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我等这一天，比死还久

复仇的剧本已经写好。现在，我们只需等待黎明的到来。

清晨六点，天光未明，风如刀割，刺入骨髓。

我站在父亲公司对面写字楼的天台，脸颊被寒风刮得生疼，皮肤上泛起细密的颗粒，那是恐惧与亢奋交织的战栗。

脚下城市尚未苏醒，只有远处苏氏集团大楼的玻璃幕墙映着微弱天光，像一头沉睡巨兽的鳞甲。

红蓝警灯无声闪烁，将整栋建筑染成一片诡谲的紫红。

那光晕在湿冷空气中晕开，仿佛血液渗入清水。

我听见远处警笛由远及近，划破寂静，像一柄钝刀缓缓切入沉默的夜。

鞋底紧贴水泥台面，传来微微的震颤——是警车驶入地库的震动，也是命运齿轮开始转动的回响。

陆沉的电话在口袋里响起，声音沉稳却压着一丝压抑的兴奋：“晚晚，搜查令已生效，赵明远亲自带队，封存了苏氏和周承宇公司全部财务资料。现在，我们差最后一环——那份原件上的伪造签名，需要做笔迹鉴定。”

“我知道它在哪。”我说，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

我没有停留，驱车直奔城东。

那片老旧家属院藏在城市褶皱深处，红砖墙爬满斑驳青苔，指尖拂过墙面时，黏腻的湿意渗进皮肤，混合着泥土腐朽的气息。

铁门锈迹斑斑，钥匙插入锁孔时发出“咔”的一声闷响，像是打开了尘封多年的棺盖。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陈年霉味扑面而来，呛得我喉头发紧。

空气凝滞，灰尘在斜射进来的晨光中浮游，像无数亡魂的碎语。

我径直走向客厅正墙，周母的黑白遗像挂在那里，眼神温和却仿佛穿透时空，凝视着我这个归来索命的幽灵。

我没有犹豫，摘下相框，指尖触到背板边缘的裂痕——前世他醉酒炫耀时说过的细节，如今成了通往真相的钥匙。

撬开背板，夹层里躺着一个黄色防水袋，塑料表面冰凉而光滑，像蛇皮。

我戴上手套，取出文件。

那枚伪造公章的油墨早已干涸，可父亲被模仿的签名依旧刺目，笔锋转折处带着不属于他的迟疑与刻意，像用刀刻出来的假面。

我面无表情地拍照、加密、上传云端。

每按一次快门，指尖都在微颤。

不是怕，是恨。

这纸张薄如蝉翼，却压了我前世整整一生。

放回一切后，我走出屋子，正看见警车呼啸而至。

赵明远带人冲进楼道时，我已隐入街角阴影。

手机震动，陆沉发来消息：“匿名线索已送达。”我闭上眼，听见自己心跳如鼓——不是紧张，是祭坛上的钟声，为将死之人敲响。

几乎同时，医院来电。

傍晚时分，残阳如血，走廊灯光惨白。

我冲进抢救室门口，陈秘书正焦躁踱步，皮鞋在地砖上摩擦出刺耳声响。

他抬头见我，瞳孔骤缩，喉结上下滑动，像只被**瞄准的野兔。

“苏**……”他声音发虚，递出一份文件，“这是苏董让我交给你的，《心理评估报告》。”

我接过，纸张粗糙，边角微微翘起。

扫一眼，编号“PSY23”赫然在目。

“陈秘书，”我抬眼，目光如冰锥刺入他眼底，“这个编号系统，下季度才启用，对吗？”

他脸色瞬间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我当着他面拨通陆沉电话。

不到半小时，卫生局稽查结果传来：系统无记录，主治医生已离职。

我俯身，在刚苏醒的父亲耳边低语，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耳膜：“爸，他们想让你相信我疯了，想让你亲手把我送进精神病院——就像上辈子那样。”

父亲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大，枯瘦的手剧烈颤抖，老泪滚落，砸在床单上，洇开一片深色痕迹。

他用尽力气抓过笔，在授权书上签下名字——那一笔一划，沉重如碑文。

深夜，陆沉律所灯火通明。

我站在落地窗前，城市灯火如星河倾泻。

突然，他来电，声音从未如此急切：“视频！周承宇威胁林婉如，日历上圈了4月12日——他们要在那天给你制造‘意外’！晚晚，你不能出现！”

我笑了，嘴角缓缓上扬，牙齿咬住下唇，一丝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不，陆沉。”我的声音平静，却带着金属般的冷光，“那一天，我一定要出现——但不是以‘受害者’的身份。”

法律证据是一把长矛，但它可能会被阻挡。

经济压力是一把锤子，但它可能会被躲开。

要真正摧毁他们，我需要一种不同的武器。

一把能够穿透谎言，将腐朽暴露在阳光下，让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刀。

一把被不公磨砺得锋利无比，渴望找到目标的刀。

天光乍破。

清晨六点的风，带着刀子般的寒意，刮过我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