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十平米的出租屋里,回想着大伯二伯一家将我父母的赔偿款和房子全都骗走,
让我连医药费都凑不齐,在这狭小的出租屋里含恨而终。我发誓,如有来生,
必将让他们付出代价。1哀乐的声音一下下响着,吵得我头疼。我就是在这阵音乐里醒来的。
睁开眼,是一片刺眼的白。灵堂的布置,呛人的香烛味,还混着亲戚们压着嗓子的哭声。
“念念,你可算醒了。”一个男人假装难过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人死不能复生,
你可要挺住啊。”我的目光落在那张脸上。大伯,苏卫国。“是啊,念念,
”一个苍老的声音跟着说,还带着哭腔,“你爸妈走得急,可你还有我们。奶奶还在呢,
我们都是你的亲人。”奶奶伸出干巴巴的手,想要来摸我的头。我下意识的躲了开来。
就是这群所谓的亲人,用假惺惺的关心,毁了我的一切。他们骗我,说我年纪小,
守不住父母用命换来的上百万赔偿金和家里唯一的房子。他们保证,说要替我保管,
等我大学毕业就还给我。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房产证到了大伯苏卫国手里,
他利用自己村委书记的身份,没多久就把房子变成了他自己家的,最后拆迁分得了一大笔钱。
那笔上百万的赔偿金,被二伯苏卫民用给堂哥应急的借口拿走,
全填了他那个烂赌鬼儿子的窟窿。而我,被他们踢来踢去。
在大学里为了赚学费和生活费累出了病,最后连医药费都凑不齐,
一个人死在了不到十平米的出租屋里。这一次,该他们下地狱了。我深吸一口气,
再抬起头时,眼里的恨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片通红,看着又伤心又迷茫。
我像个被吓坏的孩子,看着围在我身边的这群亲人,嘴唇动了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只是无声的掉眼泪。苏卫国看我这副丢了魂的样子,流露出得意和不屑的神情。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很严肃的口气开了口。“念念啊,我知道你现在心里难受,
什么都不想管。但是,有些事,大伯必须得替你操心。”他顿了顿,
目光扫过客厅里的其他亲戚,像是在找人帮腔。二伯苏卫民立刻反应过来,在一旁猛点头,
看着有点好笑。二伯母更是直接开了口,声音尖利:“可不是嘛,念念,你一个女孩子家,
哪里懂这些事。人心险恶,你别被人骗了。”真是天大的笑话,把我骗得最惨的,
不就是你们吗?苏卫国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别急,继续扮演他那个为我着想的好大伯。
“你爸妈这次事故,厂里和司机那边,赔了一大笔钱。这笔钱,数目不小。
”“还有这栋房子,你爸妈留给你唯一的念想。”苏卫国的声音里满是关心,“念念,
你马上就要去外地上大学了,这钱放在你身上,不安全。这房子空着,没人管,也容易败落。
”终于说到正题了。我在心里冷笑,脸上还是一副麻木的表情,好像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只是呆呆的看着灵堂上父母的黑白照片。“所以,大伯跟你奶奶商量了一下。
”苏卫国终于说到了正题,脸上挤出和气的笑容,“这笔钱,还有房本,你先交给我。
大伯是村委书记,你还信不过大伯吗?我给你专门存个折子,等你大学毕业了,
一分不少的交给你。这房子,大伯也帮你看着,保证等你回来,还跟现在一样。”话音刚落,
奶奶立刻抓住我的手。“你大伯说的对!我们都是为了你好啊,我的乖孙女!这世道乱,
坏人多,你一个小姑娘,带着这么多钱,那不是招贼吗?交给你大伯,谁敢打主意?
”一唱一和,跟我记忆里的表演一模一样。客厅里的其他亲戚也纷纷开口。“是啊念念,
听你大伯的,他还能害你不成?”“你奶奶说的对,钱不能露白,这是老规矩。
”“快把东西给你大伯吧,大家也都放心。你爸在天有灵,看到我们这么照顾你,
也会安心的。”一句句"为你好",从四面八方压向我。我没有马上回答,
只是任由眼泪滑落,肩膀微微抽动。我越是沉默,苏卫国心里就越有底。在他看来,
我这不过是小孩子最后的倔强,或者是伤心过度的正常反应。只要再加一把火,事情就成了。
“念念,你怎么不说话?”苏卫国的语气开始有点不耐烦,“大家都在这儿给你作证呢。
你爸是我亲弟弟,我还能坑自己的亲侄女?”“就是!”奶奶也拉下脸,语气重了起来,
“我们这么为你着想,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你爸妈就是这么教你跟长辈说话的?
