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是被手机低电量提示音惊醒的。
不是床头那部正充着电的旧安卓——机身壳子磕掉了一块漆,是上一世我用了三年的老伙计,
重生后特意找出来继续用,仿佛握着它就能握住点对抗命运的实感。
还有揣在睡衣口袋里、昨晚忘了充电的备用机。屏幕亮着微弱的光,
“电量不足10%”的红色提示像根刺,扎得我瞬间清醒。这是重生后养成的怪癖,
像松鼠囤松果似的囤充电器。卧室插排上永远插着三个:一个快充头连旧安卓,
一个无线充垫着备用机,还有个迷你款是专门给耳机充电的;客厅茶几底下藏着两个,
一个带长线的能拉到沙发边,一个便携款裹着防水袋,
怕被可乐洒到;就连玄关柜里都塞了个复古的万能充,明明没什么用,可我就是忍不住想买,
总觉得多一个充电器,就多一分“不会再被断电”的安全感。窗外的天刚蒙蒙亮,
四月的风裹着小区里樟树的潮气钻进来,带着点凉。我坐起身,没急着摸手机,
先侧耳听了听门外的动静——没有拖沓的塑料拖鞋声,张老头那双灰色拖鞋,鞋底磨平了,
走起来总发出“吱呀”的响,没有老人含混的“乐乐慢点跑”。张老头的嗓子有点哑,
喊孙子时总带着股不耐烦的颤音,暂时安全。我掀开被子下床,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每一步都走得极轻,像怕惊醒什么沉睡的怪物。走到门边时,手指先碰了碰门板,
确认是凉的,才慢慢凑到猫眼上。猫眼外是昏暗的楼道,声控灯没亮,
只有三楼那家的感应夜灯泛着微弱的绿光,刚好照亮墙角那排插座。其中一个白色的小米头,
是我昨晚十一点特意插在那里的——特意选了个离张老头家门口远些的位置,
还把线仔细绕在楼梯扶手上,打了个松松的结,就怕被风吹得晃荡,引来了那个小祖宗。
此刻线还好好的,插头稳稳地嵌在插座里,没被扯乱。松了口气,指尖却还是泛着冷。
上一世的今天,就是这个时间点,也是被低电量提示音吵醒,开门一看,
充电器被扔在楼梯间的垃圾堆里,线断成了两截,铜丝露在外面,像根断掉的血管。
而那个穿黄色小熊睡衣的小男孩,正躲在张老头身后,踮着脚朝我做鬼脸,
嘴角还沾着昨晚吃的巧克力渍。那是我第一次跟张老头理论。“张叔,您管管乐乐,
我拔我充电器就算了,还把线弄断了。”当时我还抱着点邻里和睦的心思,
手里攥着断成两截的充电器,语气放得很软,甚至还想过,如果张老头道歉,我就算了,
大不了再买一个。可张老头却把脸一沉,往楼梯上一坐,**刚沾到台阶,
声音就提得老高:“不就是个充电器吗?值几个钱?你一个大男人,跟个五岁的孩子计较,
丢不丢人?”我的声音像破锣,震得楼道里的声控灯都亮了,
橘黄色的光打在他花白的头发上,显得格外刺眼。声音引来了早起的邻居。
住在二楼的王阿姨探出头,穿着碎花睡衣,手里还拿着个没拧干的拖把,
扫了眼地上的充电器,皱着眉劝我:“小林啊,算了吧,孩子小不懂事,你一个年轻人,
再买一个就是了,犯不着跟小孩置气。”“可不是嘛,”四楼的李叔也跟着附和,
手里提着刚买的豆浆油条,塑料袋“哗啦”响,“跟小孩较真,显得你心胸太窄了。
以后在小区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尴尬。”当时我怎么反驳的?好像是涨红了脸,
说“这不是钱的事,是我总拔我东西”,又好像急急忙忙补充“要是电到我怎么办?
