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大邺最有权势的长公主,前世被驸马与皇弟合谋毒杀。
当驸马又因救了落水的尚书之女,跪求我纳其为妾时,我同意了。
反正我地牢里也养了一个面首,当朝宰相苏辛。
也可以是……救命之恩。
周珣跪着,面容依旧是记忆里那般温润俊雅,眉眼间还染着一丝愧色。
“公主!臣……有负公主。”
我拂着茶叶沫子,“驸马何出此言?你我有负,从何谈起?”
周珣按照早已打好的腹稿说道:
“昨日臣途经碧波湖,恰逢尚书府林**不慎落水,情急之下,只得下水相救。”
“虽事出有因,但终究……有损林**清誉。”
“臣心中不安,辗转难眠,思来想去,唯有将林**纳入府中,方可保全其名节,亦全臣与公主仁善之名。”
“还望公主……成全!”
说罢,深深叩首。
我抿了口茶,清香微苦。
“哦?救了人,便要纳进门?驸马倒是负责。”
“只是,本宫依稀记得,林尚书家的这位千金,年初宫宴上,一曲《惊鸿》舞,可是得了陛下亲口夸赞的。”
“这样的才貌,给人做妾……林尚书能答应?”
“陛下……又是否会觉得,我公主府,委屈了人才?”
周珣身体几不可查地一僵,急忙道:“陛下仁厚,必能体谅臣与公主的难处。”
“至于林尚书那边……婉儿她,她也是愿意的!”
他眼中竟泛起些许水光,“公主,臣与婉儿清清白白,昨日纯属意外。”
“但众目睽睽,流言如刀,臣实在不忍心看她因臣之故,终身受累,求公主开恩!”
我哼了声,“叫得倒是亲切。”
周珣脸色一白:“公主息怒,臣……”
“本宫没怒。”我放下茶盏,“只是好奇,驸马口口声声为林**清誉着想,那你可曾问过她自己的意愿?”
“是宁可为人妾室,还是……另觅良缘,比如,入宫为妃,侍奉君前,岂不更能光耀门楣,也全了你们的救命之恩?”
周珣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他当然问过,林婉儿哭得梨花带雨,说她心中只有陛下,奈何身份悬殊,无缘得见天颜,如今名节有损,更是不敢奢望,只求一处安身之所云云。
字字句句,都在把他往负责的路上逼,却也暗示了入宫才是她心中所求。
可他怎么敢说出来?
“臣……臣不知。”他讷讷道。
我笑了,“罢了,既然驸马一片赤诚,本宫若是不允,倒显得不近人情了。”
周珣眼中惊喜:“公主!您答应了?”
“嗯。”我颔首,“林婉儿毕竟是尚书嫡女,做妾委屈了。”
“便从大门迎入府吧,一应规格,你看着办。”
我看着他骤然亮起的眼睛,“规矩礼仪,让嬷嬷教着,莫要冲撞了本宫。”
“是!是!臣谢公主恩典!”
周珣喜出望外,连叩了几个头。
他大概没想到会如此顺利,看来公主果然还是顾忌名声,且对他……仍有情分?
我却话锋一转:“对了,有件事,本宫忘了告诉驸马。”
“公主请讲。”
“前几日,本宫也偶然救了一人,你也认识……苏相。”
我笑意加深,“瞧着合眼缘,便也带回了府里。”
“驸马既纳新人,本宫这边,也不算空着,很公平,是不是?”
周珣如遭雷击。
满朝文武,谁不认得这位皇帝最倚重的苏相,谁不怕他手中那先斩后奏的生杀大权?
可公主说什么?
她也救了人?还带回了府里?
这……这成何体统!
驸马纳妾,公主养面首?养的还是当朝宰相?!
“驸马怎么还跪着?事情既已说定,便去准备吧,本宫与苏相有约了。”
“公主!”
周珣嘶声惊怒,“您……您与苏相……这……这于礼不合!传出去,公主的清誉……”
我语气蓦地转凉,“驸马纳妾可曾想过本宫的清誉?如今倒来关心这个了?”
“本宫行事,何时需要旁人来指点合不合礼法?退下。”
周珣浑身一颤,在我冰冷注视下,踉跄起身,连礼都忘了行,狼狈离开。
上辈子,就是今天,我驳回了他的请求。
为了打消皇帝那点萌芽的猜忌,转头将林婉儿送进了宫,美其名曰“成全”。
从此埋下了祸根,一步步走向万劫不复。
为了皇帝的江山稳固,我殚精竭虑,手上染了多少洗不净的血?
为了保周珣那个蠢货不被皇帝猜忌灭口,我宁可自己担了妒名。
结果呢?他们一个恨我断他真爱,一个忌我功高震主,联手给我编了顶天大的帽子。
高位而已,既然都觉得我觊觎,那我便坐上去,又如何?

