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沈月端着一盘菜走出来，恰好看到这一幕。

“念念，不许乱动爸爸的东西。”她嗔怪地走过来，想把合同收起来。

“不能签！”

我和念念，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沈月愣住了，她看看我，又看看一脸严肃的女儿，眼神里充满了困惑。

“怎么了？”

我一把抢过合同，像是抓着一个烫手的山芋，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我该怎么解释？

说你女儿其实是个商业女帝转世，她刚才指出了这份合同里的致命陷阱？

沈月不把我当成疯子，才怪了。

“老婆，”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这份合同……我刚才又看了一遍，确实有点问题。我……我决定不签了。”

“不签了？”沈月皱起了眉，“顾远，我记得你早上还说，这是公司翻身的唯一机会。”

“我……我那是被猪油蒙了心！”我急中生智，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老婆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冲动了！我会踏踏实实的，把公司做好！”

沈月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点不知所措。

而沙发上的念念，则抱着小胳膊，赞许地点了点头。

孺子可教也。

我好像从她那双大眼睛里，读出了这五个字。

晚饭的气氛，很诡异。

沈月心事重重，时不时地，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我。

而我，则完全不敢看主位上，那个坐在儿童餐椅里的小小身影。

我感觉，那不是我的女儿。

那是我的董事长。

我扒拉着碗里的米饭，脑子里，还在回放着刚才那一幕。

太玄幻了。

为了验证我的猜想，我决定，再试探一下。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假装不经意地问，“念念啊，爸爸公司最近……想做一个新项目，是关于新能源汽车的，你觉得……怎么样啊？”

沈月白了我一眼：“你跟一个三岁孩子聊这个？”

念念正在跟一块排骨作斗争，闻言，她抬起油乎乎的小脸，看了我一眼，口齿不清地说道：

“新能源……是未来趋势。但是，核心技术是电池。现在市面上的三元锂电池，有瓶颈。固态电池，才是王道。”

“爸爸，你要是能搞定固态电池的专利，我就……我就允许你，给我买一个最大的，草莓味的棒棒糖。”

我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沈月也惊呆了。

“固态电池？念念，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些词？”

念念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伸出小手指，指了指电视。

“动画片里……说的呀。”

电视上，正在播放着《熊出没》。

我看着熊大熊二，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难道……光头强，背地里，还是个物理学家？

这顿饭，我吃得食不知味。

饭后，沈月去洗碗了。

我像个做错事的员工，忐忑地，凑到了我的“董事长”面前。

“那个……念念啊……”

念念正坐在地毯上，玩着她的芭比娃娃。

她头也没抬，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对我下达了新的指令。

“爸爸，去，把你们公司的财务报表，拿过来。”

“……哦。”

我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书房。

五分钟后，我拿着一叠厚厚的报表，恭恭敬敬地，放在了她的面前。

念念丢掉手里的芭比娃娃，盘腿而坐，把报表放在自己的小短腿上，开始一页一页地翻阅。

那认真的小模样，像极了上一世，我在财经杂志上看到的，那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商界大佬。

只不过，这位大佬，嘴里还叼着一个，奶嘴。

画面，实在是太有冲击力了。

“啧。”

念念突然咂了咂嘴，摇了摇头。

“爸爸，你公司的财务，一塌糊涂。”

她伸出小手指，点着其中一个数据。

“这笔采购款，有问题。溢价百分之三十，回扣，吃了不少吧。”

“还有这个，行政支出，每个月都超标。公司的钱，不是给你这么花的。”

她每说一句，我的冷汗，就多流一分。

这些问题，上一世，直到公司破产清算，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而她，只用了不到十分钟。

“这个人，”念念的小手指，停留在了财务总监的名字上，“张德海。开掉。”

“啊？”我愣住了，“张叔……他可是公司的元老，跟我爸是老交情了……”

念念抬起头，用那双不含任何杂质的，清澈的大眼睛看着我。

“爸爸，开公司，不是过家家。念旧情，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他儿子，上个月在澳门，输了五百万。”

“你觉得，他会从哪里，搞这笔钱？”

我的后背，瞬间就被冷汗浸透了。

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

“明天，”念念合上报表，重新叼起了她的奶嘴，对我下达了最终指令，“第一，去公司，开了张德海。”

“第二，正式发函，终止和林天浩公司的所有合作。”

“做完这两件事，回来给我汇报。”

“听懂了吗？”

我看着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大声回答：

“懂……懂了！董事长！”

念念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她指了指门口。

“出去吧。顺便，帮我倒一杯……neinei。”

我：“……好的。”

我走出儿童房，感觉自己的双腿，都还在发软。

我终于，百分之百地确定了。

我女儿，顾念念，是个怪物。

一个披着三岁半幼童外衣的，超级大佬。

而我，顾远，一个重生的，曾经的失败者。

从今天起，就要在我女儿的“英明领导”下，开始我全新的，啼笑皆非的，逆袭之路了。

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