插座带电的”。可没人听。张老头越骂越凶,从“没教养”骂到“欺负老人小孩”,
唾沫星子溅到我的鞋上;王阿姨和李叔在旁边打着圆场,话里话外却都在帮着张老头,
说我“太固执”“不懂变通”。后来这事就像长了翅膀,整个小区都在说“302那小伙子,
跟个五岁孩子过不去,还骂老人”。
有人把我的照片拍下来发业主群——是我前几天在小区超市买酱油时拍的,角度刁钻,
显得我一脸不耐烦(其实是收银台没人,
我在等收银员回来);有人扒我“晚上十点还在楼道里打电话,
吵得人睡不着”(其实是我在跟客户确认工作);再后来,不知道谁把事捅到了网上,
标题起得耸人听闻——“年轻男子因几十元充电器辱骂祖孙,邻里皆斥其心胸狭隘”。
网暴来得比我想象中快。电话被打爆,陌生号码一接通就是骂声,
“没良心”“缺德”“怎么不去死”;公司HR找我谈话,说“影响不好,
先停职一段时间”,语气里的敷衍像针,扎得我心口疼;我出门买东西,
被超市老板娘认出来,指着后背跟其我顾客小声嘀咕,那眼神像在看什么脏东西。最后那天,
我站在阳台,看着楼下聚集的人举着手机拍我,镜头的光一闪一闪,像无数双盯着我的眼睛。
里不断弹出的恶毒评论在眼前晃:“这种人就该去死”“活着浪费空气”“怎么不跳楼呢”。
我脑子一热,真的跳了下去。落地的瞬间,风在耳边呼啸,
我好像看到张老头和乐乐站在人群后面,乐乐还在笑,手里拿着个新的玩具车,
是用我赔偿的钱买的吧?“咔嗒。”门锁转动的声音把林砚拉回现实。我猛地后退一步,
后背贴在门后,心脏狂跳得像要撞破肋骨——是张老头带着乐乐出门了。脚步声越来越近,
带着乐乐特有的、哒哒的小跑声(我总爱踮着脚跑,鞋底敲在台阶上,清脆得刺耳)。
林砚屏住呼吸,手指死死抠着门板,再次凑到猫眼上:张老头穿着灰色外套,
领口沾着点饭粒,手里提着个掉了漆的菜篮子;乐乐还是那件黄色小熊睡衣,
袖口磨得起了球,手里攥着个玩具车,车头上的小熊耳朵少了一只,正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
走到充电器旁边时,乐乐停住了。我仰起头,看了看墙上的插座,
又看了看插在上面的白色充电器,眼睛亮了亮——那眼神林砚太熟悉了,上一世,
我每次要搞破坏前,都是这样,像只发现了猎物的小兽。然后,我放下玩具车,
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甲缝里还沾着点泥土,一把抓住了充电器的插头。
林砚的指甲掐进了掌心,疼得我龇牙咧嘴,却没敢发出一点声音。
上一世的画面在眼前闪得飞快:我冲出去阻止,张老头骂人,邻居围观,网暴,
跳楼……每一个画面都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疼得我几乎喘不过气。“乐乐,别玩那个,
走了。”张老头的声音在楼道里响起,带着点不耐烦,却没有丝毫要阻止的意思。
我甚至往旁边挪了挪,给乐乐让出了更大的空间,眼神扫过充电器时,
带着点无所谓的冷漠——仿佛那不是别人的东西,只是路边的一块石头。乐乐没听,
反而更用力了,小手一拔,“啪”的一声,充电器被拔了下来,掉在地上。
塑料壳子磕在台阶上,发出清脆的响。我弯腰捡起充电器,翻来覆去地看了看,
又想往楼梯扶手上缠,结果没抓稳,充电器滚到了林砚的门底下,刚好卡在门缝里,不动了。
林砚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我看到乐乐蹲下去,胖乎乎的手指伸到门缝里,
想够门底下的充电器。指尖几乎要碰到门板了——只要我现在开门,就能抓住乐乐的手,
就能跟张老头理论,就能把上一世的委屈都喊出来。可我不能。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再睁开时,眼里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只剩下一片冰凉的平静。上一世的教训太痛了,
痛到我不敢再赌,不敢再相信“讲道理能解决问题”。乐乐够了半天没够着,有点急了,
开始用脚踢门:“爷爷,它进去了!我要拿那个!”小皮鞋踢在门板上,“咚咚”的响,
像在敲林砚的心脏。“进去就进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走了走了,去买你爱吃的肉包子。
”张老头走过来,拉了乐乐一把,根本没往林砚的门上看一眼,仿佛那掉在门底下的充电器,
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垃圾。我甚至还揉了揉乐乐的头,笑着说:“乖,包子比那破玩意儿好吃,
