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记忆碎片如同最锋利的冰锥，伴随着女儿绝望的质问，狠狠刺穿他摇摇欲坠的身心。

「您何时，真正将我视作您的女儿？！」

脑海里全是女儿质问他时，痛苦，崩溃，甚至是绝望的模样。

千万年来回忆的片段在此刻宛如千万根箭矢将他整个人狠狠地贯穿。

风雪肆虐时，女儿蜷缩在角落，抱着兔子瑟瑟发抖，小脸烧得通红，却死死咬着唇不敢吭声。

直到瘦弱的身体彻底扛不住时，她才会小心翼翼的请求他这个父神，能不能让她的殿内春暖花开。

而他总是冰冷地斥责：「莫要装病！」

还有……每次瑶光”懂事“地说要自毁神骨时，角落里，她抱着兔子，眼中一闪而过的、被彻底忽视的绝望和……洞悉一切的嘲讽！

这一刻，他操控玉锤刺穿女儿双掌时，那贯穿骨髓的剧痛让她惨叫，但他看到更痛的是她眼中最后一点微弱的光，彻底熄灭，只剩下解脱般的冰冷，只是他没有在意。

没有多想，他可真该死啊……

直到这一刻，失去的痛苦真真切切的告诉他，他错的有多离谱。

他痛苦地佝偻下高大的身躯，整个人无力的瘫跪在形象如同被无形的巨山压垮，毫无往日神尊风采。

滚烫的金红色神血混合着迟来的、浑浊的泪水，大颗大颗地滴落在冰冷的雪地上。

与女儿昨日留下的暗红血迹触目惊心地交融在一起。

「吾儿……青云……我对不起你们……我对不起你们啊……」

一声压抑了千万年、撕心裂肺的悲鸣，破碎在呼啸的风雪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绝望。

他紧紧攥着那小小的布偶，仿佛攥着女儿破碎的童年和他亲手葬送的一切。

摇光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让她嫉妒到发狂的这一幕。

她一直知道师尊心里真正在意的人是帝轻尘，所以过去那千万年来她嫉妒到恨不得帝轻尘去死。

可如今她如愿了，帝轻尘被贬下凡，就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可师尊这副模样，却不是她想要的。

「师尊！师尊您别这样，姐姐肯定是在玩欲擒故纵，她一定是藏起来了，光儿这就把她找出来……」

摇光带着哭腔的声音响彻在大殿，她像是为了发泄情绪一般，在殿里使用灵力四处搜寻。

与其说是搜寻，倒不如说是破坏。

此刻，怨恨和嫉妒已经攻占了她的内心。

帝轻尘那个该死的***！

被贬下凡还要用这种方式抢走师尊的全部注意力！

她苦心经营多年的”懂事“人设，眼看就要被这***的死彻底摧毁！

她扑过去，声音充满了刻意的哀切，试图用更大的”牺牲“来唤醒师尊的愧疚。

「师尊，就算是真的，也是姐姐她咎由自取，你别太难过了，不值得啊……」

「姐姐她……她这是何苦啊！」

「光儿早就答应过，生辰一过就去毁掉神骨！她何必如此极端！她明明知道青云上神是您唯一的念想，她怎么能……怎么能这样伤您的心！她根本不配做青云上神的女儿！她……」

神尊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如同泣血的双眸死死锁住摇光。

「住口！」

他清晰地看到了摇光眼中那来不及掩饰的快意。

摇光被这地狱修罗般的眼神吓得魂飞魄散，但长期的伪装和嫉恨让她口不择言。

「师尊！您怎么能为了那个害死青云上神，处处惹您生气的灾星这样对我？」

「光儿做错了什么？！光儿只是心疼您！她自毁神骨根本就是活该！是她咎由自取！她早就该滚了！」

「天道都亲口告诉我了！她早就自请毁去神骨！是她自愿放弃的！是她心甘情愿当个废物的！她活该被贬下凡永世不得翻身！」

「光儿只是……只是觉得她既然这么想走，不如早点滚！省得在这里碍眼，让师尊您日日看着她就想起青云上神惨死的模样，徒增痛苦！」

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摇光一口气说完后，才惊觉不对，她猛的捂住嘴，脸色煞白。

而神尊所有的动作、表情，甚至呼吸，都彻底凝固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