真是不懂事!”我慢慢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泪水打转,像是被奶奶的呵斥吓到了。
我用沙哑的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的开了口。“大伯,
奶奶”“我...我脑子很乱”“我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听不懂”我的目光扫过灵堂上父母的黑白照片,眼泪流的更凶了。“爸爸妈妈,
头七都还没过”“我...我不想谈钱的事,我想让他们安安静静的走”说完这句话,
我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低下头,用手捂着脸,发出了压抑的呜咽声。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苏卫国和奶奶脸上的假笑僵住了。他们准备了一肚子的话,
想好了各种软硬兼施的办法。却没想到,我会用“孝”这个字,把他们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是啊,死者为大。人家父母头七都没过,尸骨未寒,你们就急着跳出来谈分钱、要房本。
这话要是传出去,谁听了不说他们一句猪狗不如?苏卫国的脸色十分难看,他怎么也想不到,
平时那个在他面前闷声不响、胆小的侄女,居然会在这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是巧合吗?
还是我真的只是伤心过度?他看不透。奶奶也是一肚子火发不出来,憋的满脸通红。
她总不能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你爹妈死了算个屁,赶紧把钱交出来”吧?“咳……”最终,
还是苏卫过反应快,他干咳一声,强行把话圆了回来。“你看我,真是急糊涂了。
念念说的对,说的对。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他脸上重新堆起笑容,
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孩子,是咱们想的不周到。你先好好休息,陪陪你爸妈。钱的事,
不急,不急。”嘴上说着不急,可那眼神里的贪婪和不甘,却怎么也藏不住。
亲戚们虽然暂时不说了,却没一个人要走。他们三三两两的分散在客厅和院子里,
眼神依旧时不时的瞟向我,也瞟向我父母生前住的那个房间。我扶着沙发的扶手,
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声音虚弱的说:“大伯,奶奶,各位叔叔婶婶,我...我有点累,
想一个人静一静。”“去吧去吧,好好休息。”苏卫国挥了挥手,表现的格外大度。
我低着头,驼着背,一步一步,艰难的挪进了父母的房间。砰的一声。房门关上,
我立刻转动门把手,把门从里面反锁。我没有犹豫,直接走到父母的大床边,跪下身,
伸手在床板底下摸索。很快,我的指尖碰到了一块微微凸起的木板。用力一掀,
一个不大的暗格出现在眼前。暗格里,放着一个生了锈的铁皮盒子。我颤抖着手,
将盒子拿了出来。打开盒盖,里面是房产证,还有父母留下的几张银行卡。
户口本和两人的身份证也都在里面。这些,就是我父母留给我最后的东西。
也是那群人眼馋的东西。我看着这些证件,眼眶一热。
我把所有东西收进一个准备好的塑料袋里,扎紧袋口防水。藏在哪里最安全?
我的目光落在角落那个旧衣柜上。我费力的把衣柜挪开一点,露出了后面的墙壁。我伸出手,
在墙壁下方轻轻敲了敲。根据记忆,这里有一块墙砖是松的。果然,敲到第三下的时候,
声音变了,是空的。我从抽屉里拿出一把裁纸刀,小心的沿着墙砖的缝隙划开,
再用刀尖把那块砖撬了下来,露出了一个不大的洞。
我把那个装着所有重要文件的塑料袋塞了进去,又把墙砖严丝合缝的安了回去,
用湿布擦去边缘的灰尘,最后再吃力的把衣柜挪回原位。做完这一切,我才终于松了口气,
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了。**在墙上,冷静的思考接下来的计划。大伯苏卫国是村委书记,
做事圆滑,不留痕迹。二伯苏卫民生性无赖,仗着大哥是村委书记,在村子里作威作福,
养了一身臭毛病,。奶奶就是给他们撑腰的,总拿孝顺来压我。正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
笃,笃,笃。我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回了那个害怕的样子。我走过去,没有开门,
只是小声问:“谁啊?”门外传来一个压低的声音,听着又着急又想讨好我。“念念,
是二伯。你睡了吗?二伯有点急事,想单独和你说说。”我心中冷笑。瞧,这不就来了吗。
2我脸上却换上一副怯懦的表情,磨磨蹭蹭的走到门边,把门拉开一条小缝。
“二伯”我的声音很小,还带着没干的哭腔。
二伯苏卫民那张写满焦急和讨好的脸立刻凑了过来。他不像大伯苏卫国,
还费心维持长辈的假面具,苏卫民的贪婪和急切几乎是**裸的写在脸上。
我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警惕的看着他。苏卫民搓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念念啊,”他终于停下,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二伯知道,现在跟你说这些不合适。可...可二伯这也是没办法了啊!”我低着头,
双手绞着衣角,一句话也不说,扮演着一个被吓坏的小姑娘。“是你堂哥,苏小军,
”苏卫民果然直接说了,“他在外面做生意,被人骗了,赔了一大笔钱,
现在急需一笔钱周转,不然就要出大事了!”做生意?上辈子他也是这么说的。
后来我才知道,他那个宝贝儿子苏小军,就是个烂赌鬼,在外面欠了高利贷,
利滚利滚成了一个大数目。“二伯”我抬起头,眼睛里含着泪水,看起来很无助,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怎么就不懂呢!”苏卫民急得直拍大腿,“就是钱!
