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我们离婚吧。”
冰冷的声音,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扎进我的心脏。
我猛地睁开眼,眼前是熟悉的,却又无比陌acie的办公室。空气中弥漫着廉价香烟和绝望的味道。
墙上的日历,鲜红的数字刺得我眼睛生疼——2025年10月19日。
我……重生了?
我不是因为公司破产,被追债的人逼到天台,失足摔死了吗?
怎么会回到三年前,这个我人生崩盘的起点?
“顾远,你听见我说话了吗?”电话那头,妻子沈月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和决绝。
我当然听见了。
上一世,就是今天。
我投资失败,公司资金链断裂,欠下巨额债务。沈月对我失望透顶,提出了离婚。我死要面子,一口答应,以为自己很快就能东山再起。
结果,我一路溃败,输得一塌糊涂。
最后,连女儿念念的面都见不着,像条丧家之犬一样,死在了冰冷的街头。
重活一世,我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不,小月,不离!”我抓着电话,声音都在发抖,“你听我说,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机会!”
电话那头沉默了。
许久,沈月才幽幽地叹了口气:“顾远,我累了。念念也需要一个稳定的环境。”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不好!”我语无伦次,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你在哪儿?我马上回来!我们当面谈!”
挂了电话,我疯了一样冲出办公室。
我要回家。
我要去见我的念念。
上一世,我忙于应酬,醉生梦死,连她什么时候学会叫爸爸,什么时候第一次走路,我都不知道。
我不是个好丈夫,更不是个好爸爸。
老天爷既然让我回来,我一定要把所有的遗憾,都弥补上!
我用最快的速度,打车回到了那个我曾经无比嫌弃,此刻却无比眷恋的家。
门没锁。
我推开门,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沈月穿着围裙,正在厨房里忙碌。夕阳透过窗户,给她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光。
她瘦了,也憔悴了。
我的心,像被狠狠揪了一下。
“你回来了。”她头也没回,声音很平淡。
“嗯……我回来了。”
我的目光,在客厅里疯狂地搜索着。
那个小小的身影呢?
我的念念呢?
“念念!”我颤抖着,喊出了这个我念了整整三年的名字。
“吧……爸爸?”
一声软糯的,带着奶气的声音,从儿童房里传了出来。
下一秒,一个小小的,穿着粉色公主裙的身影,摇摇晃晃地跑了出来。
是念念!
她扎着两个冲天揪,大大的眼睛像黑葡萄一样,皮肤白得像牛奶。
真的是她!我三岁半的女儿!
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瞬间决堤。
我冲过去,一把将她抱进怀里,紧紧地,仿佛要将她揉进我的骨血里。
“念念,我的念念……爸爸好想你……”
我哭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
念念被我吓了一跳,小小的身子在我怀里僵住了。她伸出肉乎乎的小手,一下一下地,拍着我的背,像是在安慰我。
“爸爸……不哭……羞羞……”
我把脸埋在她小小的肩膀上,贪婪地嗅着她身上好闻的奶香味。
真好。
能再见到你,真好。
就在我沉浸在失而复得的狂喜中时,怀里的小人儿,突然动了动。
她用小手,推了推我的脸。
“爸爸,你……被开除了吗?”
我愣住了:“什么?”
念念从我怀里挣脱出来,迈着小短腿,走到茶几边。
茶几上,放着我早上随手扔在那儿的,一份合同文件。
那是压垮我公司的,最后一根稻草。
就是这份充满了陷阱的合同,让我亏得血本无归。
只见念念,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指着那份合同,奶声奶气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个,是垃圾。”
我的大脑,“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我看着她,结结巴巴地问:“念念……你……你说什么?”
念念皱起了小小的眉头,一副“你怎么这么笨”的表情。
她踩着小板凳,爬上沙发,拿起那份几十页的合同,小胖手哗啦啦地翻着。
她的动作,很熟练。
熟练得……根本不像一个三岁半的孩子。
最后,她翻到了其中一页,用手指着上面的一条条款,转过头,看着我,用一种无比老成的语气说道:
“爸爸,你看这里。风险转移条款,权利和义务完全不对等。还有这个,违约金的算法,是复利。签了这个,等于把公司白送给人家,还要倒贴一大笔钱。”
“对方公司的法人,林天浩,三个月前,刚刚在海外注册了一家离岸公司。资金流向,有问题。”
“所以,”她把合同,“啪”的一声,扔在茶几上,双手抱在胸前,用那双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无比严肃地看着我,下了最后的结论:
“这份合同,是陷阱。签了,你就破产了。”
“还有……”
她顿了顿,小脸上露出了一个,与年龄极不相符的,霸道总裁式的微笑。
“爸爸,从现在开始,你被开除了。”
“——从一个失败者的身份里,开除。”
我,顾远,三十岁,一个重生回来的男人,在2025年10月19日的傍晚。
被我三岁半的女儿,上了一堂,终生难忘的,商战课。
我看着她,张大了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怀疑……
我不仅重生了,我女儿……好像也是。
而且,她前世……好像比我牛逼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