爷爷给你买两个。”乐乐被拉着走了,
嘴里还嘟囔着:“我要拿那个……我要拿……”脚步声渐渐远去,声控灯灭了,
楼道又恢复了昏暗。林砚靠在门上,缓缓滑坐到地上,后背全是冷汗。
我低头看了看门底下的充电器,白色的外壳上沾了点灰尘,线还是好的——这一次,
我没出去。我没有像上一世那样,冲出去跟张老头争对错,没有跟邻居解释,
甚至没有捡起那个充电器。我就坐在地上,听着自己的心跳声,从狂跳慢慢变得平稳,
像暴风雨过后的海面。上一世,我以为只要讲道理,就能让人明白;以为只要解释,
就能让人相信。可结果呢?道理成了“斤斤计较”,解释成了“强词夺理”。这一世,
我不想再讲道理了。张老头不是护短吗?邻居不是喜欢和稀泥吗?那我就看着,
看着乐乐的“不懂事”,能到什么地步;看着张老头的“护犊子”,
能护到什么时候;看着那些曾经指责我的人,会不会也尝到同样的滋味。我站起身,
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角。楼下,张老头正牵着乐乐的手,走进小区门口的包子铺。
乐乐蹦蹦跳跳的,手指着玻璃柜里的包子,笑得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完全没把刚才拔充电器的事放在心上。拿出备用机,
从玄关柜里翻出那个裹着防水袋的便携充电器,插上。屏幕亮起来的瞬间,
“电量11%”的提示跳出来,我笑了笑——这一世,我不会再因为一个充电器,
把自己逼上绝路了。接下来的几天,我过得异常平静。
辞掉了上一世那份需要经常加班的工作——那份工作曾是我的骄傲,
可最后却因为网暴被停职,成了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现在,
我找了个在家就能做的文案**,写些产品介绍和公众号文章,钱不多,但足够生活,
最重要的是,不用跟人打交道,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每天除了写稿,
我就是坐在阳台的藤椅上,看着楼下的人来人往。藤椅是我重生后新买的,铺着柔软的棉垫,
阳光好的时候,晒着太阳写稿,能暂时忘了上一世的阴影。看到乐乐每天都会在楼道里晃悠,
像个小幽灵。有时候是早上,跟着张老头买菜回来,
顺手拔了二楼王阿姨的电动车充电器;有时候是下午,趁张老头在楼下下棋,
偷偷把四楼李叔放在门口的牛奶盒扔到垃圾桶里,还会踩上几脚;还有一次,
我看到乐乐拿着根小树枝,在三楼刘哥的汽车引擎盖上画画,画得歪歪扭扭的,
像只丑丑的乌龟。张老头每次的反应都一样。王阿姨第一次发现充电器被拔时,
在楼下骂了半天,声音尖利:“哪个缺德的拔我充电器!我电动车还没充满呢!
明天怎么上班啊!”张老头就在旁边的石凳上遛弯,手里拿着个收音机,放着京剧,
音量开得老大,假装没听见。王阿姨骂累了,看到张老头,试探着问:“张叔,
您没看到是谁拔的吧?”张老头头也不抬:“没看见,我一直听戏呢。
”李叔发现牛奶被扔了,气得敲张老头的门。张老头开门时,还叼着根烟,
慢悠悠地说:“你凭什么说是我们乐乐扔的?你看见了?还是有监控?”李叔确实没证据,
只能气呼呼地说:“整个楼道就我天天晃悠,不是我是谁?
”张老头把脸一沉:“你这是诬陷!我家乐乐乖得很,才不会做这种事!
”说完“砰”地一声关了门,把李叔晾在门外。我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没说话,
甚至没露出一点异样的表情。有时候王阿姨在楼下跟其我邻居抱怨,看到我在阳台,
还会仰起头喊我:“小林啊,你有没有看到是谁拔我充电器啊?你在家写稿,
应该能听到动静吧?”我摇摇头,语气平淡:“没注意,我一直在家里写稿,戴着耳机,
没听见外面的声音。”我知道王阿姨心里可能有点怀疑乐乐——毕竟乐乐每天都在楼道里晃,
行踪太明显了——但她没证据,更不想跟张老头撕破脸。上一世,她就是这样,
明明知道是乐乐的错,却还是劝我“算了”,现在轮到自己了,才知道有多憋屈。这一世,
我不想再当那个“出头鸟”了。我记得上一世,
我就是因为替王阿姨说了句“乐乐可能拔了您的充电器”,被张老头追着骂了半天,
说我“挑拨离间”“没安好心”,王阿姨却站在旁边,一句话都没帮我说。
一周后的一个傍晚,矛盾终于爆发了。那天我刚写完一篇洗发水的文案,
正准备煮点面条吃——我最近爱上了煮面条,加个荷包蛋,再撒点葱花,
简单却暖肚子——就听到楼下传来了争吵声。声音很大,夹杂着男人的怒吼和老人的哭喊,
还有邻居的议论声。我走到阳台,往下一看,只见李叔正揪着乐乐的胳膊,脸色通红,
手都在抖;张老头躺在地上,抱着李叔的腿,哭喊着:“杀人啦!欺负老人小孩啦!