你爸妈不是留下了一大笔赔偿金吗?你先拿出来,借给二伯应应急!二伯保证,
等小军生意回本了,加倍还你!不,三倍还你!”他信誓旦旦的举起三根手指,
眼神却游移不定。我假装被他急切的样子吓到,往后缩了缩,坐到床沿上。坐下的一瞬间,
我垂在身侧的手,悄悄伸进被子下面,摸到了那台旧手机,食指在侧面摸索着,
轻轻按下了录音键。“二伯,我也很想帮小军堂哥。可是大伯说过,他是村委书记,
经历的事情多,关于我家的事情,要多和他商量。”我装作很想帮忙却又为难的样子。
“别提你大伯!”苏卫民的脸色一下就难看起来,“他是为了你家的拆迁款,长远计划!
可我们家小军,现在火烧眉毛了!”苏卫民一着急说漏了嘴。我故作惊讶:“二伯,
你说什么?”苏卫民这才意识到说漏了嘴。慌忙找补。“念念,我的意思是,
我也是你的二伯,不会害你的,二伯发誓,你把钱借给二伯,二伯一定会还你!”他一边说,
一边干嚎起来,就差给我跪下了。“装,你接着装!”我心里冷笑。我继续装出害怕的样子,
追问道:“那...那要多少钱啊?”“不多不多!”他立刻收住哭声,像是看到了希望,
“先给二十万就行!念念,你就当可怜可怜二伯,行不行?”“二伯,这事太大了,我害怕,
你让我想想。”我用发颤的声音说,
把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孤女那种害怕又犹豫的样子演了出来。“念念,
这还有什么...”苏卫民还想要在劝。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大伯的声音。“老二,
你在念念房间里干嘛呢,赶紧出来,让念念好好休息休息。”“好好好,你快点想!
二伯等不了几天了!”苏卫民以为有戏,叮嘱了几句,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我的房间。
门一关上,我脸上的表情就消失了。我拿出手机,按下停止键,把录音文件保存好。
3晚饭时分,一家人又坐到了一起。气氛依旧沉闷的让人窒息。大伯母和二伯母做了几个菜,
但谁都没什么胃口。他们各怀心事,眼神在饭桌上空交汇,充满了算计和试探。
奶奶照例坐在主位上,清了清嗓子,又开始对我进行说教。“念念啊,你一个人,
无依无靠的,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我们商量了,
你上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我们都包了,但你手里那些钱和房本,必须交出来,
我们帮你保管才稳妥。人心险恶,你……”她的话还没说完,我突然“啪”的一声放下筷子。
这声音在安静的饭桌上格外响。所有人的目光,一下都集中在我身上。我抬起头,
脸上满是怯生生的表情,仿佛下了天大的决心,才敢开口说话。我没看任何人,
只是看着桌上的菜,声音小的像蚊子叫,但每个人都听得清。“奶奶,二伯昨天来找我了。
”我这话一出口,二伯的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端饭碗的手都开始发抖。我假装没看见,
继续用天真困惑的语气说:“二伯说,堂哥在外面急着用钱,是不是他又闯祸了?
”我抬起眼,无辜的看着奶奶,眼眶里很快积满了泪水。“昨天二伯找我,
说急着要我爸妈的赔偿金,要二十万,我好害怕,不敢答应。”我的话音刚落,
饭桌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秒。两秒。“砰!”奶奶猛的一拍桌子,碗筷都跳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