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
回到车上,沈澈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他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苏晴,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让一个刚从局子里出来的混混进公司?你疯了吗?”
苏晴系好安全带,侧头看着他暴怒的侧脸,神色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我疯了?”
她轻轻反问。
“疯了的人,不是想把这种人捞出来的你们吗?”
“我只是顺着你们的意思,把事情做得更‘彻底’一点而已。”
沈澈被她堵得一噎,脸色涨红。
“那不一样!我只是……我只是不想让晚晚难过!”
“所以,为了不让林晚晚难过,你就可以把一个定时炸弹弄出来。现在我提议把这个炸弹放在我们看得见的地方,你反而觉得我疯了?”
苏晴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
“沈澈,你到底是怕公司出事,还是怕这个‘看得见’的地方,会妨碍你和林晚晚继续上演‘你保护,她善良’的戏码?”
句句诛心。
沈澈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毛。
“苏晴!你说话一定要这么夹枪带棒吗?”
“我没有。”苏晴淡淡道,“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车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沈澈胸口剧烈起伏,最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苏晴说的,全都是事实。
他无法反驳。
许久,他才颓然地靠在椅背上,声音沙哑。
“这件事,不行。公司是爸妈一辈子的心血,不能乱来。”
“哦?”苏晴挑眉,“所以,沈总的意思是,把江风放到社会上,让他去危害别人,就可以乱来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苏晴步步紧逼,“你把他保出来,又不给他安排后路,是想让他继续去偷去抢,还是等着林晚晚用爱发电把他喂饱?”
“你——”
沈澈气得说不出话,只能发动车子,一路疾驰。
两人一路无话,回到了家。
刚进门,沈澈的手机就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下意识地避开了苏晴的视线,走到阳台去接。
不用猜,也知道是林晚晚。
苏晴换了鞋,径直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
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浇熄了心底翻腾的燥意。
上辈子,她就是这样,一次次地争吵,一次次地退让,最后把自己逼到绝境。
这辈子,她不吵了。
她要捧杀。
你们不是圣母圣父吗?
那我就给你们搭建一个最华丽的舞台,让所有人都看看,你们的善良,会开出怎样恶臭的花。
沈澈打完电话进来,脸色已经缓和了许多。
“苏晴,刚才……是我太激动了。”他试图缓和气氛,“晚晚也是好意,她就是太单纯了。”
“我知道。”苏晴点点头,“她不是单纯,她是蠢。”
沈澈的脸又黑了。
“你非要这么说话吗?”
“不然呢?夸她善良?夸她伟大?”苏晴放下水杯,直视着他,“沈澈,收起你那套说辞。我今天累了,不想跟你吵。”
“至于江风的工作,你看着办。反正人是你保出来的,烂摊子你自己收拾。”
说完,她径直上了楼,留下沈澈一个人在客厅里,脸色阴晴不定。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
沈澈没有再提江风的事,苏晴也乐得清静。
她知道,沈澈和林晚晚一定在背后商量着什么。
果不其然,第三天,沈澈下班回来,表情有些不自然。
“苏晴,有件事……跟你商量一下。”
“说。”苏晴正在看一本设计杂志,头也没抬。
“我……我给江风在公司安排了个职位。”沈澈的声音有些干涩,“后勤部的,做一些搬运和杂活,不会接触到核心业务。”
苏晴翻页的动作一顿。
来了。
还是和上辈子一样。
她抬起头,没什么意外地看着他。
“林晚晚劝你的?”
沈澈的眼神闪躲了一下,“不全是。我也想了,你那天说得有道理,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总比在外面惹事好。”
真是会给自己找台阶下。
苏晴在心里冷笑。
上辈子,他也是这么说的。
结果呢?江风进了公司,仗着有林晚晚和沈澈当靠山,偷奸耍滑,还调戏女同事。
最后,更是利用职务之便,偷走了仓库里一批价值不菲的原料,转手卖掉,拿着钱消失得无影无踪。
公司损失惨重,沈澈焦头烂额。
而林晚晚,只会哭着说:“他肯定是有苦衷的,我们应该再相信他一次。”
“既然你决定了,通知我做什么?”苏晴合上杂志,“他是你招进来的人,出了事,你自己负责。”
“不会出事的。”沈澈保证道,“我会让人看紧他。”
苏晴不置可否。
看紧?
就凭沈澈那被林晚晚的眼泪泡软了的心?
第二天,江风就来公司报到了。
他换了一身还算干净的衣服,但眉眼间的戾气和吊儿郎当的气质却丝毫未减。
很多人都在私下议论这个“关系户”。
林晚晚几乎是贴身“感化”,每天嘘寒问暖,亲自送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总裁夫人在体验生活。
苏晴冷眼旁观。
她没有去插手,甚至没有去后勤部看一眼。
她只是在等。
等那颗被他们亲手埋下的雷,轰然爆炸。
这一等,就是一周。
这一周里,江风表现得“安分守己”,除了偶尔嘴上不干净,倒也没闯什么大祸。
林晚晚得意洋洋,觉得自己的“感化”初见成效。
沈澈也松了口气,甚至觉得苏晴当初是小题大做。
周五下午,苏晴正在办公室审核一份设计稿,内线电话响了。
是沈澈的秘书。
“太太,沈总让您去一趟他办公室。”
苏晴挑了挑眉,起身走了过去。
推开门,她看到沈澈和林晚晚都在。
林晚晚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沈澈的脸色则难看到了极点。
“怎么了?”苏晴问。
沈澈抬头看她,嘴唇动了动,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还是林晚晚先说话了,声音带着哭腔和委屈。
“苏晴,你是不是对江风有偏见?你为什么要让人针对他?”
苏晴一脸莫名其妙。
“我针对他?”
“就是你!”林晚晚激动起来,“今天下午,后勤部的王主管,借口江风干活不力,把他骂了一顿,还扣了他这个月的奖金!”
“江风他才来几天,人生地不熟,本来就很自卑敏感,你们怎么能这么对他!”
苏晴看向沈澈。
沈澈避开了她的目光,干咳一声:“苏晴,我知道你对江风有意见,但没必要用这种方式……”
苏晴忽然就笑了。
她算是明白了。
这是来兴师问罪的。
“王主管是公司的老人,做事一向公允。他既然会骂人扣奖金,那必然是江风做错了事。”
她顿了顿,环视两人。
“你们不问青红皂白,就跑来质问我,是觉得我手眼通天,能凭空指挥一个部门主管?”
“还是说,在你们心里,我就是那么一个卑鄙的人?”
林晚晚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沈澈的脸色也有些挂不住。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叮铃铃——”
刺耳的电话**打断了沈澈的话。
是他的桌面电话。
沈澈不耐烦地接起,听筒里传来保安队长焦急万分的声音。
“沈总!不好了!”
“公司展厅里那尊‘新生’玉雕……不见了!”
沈澈的瞳孔猛地一缩。
那尊玉雕,是公司花大价钱请名家雕刻的,准备下个月送去参展的门面!价值近千万!
他握着电话的手开始发抖。
苏晴站在一旁,看着他瞬间惨白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终于,开始了。
和上辈子一模一样的时间点。
分毫不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