那个……他还有脸来？”

“谁请他来的？”

时间快到十一点，仪式该开始的时候了。

司仪有点慌地找到王经理：

“王经理，吉时到了，新郎还没见人影，这……这怎么搞？”

王经理都快哭了：“我……我也不知道啊！”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苏婉打来的。

我直接挂了。她立刻又打，我又挂。

连续挂了三四次，她发来一条短信，语气很冲：

“林风！你死哪去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没回。直接给我爸妈发了条短信：

“无论如何，别来。”

然后把手机关了静音。

场面越来越尴尬，宾客们议论声越来越大。

苏婉她爸脸色铁青，她妈急得直跺脚。

终于，苏婉忍不住了。

她穿着婚纱，从新娘休息室冲了出来，脸上妆都花了。

对着她爸妈和王经理带着哭腔喊：

“林风是不是不来了？他是不是耍我？！”

王经理低着头不敢说话。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等待很久的场景。

李浩被一个可能是苏家远房亲戚的人指着鼻子骂：

“你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李浩也急了，站起来嚷嚷：“我怎么不能来了？今天是苏婉和我的婚礼！”

就是现在！

我立刻拿出另一个备用手机，拨通了控制室小张的电话。

响了一声，立刻挂断。

几乎是同时，宴会厅前方那个一直播放着风景图的大屏幕，猛地一闪！

下一秒，巨大的艺术字幻灯片跳了出来。

“新郎：李浩”、“新娘：苏婉”、“永结同心”！

紧接着，一张苏婉的单人婚纱照出现，旁边配着硕大的文字：“献给最爱的浩”。

音乐还在放着浪漫的婚礼进行曲，但整个宴会厅，瞬间死一样的寂静。

所有人都惊呆了，张大嘴巴看着屏幕，又看看苏婉，再看看一脸懵逼的李浩。

“这……这什么情况？！”

“新郎是李浩？！”

“搞什么鬼啊？！”

“婚庆搞错了吧？！这乌龙太大了！”

苏婉猛地抬头看向屏幕，整个人像被雷劈中一样，僵在原地，脸色煞白。

李浩得意的笑了笑，似乎是在炫耀。

可苏婉她妈却尖叫一声：“关掉！快关掉！弄错了！”

王经理和小张在控制室手忙脚乱，但电脑好像卡住了，PPT关不掉。

还在那一页页循环播放着“李浩”和“苏婉”的名字和那几张有限的照片。

混乱中，苏婉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

她猛地看向四周，眼神疯狂地寻找着什么。

她的目光扫过我所在的角落，停了一下，但似乎没认出刻意低着头坐在阴影里的我。

然后，她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再次惊掉下巴的举动。

她突然冲向还呆若木鸡的李浩，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对着全场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来，声音都在发抖：

“对！没错！就是他！李浩！这才是我要嫁的人！我今天就要嫁给他！”

全场哗然！

李浩被她扯得一踉跄，但眼中还是激动的泪水，结结巴巴：

“婉……婉婉？你……你说啥？”

苏婉根本不管他，只是死死抓着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对着她目瞪口呆的父母和所有宾客重复：

“我爱的是李浩！一直都是李浩！

我和林风完了！今天的婚礼，新郎是李浩！”

她这话一出来，整个宴会厅彻底炸锅了！

惊呼声、议论声、骂声混成一片。

苏婉她爸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你疯了！”

她妈直接哭喊起来：“造孽啊！婉婉！你糊涂啊！”

我看着这场由我亲手导演的、彻底失控的闹剧，心里没有一点波澜。

目的达到了。

我站起身，拉低帽檐，顺着墙根，悄无声息地走向后勤通道出口。

经过控制室门口时，听到王经理带着哭腔在打电话：

“……老板！完了！全乱套了！

新娘子当场换人了！这钱咱还能结到吗……”

我没停留，快步走出通道，来到酒店后巷。

清新的空气涌进来，和宴会厅里那片乌烟瘴气仿佛是两个世界。

我拿出手机，开机，无视了无数个未接来电和短信轰炸。

直接给我早上联系好的那个跑腿小哥发了条消息：“尾款现在就转给你？”

小哥秒回：“好的哥……”

我直接把剩下的一百块钱转了过去。

“谢了哥！下次有这种活还找我！”小哥收款飞快。

没有下次了。

我收起手机，拦了辆刚好路过的出租车。

“师傅，火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