有没有天理啊!”我的灰色外套沾了泥土,头发也乱了,看起来狼狈又疯狂。
周围围了不少邻居,二楼的王阿姨站在人群里,急得直跺脚,
却不敢上前;三楼的刘哥抱着胳膊,皱着眉看着,没说话;还有几个带孩子的宝妈,
拉着自家孩子往后退,怕被波及。我赶紧下楼,挤到人群前面,
才听明白是怎么回事:李叔晚上下班回来,刚把电动车停在楼下,
就看到乐乐正蹲在他的电动车旁边,手里抓着充电器的插头,准备拔。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前几天我电动车没充满电,早上上班骑到半路没电了,
推着车走了两公里,还迟到被扣了两百块奖金;今天又看到乐乐拔,他实在忍不住了,
冲过去抓住了乐乐的胳膊,想让张老头出来给个说法。结果张老头从楼上下来一看,
二话不说就躺在了地上,开始撒泼打滚,说李叔“打孩子”“推老人”,
还说“我这把老骨头要被你拆散了”,非要李叔赔他医药费,还要去医院检查。“我没打他!
我就是抓了他一下!”李叔气得脸通红,声音都在发抖,他指着乐乐,
对周围的邻居说:“你们看看!他天天拔我充电器!我电动车都没法骑了!
我跟张叔说过多少次了,我不管!今天我抓住了,他还赖我打孩子!”“我家乐乐才五岁,
他懂什么?”张老头躺在地上,拍着大腿哭,眼泪鼻涕一起流,“你一个大男人,
跟个孩子计较,还动手抓我,你还是人吗?我儿子儿媳不在家,就我带着孙子,
你们就这么欺负我们祖孙俩?”周围的邻居开始议论纷纷。有人说“李叔也太冲动了,
跟孩子动手不好”,有人说“张老头也太护短了,孩子做错了就得管”,
还有人说“要不报警吧,让警察来评评理”。王阿姨这时候站了出来,
拉着李叔的胳膊劝道:“李哥,算了算了,张叔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乐乐也小,不懂事。
你先把他放了,有话好好说,别把事情闹大了。”“好好说?”李叔甩开王阿姨的手,
语气里满是委屈和愤怒,“我跟他好好说过多少次了?他听吗?每次都说孩子小,
孩子小就能随便拔别人东西?就能让我上班迟到?就能让我白扣奖金?”张老头见有人劝,
哭得更凶了,声音都嘶哑了:“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儿子在外地打工,儿媳也不在身边,
就我带着孙子在这儿住,还被人这么欺负……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我站在人群后面,
冷眼看着这一切。上一世,张老头也是这样,只要有人跟乐乐讲道理,我就躺在地上碰瓷,
把“老人”“小孩”的身份当武器,而邻居们,永远都是劝“算了”“别跟老人孩子计较”,
从来没人问过受害者有多委屈。这一次,被碰瓷的是李叔,
那个上一世劝我“跟小孩置气显得心胸窄”的李叔。看着李叔气得发抖,
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看着王阿姨一脸为难,嘴里说着“算了”,
却不敢跟张老头对峙;看着周围邻居们七嘴八舌,
却没人真正站出来帮李叔说句公道话——突然觉得有点好笑。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
却刚好能让所有人都听到:“李叔,算了吧。”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林砚身上。
李叔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说,眼神里满是惊讶和不解——上一世,
林砚可是因为充电器跟张老头吵过架的,按理说,我应该站在自己这边才对。往前走了两步,
走到李叔面前,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不就是个充电器吗?
不就是上班迟到扣了点奖金吗?多大点事啊。乐乐才五岁,还是个孩子,不懂事很正常。
你一个大男人,跟个孩子计较,传出去多不好听啊,别人该说你心胸狭隘了。”我的话,
跟上一世王阿姨、李叔劝我的话,一字不差。甚至连语气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那种带着点“为你好”的敷衍,那种轻描淡写的指责。李叔的脸瞬间就白了,张了张嘴,
想反驳,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上一世他劝我的时候,觉得这些话理所当然,
可现在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才知道有多刺耳。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
最后只挤出一句:“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周围的邻居也安静了下来,
看我的眼神有点古怪——他们大概没料到,之前那个因为充电器跟张老头吵过架的小伙子,
现在会说出这样的话。有人皱起了眉,有人小声嘀咕:“小林怎么回事啊?
”“怎么帮着张老头说话?”王阿姨也愣了,她拉了拉林砚的胳膊,小声说:“小林,
你怎么这么说啊?李哥我……我也是被逼急了。”“我怎么了?”我看向王阿姨,
眼神里带着点似笑非笑,语气却依旧平静,“王阿姨,上回乐乐拔我充电器,把线弄断了,
您不是也跟我说,‘孩子小不懂事,算了吧’吗?怎么这会到李叔这儿,就不算了呢?
”王阿姨的脸一下子红了,像被人扇了一巴掌,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她张了张嘴,
想解释“那不一样”,可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口——其实没什么不一样,
只是上一次受害者是林砚,这一次是她自己认识的李叔而已。躺在地上的张老头也愣住了,
他大概也没料到林砚会帮我说话,哭声渐渐停了下来,只是还抱着李叔的腿不放,
眼神里满是疑惑和警惕,好像在猜林砚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林砚没再看他们,
转身就往楼上走。我能感觉到背后那些复杂的目光,有惊讶,有不解,还有一丝隐隐的不满。
但我不在乎,我只觉得心里堵了很久的那口气,
终于吐出来了——这就是你们当初对我做的事,这就是你们口中的“跟孩子过不去”,现在,
你们也尝尝这种滋味。回到家,煮了碗面条,加了个荷包蛋,还切了点香肠放进去。
楼下的争吵声还在断断续续地传来,大概是李叔最终还是妥协了。
我看到王阿姨和刘哥把张老头扶起来,李叔低着头,不知道在说什么,
然后张老头的脸色好了些,乐乐也被张老头拉着,手里多了个棒棒糖(大概是李叔买的)。
林砚吃完面条,坐在阳台的藤椅上,看着楼下渐渐散去的人群。张老头被王阿姨扶着,
慢慢往楼上走,乐乐跟在后面,手里拿着棒棒糖,还回头朝李叔做了个鬼脸。李叔垂着头,
慢慢地推着电动车走了,背影看起来格外落寞。王阿姨跟在他旁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大概是在劝他“别往心里去”。我拿起手机,刷了刷业主群。
群里已经有人在讨论刚才的事了,有人说李叔“太冲动了,跟孩子动手确实不对”,
有人说张老头“太护短了,这样会把孩子惯坏的”,还有人说林砚“说得对,
跟孩子计较没必要,大家都是邻居,和气生财”。我笑了笑,把手机扔到一边。
这些人的嘴脸,我太熟悉了——永远站在“道德高地”上,对别人指手画脚,
可一旦事情落到自己头上,就会立刻变脸。我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张老头尝到了碰瓷的甜头,以后只会变本加厉;乐乐知道了拔充电器不会有任何后果,
只会更肆无忌惮。而那些邻居,这一次只是看到李叔被碰瓷,下一次,
可能就轮到他们自己了。我只需要等着,等着他们亲身体验到,什么叫“道德绑架”,
什么叫“跟孩子过不去”。接下来的日子,果然如林砚所料,乐乐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他不再只满足于拔充电器,开始在小区里到处搞破坏。一楼张奶奶种在阳台的多肉,
被他连根**,扔到楼下的花坛里,还踩了几脚,
绿色的汁液沾了一地;小区健身器材上的螺丝,
被我用小扳手拧下来(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藏在草丛里,
害得有个老人健身时差点摔下来;他还趁邻居不注意,把别人放在门口的快递盒拆开,
把里面的衣服、鞋子扔得满地都是,甚至还把一支口红拧出来,在墙上画画。
每一次有人找张老头理论,张老头的应对方式都一样——要么说“孩子小不懂事,
好奇而已”,要么就躺在地上碰瓷,哭天抢地地说别人“欺负老人”“欺负小孩”,
闹得越大,他越开心,好像觉得这样就能显得自己有理。一开始,还有邻居会劝两句,
说“张叔您管管乐乐吧,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可张老头根本不听,
还会反过来骂劝他的人“多管闲事”“没安好心”。后来大家也就不劝了,要么自认倒霉,
默默收拾残局;要么就跟张老头吵一架,
最后还是不了了之——没人想跟一个撒泼打滚的老人计较,怕被人说“欺负老人”。
王阿姨家的阳台晾衣绳被乐乐剪断了。那天早上,王阿姨把刚洗的孙子的校服晾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